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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的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一旁的柏油路上各式各样的车辆飞驰而过。
天色渐暗,蔚蓝幕布沾染上了些许紫红,却带不来幽静的气息。抬头,辨不出一颗星星划过的痕迹。红灯转黄又转绿,擦身而过的人群中没一个熟悉的面孔。从他人口中吐出的是陌生的语言,自己脚下踩着的是陌生的道路。打在广告牌上的灯光忽闪忽闪,他虽能读懂上方的文字,却对其感到茫然。
他掏出了手机,确定了电量格数为零。晚上七点半,步行了许久却仍见不着一个公交站。萌生起了找行人问路的念头,却在第一时间被自己强烈的恐惧打消,于是将口罩向上拉了拉,挪动起酸痛不已的双腿继续向前方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陌生的环境中总是更容易回忆起以前的时光。
许久许久前,他在取完快递返家的途中结识了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邻居。
那时他是个准初三生,迟迟没发育外加体弱多病让他显得个子矮小脸色苍白,导致将一份庞大的快递搬回家显得异常困难——那是他用长久以来存着的积蓄买的一台电子琴。
她从楼梯上方出现,穿着着简洁大方的白色外套与牛仔短裤,背上背着一个薄荷绿书包。
当时他的心情颇为糟糕。在艰难地挪动快递箱子的时候他便祈祷谁都不要遇见了——他实在不想承受带有任何情感的目光甚至话语,即便是关心也罢。他停下了动作,低下了头希望她快点离开。
这时候她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箱子。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开始嫌弃起自己的社交能力。他认为她可能会发表诸如“连这点东西都搬不起”或是“我帮你搬”之类的言论,总之无论是哪种都很糟糕。
“诶...有眼光,这架我想要很久了。”她用指尖蹭蹭箱子标签上的文字。
他略为惊讶。这时他想起了楼上偶尔会传出的琴声——是钢琴。先前他大概判断了一下,认为其水平大概与自己差不多,虽说自己弹的是电子琴。人总是更容易接受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毕竟到了这个年纪还坚持弹琴的估计就不是被父母逼着学的了。这时他微微抬起了头,嗅到淡淡的薄荷香味,眼眸对上了她隐藏笑意的蓝瞳,似有层层水波,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你住几楼?”
“呃...四楼。”
老旧的小区里居民楼没有电梯。她蹲下抬起箱子的一角,他默契地抬起另外一角,二人合作一点点向上搬去。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她的喘息,瞥见她发丝上凝聚汗水。
而他的感谢卡在喉咙。
终是到了四楼。二人都精疲力尽,他抬眼见她神色微怔,眸子扫过自己,随即意识到被他发现后有些尴尬地移来了视线,咬了咬嘴唇。他略微有些不适,取出钥匙打开门将箱子搬进屋内。
“有空...能来你家弹琴吗…?我住七楼的,叫言和。”在关门前,他听着她略带迟疑地问到。
“可以啊。我叫,呃,徵羽摩柯。”说完后他处在基于名字奇特而产生的尴尬时,更讶异于自己仿佛是不经思考般的爽快回答。虽说即便是他人请求,他也会碍于无法将拒绝说出口而同意,但他的确反感外人进家门。不,应该不止反感——是强烈的抗拒。每次有亲戚偶然拜访,即便是带着关心的,他都会祈祷对方尽快离开。和人对视的时候就会头脑混乱说话含糊不清,做什么事都不太稳,完全不是一个智商168的人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