正此时，突然的窗外便有强风吹了进来，夹杂着纷扬的落叶席卷而过，哗哗哗，漫天都是飞舞的纸张。
　　壬晴暗觉不妙，手中的卷轴却突然被风卷起散开，复杂而又神秘的古老文字在卷轴上浮现，像是有魔力般让人不禁沉迷其中。
　　“真的是圆月轮啊。”一道分外轻浮的声音响起。
　　壬晴回神，不假思索的抢过卷轴的一端，只是卷轴却已经收不回了。
　　男人抢了卷轴的另一端，容貌在满天飞舞的如雪纸页中若隐若现。
　　白色和服，黑色长发，永远漫不经心的表情，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风魔小太郎。”壬晴沉下脸，一言道出男人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壬晴君。”小太郎脸上扬起笑容，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却泛出森冷的光。
　　“可不是好久不见，我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在伊贺近郊的咖啡馆风魔的人才跟我打过招呼。”壬晴紧握着卷轴的一端讥笑道。
　　“哎呀呀，被认出来了吗？壬晴君可真是有许多小秘密呢。”
　　“比如说，这让我都惊叹不已的幻术。”小太郎走到云平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帏君，起床了，这般软弱不堪可不行的哦。”
　　“砰——”
　　强气流打在墙上瞬间便凹出了一个大坑。
　　“好险好险。”小太郎直起身子拍着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他看向站到壬晴身后的宵风，突然便哈哈大笑起来，“燃烧生命的强者气罗啊，哈哈哈，真好笑，真好笑。”
　　寂静的空间里开怀的笑声此起彼伏，烦人至极。
　　“闭嘴！”壬晴恼道。
　　“嗯？”小太郎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怎么，生气了？”
　　“壬晴君，你是为什么而恼怒呢？”
　　“比起这个，小太郎是不是应该说明一下到此的来意呢？”壬晴冷笑着道。
　　“显而易见，吾到此来当然是为了保护万天禁术不被居心叵测的灰狼众所夺取。”小太郎耸耸肩。
　　“据我所知，云平老师仅仅是万天的代首领，圆月轮的所有自当由首领保管。”虹一推了推眼镜，继续道，“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为了万天的发展首领是必不可缺的，作为万天的一员，我相泽虹一此刻推举六条壬晴为万天的新任首领。”
　　“云平老师，你有意见吗？”虹一看向云平帏。
　　云平帏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不过身体不再颤抖显然已经是平静了下来，或者说，清醒了。
　　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仅仅一瞬。
　　“……没有。”云平帏说完整个人便颓废了下去，像是那两个字用尽了他毕生的气力。
　　“帏君！”小太郎喊了一句，咬着牙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虹一单膝跪地一手握拳于心口一手垂立在侧对壬晴行了一礼，道，“恭迎首领。”
　　就这般草率的，落魄多年的万天终于迎来了新的首领。
　　壬晴点点头让虹一起来，他看向小太郎，“风魔首领，请放手，这是属于万天的禁术。”
　　“哼，”小太郎冷哼一声没放手，看了一圈几人，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咧到了嘴角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有趣，有趣。”
　　小太郎伸手揽起云平帏，看向虹一道，“白泽大人，人类可是善变的动物呢，愿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风速突然剧烈起来，壬晴暗自警惕着，执着圆月轮卷轴另一端的手更紧了紧，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
　　“哗啦”一声，卷轴被撕断成了两半向各自的一端飘荡而去。
　　“砰。”
　　“砰。”
　　“砰。”
　　宵风连用了三发气罗，但是原地只剩下杂乱的铺了一地的纸张，倒是墙体被彻底击穿裂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不知此后会不会成为校园十大传说。
　　虹一看着那扇墙体，不知该感叹气罗威力大还是为学校建筑的牢固而点赞，至少只是穿了一个窟窿不是吗？虽然大了点。
　　“宵风！”壬晴惊叫一声，虹一看过去，那名气罗少年已经栽倒在了年轻的万天新首领身上。

万天的夜空永远是繁星满布璀璨耀眼，偶尔还会有流星滑过，一瞬即逝，落入寂静的海面不激起任何浪花。
　　“不去医院没关系吗？”虹一饮了一口茶，满足的吐了口气。
　　“嗯，反正也治不好气罗造成的身体衰竭。”壬晴盯着杯子里成品字浮起的三根茶尖看得出神。
　　“说这种话可真不像你对宵风君的关心程度呢。”虹一朝屋内床上躺着的人看了一眼，白天才吐了血接着又晕厥，也不知道像那样脆弱的身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屋顶一阵异动，少女攀着屋顶边缘蹿下阳台，身上只围着一张床单蔽体。
　　“你在这边没有衣服吗？”壬晴看到还是昨天那张床单忍不住问。
　　“没有，”诗缟皱着鼻子哼了声，“麻烦死了，有话快说吧。”
　　猫总是格外的没有耐性。
　　“是是。”
　　说着壬晴脸上的情绪尽皆收拢，他正襟危坐着，脸上不再带丝毫玩笑之意，“我需要五忍之里的禁书，在这个目的达成后我便会为你们实现愿望。”
　　诗缟嗤道，“你想成为隐之王吗？”
　　壬晴却想也不想就答，“没错，隐之王的身份能让事情进展得更加顺利。”
　　虹一皱眉，“哪怕和昔日的朋友成为敌人？”
　　“虹一，你要记住，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放弃，所以千万不要认为，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是你的朋友。”
　　少年的眼底没有任何玩笑之意，他给自己划了一条线，接着把所有人隔绝在这条线之外。
　　不，或许有一个人迈过了那条线，一个让人怎么也百思不得其解的人，此刻正躺在床上陷在噩梦里。
　　为什么会是他？虹一想不明白，他几乎目睹了壬晴的成长，即使存在着他观察不到的空白也十分的短暂。
　　虹一绝不相信，在那样短暂的空白中六条壬晴会无端和灰狼众的人发展出超乎寻常的关系，更兀论是这样野心勃勃的觊觎着森罗万象的力量。
　　这期间，就像是存在了一条他不知道的漫长时间线。
　　“我想需要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你似乎知道很多不应该的事情。”
　　壬晴道，“诗缟就不会这么问。”
　　诗缟瞥了壬晴一眼，“你敢耍我的话会马上变成抓板。”
　　壬晴继续道，“虹一，对周围的人投入太多的感情当离别到来之时就会不舍，这是你痛苦的根源。”
　　虹一沉默了。
　　“我们现在只需要建立一种关系，我为你们达成愿望，你们协助我达成目的。”
　　虹一猛的抬头问道，“只是这样吗？”
　　夜风拂来，吹起壬晴鬓角的发丝，他极目远眺，看着夜色中的海面缓缓道，“只是这样。”

第十四章：吻
　　壬晴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很暗，宵风已经醒了过来但是却蹲坐在床上隐在黑暗里看着某个角落，对于壬晴的动静不为所动。
　　“宵风？”壬晴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宵风？”壬晴又喊了一声，看着过于安静的宵风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他便接连喊了好几声，全无例外，毫无反应。
　　壬晴心下一惊，迅速打开灯坐到床边伸手到宵风眼前晃了晃着急道，“宵风？！”
　　宵风眨了眨眼，这回倒是有了反应，抬头看了壬晴一会，慢慢问道，“壬……晴？”
　　壬晴突然便明白了。
　　气罗之术，利用生命进行操纵的禁术，使用者会不断的流失生命，因着容器被破坏，消耗永远不会终止，总有一天会五感皆失，魂灵尽散，全身枯竭而死。
　　他已经闻不出好坏，尝不出五味，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已经在丧失听觉了……吗？
　　“宵风，夜深了，休息吧。”
　　壬晴捂住宵风的眼睛推倒他，宵风挣了几下，下一刻却动弹不得。
　　有冰凉的东西砸到脸上，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明明是凉的，却烫得吓人，一路辗转最终消失在耳际。
　　这般矛盾，犹如置身梦境。
“壬晴，在学校要好好吃饭啊，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别着凉了……要不再带点衣服吧？”六条奶奶拉着壬晴的手絮絮叨叨着。
　　“不用了，婆婆快回去吧。”壬晴轻轻拥抱了六条奶奶一下。
　　六条奶奶拍了拍壬晴的肩膀，许多未说出口的话在这一瞬间全化作了无声的祝福。
　　“宵风君和虹一君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六条奶奶对着三人挥了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身后。
　　新干线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到站了，前来接他们的雪见一脸烦躁的啃着菠萝汉堡，开着车窗对他们招了招手。
　　“喂，我说你们两个人出去怎么三个人回来，当我这是收容所吗？”雪见一脸狐疑的瞥着虹一上下打量了会，“这不就是那个眼镜小哥？”
　　“眼镜……小哥？”虹一僵着脸扯了扯嘴角，
　　“雪见前辈，开下后座。”壬晴挤进雪见的视线范围指了指手中的行李箱。
　　“啧。”雪见几口吃掉汉堡下车帮壬晴把行李放到后座，他锁上车厢，回头的便看到三个小鬼都上车了。
　　雪见坐上驾驶座，隔壁副驾驶上的宵风倚着车窗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睡了过去，但是身体显而易见的更虚弱了。
　　“壬晴，宵风他……”
　　“嗯？”
　　“……圆月轮怎么样了？”雪见瞥了宵风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
　　“算是拿到了，不过不大妙。”
　　“哈？什么情况？”
　　“回头再说吧。”
　　壬晴瞥过头看着车窗外，神情淡漠。
　　“喂喂，壬晴，你这是对班长的态度吗？”雪见看着后视镜，眉头皱起来，不满的龇着牙。
　　壬晴没理会雪见，雪见兀自生闷气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目的地便到了，四人下车走进寺庙，虹一一路张望着对这种神社风格的聚会地表示赞叹。
　　“是吧，很棒吧？首领可是很有品味的男人啊！”一个自然卷挡在了屋前。
　　“你是那个……”雪见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道，“那个粉毛分刀的弟子！”
　　自然卷一听雪见说完就炸毛了，“收起你的轻视，仔鸡头，是谁许你用这种语气说雷光哥哥的！”
　　“什，什么？仔鸡头！”雪见为这个称呼惊了。
　　“雷光啊……”壬晴喃喃着，转头和虹一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雷光哥哥怎么了？”自然卷见两人的反应不由问道。
　　“没什么，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雷鸣？”壬晴问道。
　　“雷鸣……”
　　自然卷沉默了下才道，“她住院了。”
　　“什么？！”虹一急忙问道，“她受伤了吗？”
　　“我怎么知道！在南综合医院自己去看啊！”自然卷哼了一声撇过头。
　　“焦躁的小鬼。”雪见嗤笑一声。
　　自然卷当即便双手握紧瞪向雪见，像是极力忍耐着怒气，但是显然他的耐性不是很好，不一会便气势冲冲的走近雪见抱着双手讥笑道，“听说你们不仅搞砸了任务。还错过了得到户隐禁术书的机会？现场实战班只有这种成绩怎么行呢？真是的，该不会万天禁书也没有得到吧……”
　　自然卷滔滔不绝的指摘着，突然的便感到有一股凉意袭向他，他疑惑的抬起头便看到宵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深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冰寒。
　　“怎么？有意见的话……”自然卷话未尽一只手便敲在了他的脑袋上阻止了他继续。
　　“俄雨，住口好吗？”雷光顺势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拉到一边让开路向四人道，“请进。”
　　“啧。”雪见看了雷光一眼，回头对宵风道，“走吧，宵风。”
　　“壬晴君宵风君，欢迎回来。”听到开门声的一季“看”过来，含笑道。
　　“还有相泽君，欢迎加入灰狼众。”
　　虹一发现这个闭着眼睛一身和服的女子应是瞎的，却能视物般准确察觉到他的位置。
　　“今日见着服部首领和一季小姐真是不胜荣幸。”虹一道。
　　服部握着茶杯杯沿磨挲了会，凑近唇边慢慢饮尽，放下杯子，笑道，“不用客气，相泽君，把这里当家里一样就好。”
　　“壬晴，既然相泽君是你带回来的便归为雪见一组吧。”服部向壬晴说着，接着又看向雪见道，“雪见君，麻烦了。”
　　“这倒不会，就是这小鬼住在哪？”雪见挠了挠头，苦恼的摊手道，“我那边已经够挤了。”
　　“哈哈，那便先在这边住下吧。相泽君，可以吗？”
　　“当然可以。”虹一忙罢了罢手。
　　见虹一的事情说完了，壬晴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张卷轴递给一季，“一季小姐，这是圆月轮。”
　　“呀，真是帮了大忙，辛苦了。”一季接过，细心的摸了一遍转手交给服部。
　　服部展开卷轴看了一会，慢慢的脸上和善的表情被震惊所替代，幽黑的眸子里神色变幻莫测。
　　“壬晴君，这个圆月轮是不完整的吧？”服部眉头皱了起来看向壬晴。
　　“是的，在取得圆月轮时风魔的首领突然出现抢走了另一半。”壬晴道。
　　“风魔？”服部沉吟了一会，拾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澄黄色的水面倒映出的深粽色眼眸中浮现一抹危险之色。
　　“此事我知道了。虽然是不完整的圆月轮，毕竟也是壬晴君立的首功，还带回了相泽君，稍微庆祝一下吧。”
　　服部把茶杯放下，笑道。

“可以加酱油了吗？”雷光在一旁拿着酱油瓶问道。
　　“不行，”壬晴淡定的把煎饼翻了个面，“还要等蔬菜的水分再蒸发一下。”
　　“超好吃！”干翻了两大瓶白酒的雪见醉醺醺的握着筷子从大快朵颐中抬起头来，“不愧是日式煎饼的师傅，了不起。”
　　“这没什么，也就只会蛋炒饭的雪见前辈这么觉得了。”壬晴向雷光点点头，雷光欢快的在煎饼上洒起了酱油——大半瓶。
　　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壬晴漠然的补了一句，“或许还要加上雷光先生。”
　　刚被挖苦了的雪见当即大笑，“哈哈哈哈，雷光君，你添乱的本事不错。”
　　雷光无所谓的笑笑，倒是俄雨马上就炸了，跳起来指着雪见怒道，“仔鸡头，你不要太嚣张！”
　　正这时。
　　“砰——”一声炸响。
　　几根微卷的发丝飘落到桌面上，被雷光拽住拉到后面捡回一命的俄雨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到了雷光身上。
　　“宵风！”
　　“宵风！”
　　两声惊呼一同响起，壬晴几步到了旁边扶住差点跌倒的宵风。
　　雪见咬了咬牙，一把把筷子拍在盘子上，对揪着领子喘着粗气的宵风道，“宵风，我是怎么教你的，在首领面前伤害同伴？你的准则都到哪去了？”
　　宵风抬头看了雪见一眼，推开壬晴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不做任何对策只知道逃跑，回避现实而不断对自我对他人进行残害的行为，称之为逃避。”
　　宵风脚步一顿。
　　“没有下一次。”雷光抱着俄雨，看向宵风的背影眼中满是冷冽。
　　服部饮尽一杯茶放下，茶杯敲击大理石面的声音清脆震耳，他问道，“宵风君，还能坚持多久？”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沉重的气氛环绕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两个月。”宵风微微回头回了一句，迅速低下头推开门绝尘而去。
　　雪见看着被猛的关上的推拉门嘴唇开合着，最终他扭头看向服部，“首领，抱歉……”
　　壬晴听到雪见在说什么，只是他满心满眼都是刚才宵风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早便没了听的心思，他推开门几步跟了上去。

“咯吱咯吱——”水龙头已经年久失修了，一经拧开便发出刺耳的声音，倒是水流依然哗哗的喷涌出来。
　　水龙头的开关被拧到了最大，强水流从少年的发顶冲刷而下，滑过眉眼，滑过脸颊，砸到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壬晴倚着树干抬起头，环绕着这座寺庙的树木在这里丛生着，分杈而出的枝叶遮蔽了大半天空让这里显得幽寂又阴暗，唯一的空地不过口井之大，在那之上的圆月明亮而绚丽，整片天空都为之失色。
　　它是唯一的光，却遥不可及。
　　触手可及之处不过是轻易便在指尖溜走的浊雾，空气粘稠又浓密，像是置身于漆黑的深海，连呼吸都是奢侈。
　　“其实雪见前辈不是那个意思……”壬晴慢慢道。
　　“雪见说的没错。”
　　宵风打断了他，拧上开关，细小的水珠从头发上滚落而下，一滴一滴，融入地上的水滩中消失不见，他眼神放空，看着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失神，“我不过是个人渣。”
　　“生命对我来说再廉价不过，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身后早便堆满了累累白骨，我已经无法从这满是尸体的山上下来了。”
　　宵风站在那，孤独的立于尸山血海之上眺望绝望的深渊。
　　“……若是如你所说的这般，那你，是为了什么在难过？”壬晴追着那个孤决的背影，艰难的开口。
　　“不对……”宵风僵了一瞬，接着马上否决了，他睁大了眼睛，迅速转身对壬晴抬起手，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对！随着感觉的消失，这些东西早便被我摒弃了，不过是……”
　　“把所有的罪过加诸己身，不断的否定自我，隔绝他人，屏蔽所有外界的信息在无底的黑暗里踽踽独行走向灭亡。”
　　壬晴看着宵风，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感觉到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笼罩，他笑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宵风。
　　“不……不对……”宵风喃喃的重复着，脚步却不断的往后退，他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这样的壬晴很可怕。
　　“明明选择了我，却一个人自作主张的身处绝望之中，毫无情感，冷血……”
　　“够了！”
　　气罗在脸侧滑过割出了一道血痕继而在身后炸开，壬晴定定的直视着宵风，不闪不避，像是早便知道了气罗的轨迹，又像是从不介意被气罗击中。
　　“以你的力量成为隐之王，然后用它憎恨我，消除我就好。除此之外的事情，不要来迷惑我！”
　　“迷惑？”壬晴脸上的笑意愈深，他反问了一声，握上宵风指着他的手，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捏紧了。
　　宵风来不及惊讶自己竟然躲不开壬晴便听他继续道，“作为使用气罗的代价这双手已经枯朽了，五感也在逐渐失去，味觉嗅觉听觉，终有一日你便会连视觉触觉都失去全身枯竭而死，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就算如此你也在滥用气罗加速自己的死亡，纵使身体的一举一动都会让自己痛苦不堪，因为你对这个世界毫无眷念。”
　　“迷惑？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我凭什么迷惑你。”
　　苍青色的眸子如这夜晚般寂寥，寒风萧萧，像是有霜雪呼啸。
　　宵风看着壬晴想说什么，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冲动却让他来不及出口便咳了一口血，接着是铺天盖地像是要把他撕裂的痛楚。
　　“以这般姿态站在我面前，从头到尾，迷惑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身上突然一重，天旋地转间壬晴把他扑倒在地，眼角眉梢全是苦涩。
　　壬晴低下头，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两唇相贴，唇齿相撞，腥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无时不刻的折磨着壬晴的神经。
　　有什么东西不顾一切的冲出了深海。
　　它无惧未知，
　　无惧艰险，
　　只为了在漫长黑暗里的惊鸿一瞥，
　　纵使溺闭于海面也只虔诚的乞求——
　　光明的垂怜。

第十五章：事后
　　男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了拉面馆，戴着一顶厚帽子，穿着一身黑大衣，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着，在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后眼睛一亮，迅速向少年走过去。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壬晴听到声音看过去，八坂信田摘下帽子状若绅士的放在胸前向他问好。
　　“你不觉得这个样子更容易暴露吗？”壬晴上下打量了八坂信田一眼，叹了口气。
　　“什么？你已经发现我星探的身份了吗？”八坂信田夸张的喊了一句，坐到壬晴对面激动道，“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跟我一起到娱乐圈发展怎么样！”
　　“……说正事！”
　　“哦……”八坂信田委委屈屈道，“我的演技太差了吗？”
　　“像你这样的大概永远是个十八线小透明。”六条.奥斯卡影帝.壬晴如是道。
　　“好吧。”
　　八坂信田放下自尊，转而汇报起了情况。
　　“首领让我代为转告，甲贺的事情原本一切顺利，但是半个月前出了一些变故。另外，其中有一位自称黑冈野的女孩似乎有意与我们合作，目的有待观察。而在东京环境会议上逃走的不知火至今下落不明。”
　　“不知火的行踪继续追查，是否与黑冈野诗缟合作由织田小姐自己决定，但是不需要与她为敌。至于那边的事……等我过去再说吧。”
　　“是。”
　　“另外，秋日祭快到了，让织田小姐以阿雷亚学院的身份发出邀请函吧。”壬晴捧着杯子，眼睛定定的看着杯子里的倒影，思绪在一瞬间去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八坂信田暗惊少年竟会在他面前失神，却不知是什么烦恼事，但是他没有多问，只是回道，“必将转达。”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推向壬晴，“上次之事实属我等大意，还望六条大人原谅。”
　　壬晴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份卷轴和一本记事本，他点点头道，“不碍事，偷袭的人来自风魔，你们最近小心点风魔小太郎的行踪。”
　　说完，壬晴拿起盒子站起来，“今天先到这吧，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完事了？”虹一看了眼壬晴手里的盒子问道。
　　“嗯，”壬晴点点头看向虹一，“南综合医院就在附近，走吧。”
　　两人走了十分钟左右便到了医院大楼下，虹一奔到住院部询问雷鸣的病房号，壬晴本来有数字要脱口而出，想想还是作罢了，这个时间节点实则有很多事情与原来大相径庭，也许雷鸣换病房了也不一定。
　　虹一再回来便看到壬晴沉思的样子，他好奇道，“壬晴君，怎么了？”
　　“雷鸣算是风魔的人对吧？她住院了或许会有那边的人过来看她……”
　　壬晴自言自语着，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是哪间？”
　　“303。”虹一笑了起来。
　　两人坐上电梯上了三楼，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风魔所属和雷鸣交谈的声音。
　　“你现在刚醒伤势也还未痊愈，你想去哪啊！”
　　“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找雷光！”
　　“找什么找，根本就没有线索不是吗？再说了你现在也没了……”
　　“叩叩——”
　　纱罗芭未完的话吞了回去，被她压着坐在床上的雷鸣眼角微红咬着牙满是不甘，纱罗芭垂下眼帘拍了拍雷鸣的发顶转身问道，“谁啊？”
　　门被打开了，壬晴握着门把手向她们打招呼道，“下午好。”
　　虹一则站在一旁挠着头尴尬的笑着。
　　“灰狼众！”南十字惊叫一声，纱罗芭警惕的看着两人隐隐摆出攻击姿势。
　　“纱罗芭，没关系。”雷鸣阻止了她，纱罗芭疑惑的看了雷鸣一眼没有攻过去，雷鸣看向两人，“两位灰狼众来这里干什么。”
　　“听说你受伤了。”虹一道。
　　雷鸣脸色阴沉下来，讥讽道，“灰狼众伤的我还到这里来假惺惺？”
　　“看来你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呢，过于固执不过是害人害己。”壬晴说完转过身，“虹一我们走吧。”
　　“哈？这就走了？”
　　“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就是没事了，再呆下去恐怕会大打出手。”
　　雷鸣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雷鸣小姐不用管他，最近失恋了。”虹一忙朝雷鸣罢罢手示好。
　　雷鸣却没管虹一，咬着牙几步绕到壬晴面前揪起他的领子吼道，“肆无忌惮的说着这种话，你知道什么！”
　　壬晴歪了歪头，嘴角不无恶意的笑了起来，“知道哦，你要听吗？雷鸣。”
　　“壬晴！”虹一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抱歉，几位，医院禁止喧哗。”路过的护士崩着脸皱着眉插入了他们的对话，“还有这位病人，伤口还未痊愈请不要大动干戈。”
　　“……是，对不起。”
　　被奇妙的阴凉环绕的三人一致缩到墙角恭敬的道歉。
　　护士小姐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

“纱罗芭，这不是普通医院吗？怎么还会有这种能人存在。”南十字叼着棒棒糖口齿不清的扯着身旁人的袖子道。
　　纱罗芭淡定的把快要滑落肩膀的袖子拉了回去，“就跟你们小学的老师一样的。”
　　“哇，好可怕。QAQ”
　　南十字抱着双手哭哭啼啼道，“我们要不要把壬晴君带回风魔之里啊？”
　　“看情况吧，贸然出手吃亏的可能是我们。”纱罗芭看向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三人，眉头紧皱起来。
　　“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但是大致便是如此。觊觎着森罗万象和家主之位的清水伊助挑起了清水一族的内乱，想鸣伯父和光轮伯母也在这场内乱中不幸遇害。”
　　壬晴说完气氛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雷鸣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知想了些什么。良久，她抬起头，道，“我凭什么相信站在灰狼众立场上的你。”
　　“你需要相信的不是我，是雷光和你自己，并且……很快就会有能让你相信的人出现。”
　　医院门口有个少年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正拉着护士在询问什么，他有着一头自然卷，因为背对着三人所以看不清脸，但是虹一倒是马上认了出来。
　　“俄雨君？”虹一疑惑道。
　　壬晴点点头，“是一个被雷光所救的孩子。”
　　壬晴说完便站了起来，虹一见状看了雷鸣一眼接着跟了上去。
　　“慢着，插手这件事你的目的是什么！”雷鸣对着壬晴的背影喊道。
　　壬晴脚步一顿。
　　“如果你还记得六条旭日的话，那是我妈妈，和光轮姑母是表姐妹。”
　　俄雨听到喧闹回头，却见迎面走来的是不久前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六条壬晴和相泽虹一。
　　“六条君，相泽君。”
　　“你要找雷鸣的话，在后面。”壬晴道。
　　俄雨闻言侧身往后看过去，坐在花园长椅上的双马尾少女正是清水雷鸣无误！
　　“俄雨，一厢情愿的牺牲只会辜负雷光当日救你的心意。”
　　俄雨刚想过去找雷鸣，却听壬晴说了这般奇怪的一句话，俄雨看过去，只见到壬晴和虹一的背影。俄雨心中莫名，却也没追上去问个究竟，当下要紧的是解除雷光哥哥和他妹妹之间的误会！

“雪见前辈～”虹一边敲门边喊到。
　　“来了来了，你叫魂啊。”
　　雪见不耐烦的打开门。
　　“王子殿下安全送到。”说着虹一走到一边朝两人挥了挥手。
　　“不进来坐坐吗？”雪见向往楼梯下去的虹一道。
　　“不了，回见。”
　　虹一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壬晴边脱鞋边朝里面张望，“雪见前辈，宵风在吗？”
　　雪见回到电脑桌前码字抽空答了句，“今天很早就出去了。”
　　“哦。”
　　壬晴有些失望，打开宵风的房间门把带回来的盒子拿出那本记事本放在了他的床头。
　　“你带回来的那个盒子是什么？”壬晴出来便听到雪见边敲键盘边问道。
　　“送给宵风的礼物。”壬晴道。
　　“礼物？宵风生日还没到呢。”
　　“不是那个，不过宵风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具体日期没听首领和宵风提过。”雪见转过椅子看向壬晴道。
　　壬晴点点头，拿着记事本坐到宵风平时常坐的那个堆满了杂物的角落翻看起来。
　　“说起来，壬晴，你对宵风很关注吧。”雪见拿过杯子站了起来。
　　壬晴没回他。
　　雪见拆了一包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去接水，他看着从饮水机慢慢流出来的水流自顾自的道，“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真是让人操心的小鬼。不过……是生气了吧？”
　　壬晴翻页的动作一顿，头也不抬道，“生气了。”
　　“王子殿下，你也太直接了吧！”雪见一失神差点被溢出来的水烫到，忙端着杯子回到电脑桌前放下，双手放到键盘上继续敲字，敲出了一串乱码犹自不觉。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壬晴专心的看着记事本上记录的一条条住址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背倚着墙抬头看天花板，半晌叹了口气。
　　他大概是疯了。
　　……不知道说是雪见给他灌了酒宵风信不信……

于是，四舍五入就是睡过了。

第十六章：萤火之光
　　“宵风君还没回来吗？”和穗手里提着一条鱼张望了下。
　　“还没，我说你先处理一下这个什么什么鱼啊！”雪见坐在椅子上抚着被硕大鱼眼吓到的小心肝控诉道。
　　“是鲣鱼啦！我老公钓到的。”和穗惋惜道，“亏我还为了小饿鬼宵风君特地挑了一条大的呢。”
　　雪见不信任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和穗，“这么大你能搞定吗？”
　　“不要小看寿司师傅啊！”和穗提着鱼叉腰凑近雪见，雪见则不断的往后挪着，在快要到眼前的时候和穗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角落里的壬晴，“再说了，不是还有壬晴君帮忙吗？壬晴君～我们做切鱼片还是做寿司啊。”
　　雪见松了口气，暗想也不知和穗是故意还是无意，“壬晴你是别指望了，我已经吃了两天快餐了。”
　　壬晴看着手里的书出神，果然没有回话。
　　雪见耸耸肩，“这两天一直这样。”
　　“那还不是怪哥哥你太过分了……咦？这不是有反应吗？”和穗话到一半便见壬晴走了过来打开门打算外出，“壬晴君，脸上的伤要处理一下吗？”
　　“谢谢，不用了。”壬晴说完便带上了门。
　　和穗盯着那扇禁闭的门一会，道，“哥哥，他们两个这样子太危险了吧？”
　　雪见敲键盘的手指顿了一顿，没接话。
　　壬晴背着门抬手在脸上那道气罗割出来的细小伤口上摸了下，抿着唇径直往楼梯下走。
　　不成想到了公寓门口便见一位穿着武士服一头粉色毛发的青年神情颓废的倚着墙根像是在等谁。
　　“雷光。”壬晴走了过去，叫道。
　　“嗯，壬晴君，你好。”雷光对壬晴笑了笑。
　　眼前的青年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香味又像是腥味，壬晴留意到雷光武士服腰带上残留了一株不知是什么花的花蕊，裤脚上有几块明显的暗红色斑块，他便猜到清水兄妹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般怪异的样子也不知公寓的安保为什么没把他赶走。
　　“你好，有事吗？”壬晴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雷光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看了壬晴好一会，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谢谢你为我和雷鸣解除了误会。”
　　“没关系，”壬晴等了一会，见雷光一直看着他便道，“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等一下，”雷光叫住了他。
　　“壬晴君，清水一族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知道真相的人应该都不在人世了。”
　　雷光顿了下继续道，“雷鸣以为是我跟你说过，但是在几天前我们才第一次见面，甚至说，相处并不怎么愉快。”
　　“我认为过程并不重要，事情解决就好。”壬晴道。
　　“那俄雨呢？”雷光沉下脸，“这是你最不该知道的事情，就连我都没有想到他会冲出来。”
　　“而事实上，俄雨却因为你对他说的话捡回一命。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壬晴君，你简直像是预见了所有之后会发生的事一样呢。”
　　“俄雨君的表情不是都写在脸上吗？我不过是猜测而已。”
　　“我想听真话。”
　　“雷光，”壬晴回过身，“有时候我们的所见所闻所感不过是这个世界编织给我们的假象，如果过于较真，世界就会崩溃。”
　　“你愿意为了好奇心，去毁灭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雷光愣住了。换言之，他承受得起真话的代价吗？
　　“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就当做是还我这个人情。”
　　壬晴挥了挥手。
　　“再见。”

眼前的绿野无边无际，身处其中的人莫不会怀疑自己正置于一片绿的海洋。
　　壬晴踏进这片广袤之森，沿着从外面蜿蜒而进的铁轨往里走，一开始还不觉得，当他撩在枝叶上的手摸到一片湿润才发现这边下了雨，他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走了许久，眼前品种杂乱的林木终于换成了一排排耸入天际的竹林，不远处便是撞毁的两列电车。
　　当他靠近那片空地边缘时，白蛇晴盘膝距于小路中间，分明不同物种，壬晴却意外的能从它的脸上感受到严肃二字。
　　晴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在他腿边蹭了蹭示意他看向车厢的位置。
　　壬晴忽的明白了什么，问道，“宵风在吗？”
　　晴点点头，而后往前蛇行。
　　壬晴跟在晴身后，眉间不觉微皱，晴的人性化姑且不谈，它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宵风？从宵风的表现来看此前双方应该没有交集才是。
　　就像是……他在影响晴？
　　壬晴摇摇头，多想无益，不是威胁便好。
　　一人一蛇速度很快，眨眼车厢便近在眼前。
　　两节车厢依然倒在一起没有变化，壬晴上了第一节车厢没找到人，找到第二节的时候刚一脚踏进车门便觉身体已经无处使力。
　　宵风倒在车厢地板上，四周都是水渍，显然这里下的雨波及到了他，身上的黑大衣已经湿成了深邃的颜色，他戴的帽子歪到了一边，柔顺的黑发被浇得紧贴在脸上，头上还有几片竹叶。
　　这会时辰已经不早了，照进来的阳光都带了点晕黄之色，若是从别处看定然是让人感到十分温柔的暖光，只是落在宵风身上却沉寂而落寞，让人想到即将消逝的光明。
　　壬晴咬着牙压住心里的情绪，扶着车门登上车厢走到宵风身边坐了下来，他摘掉宵风头上的竹叶，小心的抱着宵风枕到腿上然后细心的拨开宵风脸上的发丝，他看到那张脸苍白得不像活人。
　　壬晴轻抚上宵风脸颊，触手的冰凉让他的动作马上不稳起来，他再次尝试了下，手却已经抖得不受控制。
　　壬晴看着宵风，沉默下来。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管，就这样，你承受不住真相的。
　　“宵风……？”
　　“宵风……”
　　壬晴弯下身伸出手紧紧抱住宵风。
　　“宵风，你回答我一下……”
　　剩下的话止在了一声哽咽之中。
　　不知何时天便暗了下来，在竹林间游荡的夜风带着丝丝沁凉入骨的冷意，怀里的人便在这时有了动静。
　　宵风紧皱着眉，似乎是有些冷，动了几下蹭到壬晴腰窝上，有了些干的发丝在壬晴并不厚实的衣服上一晃一晃的。
　　壬晴睁大眼睛愣了会，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很痒。
　　他忽的笑了起来，埋首到宵风脖颈间深吸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谢谢。”
　　“嘶嘶。”盘踞在一旁的晴一下下的吐着蛇信，像是想说什么。
　　壬晴回神抬起头看过去，只见一抹荧光自车窗外升起，它宛若一个来自夜晚的精灵，在夜色中尽情飞舞，滑过一道道轨迹，带来夜的光明。
　　紧接着是两点荧光，三点荧光，无数的荧光，四周突然明亮起来，它们如光线般流动漂浮，在夜色里翩翩起舞。
　　季夏三月，野草在溽暑中死去，萤火自朽叶里腾飞。①
　　注：①摘自百度百科有改动

第十七章：阿雷亚学院
　　“情况我已经在一季小姐那听说了，那我们就抓紧去试衣服吧。”制服店老板搓着手一脸期待着拉过壬晴往里走，“来，这边请。”
　　虹一看着制服店老板热切的给壬晴塞了一堆衣服，心里有万千槽点吐不出来。
　　“唔……大概是正太控？”雷光摸着下巴道。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宵风走到沙发旁坐下低下头枕到膝盖上，感冒让他直发晕，不知从何处生起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却又让他清醒着，他看着地面出神，那日是怎么回来的已经不记得了，只依稀还能想起那份让人眷念的温暖。
　　温暖……
　　宵风敛下眼眸，从口袋里掏出先前和穗给他的药拆了一粒出来，他抖着手想送到嘴里，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双女鞋。
　　店里的服务员递给他一杯水。
　　宵风摇头拒绝。
　　“你的朋友叮嘱的呢。”
　　服务员让开，宵风看过去，刚好看到被折腾着换装的壬晴，他复又低下头，拿起药吃了下去。
　　“你的朋友很关心你呢，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要赶紧和好啊。”
　　宵风没说话。
　　服务员见少年拒绝谈话的样子也不好再坚持。
　　“担心他吗？”雷光凑到壬晴身旁道。
　　壬晴收回瞥向宵风的目光。
　　“听说你原本是万天一脉的，在风魔之里的时候突然跟着来了我们灰狼众，为了某个人。”
　　“是宵风君吗？”
　　壬晴看向雷光，“你是什么意思。”
　　“关于甲贺禁书「蛇药」你知道什么吗？据说是很厉害的万能药呢，就算是不治之症也能在瞬间痊愈，或许可以阻止气罗术者生命的衰竭也不一定。”
　　壬晴敛下神色，“哦。”
　　雷光从少年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很危险。
　　六条壬晴很危险。
　　但是得出这个结论时，服部却波澜不惊的反问他，“森罗万象的宿主在想什么，和森罗万象有关系吗？”
　　雷光那一瞬间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该反驳服部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语言来表达。
　　对于灰狼众来说六条壬晴是什么？一个随时准备用完就丢的物品。
　　那他们拿什么立场来要求他的忠诚？
　　“啊！！！”一声惊叫响起，女店员站在一旁惊慌失措。
　　只见原本正坐在沙发上的宵风昏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宵风！”壬晴几步跑过去扶起宵风到自己怀里，紧张的晃了晃，但是怀里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店内的人便都被惊动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他怎么了？”雪见急忙问道。
　　“晕了，”壬晴搀着宵风的手把他带起来，“去医院。”
　　“等等，”虹一看着壬晴道，“我们不是还要去阿雷亚学院吗？”
　　壬晴一顿。
　　“啊，找到了。”这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
　　众人看过去，银发少女正抬头看着他们，一双金色双瞳里满是戏谑。
　　“你是谁？”雪见警惕的盯着少女。
　　“我是甲贺忍之里，现阿雷亚学院的学生，黑冈野诗缟。”
　　少女掏出了一张学生证向众人展示，接着道，“跟我来吧。”
　　“学院里有医生。”
　　少女又补了一句，雪见未出口的拒绝就此堵住了。
　　“等，等等，”制服店的老板娘叫住了几人，她看向已经被背到雪见背上了的宵风，犹豫道，“这位先生的尺寸还没量……”
　　“给我一张纸。”壬晴道。
　　“啊？哦哦……”老板娘到柜台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给壬晴。
　　壬晴写下了一系列数字，接着递给诗缟，“地址。”
　　“……”
　　诗缟咬着牙一把接过，刷刷刷就写了一串然后还给老板娘，瞪了壬晴一眼不满的哼了声。
　　“要厚一点，他身体不好。款式和我的一样就好，再备一条围巾。”壬晴对老板娘道。
　　“好。”老板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作为阿雷亚学院唯一的小卖部，店内消费极高，虹一听到老板报出来的数字后掏钱的动作都是一顿。
“老板，记在我的账上。”正这时一道女声响起。
壬晴和虹一看过去，是许久不见的织田八重。
老板见到来人后脸上不耐的表情马上变了，搓着手讨好着说不用付了。
“听说织田老师马上要继任学院长了，不知对校内……”
“嘘。”
织田八重对老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赤红色的瞳孔里有微光闪烁，“慎言。”
小卖部老板再回神，只看到几人走远的背影。
“织田小姐近来可好？”几人走在林间路上，壬晴问道。
“嗯，”织田八重饶有兴味，“这里面的孩子可比外面的大人好玩多了。”
“为了各种不同的事情烦恼着不过是人类的通病。”虹一接话道。
织田八重看向虹一，“相泽君很有见解呢。不过就这么跟我们六条大人站一条船可以吗？相泽君的秘密可还真多呢。”
“织田小姐不也是吗？”虹一轻笑着反问。
“嘛……”
织田八重沉吟着停下了脚步看向前方，两人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诗缟拦在了路中间。
“你可以走了。”
等在前方的诗缟走近他们，撇过头对织田八重哼了一声道。
十分无礼的举动，织田八重却温和的笑了笑，抬手到诗缟头上揉了下，“是是，交给你了。”
说完织田八重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递给壬晴，其上写着两个字，正是甲贺禁书——「蛇药」！
　　壬晴接过，转而又交给虹一。
　　织田八重眼色一暗，没说什么，只是向壬晴挥手道，“晚上见。”
“诗缟，雪见前辈和雷光先生呢？”壬晴把装着东西的袋子递给诗缟。
诗缟接过袋子打开认真搜寻了一遍满意的笑起来，她挑了一个面包拆开包装袋啃了一口才指了一个方向道，“那边。”
壬晴看过去，只见雪见和雷光一乘一骑的正探手朝笔直的墙檐上够，上面放着一个糟糕的毛线球。
“雪见前辈，再坚持会，高一点高一点，要够到了……”
“雷光你有完没完，究竟可以了没！”
“再高一点就好了，再高一点……哎呀！”
随着一声重物摔落的巨响，雪见和雷光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尝试再次失败了。
壬晴方一走近便听到轰的一声，他低下头问道，“前辈，你们在干什么？”
倒在地上的两人互看了看，一阵诡异的沉默。
“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雷光迅速站了起来一脸兴致昂扬的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笨蛋，这不就像是丑角了吗！”雪见无语，这什么反应！
“我觉得你们更像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诗缟抱胸不屑的瞥了两人一眼，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长棍，稍微一扫，毛线球就掉了下来。
　　雪见：……
　　雷光：……
诗缟捡起毛线球，施施然的离开，只留下一句，“下午到办公楼开会。”
几人回到校舍时宵风还在睡着，壬晴坐到床头，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三人互看了看，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壬晴握起宵风冰凉的手抵在额头，彻骨的冰寒便从头冷到了脚。
　　“你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