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趣事于我，不过品茶、弹琴、听戏。又是一个闲日，我便寻思，将趣事儿都做完。）
（是第一回来宫里听戏。阅是楼很大，亦有层层红瓦，是在眼前掠过许多遍的景色。独不同的是，有戏子在前咿呀哼唱。步子迈得和缓，却见一人。自服容可判，是一位贵嫔。）
（低下眉，温声请安。）臣妾叶何氏，问贵嫔娘娘安。

（点一出大闹天宫，戏台上立马就热闹了起来，自己是不喜欢那些咿咿呀呀的唱段的，要想这样热热闹闹的才算是看一出戏，又让人给上了茶水果子，这才算是齐活了能认认真真的开戏了。）
（转脸瞧向说话那人，眉眼间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不是谁，抬手让人先起来，指了身侧的位置让她先做下。）
“你是才入宫的吧？”
（立夏耳语几句就知晓该是什么来历。）
“分到那个宫里头了？”

（接过她的问话。）是，入宫还未及一月，分在永寿令安。（待话答完，方才端然坐下。只见戏换了一出，是热闹的大闹天宫。）
（上一回看这样闹哄哄的戏，是去岁家宴。彼时，长安尚在，一家人齐整，吃着时鲜水果、花生零食，一壁欢闹看戏。而自姊姊走后，人少了，去看戏的呼声也渐渐冷落。我格外怀念热闹的日子，而此刻台下人为数不多，却偏放着这样闹腾的戏，不知为何，我总觉有些不适应。）

“哦～”
（应了她一声，便没再多搭话，抬手端了茶水，一边看戏一边挑着爱吃的东西往嘴里送，琢磨着吃些垫垫肚子省了晚膳也好。一出大闹天宫唱完，这小太监又送了戏折子过来，指了指身侧人。）
“你点出戏吧。”
（见她翻了几下，也没听清点了出什么戏，只是瞧着她那模样许久，才想起来刚刚觉得眉眼间熟悉，现下才想起来觉得她像谁。）
“你同睿妃娘娘可有什么关系？是嫡亲的姐妹吗？”

（也未多食，举盏而饮，靠在桌上，支起下巴看戏。一出戏尽，她将戏折与我，我便也懒怠相拒。随意翻找，点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就《长生殿》罢。（爱恨情仇，若为散心，看看无妨。）
（她口中提及姐姐的名号来，听她语气，是和善的，心中的戒备也松了些许。）是的。臣妾是睿妃娘娘的亲妹。——不知，贵嫔娘娘是否与她相熟？

（小太监得了令退下，没一会儿戏台子上头就又是咿咿呀呀的唱调，仔细听了一会儿，便知道唱的是那一出戏了。宫中不乏都是姐妹相伴入宫的，自己刚刚的猜测其实心下也知道大概也是怎么一回事，睿妃风头正盛，她这做妹妹的，指不定能借着什么好处。）
“本宫与睿妃，都是宫中姐妹，又有什么相熟与不熟之分呢。”

（前几日方听闻姐姐加封的消息，作为妹妹，着实为她高兴，亲自往她殿里相贺。姊妹二人向来情深，她的笑便是我的欢喜。她话入耳，有几分疏离。我猛然想起一些民间传闻，姊妹一同入宫最终闹得不欢而散，血缘之系断尽的故事，一时有些不快。面上尚还持着合仪的笑容，出言。）
娘娘说的是。宫中的姐妹，都是一样的。（静静地看戏，未几，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睿妃与自己说起来并不是相熟，只是她与达羡相交好，我虽说同达羡之前不够亲厚，如今入了宫这关系却也缓和了不少，先前能同她一起坐下喝茶聊天也是二人之间关系好了许多才成行的。）
（台上的长生殿也是听了许多次的戏了，唐玄宗与杨贵妃太过凄惨，当初只觉得凄惨，如今也可怜这二人了。）
“这出戏写的好，可惜啊，到底是假的，贵妃已逝唐皇成疯人，都是可怜人。”

（《长生殿》是我第二回看，宫中的架势自然较宫外戏台足，杨贵妃的一颦一笑、妃帝间的情意绵绵，于红色高墙的映衬之下，颇为真实。只见杨贵妃心生醋意，惹恼玄宗，玄宗送她回家；却偏又剪一缕青丝，唤回同情，长生殿立誓，永不分离。戏的结局总是完满的：纵然中间有了插曲，然而最后灵魂相依。闻她语，赞同地颔首。）
是了，灵魂于天上重聚，不过是坊间传闻。在长生殿立下此生相依的誓言，最终还是阴阳相隔。（口中颇为感叹。）有时也想，如若灵魂真的存在就好了，便是圆满的结局。

“其实，如若真有灵魂，倒不一定是这般结局。”
（我是不信这一套说法的，只是同她说话谈到此，多说上几句也无碍。唐皇与贵妃阴阳两隔才有了戏中编纂而来的天上团聚的美满结局，若是真能有这样的事，二人再相遇贵妃可会埋怨唐皇，二人之间可会生出间隙来，都不得而知。）
“说到底，不过是前人的事，我们这些后人随意揣测出来的罢了，到底是戏，听听也就过了。”
（万事信三分，这道理她如今若是不懂，日后久了自然也就懂了。）

（灵魂这样的词汇，离我还是太过遥远。我从来不信神佛，彼时曾到寺中拜，人寥寥的时候，也被僧人一语点破。只是灵魂一词，真的是与神佛密不可分的吗？这样的问题太复杂，想来令人恼，我也懒得再想。）
那也是。故事都是编撰的，真实的历史如何，谁又知道呢。（不会再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在意了。就如我，或是她，百年后，也只余一抔黄土，清史稿上的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便再也无人在意，消散于世间。听起来也无甚意义，颇为可悲。）

13
（二人不在说话，前人的事，也无意再多讨论。）
15
（再听一出戏，二人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