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
“你好。”
两人的关系分明只是因为这样简短的一句问候而开始有所发展的。-----却延伸得莫名其妙和一塌糊涂。
人人都知道总是气定神闲一如三国志中诸葛孔明一般的诸伏高明与行为粗野的典型乡村小子大和敢助水火不容，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一较高下。-----咳咳说不定连梦周公速度之快也要比一比才行。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敌对的似是而非却是引来不少同年女生的八卦。-----才华横溢的同班同学小桥葵小姐甚至以这两位先生作为蓝本写了部《2年A班的孔明君》从而一举成名。
-----顺带一提这本书还是诸伏警官最喜欢的一本小说。宝贵到一直珍藏在汽车的置物箱里不离。
诸伏高明对这位小葵小姐的感情其实是非常微妙的-----分不清是更深层的男女之情，或许也只是好感。是因为她把自己作为小说中孔明君这一主角的原型？不……同为主要角色的孔明君的侦探对手原型也是大和敢助。……不过如果大和敢助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喜欢上原由衣倒也就另当别论了。
但诸伏高明觉得自己并不讨厌，相反很是尊敬和喜欢她。这也就足够了。
即便五丈森林的公馆被翠川尚树一把火化为乌有，小桥葵的坟头却奇迹般未损伤半分，得以让他供上一束新鲜的沾着露珠的白百合。-----从小桥葵过世起便有了的习惯。
不知觉又是这样的日子。死亡之馆烧毁余下的飞灰早已成了林木的养料，焦黑的土地裸露着毫无生机可言。诸伏高明放下手中的花束于旧时的馆口门扉-----已是萧瑟秋风起。
“她的坟不是在更深处的地方吗？”
大和敢助立在他的身后看他俯身哀悼片刻。遥望向五丈森林深深浅浅青绿纠缠。诸伏高明起身以背影相对，唇角嗡动。
“他们夫妇既然都是在这里过世的，那在这里悼念却也未尝不可。”
“……”
看向他的眸光深处是幽微的复杂。大和敢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手机的铃声却是不合时宜的响起。
“……上原？哦……要开始了吗？那我和高明马上回去。”
“怎么了？”
大和敢助看着手机屏幕却是若有所思般。
诸伏高明只得又重复了遍，他方才堪堪回过神来，盖上手机后道：“没什么。前几天那件银行抢 劫案的搜查会议，上原叫我们快点过去。”
“是吗。……”
大和敢助有些闪躲的眸光却被他轻易窥见。
诸伏高明不由微微皱了眉。

不过以这位旧友平日里思绪全部写在脸上的表现来看，诸伏高明多多少少还是参透了七八分。敢助向来对于自己的感情事比旁人还要木得多，……指不定要到失去的那一天才晓得自己真正的想法-----放在他身上来看倒也并非不可思议之事。
……说不定直至上原嫁作他人妇，敢助才知道她于他而言的特殊意义。
应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过早的察觉，或许会带来更多的纠缠吧。
他突然有些羡慕起大和敢助这样的粗神经。
-----但这羡慕也就持续了一会儿。-----粗神经显然不如他自身原有的淡然冷静。
从川中岛事件被人误解且趁机栽赃的大和敢助来看也确实是这样。
不过……为什么呢。
大胆告白，这样的结局即便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甚至乎他还觉得他的动作未免慢了些。
看着他别过脸一副别扭至极的神情，诸伏高明居然难得想要以可爱这种女孩子气的词汇形容之。……敢助脸红啊，在这肤色过深的家伙身上当真是少见。
想着便觉得愈发好笑了些。“欲速则不达，用来形容你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真是啰嗦啊。”
推开本部二楼议事厅的门扉，却撞上了此刻最想见却又最畏惧的脸。
-----四目相对。
上原由衣唇角颤了颤慌忙垂首有些羞赧：“……你们好慢啊！课长刚想让我去找你们……”
“……笨蛋，外面下雨耽误点时间有什么好奇怪的。……”
眼前的搜查一课大和警官只是轻声嘟囔了一句，便侧着身子与她擦肩。诸伏高明看向他面颊晕开的些微绯色，只轻笑了声，与上原由衣眼神交流片刻，便也踏着轻快的脚步跟上他的速度。
-----敢助还是敢助，果然还是一点没变啊。

……
“大和，去踢球吗？”
高中的同班同学森谷拉过凳子坐下揽住他的肩头佯装关系非常，诸伏高明只抬眼一刻有余，便见大和敢助瞥了眼教室里头的时钟后摇摇头，“有人要等我一起回去。”
“谁啊？”
“高明，还有一个你不认识的。”
“是那个总是跟你玩儿在一块的女孩子吗？”
前桌的女生也饶有兴致的转过头看向大和敢助。后者显然没料到又多了个对八卦异常感兴趣的听众，迟疑片刻后便也颔首。“啊啊……就是那个烦人的小鬼。”
“女朋友？”森谷眯起瞳眸，内心揣测着眼前这个家伙该不会是个不折不扣的萝莉控吧-----天啊连小学生都不放过良心不会痛吗。
“笨蛋。”
敢助没好气道，“只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已。……嘛，虽然严格来说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青梅竹马。”
“哇……难道是在实行什么萝莉养成计划吗？”
前桌得寸进尺的趴在他的桌头双眼放光。
“什么啊！只是个烦人又难缠的小鬼罢了，我还巴不得她快点被哪家的小子领走省得老是烦我。”
话音方才落了地，诸伏高明便瞧见走廊的玻璃窗外掠过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
伴随着哐当一声门响，穿着白衣蓝裙子小学制服的姑娘欢欢喜喜的跑到敢助身前-----甚至愉快的忽略了身边八卦到底的二人，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人群早已所剩无几的教室。
“小敢！我们回家吧！”
诸伏高明轻轻合上课本，望着手忙脚乱解释不清的敢助三人，不住的摇头。
……啊啦啊啦，看来明天又是一堆麻烦的事情呢。
注意到他的视线的上原由衣，只是冲他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天真的模样还真是令人不敢如何苛责。
所以说小孩子真麻烦呢。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两人的纠缠。小由衣拉着敢助的手掌漫步在黄昏夕阳，诸伏高明双手插在裤袋里听着由衣叽叽喳喳。-----这样的日子却又是惬意而温暖呢。
“小敢，你知道吗？我今天在鞋柜里找到一封信，是写给我的呢！”
“寄信还能寄到鞋柜里？这家伙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大和敢助漫不经心的嘀咕着，由衣却较真似的递出一个淡淡樱粉色的信封，上面潦草的写着上原由衣的名字，一看寄出者就是个小学估计字都认不全的男生。敢助暗暗吐槽着接过，不顾由衣“我还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呢小敢怎么能乱来”的劝阻便拆开了信封。
不看还好，这一眼下去，捏着一角的指尖因为用力，信纸霎时皱皱巴巴了一大片。诸伏高明见大和敢助脑门青筋暴起，不由好奇的探出头瞅了一眼。
-----“我喜欢你，由衣。”
落款是五年B班的青木川。
“……”

见大和敢助情绪不对头，小由衣跳着脚也想看看里面到底写的什么，属于他的小心机却促使他故意拿高了信纸并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以后不要理会这种来路不明的信，小心被拐跑。”
“什么啊，到底是谁写的嘛？”
“谁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小子。”
大和敢助挑起下巴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俨然一副家养宠物主人的模样。“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信给你，你就直接丢垃圾桶里知道吗。”
……
“……我还巴不得她快点被哪家的小子领走省得老是烦我。”
敢助不久前说过的话回放耳畔。诸伏同学不由投以一个微妙的眼神令他自行体会。
“总……总而言之，以后少接触男生准没错。”
连哄带骗着的小由衣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旋即当真是行云流水般不拖沓的将那封情书丢进了路过的垃圾桶。
……应该说天真是好事呢还是……
诸伏高明打心里心疼那位叫做青木川的青涩可怜的小男生。
或许从那时起他便察觉出敢助对上原由衣别样的感情。-----他们早已不再是单纯的青梅竹马。面对上原由衣与日俱增的对他的依恋，他自然习惯了对她独有的让步和纵容-----以致把她放在心头。
可他自己显然并没有这个意识，待他不经意提起他才兜兜转转的找着借口试图逃避：
“……现在这种年纪的小男生动不动就随便示爱，长大了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担当。把由衣轻易让给我不承认的人，门儿都没有。”
“起……起码这个老是照顾她的恩情还是要还的。”
“……”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直截了当的挑破他这层隐藏在迟钝下的心意。-----但或许让他自己慢慢发现会比较好喔？
至少这样会让这场风月戏能有些看头。
但有得必有失，有甜度自然也会有苦头。-----比如曾因为拗不过由衣而被强行拉去游乐园的敢助高明二人。
-----去游乐园听上去似乎并没有问题。但如果全文主题是坐旋转木马的话就……
-----尤其是两个人高马大的高中男生架着小木马在那转啊转的便更令人发笑。敢助显然更丢不起这个脸-----高了高明近乎一个半头的他憋屈着长腿缩在木马上引来路人各种侧目，脸颊烫得几乎可以烧开水。
“我不要再坐这种破玩意儿啦！”
第N次的木马巡游后敢助的羞耻心终是达到了顶峰。上原由衣拉过他的袖子转头指向了另一个地方：“那我们去坐升降梯好不好？”
“……”
诸伏高明默默补了一句：“敢助他好像有点……恐高。”

“啊……这样啊……”
上原由衣不免有些失望，-----但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变脸得快，看向诸伏高明的眸底充满期待：
“那诸伏哥哥跟我一起去吧？”
“……欸？”
“不行吗？”
“不……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去。”
即将交握的手掌却被硬生生的打断。
“……那我也去。”
“小敢？”
-----她着实不能理解方才有些退却的男子此刻毅然决绝的眼神。
“谁说我恐高的，我……我才不会！”
咬了咬牙悄悄攥紧了拳头，大和敢助俨然抱着人必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满腔悲壮，抬步大步流星向着升降梯而去。
“小敢……好像在发抖啊？”
他只轻笑着摇摇头以示回应。
-----然而事实证明逞英雄向来不会有如何好的下场。上原由衣看着敢助原本黝黑的面庞霎时惨白了些，下唇留着被紧咬过的牙印，下升降梯时腿脚打着颤险些跌下去。“小敢！没……没事吧……”
他毅然摇摇头甩开了她的手，听得诸伏高明飘来耳畔的低语：
“自欺欺人可不好呢，敢助。”
-----他分明嗅见一丝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你这**……”
“小敢！”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童稚的声音打断。上原由衣捧着的红色饮料杯递到他的面前，依稀可以听见碳酸饮料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小敢，喝可乐吧，喝下去可能就会好受得多啦！”
见敢助迟迟不动，由衣不由将饮料瓶直接塞进他怀里：“快点！小敢！”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他不太懂为何总是无法拒绝-----于是自动解读为是因为占了小便宜不忍心浪费。诸伏高明看着敢助别扭的摆脱她的视线，咬住可乐的吸管。
“还有，这个是诸伏哥哥的。”
“谢谢，上原。”
“但是你只买了两瓶吗？”
敢助看着小由衣空空如也的双手，不自觉皱了眉头。
“没有零钱了……”
“但是没关系，妈妈不让我喝可乐的。……唔……”
扁扁瘪瘪的吸管被塞入她口中，她抬起的迷惑的双眸倒映着敢助不容忤逆的神色。酸酸甜甜的可乐的味道充盈了整个口腔。
“……那破例一次也没关系的吧？”
“如果上原阿姨问起的话，就说是我让你喝的。这下可以了吧？”
仰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小由衣一时有些失神，“小敢……”
“但是以后还是少喝点吧，不然会长不高的。”
敢助勾勾唇角戏谑般一笑，“说不定升上国中后还会像现在这样是个小鬼喔？”
眼看她笑意僵在了嘴边，满心的感动霎时咕噜咕噜煮沸成为一腔怒火的争辩。
“小敢最讨厌了！我才不是小鬼！”

“小学五年级不是小鬼是什么？……啊啊，不仅仅是个小鬼，还是个讨人厌的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小敢说的太过分了吧！”
-----但显而易见面对敢助，上原由衣没有半点胜算，被他拽着后衣领轻轻巧巧地提起，尽管费尽心思的想要挣开他的魔爪却反而让他玩心大起。
晾在一边的诸伏高明看着日暮西沉中玩闹的二人沐浴着橘黄色的夕晖，少年的眸里流动着夕阳还有少女的笑靥。
-----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另外的人。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感情。
……
“……孔明啊……”
背着双手走在前面的少女一头末梢打着俏皮的卷儿的短发沾染夕阳，因为她的碎碎念而停下的高明，见她兀然回眸笑得清澈，开口声音凉凉的便弥散在了夏日午后燥热的空气里。
“为什么要起这样奇怪的名字呢？”
“是我父亲起的。……大概是希望我同诸葛先生一般睿智沉着吧。”
“那这个名字真的非常适合高明啊。”
回过身来的少女，深蓝色制服的裙摆在晚风中摇曳。他错愣了一阵，随即勾唇笑道：“这样吗。……”
“因为高明总是三下两下就能够把班上发生的案件和谜团轻易解决，虽然大和也很厉害……但是，我比较喜欢高明这种冷静淡然的性格喔？”
“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安心和靠得住呢。”
“……如果能够成为你所喜欢的人，一定，会非常幸福的吧。”
-----他未曾察觉她眸中转瞬即逝的凄伤。
“小桥同学……”
“抱歉呢，今天麻烦你陪我一起回家。”
“不……没关系，反正敢助和上原先回去了。而且我们的家也算是顺道，说是麻烦未免言重了些。”
“这样吗。”
她眉眼弯弯，笑意里却藏有几分迷惘。
“……呐，高明。”
“今晚赤川神社会放烟火的呢，你知道吗？”
“夏日祭……？”
“嗯。”
“既然顺路，想要一起去看看吗？”
-----原来交谈间黄昏早已消失在地平线，夜色不知何时已笼上山头。她的话语方才落了地，璀璨的花火绽放便掩盖了半片星空。
她抓住了他的手掌-----未待他对她的邀请如何应答便是一阵狂奔。年轻的少年少女在深巷里穿梭跑得飞快。
“高明准备一下就快点去神社门口吧。我会在那里等你。”
暂时的分别前她郑重其事的反复叮咛：“一定，一定要来喔。”
-----不知为何他应下了，看着她的背影湮灭在夜色与烟火里。
-----竟有些似隔着生死般的距离。

那之后在神社杵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想要见到的人。烟火渐散，穿着和服的年轻姑娘来来往往-----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女孩会像她。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却是遇见了敢助和由衣二人在神社前拉扯着为争夺最后一根苹果糖。
“高……高明？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等由衣！”
因为熟悉的脚步声而分心的敢助刹那失去了主动权，由衣心满意足的抢过苹果糖躲在那小贩后面朝他扮鬼脸。“你这家伙……”
“有人约我来的。……不过她好像爽约了。”
他耸耸肩做不在乎状。-----反正他并没有把这个约定特别记挂。
“小桥葵？我记得我走之前教室里只剩下你们两个在帮忙黑板报的事情。”
“嗯。敢助知道她的电话吗？不知道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
“我怎么可能知道。”
敢助看着由衣的嘴角沾上鲜红难免有些不爽。“我又跟她不是特别熟。……话说回来她居然会主动想要跟你约会？”
“不……应该不是约会。”
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小小约定而已-----起码在敢助说这句话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那我看看能不能在以前的通话记录里面找到……欸，有人给我传了简讯。”
因为手机调成了振动的缘故他没有察觉。打开时显示的却是陌生的地址。
-----抱歉，高明君。我可能没有办法去了。
-----署名是小桥葵。
时间是在两个小时以前啊……诸伏高明不由伤脑筋的敲敲额头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这样疏忽的一天。敢助好奇的凑过来看见署名，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的你的电话？”
“可能之前有交换过号码吧。……不过我自己没太留意。……但既然她不来了就回去吧。”
盖上手机抬眸。
烟火过后依旧会有漫天星空。
那之后直至毕业都没有和她有过多交流。-----不如说要到同学聚会时才难得有短暂的交谈。岁月磨平了年少时的面庞棱角，再见时他已是长野县警的警官，她却早已嫁作他人的新娘。
“小桥同学……是吗？”
她褪去了太多天真懵懂的青涩-----可这看遍尘世的成熟却令她风韵犹存。因为他的确认而愣了一阵，随即浅浅笑开带有几分调侃：
“原来高明还记得我。”
“嗯……我听说你变成小说家了，写的一本推理小说现在很有人气。”
“《2年A班的孔明君》，是吗？”
在她的温柔笑意里颔首。“里面有些词句让我很喜欢。”
“你还记得我曾经约过你的那个夏日祭吗？”
“嗯。……不过最后并没有等到你呢。”
她的眸色却是暗了暗垂首，声音刻意压得低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退却了。”
“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那个时候，想要趁看烟火的时候，告诉高明这件事情的-----关于写这本小说。”
“擅自以高明为原型，写了书中的主角孔明君。……抱歉，有点自作主张了呢。”
她有些歉然的笑容令他不解。
“但是……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因为……高明虽然很好说话，但……实际上也像是个很难接触的人吧？这一点和大和也是完全相反。”
“所以……那些年少时懵懵懂懂的情愫，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像是在这杂乱无章的字句中剖析出了什么，却又似无意穿堂而过的风般。诸伏高明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询问些什么，关于过去他能够想到的
-----可是真的来得及吗。
看着她送给他的、高中同学人手一本的那本以他为原型所著的小说，指尖摩挲过墨绿色的硬质封面和那些翻阅无数遍的字眼。道谢后，彼此也不再多言。
“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一个侦探，没想到，会变成一个警察啊。”
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话-----带着遗憾的不舍和幽微的失望。
-----会是因从未了解过他真实想法而生出的惆怅吗。
最后借口于不爱喧嚣，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便不约而同的决定回去-----于是也顺理成章的走在一道。
已经是近凌晨一点了，这群同学多多少少也走得七七八八。踏着夜色而行，身后的影子被路灯的光芒拉得老长。诸伏高明揣着那本小说视如珍宝的模样被敢助瞥见了，一些往事便也浮上舌尖。
“她跟你说了？关于喜欢你的事情。”
“谁？”
“别装了，小桥葵喜欢你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好吗。”
-----是不是有些事情只要没有明说，便可以永远打上一个未知的符号-----从而置身事外，不会有这样多的风月纠葛。

敢助并没有留意高明那一刹那的失神和讶异，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班里的男生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哦，那时候小桥葵还是我们班里公认的女神你还记得吧……”
絮絮叨叨回忆了一阵，发觉诸伏高明并未如何作答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喂，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大概吧。”
暧昧不清的回应。他试图努力去回忆有关小桥葵的一切-----却发现往昔都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是的，他们其实没有任何可以名之为回忆的过去可言，彼此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这或许也是他分不清对小桥葵是何种情感的缘由吧。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过得依旧幸福，不是吗？”
嫁给小有名气的天才画家明石周作，显然要比跟他这位随时都可能遭遇危险的刑警要好得多。-----起码他可以安安心心的陪着她直至岁月荒芜。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敢助，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后的答案了。”
寂寥的夜空挂着稀疏星子，闪着孤独的颜色。
-----所以直至今日他对小桥葵一如初时维持着模糊不清的情愫。说不清是喜欢还是爱。
-----但他觉得他离不开她。以及那些最喜欢的书，最喜欢的，那些小说中的词句。
赤壁事件以勉强的方式办案只为找到有关她的故事的真相，她于他而言是同敢助一样重要的存在。-----嘛，只是他不愿这样承认罢了。
搜查会议结束后他跟着敢助随随便便找了间离本部不远的拉面店解决晚餐问题。-----因为接下来的跟监任务安排二人一同执行，能够节省时间显然是相当重要的。
“你是故意不跟上原一起执行任务吧？”
平时最爱带着一同出勤的上原由衣这回落在了本部里，想也知道缘由。-----是因为告白后执行任务时怕自己容易分心吧。
大和敢助能够做得最完美的地方，便是分得清感情和大义，足够理性。即便有时候蛮干而为之，却也是胆大心细。这恐怕也是诸伏高明看上的一点。-----嘛，本人是不会这样说就是了。
“什么啊，你有意见？”
“不。只是觉得告白的事情虽然有欠考虑，但是……未必就是坏事。”
“正如古人所言之‘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早已因为躲闪逃避错过眼前人。可幸如今你的眼前人早已成了心上人。
“所以，最后能够说的，便是恭喜你，敢助。”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故而是因为没有一个能够帮他看清世界的旁人，所以才错过余生了吗。

诸伏高明只是笑笑着，看向眼前热腾腾刚呈上的面汤。
“我开动了。”
-----曾经所奢靡的一切过往原来也只是清梦一场。
我所爱的人，也终将，会去到我所未知的远方。
[END°]

这个吧有点冷？？？

超喜欢！

其实我一直觉得高明有点精分哈哈哈外表和内心两个样子！粉红色的小汽车emmm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