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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滔天的火
像是野兽的嘶吼，又仿佛恶魔的私语，肆虐的火焰掀起汹涌的热浪，夹杂着人们尖利而扭曲的哭喊和哀求蔓延在宅邸的每一处角落。
明艳的火舌吞吐间，将沉郁凝滞的夜色哗然撕裂，似是要将这夜幕下掩藏的所有罪孽和美好都燃烧殆尽。
我透过门缝静静地看着宅院里发生的一切，内心却是涌起一阵奇异的怪诞来。
说不上悲伤，也并非快意，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唐与茫然。
这种情感来得强烈，如同火焰带来的热风席卷了肺腑，却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如同巨浪冲刷后的礁岩，激荡过后只余下更深的疑惑与空洞。
我隔着布条捂住隐隐发热、仿佛也要燃烧起来的右眼退开了门边，走到屋内角落处蹲了下来。
火势蔓延得飞快，很快的这处偏僻的屋子也被点燃了。
烈火肆意地灼烧着一切，房檐、床板、桌椅……它的辉光映红了室内的昏暗，像是毁灭一切的魔鬼，倒又像是带来光明与新生的神明了。
我置身于连毛发都似要点燃的热浪中，任由浓烟侵入鼻腔，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平静迎来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年轻的女人半跪在我面前，她双手紧紧按着我的肩膀，本应美艳清丽的脸上满是癫狂，泪水在扭曲的脸庞上划出清晰的痕迹。
她为什么要哭呢？
我歪着头，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只能带着疑惑与茫然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看到我的表情情绪更加激动，她用力一把把我推翻在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恶。
她说——
“你这个怪物”
“如果没有把你生出来就好了”
“你去死啊！！！！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再度醒来时，我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没死。
带着一点出乎意料的犹疑，我打量了一下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处处透着古朴气息的房间，像是有钱人家的主卧，却又有点不入尘世的仙气缭绕之感。
在我尝试坐起来之时，一人推门而入，看到我已醒来微微一愣，旋即温和地笑了笑，走到床边将我轻轻按回床上，安抚地拍拍我的头。
那人身着青色长衫，眉目如画，点点笑意如星子般点缀于眼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温和，却像是话本中描写的仙人了。
他微蹙着眉，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对着我开口：
“我乃轻尘派雁落峰潇湘道人，三年前曾以法器测得你我有师徒之缘，却因宗门琐事一时耽搁，直到前日才得空下界去寻你。不料待我赶到时，你的家人都…不幸葬身火海，唯有你活了下来，便将你带回了门派。”
他顿了顿，叹息一声，见我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悲伤才继续道：“既你我有缘…不知你是否愿意拜入我门下，从此求仙问道，步入仙途？”
“求仙问道？”我眨了眨眼，不由的有点疑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妖物也可以成为仙人吗？”
“妖物？”仙人猛地提高了一点音量，面上竟带上了些许愠怒来，“谁和你说的这些？”
“母亲和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有些奇怪对方突然的情绪波动，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仅仅是陈述事实罢了，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我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迥异于他人。
生而记事，双瞳色异。
我仍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睁开双眼时，怀抱着我的那个女人惊讶而惶恐的尖叫以及身旁男人眼底的厌恶与排斥。他们用布条包一层一层包裹住我的右眼，像是在面对什么洪水猛兽。
即使后来不知何故，在男人想要杀了我时那个女人竭力地保下我，但我能清楚地看见她在面对我时勉强笑容下掩藏的嫌恶和疏离，不曾褪去分毫。到了后来也不加掩饰了，总是癫狂地哭泣着指着我的右眼尖利地骂着些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些内容了，唯一牢记的就是——
“我是妖物，会带来厄运的妖物。即使这样您也要收我为徒吗？”
tbc.
镇楼图画师伊吹五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