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日越过花树的褐色枝梢,在地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影,眼前人的面庞就半隐在这道柔和光影里。适才近观时他眼睫微颤,恰是觉醒之兆,方擎笔故意与他耍个消遣。见他半梦半醒的朦胧情状,含笑倾身过去嬉闹了片晌才停。
搁笔顺着牵引在他身畔跪坐,闻言玩笑似的草草作了一揖。
:告罪,告罪。在下劳动魏郎久等。
话音未落,有疾风过。他本是懒怠地散着发,现下却被风袭得囫囵乱作一团,理了两回也无济于事。忍着哂意想替他拢一拢,只捉到他起身回转时逸散的发尾。未几,倏聆笑音,举目而望,亦笑将起来。察荆粵在后欲言,不动声色摇首阻了他。
我当然知道他担忧的是什么。荆氏虽非显赫望族,然向来不缺侍者童仆,梳洗之类小事无需躬自作为,自有人恭敬服侍。是以如今要为他人束发,于我来说是头一回。
犹豫几息,执了篦栉从阿止发间细致滑下。生怕不留神绞了发丝他要呼痛,着意将动作放轻许多。待仔细捋顺了他的乌发,笑侃。
:古有张子高为妻梳洗以尽夫妻之好,今有荆湛为魏观止束发以示莫逆之契。奇哉?妙也。
手执锦缎生疏地将发束上,顺手拨下随风缀在他发间的花瓣,哪成想这边一瓣尚未落地,那边又飞来一朵落于他肩上。不紧不慢摘下花,拿给他看。
:瞧瞧,花儿也喜欢你。莫辜负了它们一片好意,我给你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