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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短篇】【科幻】百万富翁的租赁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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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7点15分,阿呆都会被一阵悦耳的轻音乐从熟睡中唤醒。简单的洗漱一番后,他会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点开美食.博主们的主页,然后通过神经元连接器远程进入他们的大脑,和其他付费用户一样,分享咀嚼美食的快感——自从共享经济全面开花,人们已经不甘于在网络上亲眼目睹他人的经历,“亲身体验”成为时下人们最流行的时尚。毕竟只需要15¥,你就可以体验天南地北的美食美景,甚至深入战区打一把真人CS,体验打击恐..怖..分..子的快感。
不过阿呆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作为一个新晋的百万富翁,阿呆除了对美食感兴趣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能让他牵挂的,就只有他儿子小虎了。看看时间,小虎到了该上学的时间,为了不错过看到儿子的机会,阿呆迅速切断了美食博主的连线,打开摇一摇,就近选择了小虎就读的私立小学附近的一个共享热点,支付二十分钟的费用之后,他连接上一个年轻园丁的大脑,通过他的眼睛看着校车远远驶来的方向。
阿呆的妻子去世的很早,这么多年都是小虎陪着他相依为命,所以父子俩的感情很深。一辆大鼻子校车慢慢停在别墅区边上的宽敞大道上,小虎是第十二个跳下来的小孩。阿呆远远伫立着,看着儿子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学校,他知道儿子也在寻找爸爸,因为他以前答应过,每天早上他都会在人群里看着他上学,并且从未食言。只不过小虎从未从陌生的脸庞上认出过他,而他也受限于租赁协议而不能控制除眼睛之外的租赁者身体的其他部分。
不到十分钟,小虎的短信就发了过来,阿呆取消了和那个园丁的远程连接,拿起手机,小虎的短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爸爸,你来了么?”那一瞬间阿呆的眼泪就像决堤般流下,但他还是要努力控制自己,在盐酸帕罗西丁(一种控制情绪的药物)帮助下,阿呆在手机上回复了小虎:“爸爸看到你了,你穿的那件红色T恤真帅。”不一会,小虎回复了一个笑脸回来。
阿呆知道,跟儿子捉迷藏的游戏还会继续下去,但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毕竟儿子能上得起私立学校,能有一大笔成长基金在未来的二十年支付他的生活和学习等所有费用,在这个阶级固化一定达到一定程度的国度里,一直是很多人做梦也无法实现的愿景。所以,在儿子到了学校,即将进行新一周的寄宿生活之后,他也可以暂时缓口气,做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日程表列的很满,上午要参加公司的一个远程例会,下午和晚上则要继续完成一系列工作。和其他租赁来的服务不同,这些是免费的,因为被租赁人就是阿呆的徒弟,作为有着20年工业程序开发经验的老工程师,阿呆完全有信心帮助自己的徒弟大福坐上自己原来的研发部经理那个位置——而作为全天候技能辅助的代价,则是大福会代替阿呆担任小虎的监护人,上到升学考试家长会,下到水电煤气暖气费,大福都要在阿呆不在的时候担起父亲的责任。
时间过的很快,完成一天的工作之后,阿呆切断了和大福的网络连接,让他去和妻儿度过晚餐难得的相聚时光。每到这个时候,阿呆就特别想念他逝去的妻子珍妮,如果不是在化工厂里整日接触到塑料和其他有毒气体的话,也许珍妮就不会早早的患上癌症离开人世,也许阿呆就不会做出如今的选择,他们可能会像大福一家一样,勇敢的面对生活中所有的困难。
阿呆今年42岁,他曾是一家500强企业的研发部经理,从底层一点点做起,将整个青春和热情都献给了自己的事业,妻子是一间化工厂的实验员,一家三口的生活曾经幸福美满。后来妻子患病离世,阿呆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勉强还过得下去,直到半年前,阿呆任职的公司宣布为了缩减开支控制成本,提出了裁减3000人的计划,不善交际又没有时间去人情往来的阿呆成为第一批被裁撤的人员。阿呆至今还记得,那天离开公司时,他的绝望和迷茫。
幸运亦或是不幸,在家里找了几天工作都没有成功的阿呆,某日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约他前往市中心的一家医院见面,同时附赠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和一年的房租。阿呆鬼使神差的到了约定地点,见到的却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耋耄老人和几个西服革履的律师和财务顾问。
那个一直出现在电视里的老人如今变得虚弱苍老,他用虚弱的声音和阿呆谈了最后一笔生意——用几百万元一次性买断阿呆身体的使用权,因为只有阿呆的血型,不会跟老人的身体发生致命的排异反应。考虑良久,为了小虎的未来,阿呆在同意书上签字,并在和小虎告别之后,被推进了手术室。
如今阿呆只有一颗大脑孤零零地浸泡在医学实验所的玻璃容器里,他的意识被局限在一个黑暗逼仄的小房间里,只能通过一条远程线路与外界相连。通过无处不在的共享经济,阿呆理论上可以比之前拥有更有品质的生活,但和其他出卖整个身体的试验品不同,阿呆并没有选择无节制的花销自己用生命换来的金钱,然后在付不起实验所的相关医学费用之后被安乐死实施脑死亡,阿呆为了能尽可能多陪陪小虎,一直精打细算的度过自己的租赁人生,而那个购买他身体的富豪,如今已经通过换头术拥有了一个健康和相对年轻的身体,在电视前带着墨镜和小自己几十岁的女友秀恩爱。
只不过阿呆一直没有发觉,在容器中他已经不知不觉度过了十年光阴,他的儿子小虎,早已经考入名牌私立大学并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而阿呆自己的意识,却一直停留在10年前的旧时光之中。


IP属地:山东1楼2018-08-22 14:41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