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往事如烟
这半个月,昭君都是在太阳下山后与李白换衣服,然后假装坐在李白的书桌前读书,来为李白的外出打掩护。
为了演得逼真,昭君特意每天都换了不一样的书来读。甚至事先会让李白告诉她不认识的字该怎么读,免得穿帮后发生更多不可思议的事。
只是她不再需要每天跟李白共用一张被子,因为在那天晚上,她便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张丝棉被。在不算炎热也不算太寒冷的夜晚,既不会捂得太热,又不至于着凉。
这可能就是大户人家的待遇吧?就连丫鬟也住得比城里一般的百姓要好上许多。
昭君再一次想起自己和明世隐还有阿轲在蝼骷阁里三人相依为命的时光。
那年她十岁,也是长安城最冷峻的冬天。
那一声声北风呼啸而过,吹得本就不那么结实的木窗摇摇欲坠。那一道道宛如刀子版锋利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一次又一次吹在三人的脸上,冷得脸颊直发痛。
尽管寒夜里三人都裹上了棉被,但那微弱的炭火依然不足以驱散沁入骨子里的寒冷。昭君的小脸冻得通红,不得已伸出那比脸还冷的小手往上面呵气随后捂上自己的双颊。
纯白色的雪无情地拍打在窗上,像是在嘲笑三人的落魄和无助。
“喂,嫱儿。” 同样冷得无法入睡的阿轲哆嗦着肩,压低了声音喊了喊正在搓脸的昭君。
“师姐?” 昭君抬起眼睛,借助微弱的炭火光努力去跟阿轲进行眼神交流。
阿轲伸长了脖子,见明世隐没有动静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便连棉被带人地朝王昭君挪了过去。她将自己的被子掀起,分了一半盖在昭君身上,又伸出刚刚在被大腿暖过的手轻轻揉了揉昭君冰凉的脸。
“你这张脸可别冻坏了,我们可就靠着你这张脸活下去了啊……” 说完,她又用膝盖顶了顶昭君的腿,接着说:“不打算分我一半被子吗?两个人盖两床被子至少可以暖和一点。”
于是昭君也学着阿轲的样子分了她一半被子,两个小女孩依偎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和破了洞的棉被度过这漫漫长夜……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那么窘迫都还是撑过来了。只是阿轲如今已嫁人,现在就只剩下明世隐和她两人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昭君是嫉妒高渐离的,因为高渐离是那个真正让师姐放下自己高傲的人。
也是高渐离,得到了阿轲大部分的爱。
“喂,你在想什么啊?” 李白又一次毫无预兆地走进来,看他这个宽衣解带的样子估计又是要去不知道哪里然后需要昭君当他的稻草人了吧。
昭君摇摇头,露出一个有些不知是苦涩还是怀念的微笑。她伸出手像是要接过李白的外衣,道:“公子要出去吗?衣服让我换上吧……”
李白一如既往地脱下自己的外衣交给了昭君,自己又去找了一套华丽而又昂贵的衣衫换上。
昭君依然坐在书桌前读书,李白依然和往常一样用她也不知道的方法从府里逃了出去。
午后的一场小雨,导致这个晚上较其他时候相对有点儿凉。鱼塘的波纹下,红色鲤鱼也不再像往常那样跳脱,一条条都聚在一起。他们像是聚在一起互相取暖,就像当年的昭君和阿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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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休息吧。”
大概半个时辰后,李白又一次回到书房。今天的他看起来不像往日那般淋漓尽致尽兴,也没有像以往那样酒后吟诗的沉醉…… 今天的他理性得出奇,像是根本就没喝酒就回来了一样。
昭君看了看李白,尽管心里好奇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但还是告诉自己:别去过问一些她不该去知道的事情。
可能是被姑娘甩了,也可能是没遇到平时一直在哪的姑娘,不管怎么样,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因为自己的任务,只是去杀了他,不是吗?
拖着沉重的脚步,昭君从书房缓缓走出,随后便往偏房的方向走去。她抬起右脚,迈过了那有些掉色的门槛,走进了自己住的偏房。
咦?这桌上怎么还有一个纸袋子?看到这个,昭君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过去,她将纸袋拎起,也把自己的手掌弄得全是热乎乎的油。
这是什么?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子,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是烧饼,饼上那层外皮金灿灿的,看着就觉得好吃。
什么都没想,昭君一口咬了上去,松软的饼面吃进嘴里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饥肠辘辘。于是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手里的烧饼,狼吞虎咽般吃完后喝下了一大口水。
“你有心事吗?”
李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在这个微凉的夜里,似乎比什么都要动听。
算是有吧...... 王昭君心想。
她转向李白,将那擦过手的毛巾放在一旁。有些话,真的能跟他说吗?她不知道,但是她想说,除开任务以外,她更想让李白去了解她,让他能走进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