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光阴,淡漠而绵长,颇似梦中光景。
那日船在水面缓缓前行,周遭的风景如画,仿佛谁在运笔,将一副写意山水,在天地之间缓缓舒展。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两岸的粉墙黛瓦,朱楼飞檐,纷纷倒退,诗意横生,远远听到悠悠的吟诗声。
“梦里无法云做帆,殊觉暗香别长安。雪似绵绵柳絮,金梅恍惚,桃花点点,唯觉衣单。”直到醉来意阑珊潺潺银河最茫然。遥迢故乡远。
还悠然在水面飘荡,临水楼阁,谁家少女又在咿呀咿呀的清唱。我乘船而过,又是否惊了她花季的美梦。我足迹留于她窗下,她歌音流于我心间。
我,醉心于江南的香软。在“豆蔻梢头卷上珠帘总不如那竹西佳处,在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的西泠桥,在桨声月影的秦淮河畔,在昆曲绕梁的一咏三叹”里,总使我心戚戚,泪湿衣裳。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是如此迷恋江南。它的歌榭楼台,它的烟雨画船,它的芭蕉庭院,它的境里朱颜,它的人约黄昏后,它的诗月西厢下,它的望断行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它的才子,它的佳人。柳三变和周邦彦,苏小小和朱淑真,卞玉京和李香君。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我的记忆中流转。我如中了最毒的巫蛊一般,只一味地承受、沉沦,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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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流转,往事千年。此刻,放下书卷,随船家春水煮茶,卧听风雨。
泊在河边的画舫,与粉墙下的芭蕉呼应着,花落水流红,诗意幽生。
恍惚间,有花朵簌簌落下。像落在前世的梦里,缥缈、依稀,心事,亦随之在杯盏中沉浮。
清越的琴声,从豆蔻梢头的女子的指端汨汨而出。那绝美的音色,随着清风明月,汇入花溪、山川,泱泱荡荡与天地融为一体。彼时,明月在花树间升起,花雨纷纷扬扬,飘落在我的身旁,让人恍若隔世。我在绝美的音色和江南的温柔里沉浮,不知归路。
韦公子说:“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还家,绿窗人似花。”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月光从树梢间升了起来。
待我再回首时,船已摇出了双桥,身后的万千繁华,仿佛都隐进了画里。
我未从江南带走什么,只带走了一份纯真的美好。江南未从我这儿索取到什么,只得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