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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孔雀东南飞(HE放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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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越写越长了,于是新开一楼搬过来


IP属地:上海1楼2018-06-28 11:42回复
    一、
      这是白玉堂来开封的第六个年头。然而长衫儒带的说书人折扇一收,醒木一敲,留书盗三宝、五鼠闹东京依旧大肆渲染地铺张开来,仿佛犹在昨日。
      彼时的白玉堂不及弱冠,卓卓如璞玉之于瓦砾,俊得嚣张夺目,凤眸有意无意地一瞟,不知挑红了多少春闺少女的脸颊。
      当年躲在绿纱窗后几度窥望的怀春少女俱已出阁,把旧日那几分不可即的绮念葬在心底。城南坊间失火再重建,汴水渡口年久又整修;几个挑货郎担的老伯再也不曾出现,几个面生的顽童又蹦跶在巷口,老牌字号店主的下巴又粘了好许白毛。
      陷空岛和金华问婚讯的书信不知寄了几封,白玉堂依旧敷衍了事。不仅仅是白玉堂,还有展昭,这对七载不变的京城连璧都不曾成家。
      汉朝以来断袖之风盛行,虽说宋时其风大减,却未尝正名禁止,根本不妨碍楚馆在烟花巷陌扎根,娈童依旧是达官贵人彰显地位的玩物,时人道是“男子鬻色自贷,进退怡然,遂成蜂窠”。展昭和白玉堂多年未婚,又出双入对,身后渐渐不乏闲言碎语。
      “嚼舌头的东西!”白玉堂把信扔在桌上,往罗汉榻上一躺,弥勒卧席的姿势都给他做得自成风流。
      展昭坐到白玉堂身边,伸手挑起一缕乌发:“怎么了?”
      白玉堂往桌案上努嘴:“你看看。”
      卢方显然已经听闻了京城里的闲言碎语,字里行间大有责备之意,极言“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云云。展昭看了几行字,只得苦笑道:“卢大哥是关心你。”
      “猫儿,我们成亲吧。”白玉堂抓着展昭的手,敛容郑重道。白玉堂原以为关照大嫂和四哥明里暗里提点一下大哥可以铺平两人前路,谁知自家大哥那死脑筋居然还没醒,如此倒不如一早言明少却一桩心事。
      展昭紧紧回握:“玉堂,从来没有两个男子成亲一说。”
      “规矩也是人定的,老祖宗能定,我们为什么不能定?”白玉堂深深望进展昭两汪碧潭般的眸子,“先不提干娘会不会答应,我那两个大哥都是死脑筋,不先斩后奏的话我们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玉堂,还是向几位哥哥坦诚,从长计议吧。光我们两个称心如意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不在乎等。”人言可畏,足以销骨。京城里的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两人从不过问,白玉堂不怕人嚼舌根,展昭又何曾怕过,不过是怕牵累亲友,仅此而已。展昭已经想象出卢方等人和白锦堂盛怒的脸色,可他们无路可退。
      他们的感情是一壶烈性的鸩酒,早在两年前无意吐露心声时,身后便已是峭壁悬崖。
      “猫儿,不用怕。你负责常州那儿,我来说金华那儿,陷空岛有大嫂和四哥撑腰,还怕连横说不成合纵么?”白玉堂执起展昭的手印下一吻,“你尽管去忙你的,今天晚食在太白居,我等你。”
      展昭笑着收回痒酥酥的手,轻吻白玉堂额角。
      展昭近日忙于手头上的一件案子,扯进几个达官贵人的公子哥儿,四品武官的品阶在这时候远远不够嚼,平白受了不少气。天色入冥,眼看就要掌灯,白玉堂坐在敞窗的雅间里看长街上一闪而过的殷红衣袂,暗暗盘算怎么收拾那些钟鸣鼎食不知鱼米贵的膏粱子弟。


    IP属地:上海4楼2018-06-28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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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甜水巷的徽外居清雅别致,是白展两人合资置办的宅子。白玉堂回徽外居时见月斜窗纸,烛光暖意融融,满腹毛躁的情绪终于渐渐服帖下来。
      展昭难得没有回府,他端详着白玉堂的神色:“晚膳吃了吗?”
      屋里缄默片刻,展昭提起放在地上的食笼,揭盖摆出几碟小菜。灌藕、炒鳝、金丝肚羹、笋泼葱肉,皆是白玉堂平素爱吃的菜色。白玉堂动动鼻子,竹筷一并大嚼起来。展昭看着他鼓起半边的腮帮子笑笑:“你吃慢些,食欲解决不了问题。”
      白玉堂气头上咽得急,一口炒鳝丝在喉咙里卡了下才算入腹:“猫儿,你知道了?”
      “玉堂,要白大哥立刻接受的确很难,别硬来。”展昭傍晚时见白禄行色匆匆来寻自己,又听闻白锦堂到了开封便心下明了。世俗的硬仗,岂是说赢就能赢。
      “猫儿,爷得回江宁。”白玉堂胡乱扒拉了半碗饭便再无胃口,“与其让哥哥们胡思乱想,倒不如大大方方摊牌。干娘闯江湖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只消她老人家同意,茅坑里的石头也没辙。猫儿你放心,娘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何时起行?我去向包大人告假。”
      “明天。猫儿事忙,你就在开封乖乖等好消息。”
      “不行,这是你我二人的事,怎好叫你一人去承受?”展昭干脆地腰斩了白玉堂的话,“玉堂稍安勿躁,等我把年假请下来一起走。”
      “爷不想等了。原先没人知道时我们还能装作是兄弟,现在既然大哥全明白了,还勒令爷回金华,爷一刻也等不得!猫儿,我白玉堂巴不得昭告全天下,说你是白爷爷一个人的猫!”
      有爱却无法诉诸口舌,有爱却深埋地下无法见光,隐忍如展昭尚且尝遍个中辛苦,更何况事事快意洒脱的白玉堂。
      展昭环臂拥住白玉堂,酸涩道:“是展昭委屈了你。玉堂,姑且宽限几天,让我先拜见白大哥,再一道去见江宁婆婆和哥哥们可好?”
      “猫儿,爷不委屈,只要白爷爷不愿意,没人能委屈爷。”白玉堂贴着展昭的鬓角轻吻。回徽外居前,白玉堂终究没能捺得住,和白锦堂在城西另一处白家宅子里长枪对短炮地吵了一架,最后甩袖摔门而去。白锦堂凌厉冷冽的眉眼犹在眼前,锋利刺耳的词句犹在耳畔,白玉堂心里空落落地下沉,还在嘶嘶冒着一缕缕的冷气。
      “猫儿,你答应过爷,不管人家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理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放手,爷只要你答应……”
      展昭环紧拥抱爱人的手臂,轻声安抚:“我知道。展某亲自叼来的耗子,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IP属地:上海6楼2018-06-28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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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风梧叶沙哑地碰撞,市井喧嚣在开封府内院遁入宁静。院篱下一丛丛晚菊在落霞孤鹜下泼泼洒洒。瓣赤尖黄的“赤线金珠”、粉紫为底白斑上覆的“梅花鹿”、红黄二色的“鸳鸯荷”……公孙策手持剪子侍弄陶翁名下的宠儿,时不时直起腰板捶捶背。
        那两株鸳鸯荷每逢入秋便长势极好,费了大功夫伺候的初凤却依旧开得不瘟不火,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鸳鸯荷啊……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公孙策停下手中活计,呆呆凝望石墙,似要把它看穿,倏忽间回神一声轻叹。
        “先生为何叹气?”身后传来熟悉的清润嗓音。
        “等展护卫年纪大了,自然也会叹气。”公孙策起身揉揉膝盖,示意展昭在石凳上坐下,掀起倒扣的杯盏斟茶,“展护卫又来求花?”
        满院菊花不乏名贵品种,公孙先生对这些小祖宗宝贝得很,府里谁来剪一株菊花就像割了心头肉。展昭硬着头皮无奈笑道:“是。上回是泡茶煮粥,这次是做菊花肴的。”
        公孙策诧异地哦了一声:“菊花肴?那可是实打实的一道名菜,展护卫好手艺,开封府没这个口福真是可惜了。”
        “玉堂尝过太白居的菊花肴后一直念念不忘,非要我依样画葫芦做一盘。菊花肴要用到蔗糖熬浆炮制的白嫩猪肉,每块之上还需黏几丝菊瓣,香甜不腻。我也就会做几道家常菜而已,哪有这功夫。”白玉堂一张少爷嘴叼得不得了,每次边吃边挑三拣四,撂挑子不进厨房了他又舌灿莲花地把他捧成宫廷御厨,那副黄口小儿的顽劣泼皮样叫展昭简直哭笑不得。
        “白五侠是怜花之人,知道展护卫断不会糟蹋了好花。”公孙策抚着巴掌大的赤线金珠,狠心剪下四枝金菊。展昭接过菊花开怀笑道:“大伙来先生这儿多剪一朵花都怕先生不高兴,展昭区区一道菊花肴就拐走了四株,实在受宠若惊,怪道大家都说先生偏心。”
        “菊花肴炮制工艺繁复,外观又别致,若非有心有情之人岂肯下厨费这个功夫。”公孙策顺手把剪子搁在石桌上,“能得遇有情人也是花之幸,好过抱死枝头、跌落泥淖,在下自然无需吝惜。”
        展昭直觉公孙策话中有话:“先生?”
        “我听大人说展护卫昨晚突然请了一个月的年假?”
        “是。虽说仓促了些,不过好在官家近日心情好,应该批得下来。这一个月里又要劳烦先生多操心了。”
        “你什么时候不让**心便足矣。”公孙策边喝茶边抬眼觑展昭,“此番休假可是和白五侠去江宁府?”
        展昭一怔,继而笑道:“先生越发神机妙算了。”
        公孙策一捻胡须,神色里颇有几分玩味:“听闻白五侠的胞兄昨日到京,白五侠便要离京,在下觉得甚是不妥啊。莫非真如市井传言所说,白家大少是来查弟弟的风流债的?”
        展昭哭笑不得,只得搪塞过去:“先生,玉堂为人您是清楚的,何来风流债一说。玉堂原本就打算近日回江宁酒坊看看婆婆,正巧遇上白大哥乘兴而来而已。”
        见展昭依旧装傻充愣,公孙策长叹一声。
        “展护卫,白锦堂为何上京,白家两兄弟为何起争执,在我面前就无需隐瞒了。你们俩小子,真当公孙策老眼昏花不成?”
        展昭心里大震。他自认为人前情意不外露,孰料公孙策早已洞若观火。公孙策深深凝视眼前的蓝衫青年,眉心微蹙却看不出喜怒。
        同样两个丰神俊朗、卓尔不群的青年人,不知有多少闺中姑娘企足观望、芳心荡漾,何愁没有好姻缘,偏偏选了逼仄的独木桥,偏偏都是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篱笆。顷刻间展昭已恢复心神,坦诚直言:“果然瞒不过公孙先生。不出先生所料,展昭两年前就和玉堂约定执手偕老,此心不改。”
        展昭见公孙策面沉如水,放低声小心翼翼道:“……先生,大人知道吗?”
        “大人从未提起,是否知情我不得而知。但若是大人洞悉一切而没有出面阻拦,岂非是好事。”
        展昭笑了,像苦茶在舌尖的一丝回甘:“展昭明里暗里试探过许多人,似乎只有先生说这是‘好事’。”
        “你们相处六年的点滴公孙策都看在眼里,我不想做根无情槌棒打鸳鸯。”
        “先生早已明了,展昭也不隐瞒。展昭和玉堂此番告假去见江宁婆婆,正是去坦诚一切。”
        “你们可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意味着什么?你们甚至可能因此被削去族名。”
        “玉堂是白大哥唯一的胞弟,他再大发雷霆也只会冲着展昭,不会真把玉堂除名。至于展昭自己,族名早就可有可无。不是展昭大逆不道,而是很多事情,单凭老祖宗是保佑不了的。”展昭摩挲着羊脂白的杯缘,眼眸沉沉,全无退意,“就像家父一生行善积德、情深意重,到头来还是树倒猢狲散。”
        对于展昭没落的家世,公孙策略知一二,他给展昭空了半晌的杯盏续茶,低声道:“抱歉。”
        “也是过去的事了,公孙先生不必忌讳。”展昭一口喝干,“展昭知道自己和玉堂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此事一旦传扬必然有损开封府名声。若真有那一天,展昭决不连累开封府。”
        “休得胡说!”公孙策叱道,“平心而论,你们没做错什么,何谈连累。只是这条路很难走,你要想清楚。”
        展昭勾起一丝风轻云淡的浅笑 :“先生,展昭已经考虑了两年有余,事到如今再难自拔。”
        “白五侠也是这般想法?”
        “是。”
        “那便好。”公孙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所有壅塞都悠悠吐纳在外,“我祝福你们。”
        展昭一双猫儿眼清亮亮地盛满了惊喜,起身长揖:“展昭代玉堂谢过先生。”


        IP属地:上海7楼2018-06-28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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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我便不愿棒打鸳鸯。”公孙策忙扶他起身,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烟霏云敛。他点点展昭怀里的菊花:“菊花平抑肝阳、清热解毒。你脾胃有些虚寒,记得不能多喝。”
          展昭离开后,公孙策在石凳上枯坐片刻,收拾剪子水桶起身回房。一个魁梧的身影转出院落外的篱笆,面色黎黑,新月覆额。石凳石桌茶渍犹在,菊瓣碎金。月洞门下的石子甬路延伸向公孙策的房间,屋里亮起了灯,窗纸明亮暖橙,如在宣纸上清墨晕染。
          那人黝黑的手在袍袖里收紧。
          时不我予,当年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落第举子也有了白发,自己却依旧抓着风华正茂时的那点虚无缥缈的念想,枉为君子。
          安邦定国,出将入相,平生志已达。身是庙堂重臣,家有糠糟之妻,膝下儿女承欢,足矣,足矣。
          展护卫,白五侠,你二人……定要百年好合。


          IP属地:上海8楼2018-06-28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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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大大太鸡冻对不起~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6-28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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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展昭和白玉堂早知脚下是崎岖羊肠小道,却不曾想磕绊着走几步便溅得一身泥水,狼狈不堪。娈童之风私下盛行又如何,主子从没把他们当成过真正的伴侣,更不曾听闻有男子与男子不娶一妻一妾,厮守终身。
              或许有,可以后呢?
                陷空岛四鼠得到消息赶到江宁酒坊,吱吱唧唧闹个不停,卢方对闵秀秀向来百依百顺,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不愿依,任蒋平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闹耗子呢,给我闭嘴!”
                江宁婆婆把人赶出正堂,单单把白展二人叫了进来。白玉堂宁折不弯的性子江宁婆婆再清楚不过;展昭看似温吞内敛,却也是个倔脾气。两个孩子郑重其事跪在身前,一向爽朗泼辣的江宁婆婆却在正堂上拄杖踱步良久。两人明白亲人的苦处,毕竟谁敢拿自己的骨肉率先送到世俗红尘的铡刀之下。江宁婆婆没有祭出捆龙索怒斥,两人已是感激不尽。
                “你们啊,你们啊,叫老婆子怎么说才好……”
                白玉堂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来不曾如此严肃。江宁婆婆看着轩朗如日月的俊美青年,忆及怀中抱着布老虎牙牙学语的小糯米团,百感交集,恍如隔世。
                江宁婆婆是懂儿子的,她尊重儿子千思万虑之下做出的决定。
                江宁酒坊的那些日子就像在浪涛里起起伏伏。江宁婆婆主动留下展昭多住几日,白玉堂喜不自胜。江宁婆婆本就喜爱展昭,但展昭倏忽间成为自己的半子,接受这事实毕竟需要时日。孰料金华那头,白锦堂兴许是气糊涂了,竟应下了金华崔府的提亲,快马加鞭地去信给江宁酒坊,勒令白玉堂归家。
                不仅是展昭,其他人都被白锦堂这番举动吓住了。白玉堂持信笺的手在抖,双拳青筋暴露,信笺从墨迹最浓处刺啦裂为两半。
                信封落在地上,争奈信纸太轻,连摔也摔不得。白玉堂凤眼圆睁瞪着飘落在地的信,突然又一把攥起来狠狠撕扯成片片雪花,房内冰霜凛凛,满室戾气,除了展昭竟无人敢上前。
                白玉堂喘着粗气,画影一抄大步流星跨出房门,展昭扯住他衣袖。
                “玉堂,你去哪儿?”
                “老五,你做什么?”
              “不是要我回金华么,如他所愿!”白玉堂眼角泛红,骇人的眸光让展昭心惊,“他是我亲哥,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以前怎么说的?尊重我的选择,绝不擅做主张,全是屁话!”
                “冷静些!他毕竟是你哥哥,你要和他撕破脸皮吗?”展昭放缓语气,想把这匹烈性的野马从门槛边引回来。
                “猫儿,我哥擅自给我订亲,你叫我怎么冷静!”
                “小兔崽子!老娘一天不在就上蹿下跳,统统给我回来坐好!”
                江宁婆婆不知何时站在厅后的芙蓉屏风边,拐杖带着内力重重点地,一声怒喝,鸦雀无声。
                “娘,我……”
                “兔崽子,做事越发毛糙了!你气势汹汹去金华是想大闹白府还是大闹崔府啊?你哥哥在信里说议婚到哪一步了吗?两家的草帖子起了吗,缴担红送去了吗,纳彩和纳币送去了吗?说不定还只是两家口头商定哩。你不想辜负展昭和崔家姑娘,就好好弄清楚状况,再想法子退婚。弄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寻仇咧!”
                白玉堂总算冷静几分,然而这份冷静却像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猫儿,爷怕是不能和你一道返京了。”白玉堂的声音有点沉闷喑哑,“我得立刻回金华,你先回京销假。你放心,白玉堂绝不负你。”


              IP属地:上海10楼2018-06-28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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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那凛凛白衣决绝地消失在门边,蒋平摇着鹅毛扇淡淡道:“大哥,你看到了。”
                  卢方沉默不语。
                  展昭回到开封,照旧练武、轮值、巡街、查案。转眼已过两月,时维三秋。午后时一道惊雷劈下,甜水巷口倒了一棵百年老树;大雨滂沱,淋得人看不清路边酒肆的招牌,油伞蓑衣形同虚设。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展昭出差六日后回京,他裹着一身水汽推开小院门扉,浑身潮湿冰凉。
                  如他所料,窗棱墨色一片,寂静无声。徽外居是他和白玉堂心照不宣的爱巢,徽外三两声,隔开一切俗世纷繁。展昭不由自嘲,不见白玉堂才一月有余便相思泛滥。六年来徽外居的角角落落都是白玉堂的痕迹,某天白玉堂若是不在了,便是将他从展昭的生命里硬生生地剥离,连皮带骨地撕裂。
                  展昭惦着白玉堂,跨过门槛扣上门闩,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展昭大喜:“玉堂!”
                  “猫儿,我回来了。”白玉堂热切地箍着展昭,吻他的鬓发吮他的嘴唇,用力环抱把人融进骨血。
                  “玉堂,你何时回来的,为何会耽搁这么久?婚聘的事怎么样,白大哥骂你了吗?”展昭顾不上点灯,睁大眼睛看着白玉堂晦暗的轮廓。
                  白玉堂冷哼一声:“他是恨不得我早点成亲早日给他添侄子,头脑发昏就应了亲事。那个崔老爷在金华说是德高望重,却也是个经不起推敲的主儿,什么大善人,就是给土坯外面贴金,上白家提亲 纯粹是财迷心窍,白爷爷耍些小手段就叫他死了嫁女儿的心。”
                  展昭叹道:“或许白大哥以为你成了亲,就能安定下来。我担心……”
                  “大哥不会故技重施,就算再定一次亲,爷也有法子叫女方退婚,大不了说白爷爷喜欢男人,哪个还上白府来提亲。”白玉堂蹙眉抓抓展昭肩膀,又捏展昭手臂,“衣服湿得能拧出水来,快去沐浴更衣,受了寒糟心的还是白爷爷。”
                  “玉堂,我实在不愿意就因为我们的事而让你们兄弟不睦,不如我们先分开一段时日,等哥哥们消气……”
                  白玉堂把脸埋在展昭颈侧:“猫儿,我不想谈这个。”
                  展昭的脸颊挨着白玉堂柔软的乌发,沉水芽庄清淡的衣香在鼻端萦绕。展昭心里一酸:“好,我先去沐浴。”
                  “回来多久了,为何不点灯?”展昭伸手往桌上摸索火折。
                  手臂忽然间被把住,展昭转头:“玉堂?”
                  白玉堂轻笑道:“内室点着灯,热水也备好了,猫儿先去洗洗,衣服爷搭在屏风上。洗好后灯自然都亮了。”
                  展昭不知道这只大白耗又在搞什么名堂。白玉堂生性爱故作疑兵、出其不意,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六年来展昭依旧没掏干净白玉堂一肚子奇思妙想。展昭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中想入非非,不知这回是惊喜还是惊吓。
                  出浴时,展昭忽觉亵衣中衣质感格外丝滑柔顺,不似自己日常穿着。展昭抖开压在最底下的外袍,一袭红锦,玄纹云袖,描金束带,典雅而雍容。
                  展昭觉得胸腔瞬息间震动起来,仿佛整个房间都听得到炽热的心跳。


                IP属地:上海11楼2018-06-28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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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穿戴完毕,直入卧房。素净的水墨屏风换成了镶金木影壁,青釉雁足灯高擎红烛,箱笼桌橱缀以大红剪纸,床阑卧榻鲛绡红帐,偌大一个“囍”字粘金沥粉,正在龙凤红烛上方。
                    满室朦胧,烛光辉映中白玉堂一身红绡,冲展昭咧嘴笑得张扬。展昭轻掩房门走上前,两人紧紧相拥。
                  “玉堂,你永远都能把我打个措手不及。”展昭环视他们的新房,犹恐是在梦中。
                  “猫儿,就算明着我们成不了亲,暗里也得办好这个礼。”白玉堂含住展昭丰润柔软的嘴唇,叩开牙关贪婪地吮吸,极尽缠绵缱绻,“猫儿,我好想你……”
                    人心的距离越远,越是需要大声吼;吼得越是声嘶力竭,人心的距离越远。耳鬓厮磨间的低语反而如清泉淌过心田,辨得出喜怒哀乐。白玉堂在耳边的声声低唤不似寻常,不惊轻尘却如狂似癫,其中决绝让展昭骇然,只能不顾一切地热切回应。
                    “唔!”展昭闷哼一声,一股淡淡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白玉堂看着展昭惊讶的圆眼,拿起桌上的白瓷壶斟满两盏合卺酒:“猫儿,喝了合卺酒,过了此夜就永远无法反悔了。如果你觉得我束缚了你,我立刻离开,绝不多话。”
                    “玉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会反悔?”展昭愕然,一时间被白玉堂的话唬得茫然失措。他忽然拉住白玉堂的手:“你怎么了?这一个多月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玉堂反手抓住展昭,抽身把人扑倒在锦被上,被压住一个角的纱帐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玉堂,你……”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相知六年相许两年,说分开就分开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白玉堂几乎大吼出声。
                    展昭这才明白白玉堂误解了他之前的意思:“我没说我们之间结束了!只是你暂时回金华和陷空岛,等家里人消了气……”
                    “我哥不让我回家,也不见我。即便暂时分开又如何?我从金华回来后又去了陷空岛,大哥不理睬,连大嫂和四哥都说不动。猫儿,你若再放弃,是要把我逼死方休……”
                    展昭患得患失,白玉堂又何尝不是。两人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因果,让执念这把熊熊业火把他们烧成骨灰,混在一处不辨你我方肯罢休。展昭的唇堵上了白玉堂的,他端起两杯合卺酒,坚若磐石:“喝。”
                    酒液沿喉咙淌下,烧起灼人烈火。一双小巧的杯盏滚落在鞋袜边,大红喜服从床缘拖至地上。白玉堂陷在绣着鸳鸯戏水的红锦衾里,摁着展昭发狂般又亲又啃,从眉心到鬓角,从唇瓣到锁骨,从胸膛到脐下。展昭在春潮澎湃中睁着迷离的双眼,捉住白玉堂肩膀狠狠吻上。
                    “玉堂……我不放手……你放心……我的人……我们的感情……我死也不放手……”
                    白玉堂凶悍地驰骋,一次次横冲直撞冲锋陷阵,展昭这才明白原来以往都是白玉堂在顾惜自己。展昭在白玉堂身下剧烈扑腾,像一条脱水的鱼。展昭觉得自己快被拆骨剥皮生啖入腹,那是一种濒死的极度快|感。他本能地仰起修长的脖颈,毫无意识地一声声呻|吟、一声声哭叫,挣扎着伸出手抱住濒死欲仙的幻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猫儿,爷从不后悔……猫儿……”
                    “玉堂……我……爱你……”
                    白玉堂的疯狂似乎转嫁到了展昭身上,乖顺的人突然一拧腰胯,硬将白玉堂压在了身下。白玉堂也不反抗,红着双眼顺势托起展昭腰|臀|颠簸,展昭跟不上白玉堂,主动的节奏瞬息打乱,两相角力的人谁也不服输,掌控不了的节奏令人癫狂。
                    身体里陡然泻入的热流仿佛冲决了堤坝,流经四肢百骸。展昭还没从舒畅的痉挛中清醒,就被面向下埋入被窝,深深沉沦又一轮极乐。肌肉紧绷,血液奔腾,两颗心脏炽热地搏击,在一夜春宵间压榨无尽的激越和爱恋……
                    白玉堂筋疲力竭,连手指都无力再动。他伏在展昭的胸膛上呜咽。
                    真好。展昭意识昏沉地想。这么好的人,他又怎么舍得放开。
                    展昭费劲地抬手环住委屈无处诉的大小孩,手臂濡了薄汗一片,昏睡前迷迷糊糊想起人家劝他们的话。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相呴以湿,曷不若相忘于江湖。
                    相忘江湖?
                    他们本就在江湖。
                    江河湖海中已经亮得扎眼的两条鱼除了相互提挈,一眠一惕,还能躲哪儿呢?


                  IP属地:上海12楼2018-06-28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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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京师都邑多有男子烟月为坊,未曾正名禁止。然而宋室修养甚严,帝王鲜有分桃之癖,官家不喜断袖也久矣,一日有臣子上奏,从弥子瑕以色媚世谈到至今风俗尚淫,极力提议立法绝男色,官家遂许,告者赏钱五十贯,被检举者杖八十。旬日里,京畿的花街柳巷屋翻瓦乱、惶惶不安,淡去好许脂粉气。
                      官家势要整顿此风,法令既下,不得不从。展昭远远地看着楚馆里被拉出来的小倌儿,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既要整饬,便得秦楼楚馆一道治,可叹官家重于分桃断袖,却忘了每年多少女子沦落风尘自甘堕落。
                      “小展,现在风口浪尖上,你和白五侠小心些。”王朝上前一小步,在展昭身边悄声道。
                      然而背后的是非短长若硬要上台面谁都拦不住,往往还能喧宾夺主。一个好狎男色的膏粱子弟被摁在飕飕生风的刑杖下时,破罐子破摔地大喊大叫出来,声音在刑杖下极有规律地断裂,也不知是对着行刑的衙役还是看热闹的百姓:“有种的,去打你们展大人!自己是王八,还要笑鳖没尾巴!官府明文……被检举,杖八十……揭发者,赏五十……三月前……白玉堂和白家主为他阋墙……太白居的谁不知道……”
                      行刑的衙役不知情,只道是气急的狗乱咬人,板子反倒更为急促地落下来。
                      流言尚且能惑众杀人,更何况是事实;流言再添油加醋一搅和,事实就成了一道人人可烹调、人人可加料的菜肴。短短两日内,说白家兄弟为展昭争风吃醋有之,说白玉堂风流天下死缠烂打有之,说南侠君子如竹洁身自好有之,说锦鼠御猫两情相悦英雄相惜亦有之……不论街巷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何花样百出,这桩事只有一个结果——被有心人利用,摆上朝堂。


                    IP属地:上海13楼2018-06-28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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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坐在书桌前写辞呈,大红官服叠得棱角分明,缁黑官帽的璎珞流苏整整齐齐。自从官家明令禁男风起,他便料到有这一日。今日一去,只怕此身官服再不会穿戴。
                        御书房里,赵祯揉着眉心,包拯侍立一侧,面上黑云压城。庞吉、王丞相和其他几个臣子也站在御桌前,颇有一种会审的架势。展昭镇定地抱剑行礼,举止声音分毫不乱。
                        “展护卫,这几日京城中关于你和白玉堂流言纷纷,你可知道?”赵祯依旧是一副老成的天子威仪,听不出喜怒。展昭为人正直耿介,在朝在野都无可挑剔,赵祯因着包拯的缘故也多有维护。官家才出禁男风的法令条文,展昭身为天子近臣就因断袖之事被参了一本,闹得人尽皆知,无疑拉了赵祯的脸面,赵祯对展昭和白玉堂的好感也像是肆中鲍鱼丢进了芳兰蕙芷。
                        展昭从容回话:“臣知道。”
                        “展护卫,是否确有其事?朕知你与白玉堂素日交厚,若仅是流言捏造,朕必会给你二人讨回公道。”
                        展昭没有去看包拯的眼色,迟疑一瞬后开口,声音不大却毅然清晰:“不敢欺瞒官家,确有其事。”
                        赵祯分明已经给了台阶却执意往坑里跳,展昭不必抬头也知道赵祯的脸色如何。庞吉横出一步对赵祯拱拱手,赭黄袍袖指着展昭冷笑:“风起青萍之末,市井传言总有个源头,果然不差!官家法令方出就知法犯法,天子御前侍卫中怎能有此败坏风俗之人,必要严惩!”
                        “包卿,你可知情?”
                        包拯尚未回话,展昭抢先道:“臣与白玉堂冒天下之大不韪,一直秘而不宣,开封府并不知情。”
                        庞吉道:“展昭你明知男风荒唐还明知故犯,如今更有大宋律法在上,不知天高地厚!”
                        “臣与白玉堂没有断袖之癖,也并非是烟花巷陌中逢场作戏。臣和白玉堂的确是两情相悦,早有白首之约。”
                        庞吉有个大侄也曾豢养娈童,庞吉几番叱骂不成也只得随他去,好在那侄子不过图个新鲜,如今兴味已过并无把柄可留。庞吉风头在上,表现得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两情相悦?荒谬!两个男人,不过是猎色享欢,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王相爷捋把长须悠悠道:“如果本相没记错,太师的大侄儿也曾独辟一个院子养过不少娈童,太师还默许了,那时怎不见太师大斥荒唐。”
                        “法不容情,官家金口玉言在前,大宋律法在上,若要从轻发落只怕难堵悠悠众口,岂容官家和开封府偏私护短?”
                        “够了!”赵祯面色不悦。
                        待御书房里安静下来,另有臣子出面:“恕臣直言,展护卫为君为民,襟怀坦白,或许展护卫生活上是有什么错处,但请官家看在展护卫忠心为国的份上从轻发落。”
                        赵祯朗声说道:“诸位言之有理,朕心里已有发落。”
                        “朕本意是要衰止烟花巷陌的楚馆男风,但也是借此杀一儆百。身为朝廷官员自当依律以身作则,展护卫不可不惩,但念在昔日功绩从轻处置,日后再犯必不轻饶。”赵祯看着一旁求不得请也无法求情的包拯轻叹,“众卿家也都退下吧。”


                      IP属地:上海14楼2018-06-28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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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五六个臣子退出御书房,有心疼惋惜的,有深感荒谬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展护卫。”包拯看着展昭清瘦的身影欲言又止,痛恶自己无能。
                          “大人不必自责。”展昭浅笑,神色如常,泰然地不像一个将受重刑的人,“所幸大人没为属下求情。刚刚的情况下,大人不说话反而是最好的。”
                          包拯看着自己视若子侄的年轻人心如刀绞。收羽翼入官场,三番两次添伤病,又常常奔波不得与白玉堂相见,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为了开封这片土地。
                          八十臀杖改为三十脊杖,其实并没有好过多少。臀杖面子上虽难看了些,会烂肉却不至于伤筋动骨,而脊杖上了数十往往就能伤及筋骨内脏甚至取人性命,此外还需看行刑人的心情和荷包。展昭挨了第一下便知行刑者的腰包鼓了多少,不由冷笑。
                          三十听上去只是个小数目,点一点就数的过来,可配上杖刑就像翻了三番。展昭运起内功相抗,依旧能感受到脊骨连着肋骨狠狠撞向胸膛。五脏六腑像被放在平滑的砧石上任由棒槌翻打,打到彼此绞绕乃至稀烂。
                          展昭从没在人前这么狼狈过。他尽力将精神剥离游荡,汗水朦胧间他看着手指青白紧绷的骨节,想着白玉堂。展昭庆幸近来为了避嫌,让白玉堂暂且离开开封。
                          展昭年纪虽轻,却俯仰天地光明磊落,自认从没做过亏心事。堂堂南侠……凭什么受小人的冷眼?
                          不害社稷,不损公序,自己的私事于朝野何伤,凭什么要容他人置喙?
                          不过是喜欢一个男人,凭什么在这里……受不公正的刑?
                          可他不能不受,御书房里那么大阵仗,说到底还是冲着包大人,若不按律罚办,于公于私开封府如何交代。
                          疼痛烈火般从身体里熊熊燃烧起来,心思在烈火中却淬得愈发透亮。他只是爱上一个人,仅此而已。


                        IP属地:上海15楼2018-06-28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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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在洛阳访友时无意间听闻京师里传出来的消息,竟在茶馆里一气摔了整套茶具,当天就策马飞奔直上开封。白玉堂不顾开封百姓复杂的目光,势同修罗地闯进府衙,生生掼飞一个没来得及让路的衙役。
                            “猫儿!”白玉堂推开房门,只见展昭俯卧在榻上。展昭睡意朦胧间惊醒,瞪大灵动的圆眼惊讶一瞬,然后笑道:“原来白五爷也会有走门不走窗的时候。”
                            白玉堂面如沉铅,不由分说掀开被子去解展昭的亵衣,展昭刚想拦就被白玉堂一眼瞪回去,只得乖乖趴在枕头上。
                            背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了,干净的软布边露着几道没被打破但红肿地发亮的杖伤,可见包扎过的地方定是皮开肉绽。白玉堂闻着药膏的气味,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其中一道鼓起的红痕,只觉触手灼热。
                            “玉堂,先生已经处理过杖伤了,还有大嫂的灵药,躺几天就没事了。”展昭伸手到背后掀下衣服盖住杖伤,轻轻拍拍白玉堂的手。
                            “挨了多少?”白玉堂心里像钝器在一锤锤闷打,捉住展昭脉门细探,所幸脉象还算规律有力。
                            “三十。”展昭反手握住白玉堂的手,贴在唇边笑道,“放心,毕竟是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容易打出内伤。”
                            白玉堂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细线,生怕一开口就怒涛决堤。他恨自己如此心宽,即便离开开封也该留在京畿一带随时探听消息,可他竟大咧咧地前去洛阳,连猫儿独自面对疾风骤雨都一无所知。
                            展昭的嘴唇有些干裂,白玉堂起身倒了杯水递到展昭唇边。白玉堂发现水是凉的,又看到展昭微微蹙眉支起身体的动作,骤然火起。
                            “开封府人呢?怎么连个照拂伺候的都没有,都死绝了吗!”
                            白玉堂含怒的嗓门极有威压,惊飞窗格子外两只枝头鸟。展昭被他吓一跳,忙拉住他解释:“玉堂别误会,我不过是想睡一会儿才叫人走的,这不还没睡着你就来了。”
                            “白爷爷也没这闲心去关心旁人,爷的猫,爷自会照顾。”白玉堂冷笑一声,手上却极尽温柔地把垂在展昭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猫儿,从今天起,我再不离开你了。我才走几天你就这般模样,难道真要给你栓根绳子天天系裤腰上不成。”
                            展昭刚想开口,就见白玉堂吻着自己的手懊悔道:“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越是风口浪尖上就越该留下才是,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京城或许只会责罚一个,两个都在的话只怕一个都躲不过。自己不逃,白玉堂也会甘愿陪自己一同熬刑。展昭无法忍受那样一个明亮卓然的人跪在八十臀杖之下,仅仅是想象就足以让他痛到像在油锅刀林里滚过一遭。
                            展昭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像是在欣慰庆幸,白玉堂一颗七窍玲珑心对展昭何等了解,一转念就明白他的闷葫芦里装的什么,心头一把火非但没压下去,反而浇油添柴。
                            “玉堂!”
                            白玉堂衣角带风噌地站起就往外闯,展昭只觉手上一松,劝阻不及。
                            “累死累活给朝廷卖命,给百姓请命,到头来为这芝麻大点的事情挨三十杖!好个皇家!白爷爷今天不讨个说法就不姓白!”白玉堂发了狠攥紧画影,上挑的眼尾寒意飕飕,头也不回朝院子外走。
                            “白玉堂你回来!”展昭唯恐白玉堂一气之下再做出类似盗三宝闯大内的傻事,咬牙忍痛从床榻上爬起,“玉堂,我辞官了!”
                            此话立竿见影,白玉堂果然回过头来,却见展昭竟追出来面无血色地扶着门框,登时吓得如大梦初醒。白玉堂把展昭扶回床榻掀起后襟,只见洁白的软布上血色隐隐。白玉堂懊恼至极,急转出门唤人去请公孙先生,又匆匆赶回来坐在榻边。展昭见白玉堂宛如一个手足无措的犯错孩童,忍俊不禁。
                            还敢笑,等伤好了爷非揭了你的皮。白玉堂气势汹汹地拉下脸,等公孙策念念叨叨重新给展昭上药包扎后才倏地想起展昭方才的话。
                            “猫儿,你辞官了?”白玉堂有种一朝梦想成真的恍惚。
                            “我已经交了辞呈,官家也准了。等我能下床后就离开开封府,和你去浪迹江湖。”展昭看着白玉堂,微笑清浅却半喜半伤,“我不是没有想过辞官,也想过很多辞官的可能,结果却是最不甘的一种。”
                            “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越王好勇士,臣子舟中焚。而今官家不喜男风,即便没有罢我的官,我和包大人在朝中也贻人话柄,今后不免左右掣肘。”
                            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即便没有朝廷束缚,但尚有展白两家长辈,展昭想起不由轻叹。
                            展昭舍不得包拯,舍不得公孙策,舍不得府衙里所有荣辱与共生死患难的兄弟。可再不甘,再不舍,又能如何。


                          IP属地:上海16楼2018-06-28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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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展昭和白玉堂叩首拜别开封府众人,展昭这个四品带刀护卫当了六年,只带走了随身衣物盘缠和一匹爱马。
                              不舍最是离人泪,府衙的弟兄们非但没有投以异样目光,反而哭得一塌糊涂,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堂堂七尺男儿的鼻涕眼泪糊满了衣袖。展昭和白玉堂把各自的信物交给包拯,一旦日后危急,两人依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猫儿,能自己走吗?”白玉堂本来扶着展昭,行至府衙门前却松了手。
                              展昭自然明白白玉堂的意思,他从开封府的匾额上收回目光,和白玉堂牵马并肩离去。
                              百姓都知道展昭辞官的缘由,目光不由在两个人中翘楚身上停顿,不舍和敬意,新奇和不解,嘲讽和鄙夷,尽在一处。
                              展昭无心去探求相处六年的百姓的看法,他握住白玉堂的手,十指相扣。
                              “猫儿?”白玉堂不曾想到展昭会做出这般举动,狂喜之下嘴角咧到了耳根。
                              展昭眸光微腆却坦然:“你不怕,我便不怕。”


                            IP属地:上海17楼2018-06-28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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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吁——终于搬完了。
                              此文毫无历史可言,其实应该是宋徽宗那时候开始禁男风的(度娘是这么说的……
                              这篇文里有点黑赵小龙(其实我私心里只是想给猫儿找个借口辞官
                              请看下回分解


                              IP属地:上海18楼2018-06-28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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