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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大反叛短篇翻译——深渊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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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防删
出处为今年的HH weekender会场限定小说集《sons of the Emperor》
作者:Aaron Dembski-Bowden

(没图……只好上小说封面了……)


IP属地:浙江1楼2018-07-02 08:38回复
    ‘无论第八军团高层现下在他们的档案里记录了什么,就由着他们自己的黑暗心绪来决定了。身为千子军团的一名士卒,我只经手真相。’
    “我有些好奇原体是否会中和他的陈述以避免谈及兄弟,野蛮人柯兹的坏话。我一度不信他会秉诚以告,但坦诚既能寸缕不着,亦同样能被仁慈的帷幕遮罩。马格努斯大人是一位宽宏大度的人物——睿智而又仁善,相较之下,他的兄弟柯兹则心怀恶意、身缠愁怨。”
    “佐亚的覆灭就发生在我第二回同原体并肩作战之时。我正侍立于帝皇子嗣的其中两位身前,在征服这个世界的进程中受到的垂青,我并非无动于衷;同样也亲眼目睹了引致这场战役产生灾难性失败犯下的错误。
    比起主观臆断来推诿责任,我更倾向于客观且彻底的将过错归于它的源头。午夜领主早已撤离,此地只余下我等。毋庸置疑,他们会将愚昧之恶向别处播撒,将无知当作至臻的美德来四处炫耀,并声称自己只是尽了本分。”
    “最后,我们在灰烬中伫立,在代表启示的残墟碎砾中苦苦筛寻。事态已无可挽回。唯今只有凭吊失落的一切。
    万物已逝,皆作尘埃。”
    乌拉塔尔放下数据板。此处一度静谧无声,或近似于静谧。他潮圌湿而又富有韵律的缓慢呼吸着,偶尔被抽气机的运作打断。舱室完全陷入沉寂,唯有他勉力延续的生命发出的温和、羸弱的声音。
    “我该如何处理这个?” 乌拉塔尔把数据板扔到办公桌上,呼吸道里的废液在他身体前倾时流了下去。胸腔里翻滚的积液令他感到倦怠。
    “抱歉,”站在角落里的机仆开口。“我无法解析你的问题。你指的是什么?”
    乌拉塔尔抬头看向眼神呆滞、语调单一的生物,朝数据板的方向大概指了指。
    “这个。我到底该怎么处理它?”
    “抱歉,我无法解析你的问题。你是在指向这面墙。这是否准确?”
    乌拉塔尔强压下放声尖叫的冲动,代之以用手指戳向数据板的屏幕,指尖猛敲几下。“不,你这坨……这个。这玩意。这份报告。我该如何处理这份报告?”
    机仆没有动,甚至没有眨眼。“报告都将被编制、确认、存档已备入库前走二次流程。”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派到我这来?”这不是乌拉塔尔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你的用处就和弑君棋里的石子*1差不多。我该拿这样的报告怎么办?”
    “报告都将被编制、确认、存档已备入库前走二次流程。”
    “闭嘴。”乌拉塔尔强作冷静地说。
    “遵命。”机仆顺从地回答,进入静默模式。
    “以及你要是敢在下个日循环开口,我就打烂你。这话可不仅仅是承诺,这是庄重的誓言。”
    他能做到。他们并没有收走他的佩枪。无可否认,他已经没有在职业生涯中再度用上它的可能了,但令人熟稔的重量悬在臀圌部,多少抵消了因肺部和脏腑里那些掺血的积液而生的些许无助感。
    奴工凝视着他,在冲突的指令间犹豫。“必须提醒你,已销毁的远征舰队资料被禁止提及,在纪律守——”
    能量聚为针尖般细小的光束,在奴工胸前绽开。并没有什么戏剧效果,也没有直冲肉体的动能将这半机械的造物砸到墙上,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被烧焦的洞,正中机仆的心脏。他试图英勇地(或者恼人地,从乌拉塔尔的角度看)完成整句话,再原地跌下。它颅骨上的生化移植脑壳几乎算是轻柔地敲响了墙壁。
    乌拉塔尔放下激光手圌枪,轻声诅咒着。那场该死的事故从他手中夺走的另一样东西:他瞄准了这混圌蛋的脑袋。
    他感到恼怒,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乌拉塔尔收回手圌枪,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闭嘴。”他冲抽圌搐不止的机仆说。
    它第三次试图回答“遵命……”。而后,随着鲜血从口中涌圌出,机仆服从了它最后的指令。


    IP属地:浙江4楼2018-07-02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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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晚些时候,佩迪塔来探望他。负责维修的船员在她抵临之前已将奴工的遗骸清理得一干二净。乌拉塔尔的目光在佩迪塔肩头与胸前戴着的新的职阶徽章上飘忽——这真的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她从舱室里一片摇摇欲坠的狼藉中寻出一条道来,瞥了眼墙上被激光烧出的孔洞。
      “别。”乌拉塔尔警告她。“修理工已经说了我一顿。”他的半边脸上露出一个顽劣的微笑。
      “我告诉他们,只是武器走火事故。”
      “我不想要说一个词,长官。”片刻之后,她皱了皱鼻子,“除了……闻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死在这儿了。”
      乌拉塔尔在心中断言,她绝对是故意的。那场事故之后,洗澡不再是他优先考虑的事情,况且还要花上三倍于从前的时间,忍受加倍的疼痛。他本可使用医疗部配给的镇静剂,但它们使他头晕目眩、身心疲惫。
      “这里再也没有什么长官了。”他指出这一点。
      她本该在他刻薄的言语下畏缩,但她并没有,这令他有些惊讶。倘若她有,也许会更好;那么他就能避免承受她的回答中的温柔意味。
      “长官永远会是你。”她说道。
      “别抬举我了,迪塔。”乌拉塔尔几乎将这话吼了出来。“中队现在如何了?”
      “还在调整。看到我们重新开始运行舰载巡航队了吗?”
      他当然看见了。她仍然在每周给他送那些该死的执勤人员表。他不知道自己对此作何感想。
      这算是一种施舍?同情?或是怜悯?
      他以点头应对她的疑问,不敢贸然开口,生怕嗓音中透露什么。佩迪塔再度环视整个房间,理了理制圌服,没有直视他的眼睛。王座啊,如果迪塔来到这,看上去还笨手笨脚的,情况可就真的糟透了。
      “你忘了说,我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他引导她说。
      紧张的气氛转瞬即逝。她狞笑道。“你看上去和一周前没什么不同。”
      “是啊,我这几天过的就像个王公贵圌族。还听说他们正要把我的脸印在两分钱硬币上。”
      她骤然肃立。“请求扯谎,长官。”
      现在就更像那么回事了。乌拉塔尔发现自己会心一笑。“驳回请求,指挥官。”
      “是,长官。那么深表遗憾地提醒一句,你看上去就像坨屎,长官。”
      乌拉塔尔大笑起来。肺部和腹脏的积液同他一起发出声响。他本该同这一切毫无干系,但开怀大笑的感觉很好。
      “稍息,指挥官。”
      佩迪塔以放松姿态站好,无言地用她的靴边擦过他扔在床底的贴身衣物。在她眼中,他读出了她过于礼貌而并未大声提出的不赞同。他的办公节区,一度井然有序、简洁质朴,现在变得有些……私人化。
      “那么,我为什么要在这?”她问道。
      “因为我需要一个新的档案收录奴工。上一个死于武器走火事故中。”
      她扬起一边眉头,抬起一根拇指伸向门扉。“我可以马上走人,你知道的。”
      乌拉塔尔用手掌抚过自己胡子拉渣的面容,以现下这幅残损的躯体迈出笨拙的步态,用替代他损失双圌腿的生化义肢向前跛行。他不得不依赖呼吸机喘气。在这惊人的、尊严尽失的举动之后,脸上的神情扭转为藏在烧伤瘢痕间的一缕微笑。
      “你在这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麻烦了,迪塔。”他将那块数据板交给她。“看看这个。”


      IP属地:浙江5楼2018-07-02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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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看到一半,她的脸上便已血色尽失。放下数据板时,不可置信与紧张不安正在为她的面部表情控制权作斗争。
        “这是真的吗?”她问道。
        乌拉塔尔在他的工作终端输入一串代码,调出了某个世界的全息成像,它有三个卫星,被代表两支舰队的徽记环绕。
        “这是佐亚,以及……管那几颗该死的卫星怎么叫。这是第3283远征舰队。现在它已经解散了。它甚至不是一支真正的远征舰队,只是两支帝国舰队发现它们的征讨区域重叠了,于是临时合并了编制。”
        他向那两个徽记做手势。它们被一一点亮,代表的名字一览无余。其一是弗泰普;其二则为夜幕。它们分别是第十五军团和第八军团的旗舰。
        “在佐亚,联军不但促使两个军团协同作战,还让两位原体也一起共事。”
        她将数据板交还给他。他接了过来,尽管心中不太情愿。谁也不想拿在手里太久。“那么佐亚并非空穴来风。”佩迪亚斗胆猜测,“但报告中提及的事件准确度又如何呢?”
        乌拉塔尔扬起一根手指,如同导师在论证观点。“这便是问题所在。”
        佩迪塔一脸莫测地注视着他——那样暧昧的神情,考虑到他们一同航行的时日并不算短,这着实令他感到惊讶。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是你主动要求这项委任的吗,长官?还是他们给你的?”
        乌拉塔尔嗤笑一声。“我可不想在康复期就被卸除职务。我觉得他们同意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担心,如果我有太多用来思考的时间,迟早会落得饮弹自尽的下场。如果你是在问我是否特别要求了这份档案管理的差事,那么答案是不。我只是想找些事做。”
        他比划了一下整个舱室,依稀还留有些庄严格调。“令人讶异的是,还有上一级别的远征军高层为了这份差事打破头。”
        佩迪塔不赞同地瞪他一眼。“这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工作,对于大远征与人类整体来说都无可替代。它们都是后代将会读到的记录,他们会从中得知我们如何征服了群星。”
        多么伟大啊。乌拉塔尔内心那个声音老练而又狡黠地反诘道。这话可真冠圌冕圌堂圌皇。
        “这也是个乏味差事,迪塔。”他咕哝着发出低哼,几乎就像是大笑。“至少,在我拿到关于两位正在互相仇视的基因原体的报告前,一直都是的。我从未收纳过这样的任务记录。”
        “我看不懂你,长官。你一个瞬息间就贬损了这份工作的价值,却又在下一刻同它绑在一起。你在消耗你过人的精力。”
        “我注意到你巧妙地避免使用了“沉迷”这个词。”
        她带有怜悯,刀片般刻薄的笑容衬得她双眸尽显柔情。“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乌拉塔尔用他的呼吸机抽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在别的地方可找不到像它一样的东西。谁也没法追踪这名千子军团士兵的动向了。我得去旗舰上走一遭,同夜幕号上的案卷管理者谈谈,而这也对获知真相于事无补。”
        “你假定这事在明面上被掩盖了?”
        他有吗?他真的有吗?“我假定那里发生了一些事,事关两位原体,他们不想让任何小人物知道。这名千子僭越了本职,让他的报告流失在外……我不知道。也许是虚荣心作祟。也许是优越感。就像他要证明什么。”
        有迪塔在此陪同是件好事。尽管眼下他几乎很少同她谈天,但她的存在使他得以从一片喧嚣中、通过另一个角度梳理问题。
        她亦对此心知肚明。她对他非常了解,包括他的工作方式在内。
        “长官?”她催促道。
        “我有足够的权限去调查此事,而……”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佩迪塔没有以赞同的语气接下去,正如他所愿。
        “而?”她继续发问。只要这个女人下定了决心,她便是残酷的。
        “而我应该、必须这么做。这是我的职责。”他将这话大声说出并印刻在现实中。“这是我的职责。我曾希望你能说服我摆脱它。比如‘建议’这份档案可能已遭遗失,或者在运输途中被数据污染。”
        佩迪塔将她绑的一丝不苟的马尾辫重新拉紧。当她走动时,乌拉塔尔不禁再次注意到她闪亮的黄铜职阶徽章,正反射着上方的照明光源。
        “如果我试图说服你放弃它,你会听我的吗?”她凝视着他的双眸。“老实说,长官?”
        他没有回应,这便是答案本身。
        佩迪塔并非盲目。乌拉塔尔知道她可以从指挥官的行为模式中辨识出某些偏执的癖好:对于不依不饶寻求真相的病态渴求。她见识过。一度,他们都有——战士需要达成某种荣誉的渴求,紧接着就是一脚踏入火海,再从残垣断壁中爬出来。
        她在随后而至的沉默中赌了一把。“记述者在尤沃尔的交战点摄录了影像资料。”
        乌拉塔尔的喉咙紧了紧。他尝试着吞咽却没能成功,内里希望自己的情绪波动并未显露在他不修边幅的脸上。“怎么做到的?”
        “机密军事情报为何总能直击公众眼球呢,长官?还不是有人泄露了它。”她喘了口气,并接下去说。“他们将你称作一个英雄。他们以诗篇讴歌,以画作传达……这事已经传到其他舰队上去了。”
        他嗤之以鼻,强忍着不扯开他的呼吸机,任由仅存的肺叶缩成一团。任由它在伤痕累累的胸腔内枯萎,它的作用也不过如此。乌拉塔尔不想让迪塔发现他的恐惧不安正在向下钻入自己的脊柱。
        “白圌痴,”他说。
        “长官,不。不是的。你是个英雄。那场战斗可真是……”
        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而乌拉塔尔没有在听。他注视着她,脏腑正因脑中的想法而抽疼。那些荒唐可笑的记录者、诗人和艺术家观看着他,看他执行最后一项任务,看着那场战斗发生直至终结,伴随着四溅的血浆、呛人的烟气、震颤的引擎、血浆与烧红的铁块,血,血流成河以及——
        乌拉塔尔睁开双眸,不确定自己在何时阖上了它们。他蹒跚着坐了回去,重心从受创的腰圌臀移开时,他本能地松了口气,并为此感到恼恨。佩迪塔颇具礼节的假装没有注意到。
        “很适合你。”乌拉塔尔最后说道。
        “长官?”
        “我的职阶。你适应的很好,我们都知道这一切已是定局了。至少通过这种方式,当他们想要擢升你的时候,不至于把你调到其他中队去。”
        佩迪塔展露笑颜。“这也是你告诉我的‘我是你所知的最好的飞行员,你由衷地为我感到骄傲’其中的一部分吗?”
        “王座啊,不。我才是最好的。你是个相当优秀的僚机伴航。”
        “你会回归我们——”
        乌拉塔尔扬起一只手。“别再扯这些格洛克斯屎话*2,拜托。我的飞行生涯已然终结,除非他们给我的下个座舱装上座位来抵消我受损脑颅引发的昏眩,再弄个冲洗系统来解决我看上去正在不停拉血的情况。王座,我大半的器官都被换成克隆培育的合成物了,起不了什么作用。倘若它们掌控了我身上所有不对劲的部分,那么我就成了一个奴工。”他咧开自己崭新的金属牙齿来证明这个观点。
        “也许他们会给你一艘船。让你指挥一艘护卫舰。”
        他真切地感受到一阵恐慌充斥在根深蒂固的恼怒中。“我是个太空战机飞行员。我不想要什么该死的船,在虚空中撅着肥屁圌股打滚。”乌拉塔尔放缓声音,听见自己嗓音中昂然的怒意。“虽然……如果能有一艘战舰?大型的光荣级中的一艘。那样会很有趣。”
        佩迪塔放声大笑,对于她的前任指挥官来说这不啻于天籁。没有任何慈悲与怜悯掺杂在这笑声中。她的眼眸中也没有。
        “有点志气嘛,长官,”她露出一个狞笑并说道。“那么,你什么时候动身?”


        IP属地:浙江6楼2018-07-02 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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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拉塔尔僵坐于自己的安全座上,竭力不因舰船每次震荡而痛呼出声。引擎推动舰船前进,他感到所有伤势立即活跃起来,坚决要为这次小小的旅程惩罚他。补给运输无法同他花了毕生时间来适应的愤怒式战机座舱内的高重力环境相提并论,但仍旧算不上平稳。货物运输舱在亚空间里咯吱作响,更多是被运气而非巧妙的驾驶技术或是坚实的船壳接在一起。
          几艘军用舰船正在目的地附近的航路上。这意味着他需要更多想象力。这里有艘再补给舰历经了为期三周的运输,那艘朝圣船迁跃前度过了一个月的亚空间之旅……凭着巧妙的行程计划与不错的气运,乌拉塔尔终于捱到旅程的最后一段。
          于他孱弱的体格而言,坐在哪艘船上都不啻于一场折磨,而这艘极为恶劣。一次尤为剧烈的震动使他的呼痛放大为咬牙切齿的呻吟。另外几个乘客瞥了他一眼。他舔去牙槽后泛酸的呕吐物并咽下,因过于恼怒而忘却了尴尬。
          他的每一下呼吸都会吸入其他乘客的汗臭味,每一次迈步都能感受到他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令人不适的打量还算好的,他尚可泰然应之;那些怜悯的目光则如刀刃般将他戳伤。当了一辈子平民的人正用同情、惊惧参半的注视贬低一名战士。
          很好,现在他对此无计可施,除了在他们面前大吐一场之外。他又不是在庆祝胜利的阅兵仪式上行军。
          “您还好吗?”
          乌拉塔尔抬起脑袋看向坐在通道对面安全座里的男人。他吸了口气想要回答,但早餐配给和胃部消化物喷在了他紧咬的牙槽后,那时他才织罗出三个词来。乌拉塔尔整个陷进安全带里,他呻吟出声,呕吐物顿时糊满了支着起货架的地板。抱怨和咒骂声在四周响起。
          “是,”他气喘吁吁,垂头注视两膝间的地板。“很好。”
          ***
          船坞降落时,花太多时间盯着舷窗外看兴许不太合适,但乌拉塔尔仍然对这样的景色露出了微笑:虚空如镀层般嵌入肮脏的钴蓝船壳与锈蚀的黄铜上,同无尽的黑暗遥相呼应。夜幕号因旅途而风尘仆仆,因战斗而遍染鲜血,但她仍然魅力无穷。倘若她要横枪跃马一展所有武备,足以在数分钟内夷平城市,数小时内屠灭世界。
          他顺畅无阻地下了船,舰队联络官已为他指示出舱室节区的位置。比他在黑海之蟒号的办公区要好,这着实令人惊讶。当然,联络官早已知晓他的来临。他遵从了协议,把乌拉塔尔要来的消息事先传达了一番。给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方才明智。
          “联队长奥尔索斯·乌拉塔尔,外派至第八军团,临时调入远征舰队档案资源部。感谢您的到来。我想同您上级的军团档案管理员的其中一位谈谈,”他对负责在船上接应他的殷勤胖家伙说,“等他方便的时候。”
          这位联络员是诺斯特拉莫人,他的皮肤近似白化病患者,正是那个世界大多数病态人口的写照。他的哥特语带有极为浓重的属于午夜领主的典型特质,却也保有帝国语言的标准语调,尽管事实上乌拉塔尔也会说几种诺斯特拉莫方言,且能同本地人说的一样流利。
          “我会竭尽所能。”联络官回答。
          “这很重要,”面对另一个人的温和,乌拉塔尔有些无所适从。
          “正如我所说的,阁下,我会竭尽所能。”
          乌拉塔尔倚向前去解靴带,他的面部抽搐着,某种令人不快的黏湿流进了他正在康复的脏器。“你听上去不太有把握。”他指出。“我为第八军团效力已有二十年光景,我的朋友。我很清楚那些星际战士高层会是怎样的。你也不必过分谨慎。我相信你在尽量避免控诉你的上级都是打官腔的**?”
          联络员清了清嗓子,在真相与外交手段之间寻找平衡。“好吧,其实他们很少向凡人船员表示亲善——”
          “听我说,”乌拉塔尔打断了他的话语,再度看向他的数据板,将冗杂的信息通读了一遍。“我只需要同一个旗舰上的档案管理员谈谈。不是该死的原体本人,也没必要是军官中的任何一个。只需要一个档案管理员。”
          联络者迟疑片刻,然后干脆利落的敬了个礼。“我认为这倒是可以安排的,阁下。”


          IP属地:浙江7楼2018-07-02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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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三天后才得到答复。联络员没有回来找他。乌拉塔尔用自己舱室节区的船员终端联络他时,答复总是在推诿托辞与宽慰中变换自如,从未陷于笨拙。最近的一次联络,乌拉塔尔被奴工不失礼貌地回绝了,它以单一的语调慢吞吞地提醒说,他应该待在舱室里,等待某个能为他的研究提供帮助的人前来。
            “我忍不住觉得,你的措辞有些可疑,”乌拉塔尔回答通讯连接另一端那个行尸走肉般的生化人。本能使他在通讯结束后检查了一下佩枪的状态。
            全副武装而来的战士捏着拳头敲在了乌拉塔尔的舱门上。这位耸立在乌拉塔尔面前的军团士兵是个高个子,他身着镶有铜边的午夜蓝色精金动力甲。同阿斯塔特军团的战士站得这么近绝不是什么令人舒适的经历,即便对那些已经习惯了他们庞大体型的人来说。而这一位,如此之近,更是揭露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一手执有一把以链锯为刃的长戟,柄部至少三米长*3。他另一手拿着一顶状似咆哮的、有着骷髅面罩的头盔,顶部饰有双翼。星际战士背后的动力发生装置令乌拉塔尔齿龈发圌痒。他得忍住想要揉眼睛的令人不悦的冲动;他感觉它们在眼窝里一同发颤。
            乌拉塔尔知道他是谁。他在无数传达了阿斯塔特英雄功绩的帝国全息纪圌念展廊中见过这名战士。他在描述上世纪第八军团诸多胜利的机密战事重现图像中见过这名装甲巨人。
            午夜领主低头看向他,怪异的乌黑眼眸眨也不眨,递来一个冷淡的瞥视。他开口说话时,嗓音如同雪崩,嘲弄的意味十足。
            “你好,”一连长亚戈•赛维塔里昂说道。“你和我可得好好谈谈。”
            前几分钟,乌拉塔尔深信自己会因这名战士做出的任何一个动作而死。他并非懦夫。不会有人在血管中流淌着懦弱的同时还能擢升到他这个职阶,打赢他曾赢过的战争,但他仍会因赛维塔里昂的动力甲关节随着每个细微动作吼出的嘶鸣而畏缩,脏腑被战戟扔在桌上发出的巨响骇得缩成一团。这名星际战士指挥官十分迫人地转身,占据了他的舱室。
            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终于消退,却并未远去。它被一种确信取代——他所求的故事一旦得到叙述,自己将无法活着离开这个房间。拔圌出手圌枪以求自保的想法只是一种冷酷而荒谬的自我安慰;将他的激光佩枪用在第八军团一连长的身上无异于朝兰德突袭者扔石头。
            他从自己的医疗补给品中倒出一杯茶来递给星际战士,一连长赛维塔里昂面露微笑,似是被他递来的东西吸引、或是取圌悦,又也许只是在尽力模仿礼节。
            “不需要。现在说事吧。”
            围绕着这些话,以及此中蕴含的命令意味,正事宣告开始。两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伤病困扰、咕哝不断,另一人的动力甲关节随着姿势的变动而轰鸣。乌拉塔尔呈交给对方一份数据板,内有经由转录的报告以及相关的全息数据。接下来他能做的唯有等待。
            当午夜领主阅毕数据板时他正枯坐着,竭尽所能不咳出来,或是按着他泛疼的胃。他希望这位战士不要将他的病痛误解为紧张。
            赛维塔里昂的面容在动力甲精金领圈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毫无生气的血肉是诺斯特拉莫本地人中的典型。一对漆黑的双眸在阅览文字时眨动着。被手铠裹覆的指尖一度摩挲着满头乌发前段的美人尖,下一刻他翘圌起的嘴角边挂着的讥讽又化为一声干巴巴的低笑。
            星际战士的认知是一个超乎想象的过程。乌拉塔尔向佩迪塔出示文本时,她花了足足一小时才读完通篇。赛维塔里昂用不到六分钟的时间就看完了。
            这名战士在阅毕的第一时间里并未交还数据板。他的视线越过低矮的桌面凝视乌拉塔尔。“你这样看着我,就好像在期盼我杀了你。”
            乌拉塔尔露出一个审慎的微笑。“这个想法已经在我脑中圌出现了。”
            赛维塔里昂继续盯着他,对仍然拿在他手里的数据板低头示意。“就因为这个?”
            小心些,再小心些。
            “满怀敬意地说,大人……”
            “这种情况下‘赛维塔’就可以了。把‘大人’留到其他场合去吧,拜托。我又不是什么君王。”
            “恕我直言……您的名声可不以耐心与仁慈著称。”
            赛维塔回视他,目不转睛而又纹风不动。一个机仆都能显露更多情感。
            “我认为这是一种对我本人性格的不公正评价,”战士开口,冷静到了极致。“你的话令我倍感伤心。我深受委屈。”
            沉默四下蔓延。他……在开玩笑吗?这是句玩笑话?
            乌拉塔尔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想要说话,但赛维塔打断了他。“这上面并没有值得将你大卸八块的信息,有的只是故事的细枝末节。”
            乌拉塔尔倾身向前,感受到胸腔内里的释然,脏腑以一种他不敢想象的方式蠕动着。“我为真相而来,一连长。”
            赛维塔目不转睛地同他对视。他看上去正在判断、考虑。“你寻求启示,眼中还带有狂热的火焰,奥尔索斯•乌拉塔尔。但这样的火焰会将一个人的灵魂燃烧殆尽。”
            “这是我的职责。仅此而已。”
            赛维塔的唇畔翘圌起,仿佛尝到了什么有趣而又嫌恶的味道。“当然是的。顺便,我看见了关于你那场事故的战地摄像。那种程度的冲击足能杀你三次有余。你很幸圌运。”
            称赞是他从未料想到的。“我……谢谢您,一连长。”
            “尽管你看上去就像是用好几个人的躯体碎块缝起来的。在事故发生前是个漂亮家伙吗,乌拉塔尔?”
            联队长再度陷入踟蹰。他可以感受到这场交锋掠过他的手指间。他选择继续保持坦诚,而不是虚伪的谦逊。
            “是的,长官。我曾是。”
            赛维塔偏着头,动作流畅,如野兽般。星际战士审视着人类,似是要从乌拉塔尔现在这副残躯中看到他过去曾是的样子。
            “好吧,至少他们将你从座舱里挖了出来,尽管你的好相貌被落在了后面。”
            乌拉塔尔无话可说。与第八军团的一连长对话如同试图避开缓缓逼近的谷物碾壳机,除了祈祷无计可施。
            “那么?”赛维塔挑起话题。“你说过你想同佐亚被摧毁时在场的某人谈话。”午夜领主用指关节轻敲胸甲。“我当时在场。说吧。”
            乌拉塔尔紧了紧喉咙。“我不知道是否该将这些报告归档。那些千子将我们的军团……形容的一无是处。”
            赛维塔仍然没有放下数据板。“这就是他们会做的事,”他表示同意。“尽管他们很少在第一份报告里这么干。是谁在档案里写下了这些悲苦的诗歌?”
            “是一名军官,记录中显示他是‘肯尼太的卡杨’,隶属于某个叫作‘胡狼教团’的修会。他被标示为泰塔罗克号战舰的舰长。”
            赛维塔微微耸肩。“从未听说过。我无法告诉你他那时候在不在场。我不怎么关注千子那时候在佐亚的低阶军官。他们都倾向于用同一种方式发牢骚,在我印象中可啰嗦了好久。”
            他停顿下来,沉思了一会儿。“‘胡狼教团’。‘肯尼太’。其他军团用的名号是多么可笑呵。”
            一种奇怪的诋辱,乌拉塔尔想道,来自一个被称作群鸦王子的男人。
            赛维塔残酷的注视突如其来。并不具有侵略性,但毫无疑问如同猛兽。某种几近微笑的表情逐渐感染了两片贯有伤痕的嘴唇。
            他听得见我。乌拉塔尔感到毛圌骨圌悚圌然。帝皇之血啊,他能听得见我。
            但午夜领主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以手势示意他继续。
            “我没法以这种形式将最后一份报告归档,”乌拉塔尔说道,“它太过主观,又伤春悲秋,读起来就像宣导文字。当然也存在蛊惑人心的风险。首先,我需要确认这份报告的准确度。在那之后,我就可以组织对应材料去中和它充满偏见的论述。”
            赛维塔终于眨了眨眼,他对于微笑的模仿逐渐消失。“你可以做的有这些。你可以照原样将它归档,令其作为无伤大雅的猎奇史料放在档案库中留给后人。或者你可以把它删除,没有人会知道或在意。只要你做了其中一项,你就能离开舱室,辞别夜幕号,回到余下的人生当中。你将再也无法驾驶狂怒战机,但心智依然完好无损。唯有你的躯体。你基本上必定会因你的服役生涯获得晋升——护卫舰的指挥层,或是管理一艘运输舰上所有战机联队的大队长*4。这样的人生好或是坏,我不得而知。我们就各持己见吧。先依我的,让我们来一同描绘这幅远大图景。你会步步高升,是的,这点毋庸置疑。但你的余生将一直靠药袋来排圌泄,一旦进食便会尝到淤血,都是从假牙和你受损的脏腑里流出来的。你将永远靠着胸腔里仅存的肺来苟圌延圌残圌喘。即使你换上了更多的催熟器官,接受生化移植,你会痊愈,但永远无法恢复如初。你的身体已在那场事故中毁去,奥尔索斯。你很清楚。我在你的眼中看到这项认知。我对理解人类感情毫无天赋,但我保证,我能读懂真话与谎言,就和读懂书上的文字一样容易。”
            乌拉塔尔长舒一口气。他没说,他什么也没说。
            午夜领主伸手够向腰袋,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锃亮铜球。赛维塔将它放在他们之间的矮桌正中,乌拉塔尔对这老式的全息投影装置挑了挑眉。这名战士站了起来,动力甲关节正低鸣作响。他再度开口道。
            “你可以离开,过上那种生活,乌拉塔尔。或者你可以看看这个,从中得到你所寻找的答案。里头并没有能助力大远征的重要记录,也没有会威胁到被卷入其中的两个军团的生死攸关的真相。不过是两个正在争执的兄弟间的对话,他们不希望这些话让军团外的人知道。这个……”他将拇指置予启动符文上,但并没有按下去,“是军团战士同原体间的事。家庭纠纷。不适合出现在公众的眼界与耳目中,当然更不能录入大远征的档案记录。”
            “那又为什么把它交给我?”
            赛维塔轻笑。“为什么。”他的语调使这话成了反诘。“再见,联队长。”
            乌拉塔尔看着赛维塔拿起那柄巨大的战戟。“这段记录,一连长。如果我看了它……”
            午夜领主那对漆黑的眼眸同乌拉塔尔仰视的目光相遇。“你是想问知道真相会不会令你丢了这条小命?”
            乌拉塔尔点点头。赛维塔却没有。
            “让我问你一些事,奥尔索斯•乌拉塔尔。倘若你将在今夜死去……你真的会在意吗?”


            IP属地:浙江9楼2018-07-02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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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识本无善恶之分,兄弟。它唯有在实用中才能获得特性。倘若心怀恶意地使用,就会使它变得邪恶。若以此来助益他人,就会令其转善。”
              兄弟两人的对话已进行了一段时间,这在他们的形貌上皆有体现。他们中的第一位是肤色深红的巨人,穿着提兹卡式青铜与普洛斯佩罗式黄金炼铸而成的甲胄,两种金属的色泽细看之下都有着细微的深红沉淀。流动的魔纹以神秘的式样装饰着甲片。巨人本该长着右眼的部位,一道闭合的裂口令他高贵而又俊美的面相出现了瑕疵。那只眼睛曾嵌在紧闭的眼窝中,而今留下来的却只有思索。
              第二位兄弟身材瘦高、不修边幅,与他血亲的健硕与华丽相对。他的肌肤如同不洁的冰霜,一头肮脏的黑发就像蝙蝠的翅翼。他坐着,他的兄弟长身而立。
              第二位兄弟看向自己着铠的双手。他不断展开又收回那对金属巨爪,精金同陶钢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嘶鸣。
              “律令不可违背,”苍白的兄弟说道。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自己的手铠。他再度展开利爪,金属铮鸣,闪光照亮了他的前臂。
              舱室里另有几名负责警戒的星际战士靠墙肃立。他们的名讳、面容、头盔皆声名卓著,传遍了整个新兴的帝国:每一位都是实至名归的英雄人物。这种程度的集结,在更好的情况下,通常会提及对一个负隅顽抗帝国统御的文明执行歼灭还是镇压的手段。现下,这些英雄静穆地伫立着,看着他们的父亲据理力争——是给下方的世界最后一击,还是将其从湮灭的境地中赦免。
              其中一名战士身着午夜蓝色战甲,有着同他的原体如出一辙的病态苍白,一道刀伤横贯嘴唇,他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叔叔,请别再同我们讲你的道德相对主义了。”
              千子之中的另几名,在鲜红战甲的应衬下光辉而又亮丽,因这名战士的言语整个僵住了。马格努斯眯起左眼继续注视他的兄弟,拒绝去看方才说话的那名午夜领主。
              “如果你的儿子无法控制自己的幼稚脾气,兄弟,也许我们单独谈谈更好。”
              不修边幅的另一名原体再度将巨爪收回。飘忽在他唇齿间的叹息因腻烦而更显沉重。他一言不发,厌倦混同蔑视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挺胸正立的千子军官们正在用私密频道互相通讯,那些小动作出卖了他们。对面的午夜领主指挥官以稍息姿态站着,无意模仿他们。阿里曼,十五军团的一连长,手执法杖长身而立:超人类的化身,有着雕塑般的完美。
              而他黑暗的对立面,赛维塔,正倚着链锯长戟站在舱室那头。一名超凡的杀戮者不可能显得如此漫不经心,但午夜领主的一连长看上去非常接近。
              “我们应该——”赛维塔再度开口。
              “闭嘴,”两名原体同时说道。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奏效了。赛维塔回头看向阿里曼,也许在思考另一名军团指挥官手拄花里胡哨的法杖能有多少武艺。与此相反,阿里曼完全忽略了赛维塔。他的注意力集中于舱室中央正在进行的对话上。
              马格努斯半跪在他的兄弟面前,四目相对。他的嗓音柔和下来。“将你的人从塔边撤走,康拉德。你觉得我目中无人,不肯妥协?不是的。至少不会在如此严峻的问题上,对这些至关重要的知识钻牛角尖。给我两星期时间,将那座塔楼发掘一番,令真相从有害的谎言中剥离。我会亲手将染上了欺诈印记的事物抹除。”
              利爪释放发出铮鸣。它们滑回前臂铠甲弹仓中。复又弹出,发出铮鸣。
              “别这么做,”马格努斯逼迫道。“别把这些文献付之一炬。”
              康拉德·柯兹抬起一对乌黑的眼眸,对上兄弟那只独眼的凝视。“我不会让步。我绝不妥协。藏书塔将被焚灭。”
              “兄弟。”马格努斯绝望地恳求。“至少让我先传话给父亲。以他的话语作为判决。他也不会希望这座藏书塔被销毁的,我保证。在等待的时候,我会同你一起。我,与我的子嗣,在帝皇的圣令传来之前,绝不会踏入启明之塔一步。”
              “你就这么确信。”暗夜游魂回答。他低回头去看自己的手铠。爪刃又一次弹出。
              “是的。”马格努斯承认,热情使他信心倍增。“我确信,兄弟。数十年来,甚至在我被发现、普洛斯佩罗投入帝国的怀抱前,我就同父亲越过亚空间之洋的惊涛骇浪隔空对话过。直面心灵,直击灵魂。”


              IP属地:浙江11楼2018-07-02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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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魂”。柯兹的低笑如同锯刃在挫磨骨头。“灵魂。你老讲这些漂亮的废话,兄弟。心灵,守护,亚空间之洋,还有灵魂。”
                马格努斯站起身来。金色甲胄在他带着悔意退开的一瞬闪光。
                柯兹毫无生气的脸庞定格为悲惨恣纵的面具。“你是否觉得自己是唯一同父亲如此对话的存在?只有你才了解他的抱负与秘密,他希望我们实现的愿景?说实话,马格努斯——你真的以为我们都是一无是处的傻圌子,在你的阴影庇覆下胡闹?”
                猩红之王的面容坚若磐石,就像他的嗓音。“我在这说启示与展望,你却三句不离小家子气的怨怼。兄弟,我只求无多。你摧绝万物的渴求,还没有在给以这个世界人类的屠圌杀中被满足吗?”
                “屠圌杀,”柯兹低喃,“你也不曾出手阻止过呀。放过了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只用上基里曼预计的一半时间就迫使对方投降的屠圌杀。既然如此,就别对我的‘屠圌杀’说长道短,别用提及污秽罪孽的语气来提及它。”
                马格努斯并未退缩。“战役如何进行随你高兴。可是这座藏书库,这些学识……”
                “又是那个词,学识。你紧抓着它,视若珍物,当护身符拿着挡在面前。你会拿它做什么呢,马格努斯?带回普洛斯佩罗?四处传播让所有人都学会,并对充实了他们人生的你崇信不已?”
                起初,马格努斯未发一言。他看着他的兄弟,真相不请自来,令他遍体深寒。
                “这样的恨意,”他几乎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样深刻、自私的恨意。”
                柯兹在这道目光下低哼一声,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铠。利爪再一次缩回,刃光一闪又无所拘束地弹了出来。
                “可不是恨意驱使我这么做的,”午夜领主原体慢条斯理道。“高塔中的知识被一个堕落的文明奉为无上至宝。他们的信仰该被挫骨扬灰来加紧屈降进程,防止异端邪说重现。顺从才是最重要的,马格努斯。他们会被教会如何顺从,通过顺从,他们才能成为帝国的一部分。”
                “不,康拉德。”察觉到事态仍有余地,马格努斯令自己的语气顺着兄弟。“你对这个世界的人民的看法也许是对的,但这不适用他们积累的知识。让我将它带给帝皇。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绝不容忍妥协。我不会让步。撤下启明之塔四周的力场盾,如果你的战士力图在轰炸开始时加固屏障,我可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危。”
                “你不会的,”马格努斯叹了口气。“即便是你那些残忍的族裔,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开火。”
                柯兹抬头望向兄弟,他的表情与赛维塔在佐亚地表上开口时如出一辙。
                “能证明的是,”柯兹说道,“你对我并不了解。赛维塔,下令开火。”
                马格努斯睁大了仅有的眼眸。他伸出一只手来。“兄弟——”
                “我是赛维塔,”午夜领主的话语向通讯网路传达下去。“朝那座塔开火。摧毁它。”
                “兄弟!”马格努斯大叫,而后……噤声了。他焦虑不安,面上抽圌搐,感受到儿子们树在视如珍宝的高塔周围的灵能壁障正在承受的冲击。在场的其他几名千子低吼着,因心灵的通感而步履蹒跚。
                柯兹的爪刃在这短暂的缄默中收回复又弹出。“当帝皇降临我的领地时,他将光明带到了诺斯特拉莫来。那是一个从未见过太阳的世界。他带来了知识的光辉,马格努斯。一夜之间,我的人民得以看见他们之外更广远的宇宙。他们得以知晓其他世界、其他文明、其他并未被永久的黑暗笼罩的城市,那些祥和、满是欢声笑语的文明。但这项认知没有解放他们,兄弟。它束缚了他们。它将他们困在不幸之中。诺斯特拉莫因他们的悲伤而动荡,而和平的代价便是恐惧与蒙昧。我的人民因我的缺席而饱受磨难。法度在他们挣脱束缚时分崩离析。这都是为什么?皆因知识。一位善意的导师带来了一项学生尚且无力接受的认知。”
                马格努斯的面容因全神贯注而紧绷着。即便如此,他仍然摇头,意识到自己在说话时带着轻圌喘。
                “令人憎恶,你这盲目的野兽。帝皇会知道这件事的。”
                柯兹没有幸灾乐祸。他甚至没有笑容。“你的屏障能维持多久呢,马格努斯?”
                “永远,倘若我愿意。”现在是马格努斯在咬牙切齿地回答。“直到天荒地老。”
                柯兹面上仍然毫无笑意,但他的眼中闪烁着冷冽的愉悦?对于至少一个观察者来说,看上去是这样的。
                “你的军团士兵在精疲力竭前又能撑多久呢?在出现‘意外’,起爆弹‘误杀’你驻守地表的所有子嗣前,又能持续多久?一天?一周?一个月?我的弹圌药充足的很。或者我可以令我的战士撤回,让夜幕号直接开火。你又能令你的千子们在地表上守多久呢?这一切只能以一种方式结束,马格努斯。以我的方式。我更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避免流圌血。你圌的圌人不值得为他们被误导的乐观送死。”
                马格努斯点头,做了个表示接受而不是赞同的手势。“我会记住的,康拉德。我保证,我会记住的。”
                “很好,”柯兹答道。“教训当然要牢记。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总在第一时间里被传授。”
                “噢。”现在马格努斯笑了起来。他庄严的面相难以承载任何恶意,但这个笑容亦毫无温度。“一个教训,是吗?多么无耻,来自一个宣称无知便是幸圌运的人。”
                壳子的下巴紧了紧,这是目前为止他展露的最多的情绪。“我会停火三十分钟。让你的军团从地表撤离。这座塔将在半小时后毁灭。”
                爪刃再次弹出,柯兹与马格努斯的成像开始闪烁,逐渐扭曲。舱室的墙壁开始模糊不清、布满静电,然后……


                IP属地:浙江12楼2018-07-02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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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呢发完以后才发现包括斜体字在内的排版全部消失了……
                  总之最近因为备考所以这篇翻得有些放飞自我
                  如果有什么错误请指正出来
                  恩就这样了 继续爬去复习


                  IP属地:浙江14楼2018-07-02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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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楼主的翻译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7-02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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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美翻译庭!
                      (窥伺卡杨的小报告)


                      IP属地:浙江16楼2018-07-02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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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要是蝙蝠侠和不高兴对喷的时候赛维塔插一句叔叔……会不会被生撕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8-07-02 09:44
                        收起回复
                          科兹爸爸那句“赛维塔,下令开火”简直帅我一脸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8-07-02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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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体日常吵架,狮子与野狼、帝拳与团战士、老莫对灵能的态度、凤凰和可汗的争吵…
                            帝皇你老人家身为人神,是不是把情商的加点全去点别的了…?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8-07-02 09:56
                            回复(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