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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搬运】百合苑妈妈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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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8-12 19:08回复
    授权截图!因为只有图片惹,请各位见谅,太太的文风很干净我很喜欢155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8-12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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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度又压图片惹。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8-12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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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呢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8-12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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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组】赤印
          一-当那一只淬了剧毒的羽箭射向身着长袍的褐发女子背后时,自己为什么要去挡呢?
          这是洛天依倒下后也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射出箭的也是大皇子亲自挑选的死士,成功之后便会混在仓皇逃窜的宫人里逃出去,过个几日就会当做替罪羊被送上断头台。待风波过去,自己也会找个机会退出这高堂,去当个隐士来求得一世情景,家人安稳。
          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为什么就是去挡呢?
          她双眼空洞地躺在了本该死去的皇女的怀里,失去焦距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那种混杂着吃惊和难以置信的冷艳脸庞。那双仿佛能够穿透一-切直击
          心灵的眸子与自己对视,逐渐冰冷的洛天依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终于知道宫殿之下的平民为何作出无数赞歌来歌颂这个女子,终于知道国家以外的君主为何派遣使者来对这个女子求爱,单单凭这张脸,乐正绫就足以让天下听命。她的发垂落在她的颊上,一股冷香缠绕在她的鼻梁,和着血腥味在空中跳舞。
          带着冷意的指尖触碰,上她的下巴,慢慢向上,向上,直到她捧起她的脸颊。
          暗红注视着没了焦距的翡翠,她微微地低下头,额与额相抵。
          乐正绫的衣袖搭在被血浸染的袍上,不点自红的唇瓣微微开合,呼出的气洒在洛天依的唇上,温暖地令她想哭。
          “天依,你为何不闭上你的眼睛?
          说着,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眼角,应顺重力的方向,划过江南女子白皙的肌肤,打击在颜色艳丽的地上。
          一-明明已经死去的自己,为什么还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呢?
          洛天依这样想着的时候,身着紫袍的皇女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吻之后将头抬起,唇角扬着肉眼可见的弧度。本是那般愉悦的表情,笑意却是未达眼
          底。
          在洛天依的记忆里,这种笑容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是以前在哪里见到过,灰发女子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是因为死掉了,记忆开始模糊了吗?
          洛天依不知道。
          她现在只能窥见乐正绫曲线优美的脖颈,褐色流淌在.上面,抚弄着其主的侧颜,亲昵宛如恋人。要是多年以前,洛天依肯定会伸出手去把那缕发丝揽到她的耳后去,在乐正绫的肩窝里欣赏这唇角带痣的女子在棋盘.上与自身博弈。
          谁能想到呢,二皇女和身为太子党的女丞相彼此间势如水火,曾经却也是能够夏夜煮茶、雪中温酒的密友。
          在乐正绫行走江湖不问朝政的那段日子里,她们甚至相拥而眠,暖衾包裹住二人的身体,那距离近到仿佛可以感受出对方的心跳。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8-12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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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正绫抱起她软绵绵的身子,让洛天依安稳地倚在比之男子较为单薄的胸口,上,跳动透过女子特有的绵软胸部传进洛天依耳中,那是鲜活生命才会有的力量。借着这个角度,灰发女子能很清楚地看到闯进来的士兵,人脸在暗黑的甲胄包裹下闪烁着直击人心的冰冷。
            “洛天依!”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发色诡异的绿眸男子眉眼张狂,形状美好的双唇此时得意得扭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欲刺杀皇...乐正龙牙对上乐正绫淡漠的瞳孔,一下子噤了声,本就兴奋得发红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答应他会杀死乐正绫的女人此时一-身染着大片红色的衣袍,箭矢正刺在她而非皇:女的胸前。
            乐正绫轻轻叹了口气,勾住洛天依的膝盖弯横抱着她站起,将口鼻埋进已死女子的发间,嗅着她天生的栀子香味。
            “你以为杀了我,皇兄就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吗?”她以鼻尖蹭她的脸颊,“你真的认为,乐正龙牙会允许一个曾经和他竞争对手亲密无间的女人留在世上吗?'
            “天依啊,你这个傻瓜。”她亲吻她的额头。
            “为什么不闭,上你的眼睛呢?”她亲吻她的睫毛,女子的眼眸依旧是无神的,好像是一汪再也不会有波动的死水。
            双瞳暗红的皇女抱着一盏茶前还想 要杀掉自己的女性丞相,眼神温柔地犹如在注视许下誓言的恋人。唇慢慢地移到她的唇角边,若无旁人地触上洛天依那失了血色的唇瓣,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抬起头来。
            阳光挥舞着利剑穿透金色的琉璃瓦,叫嚣着趴伏在脚踏鲜血的女子身前,单膝跪地地叙说着对她的忠诚,那层披散在皇女头顶的光芒宛如为她加冕的玉冠。
            玄色从四面八方涌进大殿,兵刃出鞘的铿锵与男子几近疯狂的吼叫声音混杂在一起,她靠在乐正绫的怀里,看着面前挥洒过艳红的“飞花。
            胸腔传来振动,她是在笑吗?
            洛天依感觉到风亲吻过没了温度的唇,眼前忽然浮现出乐正绫微微翘起的嘴角。
            想起来了。
            当自己挡掉剑羽的时候,她用着那种笑容,把随身带着的匕首刺进了脆弱后腰。
            你是...早就知道了吗,玄辉公主?
            黑暗开始覆盖洛天依的视线,周遭的所有仿佛都在离她远去,她甚至不能听到皇女的心跳声。
            是了,我早该晓得的...你是这样聪慧如妖的人啊
            *....
            阿绫.....
            ........
            纯....
            “天依,为什么...不闭上你的眼睛呢?'
            这是女丞相听到的最后的话语。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8-12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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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笑意浅浅的绿眸丞相早已静止在了阳光逐渐开始炽热的初夏,也不知道是为了警告还是其他的什么,乐正绫让洛天依的尸首跟着给先皇下葬的队伍,永远沉睡在皇陵几尺之外的草地下面。言和不明白也不想去揣摩女帝的用意,她自知没有像是洛家娘子那般足够的聪慧,就算想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想得清楚。
              乐正绫也没有让吏部侍郎解除作揖的姿势好好站着,再次开口:“今日朕召爱卿来, 是想商讨一事。”
              “陛^下但说无妨。”
              "朕想要封后。
              榻上的女帝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却是惊得言和抬起头来: "封、封后?”
              她直视臣子那双薄荷绿的双瞳,言和的瞳色要比她的表妹淡.上许多,就连嘴角都不似洛天依那般有着弧度,正经平直得像是一条直线: "封后...难道不是礼部的事吗?这与臣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啊..
              “爱卿此言差矣,这件事怎么会与你没有关系呢?”乐正绫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指甲,绯红在指尖就像是血一般鲜艳。
              “朕要迎娶的皇后,可是与爱卿有着血缘的洛家小娘子啊。朕也总得征求家人的意见不是?”
              她看着吏部侍郎惊讶到僵硬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绯色琉璃在栀子香味中映出能令阳光都俯首称臣的冷芒。乐正绫三年-一直用着这熏香 偏执的活在那份熟悉的香气里,她虚虚的朝着空气中一揽,仿佛还能感觉到有什么落进了怀中,在耳边轻巧的唤她一声“阿绫”。
              褐发女子闭_上眼睛,熏香在鼻尖缓缓萦绕,就像是当初洛天依坐在她身边,略带些凉意的手指点着乐正绫的鼻梁,用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柔嗓音诉
              说着话语。她或许还会装作不耐地捞起一颗桌上盘中那外邦上贡的红樱桃,白皙指尖合着鲜红堵住洛天依的嘴之后凑,上去,在唇齿间品尝水果的甘甜。
              如今却是连可以与她打赌谁能把樱桃梗打结的人都没有了。
              言和抿抿嘴,咽下一口唾沫道:“但是,臣的表妹她已....”
              她睁开眼睛,瞥了还欲说些什么的臣子,眉眼间依旧是凌厉的光。
              “爱卿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吏部侍郎的位子,想必也是聪颖果断之人,今日怎如此瞻前2后?”
              察觉到了女帝的不悦,吏部侍郎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与女帝对视,“臣愚钝不知圣意,还望陛下责罚。
              乐正绫看看言和作揖的样子,只是把发丝举到了
              唇边,哀哀地叹了口气。
              “你下去吧... ."
              她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在一瞬间脆弱的像个孩子。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8-12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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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天七年,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同年十月,熙凌宗追封洛氏天依为后,引前朝哗然,众臣谏言三日不绝。熙凌宗充耳不闻,择吉日成婚,大赦天下。
                而至其驾崩之日,后宫仍无一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8-12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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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百度压图,所以提取了文本 可能会有一些错误的地方,还请见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8-08-12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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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pup,我爱妈妈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08-12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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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组】糖画

                      “阿绫!”
                      迷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微微睁开眼睛,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树叶的影子斑驳地照在她的脸上。她举起手搭在在自己的额上,张开嘴打了个呵欠,另一只手撩开重重叠叠的枝叶去看下面的人。那人头发乌黑,在光照下还泛着一层微光。
                      梳着一根麻花辫的女人四下环顾,辫梢上的那抹红色随着头部的转动,在空气中左右摇晃。
                      被唤作阿绫的少女晃晃树枝,厚重的绿色在她的操纵下摇曳起来,引得树下的女子抬头看来,那是一双透亮的瞳孔,就像阿绫前些日子在山林里看到的鹿的眼睛一样,水蒙蒙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滴出水来。
                      她舒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仰着头看搁起二郎腿坐在树枝上的阿绫:“你可让我好找呢,班主找不着你都快急坏了。”
                      “那胖子还会急坏?”阿绫扯扯嘴角,前唇勾起一条盈满了冰冷讽刺的弧线,“我看他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怎么说话的。”她嗔怪地看她一眼,拍拍少女那裤腿已经盖不住的纤细脚踝,“快下来罢,等会到了街上,我给你买个糖画吃。”
                      树上的少女下意识地缩了缩腿,一双黑布鞋衬着白底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那我要转条龙。”
                      “转那么麻烦,不如我加些钱买一个龙给你好了。”
                      “那多无趣,当然是自己转来的好。”
                      她低着头注视这女人的眼睛,抬起手搔了搔后脑,披散着的长发因为这个动作变得更加凌乱,发间的树叶随之抖落,懒散得像一只自小就生活在林子里的野猫。
                      女人向她抬起手,眉眼含笑。
                      阿绫见了这情景无声地笑了笑,将手搭上了她的掌心,有着薄茧的指尖轻触上柔嫩的手心,微作支撑便从树上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地上。黑发拂过女人的脸颊,上面有橘子特有的香气。
                      “所以这次又要给谁去唱戏?”她放开了女人的手,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边问道。
                      她将少女的发丝揽到耳后,说:“从上海租借来的军官。”
                      “扶桑人?”
                      “嗯。”

                      母亲让她坐公交车去,她一脸嫌弃地回答说这个季节的公交车上总有一股隐隐约约地汗臭味,背上背包就跨上了车库里的那辆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是老旧的,踩上踏板还能听到它发出“吱吱呀呀”的叹息呻吟,就算往链子上抹再多的润滑油也无济于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08-12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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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人大多无非是嫌它旧到可以称得上破烂的程度,纷纷换上了崭新的,更加方便的电动车,甚至是开上了小轿车——尽管现在的城市无论是哪里都会随时因为拥堵而变成停车场——她每每坐在父亲的车上去看窗外,从高架桥一直生长到地面的红点总会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比起来,自行车虽说还要脚踩,但那风温柔地抚摸过鬓发时,总还是会从喉咙里吐出一些小声音,还没等传到自己的耳里就被打得四处飘散。有时候骑进无人的巷子,她还会放掉把手,两条手臂跟翅膀似的展开,任由风将那薄薄的防晒衣吹起,露出里面宽松的工字背心。
                        总有人对着她母亲说这样的穿着实在不像个样子,但母亲从未当着少女的面斥责她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只字未提,少女也就顺着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平常也不会怎么见到,到了不得不面对那些亲戚的家族聚会上,勉强记起他们的称谓,语气敷衍地唤他们一声就够了。
                        这么看来,在长辈里,她果然还是最喜欢自己的阿婆。她握住车把,拐过了一个弯,迎接她的是许多模糊而陌生的面孔。她怕撞着人,跳下车,推着它步行。
                        阿婆住在老城区里,就在一条旅游购物街的旁边。
                        小时候来这条街,房子看着还显得脏兮兮的没什么人,现在却是粉墙黛瓦,街两旁开满了各式的小店,人来人往,到了假日里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不过十年的时间,一条老街就可以变成一个人人皆知的旅游景点,同样足够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假惺惺地感叹时间飞逝,街边卖糖画的摊子便吸引她过去。转了一把转盘,红艳艳的指针还是飘到了“鸡”上,她啊了一声,瘪瘪嘴接过快速画好的糖画含进嘴里。
                        她本来想要龙的,可好像从来没有转到过。
                        到了楼下,少女锁好车叼着糖画上四楼,掏出钥匙开门,在戏腔里含糊不清地喊了声阿婆,清冽的嗓音混着戏曲盘旋在屋顶,夹杂着丝丝烟味,估计要好久才能消散。
                        屋里头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又传了出来,这次是江南水乡的土话,南宋作京都时变得不太柔软的方言依旧带着西湖悠扬的湿气,“哟,丫头来啦。”
                        “是啊。”少女走进去,把背包甩在了沙发上。
                        坐在摇椅上的老妇看着少女手里那金黄色的、只剩了三分之一的糖画,笑道:“又转糖画啦?这次是龙吗?”
                        少女摇摇头,“是鸡。”
                        “每次都不是龙啊……”她看着孙女嘴角的糖渣,“照姥姥说啊,喜欢龙就花钱买一个好了,就一两块的事,每次转多费事儿。”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8-12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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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于是她走出去了,转身转得很潇洒,显然还是一副刀马旦的做派,好似下一秒就要倒提长枪拿着军印上沙场,面前是金贼的千军万马,边疆那呼啸着的狂乱扬起了发,乌油油地宛如飞舞的招魂幡。
                          她俨然一副游侠风骨,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女子这般想着,前头是已经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她赶忙理好饰物,迈开腿脚就往外边跑,小皮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声响,格外好听。
                          但等她气喘吁吁地,离看台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了惊叫。女子堪堪抬起头去,舞台上旋起一片桃色,比之缠缠绵绵的花旦更为硬派的唱腔间闪出了金属的反光。
                          只见穿着戏装的少女操着短刀直直刺向台下那个人中上留着小胡子的军人,血溅在她的唇边,染得胭脂愈发鲜艳。

                          老妇抿了一口茶,看着放肆坐在躺椅上的梓轩,翘着嘴角道:“阿婆觉得你有时候真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是不是以前和你一个戏班子,叫作阿绫的女孩子?”少女终于是吃完了甜腻腻的糖画,把签子丢到垃圾桶里。
                          “差不多。”她笑着。
                          “您总说我和她像,倒不如给我讲讲关于她的故事?”
                          “行啊。”说着,她将少女的发丝揽到耳后。

                          班主伸手揽住女人的肩膀,粗糙的萝卜指隔着一层衣物摩挲着,传来的触感令她隐隐作呕,她不动声色地躲掉他的手:“班主有什么事吗?”
                          他见她躲倒也不恼,腆着脸笑嘻嘻道:“今儿有一个新人要来班子里,估摸着待会儿就到了,你好歹照看着些。”
                          女子颔首,男人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嘴里哼着小调跨步出去了,一个少女面无表情地叼着糖画与他擦肩而过,脑后梳着高高的马尾,看着很精神。
                          “啊,你就是班主刚刚提到的新人了,你好。”女子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女,友好地笑了笑,“我是洛天依。”
                          少女看看她,一双棕褐色的眸子宛如小兽般清澈,含糊不清地开口道:
                          “你好,我是乐正绫。”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8-08-12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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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组]暗香
                            巷弄外的老梧桐又被秋风吹得作响,枯黄的叶子是那般奋力地在空中逃窜,无奈还是被风玩弄于股掌。其中一片叶子飘飘悠悠,凭借着最后一份气力逃进了巷弄最外头的一扇窗,落在了一一个
                            有些冰凉的手心里。
                            手心的主人看着这枯叶,只轻叹口气,便将叶夹进了刚翻开的书页中去了。
                            这是乐正绫在江南度过的第五个秋天了,也是独自一人度过的第五个秋天了。
                            因为时局,本来在北平的一大家子在父亲的带领下举家移居到了这江南,但刚落脚没几天,父亲接到了远在四川的祖父的家信后,又带着一拨儿人浩浩荡荡向着四川去了。独留她一人守在-座极大的空房子里。打那以后,父亲除了每月寄些钱来以外,再无联系。乐正绫一开始还会握着一沓看起来十分富裕的冰冷钞票暗自神伤,但到后来也就放下了。
                            她放弃了获得家人关心这个奢望,家里头那么多姨娘和子女,身为军官的父亲能把他心里头本身就少得可怜的爱分得平均就实属不易,哪儿还有心思来惦记她这个没了娘又可有可无的女儿?
                            「额上梅」
                            乐正绫曾经还在北平时听自己的奶娘说起过那因难产去世的母亲的模样:
                            “五夫人是个长得清秀的南方女人。
                            就是这样,乐正绫的母亲长得很清秀,但具
                            体长什么样儿,就没有听人说起过了。但是让人影响最为深刻的,是五夫人光洁额头上那宛若梅花的浅浅印记。她的额头上也有一个,-一样都在两眉中间略略.上方的位置,极为显眼。
                            所以当对面洛家楼的洛姨来拜访刚到江南的睢时,不禁对着身后的女儿说着:“这小姑娘长得标致,额上的胎记也美如梅花啊!
                            她女儿闻言,好奇地探头望向乐正绫。她在她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你好,我叫洛天依。”
                            「手心」
                            洛天依是乐正绫打心底承认的美人,这倒并不是说父亲的妻妾们不美,洛天依身上很干净,干净到乐正绫靠近她时甚至能清楚地闻到洛天依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而父亲身边的那些女人浑身都是呛人的胭脂味儿,加上乐正绫生来嗅觉就
                            敏感,那味道更是让她苦不堪言。
                            然而第一眼看到灰发女子眼睛中的自己的时
                            候,一向冷静的乐正绫竟破天荒地脸红起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自己脸红的糗样儿被对面的漂亮人儿看了去,顿时就不敢抬起头来了。每次准备回避她时又忍不住望向她,总觉得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引着自己,使乐正绫不能实施她的逃跑计划。或许是从小受了父亲的影响,少女不喜欢自己如此失态,这时她就会故作镇定地揉自己额头.上的梅花印记来掩盖
                            心中的起伏波动。
                            乐正绫在江南冬天中的时光,是在洛家楼后头不远的梅园里打发的。满园的白梅,在雪中傲然绽放,却少了欣赏的人。她就坐在梅园的亭子里,一个人对着棋盘,举棋的手指间仿佛也萦绕着如丝般的梅香。江南的冬天是冷,但对成长在
                            北方的乐正绫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天,当她正收拾棋子的时候,身后传来软软的声音:“哟, 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呢。
                            乐正绫闻声回头,只见洛天依身着大红的外
                            衣,发辫自然地搭在肩膀上,与周围的白梅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不显突兀。她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不也是么。”说话时,口中升起一片白雾,迷了乐正绫的眼,使她只能看见那人朦朦
                            胧胧的身影。
                            “红色,很衬你。”乐正绫沉默了一会, 又道。
                            “是.....洛天依低头看看大衣,“我倒是不很喜欢红呢....”她抬头看了眼乐正绫,笑了。
                            她笑的时候,嘴角便会显出两个小小的梨窝。她望见乐正绫的头发湿了不少,就走上前去牵她的手,这一-牵,令她吃了一惊:“手这般凉!快跟我回去暖暖身子!”于是快速的收好棋子棋盘,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洛家楼走去。
                            乐正绫不知是否应该告诉洛天依自己本来手就偏凉一一些,她内心挣扎了一会,但最后还是没说。或许只是贪恋对方手里的那份温暖。
                            那一年,乐正绫刚十,洛天依十三。
                            「河灯」
                            邮差又送来了每月例行的白信封,乐正绫无言地靠在门上揭开粘了浆糊的口子,又是- -沓钞票。她失望的摇摇头,但手掌中,似乎又感觉到了一份额外的分量。父亲每月寄来的钱都是一-样的金额,那重量乐正绫早已是烂熟于心,根本没有理由会重一些。将手探进信封里摸索,掏出了
                            一-张纸。
                            展开,写的是自己又添了一个姨娘。
                            “这与我何干?”乐正绫自言自语,嘲笑着父亲的无知。他这般一封短信,倒不如不寄的好。她想,那新来的姨娘必定又是个涂着刺鼻胭脂的肤浅女人。她揉揉额.上的梅花,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莫名的烦躁总会在这个时候涌上心头。乐正绫深深吸了一口气,夏季灼热的空气顿时溢满整个胸腔,肺部传来好像是要被撕裂般的疼痛。
                            她迈开步子,抡圆了左手恶狠狠地将那一沓钱排在堂厅的圆桌上,顺着铜臭味落下的,还有星星点点的水珠。少女抬头看看墙边的时钟,钟摆在透明的玻璃罩子里不厌其烦的摆着,她从上面看到了已经满脸是水的自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8-08-12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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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口用力擦过脸颊,吸水性极好的布料很快就将脸上的水渍抹得干干净净,随后便走出了堂厅。
                              今天是七月十五,洛天依说过的,她会带自己去放河灯。乐正绫用手再次盖上眼睑,阳光穿过人的肉体直击她的眼球,红红的一片,好像床单,上的葵水一样。她就这样遮着双眼走在通往大门的道上,风从身体两边掠过,吹进屋中,卷起
                              了满是铜臭味的纸张。
                              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那人熟悉的脸庞, 微笑着的,明媚的足以媲美太阳。
                              “去我家,我现在就去做河灯。”
                              “好。”她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这一年,乐正绫十三,洛天依十六。
                              「艳红」
                              窗外冷厉的秋风吹得雎回过神来,远处那一抹大红刺伤了她的眼,唢呐聒噪,锣鼓喧嚣。那红色近了,近了,现出它最先的模样。
                              喜轿在洛家楼的门口停了下来。尖嘴猴腮的媒婆早就在门外等着,见喜轿-来,便从里面牵出一位满身是红的人儿,引着她往轿子里走。“你明明....不喜欢大红的...乐正绫默默地看着那个脚步发虚的身影,沙哑着喉咙挤出这么一句,
                              声细宛如蚊吟。
                              她终于坐进了喜轿,黑色的地上满是红色爆竹的碎屑,或许还有几粒粘上了她的衣角。少女站在自家的窗后,食指按着额头,却是连揉的气
                              力都没有了。
                              记得昨天啊,她就是在这里轻轻地落下一一个带着咸苦泪水的吻,依旧干净的阳光气息让乐正绫
                              疼得心碎。
                              有人说了一-声: "起轿! "唢呐聒噪,锣鼓喧嚣,伴着红轿远去,伴着心碎一地。
                              红,红,红。满目的红。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脸颊流进了嘴里,又咸又苦,和昨晚的气味一模一样。
                              风吹得巷弄口的老梧桐“沙沙”作响,枯黄的叶迎着艳红的轿,看上去真的不怎么喜庆,倒惹得
                              一心哀凉。
                              她抬起手奢望止住哭泣,她在喜轿中泪化了妆。
                              这一-年,乐正绫十五,洛天依十八。
                              此后,她们或许就不会再见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8-08-12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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