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断肠物。）
（彼时我从乐天笔下，读得“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两句，又适逢窗外新雪才降，阶下庭中，俱是素白。便也想一附风雅，于是当即使人温了酒来。吹雪为我倾壶，酒液滚进盏中，捧来尚且烫手。酒并不烈，可三盏饮罢，双颊已泛起酡色。热酒的滋味，一路烫进了胃里。犹自不知，牵住吹雪的衣袖，令她再倒。）
再、再倒一盏。
@鹤尔苏青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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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雪压松桂，才不思量这枝桠能承几何，一股脑儿的扑簌而下。］
［ 半阖着眸子假寐，直到苏叶轻唤道小厨房熬的汤羹已毕，这才悠悠转醒。冬日进补，阿玖最会倒腾这些，故而请她写了几方药膳，今儿是给千千预备的。左右无事，命人取了来一道往她那儿去。可才至阁外，就见伺候的几个丫头鬼鬼祟祟的模样，再近些，却是面色有异，翠尖儿倏尔一蹙，打了帘子入内。］
“公主呢？”

（头一遭喝酒，我却不知，这酒气也能蒙了双眼。一簇烛光变作了两簇，甚至更多簇，明亮地在眼前晃。）
咦？怎么、怎么有两个额娘？（很不能置信地摇摇脑袋，又揉了一把眼睛，还是没法看个分明。吃吃笑着，踉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随即张开双臂，朝额娘扑去，吐息之间，俱是酒气。这一声唤，教拉得很长。）额娘——
@鹤尔苏青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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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色有异倒也罢了，只我再近前两步，顿觉出不妥来。浓郁的酒气，断然不会是什么吃食里头掺杂的味儿，分明是有人在饮，且，可不少。］
［ 似是要印证我所言的样子，颦蹙，只见千千跌跌撞撞的往我这里来，心头刹时一紧，只恐她磕着碰着了，忙疾步上前去迎，堪堪落入自己的怀中。］
“胡闹！”
［ 翠尖儿紧蹙，厉声呵斥，却不是向着她，而是殿中伺候的一众。见我动了气，伺候的几个呼啦啦全伏在地上，凤眸具是冷意，见他们哆哆嗦嗦的看的人气更盛 ］
“哪个与她的酒！”

（如雏鸟归林一般，投入额娘的怀。却未想风波便在此刻涌起。额娘呵斥声入耳，一时间有些清醒了，看见屋中乌压压一片人，拽着额娘的袖。）额娘，您莫怪她们，是我、是我自个儿要喝的！（额娘威压之下，自是无人敢出声相答。是以满室俱寂。）
（离了额娘的怀，将一双玉臂展平，努力站稳，可惜未能如愿，仍旧像一株左摇右摆的花。却弯着眼睛对她笑。）额娘您看，千千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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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年稍长时才得了的女儿，素日都是捧在手心，只她要的，我从未有不允的。这会儿才惊觉，大抵是平日里太过惯着她了，才这样胡闹。我径直护着怀里的人儿坐下，也不管地上那几个，略正了神色，觑她。］
“还没说你呢，胆子愈发大了？”
［ 倏尔怀抱一空，那小丫头似是在风中的花儿，摇曳。忍不住展了紧蹙的眉，只是嘴上依旧严厉，责道 ］
“小酌怡情，可瞧你这样，分明是喝了一大坛子！”

（到底是站不稳，晃得头晕，便又归入额娘的怀。烛火明亮，室中酒味尚未曾散，酒是好酒，可惜我大抵是饮不得了。）
哪有一大坛子呀，额娘不许冤枉人！（一听这话便不依了，春山一折，委委屈屈地反驳起来。而后将头搁在额娘肩上，扳着手指头开始数。）千千也就......也就喝了三杯嘛！不信您问问她们，千千从来不骗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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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女儿肖父，我一日日见她从牙牙学语到如今亭亭玉立，眉眼间愈发与他相似。只是，脾性与行径却也难说到底随了哪个。单说这酒来，以我的酒量，如何饮上三盏就成了这般迷糊。］
“不是？不是能醉成这样？”
［ 柔荑抚着她的发顶，熟悉的馨香掺杂着渐渐散去的酒香。宫里与主子们的自然都当得起琼浆玉露四字，此刻醇厚的酒香盈室，却不知她从哪儿诓骗来的。使了个眼色，苏叶自是去打水绞帕子，闻稚子一语，不由笑曼 ］
“若我今儿不曾来，千千也会从实招来？额娘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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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也不知，那酒如何就这般醉人......（酒力发作只是一时，至此，方觉出几分跌份来。都怪这酒上头，烫得我脸都红了。幸好是来的是，否则如若是旁人，便要出糗了。）
（听得额娘如此问来，乌珠一转，却避而不答，眼睛弯弯地望着额娘，耍起赖皮。）那——倘若千千从实禀明额娘，额娘定也不会怪责千千，您最疼千千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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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应是，道行太浅啦！”
［ 伸手接过苏叶递来的帕子，温热恰好，知她此刻烈酒上头，必然是有些灼热，然，不敢与她贪凉，没得寒气侵体，明儿就闹起来。细细擦拭着她绯红的面颊，神色尚不至清明，倒也还没我料想的那般糊涂。］
“你这坏丫头，与你额娘使起心眼来了？”
［ 点漆般的墨瞳当真似极了那人，这会儿骨碌碌转着，与我耍滑头，没好气的刮了刮她的鼻。复见地上几个暗自偷瞄我的神色，斜睨了一眼，扬声道 ］
“还愣着做甚，去煮碗醒酒汤来与你主子。”

11
那额娘呢？额娘小时候，有没有偷偷喝酒呀？（对于额娘的年少，我颇有些好奇。然而这又是我触手不可及的。唯有从额娘的口中，才能探知一二。一双眼只望着额娘温和的面庞，乖顺地任她为自己擦脸。擦完脸后，好似清醒了些许，只是头还晕着。）
千千没有呀。（咧嘴一笑，故意摇起头来，不肯承认。穿花素来手脚很是利索，比起吹雪来更为机灵，此时听得额娘吩咐，便端来了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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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迷迷糊糊的样儿，这会儿倒是明白了，竟是要套我的话儿来了？”
［ 将帕子递还给苏叶，本是暖着茶的，只是酽茶解酒虽好，却也容易伤胃，不敢与她。方才自己一语，机灵的早一溜烟跑了出去煮汤，自己则将她抱在膝上。从前尚能抱在怀中，如今也只能这样委屈她了。 ］
“自是有的，只不过——额娘的酒量可不似你，一杯，便倒。”
［ 轻笑着与她说往事，我这般是随了阿玛的，只是她如此却决计不是从了万岁爷。母女二人正说笑着，小宫娥已然端上了醒酒汤，这才稍与她们软了眉眼。］
“仔细烫，慢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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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额娘告诉千千嘛。（眨着眼，认真地看着额娘。小时候最爱牵额娘的袖，同她撒娇，如今年岁渐长，再不能似孩童一般，在额娘怀中撒泼打滚，也渐渐收敛起这副性子来。）


哪有一杯就倒嘛，额娘不许笑话千千！（只是如此看来，我的酒量，定不是随了额娘。兀自扬起眉，十分理直气壮。）说不定，将来的弟弟妹妹酒量比千千还差呢。（说话间，穿花递来一小盅解酒汤，这厢接过，慢慢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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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听闻额娘有孕时，我实是未料。我总听嬷嬷说，额娘诞下我与妹妹，一胎双姝委实并不容易。此时望着额娘已显圆润的小腹，很是新奇。）额娘，那弟弟妹妹有没有动呀？
（我虽则已是姐姐，但暖暖与我只不过相距一刻，先后出生。因此我并不曾比她大多少，也不太有身为姐姐的自觉。但这回，我即将迎接的是襁褓中的婴孩，便难免有些期待。我期盼是个弟弟，将来文韬武略，额娘便多一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