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射命丸文
一连几日的工作后，文和羽立决定在快餐店碰一次面，至少要比天狗大厦里人声鼎沸的办公室大厅要安静很多，也更适合谈论最后的事宜。羽立在柜台前排着长队，门外的高温似乎把大街上的人都挤进了空调房，汗流浃背地拿着街上派发的传单扇着风，手里还捏着已经快要湿透的优惠券。
“那么，就谈谈最近的进展吧。”看到羽立端着快餐盘走了过来，文率先开口说道。
羽立默默放下餐盘，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文倒是毫不客气，抓起汉堡包便吃了起来。
“昨天我抽空采访了前阎王四季映姬，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御阿礼的有趣的事。你应该知道的吧，御阿礼的灵魂已经丢失这件事。”羽立顿了顿，然后探身问道，“阿求没有死，对吧？”
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汉堡包专心致志地咀嚼，没有回应羽立眼神中的质问。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羽立重新坐了回去，继续着她的推测，“所谓《迷宫之宫》，只是这个谜团的一部分，一个诱饵，一部未完成的作品会让死亡更加逼真，而阿求死前的重病也是伪装的。我不知道是非曲直厅里面她们串通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工作才让那些权力者无法追查此事，但是大众的确因为存在这部未完成的作品而接受了阿求早已死去的事实，换句话说，这本书是代替阿求躺进了棺材的一个替身罢了。是非曲直厅不消说，他们绝不会公布御阿礼的灵魂丢失这件事，而是会在这百年间重新秘密挑选适合的灵魂继续《缘起》的修订工作的。而普通大众，会永远心念着那部未完成的天书，不会怀疑阿求还活着的事实的。”
“你的推测很有趣，但是也仅仅是推测罢了。”文放下揉成一团的餐巾纸，微笑着说道。
“但是《迷宫之宫》实际上是一部完成了的作品，”羽立无视了文，继续说道，“这本书的意义不在于逃出生天的结局，而是在于被困在迷宫中的迷茫，而这种迷茫即使把时空扩展到无限仍旧不会消失，因为那是没有出口的迷宫，阿求实际上在那张迷宫图上设计了两层迷宫，外面有出口的那一层和里面一层的迷宫并不相连，这实际上就是虚假的希望，就如同这本书的结局一样，是根本不存在的。不完整性所导致的失败与残缺才是它真正的意义，它真正的目的。它代表了一个永远无法醒过来的噩梦，以及人面对难以捉摸的外力时的悲哀，也是阿求对于自己命运的叩问。”
羽立说完了自己的推测，见文没有说话，便收起了手机，拿起自己那份汉堡包吃了起来，而文只是木然地看着在非人的酷暑下依然坚持分发商店传单的布偶服兼职。末了，文回过头来，轻声说道：
“阿求已经死了，不要再打扰她了，把之前几个人的采访记录，整理一下，发出去吧。”
“文！”羽立一下子拍桌子站了起来，把周围的客人吓了一跳。
“不要再打扰她了，”文等到羽立坐下，周围不再注意她们时，才继续恳求道，“我主动请缨做这个企划也是不愿意有人真的发现什么，去打扰阿求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那你为什么拉我做这个报道？不怕我发现以后传出去吗？”羽立依然有些生气，吸了一大口可乐。
“只是想测试一下，我可爱的后辈究竟优秀到何种程度而已，我可是相当信任你的。而且我也了解你，在你知道御阿礼的命运和阿求的经历后，是不会忍心去捅破真相的。”
“那可不一定。”羽立生气地把头摆向一边，然后偷偷删除了手机上的访谈记录。
“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文最后讲到，“远古时巴比伦岛有位国王，他召集手下的建筑师和巫师，吩咐他们营造一座复杂奥妙的迷宫，建成后，最精明的人都不敢冒险进去。以后，一位阿拉伯国王前来谒见，巴比伦国王为了捉弄这位憨厚的客人，于是把他骗进迷宫，阿拉伯国王晕头转向，狼狈不堪，天快黑时还走不出来。于是他祈求上苍，找到了出口。他毫无怨言，只对巴比伦国王说，他在阿拉伯也有一座迷宫，如蒙天恩，有朝一日可以请巴比伦国王参观。当他回国后，便召集大批部队直接攻破了巴比伦，俘获了那位坏心眼的巴比伦国王。他把巴比伦国王捆绑住，放在骆驼的背上，带到沙漠。他们赶了三天路程之后，替他松了绑，由他待在不朽的上帝所创造迷宫的最中央——沙漠之中，巴比伦国王最终饥渴饿死。《迷宫之宫》也有着相同的主题，主角可以逃出自己的那间小小密室，但是面对如同这个世界一般巨大的迷宫之时，即使他有了同伴，也依然无法摆脱对抗无限与不朽时的无力，在无限的时空中迷茫着，并且最终迎来无限次的失败。羽立，我们和阿求都在世界这座迷宫中，即使不断地探索也无法探明出口，即使阿求逃离了强加的轮回也没办法摆脱自己的宿命，每个人都只能依旧在迷茫中对抗着那高于一切的绝对意志，并且永远无法取得那神秘的最终胜利。”
（完）所选条件： AB2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