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屋里吧！
（我聆先生说辞，昏昏沉沉。）
（不如在梦中可见醇鲜冬笋，细细切成丝，伴以香菇细丁，添二两高汤，一勺精盐，再有冬日初始腌好的腊肉，银白刀锋利落翻起，薄如蝉翼的落在梅枝小碟中，最后全数炖进拳大小罐中，文火慢炖——嗨呀！是谁！睁眼一瞧，正是那说着颠三倒四文学的先生怒瞪我来，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此人真是不会挑时候，我的菜都要快成了。便是径自起身，去寻观止，留他一人在书堂内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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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归，恹恹不欲理诸事。
恰逢小侍寻来一对蛐蛐，但是颇有兴致，又想起往日事来，丢了手里的草根。想回屋里头躺着，又见十姑姑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便同她一块儿进了屋子。
：十姑姑来做什么，又做吃食给阿止啦？
瞥眼瞧瞧，却见她甚也未曾拿。扁嘴，睁着尚圆溜溜的眼看她，仿佛质问一般。

：我当是在梦中做了一桌宴席给你——方才那老先生委实太过……
（话道一半咽了回去，面前阿止一双圆眼如鹿般纯澈，自是说不出什么厌嫌老先生的话来。虽我们年级相仿，可我总也要端一些姑姑的架子。顿一顿，又添一个新词）
：太过博学！我便没了时间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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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有犹疑之色，勉强点头，大约是信了她。有话将吐又吞，却是实在忍不住，摇一摇头。
：可是姑姑，你在梦里做，我吃不到呀。你这不是诓人吗？
心里实是觉得十分丧气，只是被人从宫里退出来，竟连吃食都不给了。看她一眼，慢吞吞爬回榻上，拥枕，长吁短叹。

（觉得他所言颇有道理，我方才一句话，的确是有些敷衍的嫌疑在里。）
（此刻见阿止郁郁，躺回了床上，倒好像是遇到一件天大的伤心事——噢，我是有耳闻的，同朝堂有些关系？则哥面色也不大好，我却只心疼这位大侄子。缓步踱至他榻前，背靠迎枕，半坐，道）
：欸，你进去些。
（沉吟片刻，道）：既是我们二人都还未用食，那不若今日姑姑说一道菜与你听罢，也好添些空泛的饱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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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她言往里头十分不情愿的挪上一挪，却被她下一句气得惊住，恨不得踢她下榻。却记起，她好歹算是姑姑，年龄也只长一岁，我为男儿，少不得要让她一让。
翻身向榻里，不愿看她，哼哼道。
：你讲吧，你讲五个——不，八个！我许就饱了。讲些辣菜。

：八个菜？我恐你吃不下，撑住便不大好了。
（我思索着，八个菜的可能性，或是有些为难我，也为难他了。坐在榻上，倒觉得困意没有原先那么明显，想来还是老先生的说辞太过枯燥的缘故。摇了摇头，手搭在他的被上，梦中场景我仍是记得，如此——便与他说一说。清了清嗓子，十分应景）
：说的是冬笋炖腌肉，应当给它起个好名字的，却没个头绪，便先这么叫着罢。冬笋，欸，如今正是吃笋的季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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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姑姑，人是不会听撑的。
往被里缩，手捏被边，只露眉眼，盯着她瞧，闷声与她道。
又闻她讲笋，下意识蹬一蹬被子，心里头发痒，馋起笋来。翻过身，与她对着，软软道。
：姑姑，阿止想吃笋了。还想吃锅子，已往家里那种。
将手从被中伸出，想着以往的锅子，与她画样子瞧。而后又掰着指头数起来。
：还要肉呀，菜呀，面呀，蛋呀！再有贶叔的果酿就最好啦！

：寻常人说，大抵是不会听撑的。但是我说，便不一定了。
（莫名地对自己十分自信，倘若后院的小厨房修整好了，我今日也不会与阿止两个人空躺在此处，盯着床尾那一小截的帘幔出神。意识到他的被子动了动，便伸手拍了他脑瓜一记。）
：你如此说来，听着倒是不像锅子，像一锅乱炖！
（去岁时候我同贶哥要一坛清酒酿，做个小圆子，他却小气吧啦，与我说了一通酒中道理才肯给我，此事还是不要说与阿止听才好，免得他提前受挫，便不愿去寻贶哥碰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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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不防，挨她一下。噘嘴，整个人缩进被中，只余一双眼，仿若十分乖觉。心下叹息，十姑姑这般认为与人说菜，就能将人听撑，叫人十分担忧未来姑姑不予姑父饭吃，只拉着姑父说菜。
唉——可这般也是我姑姑，捏拳心道，仔细习学，日后好给姑姑多填些嫁妆，不然怕是嫁不出去了。
：唉——乱炖便是乱炖吧，好吃就成啦。
扭头又道。
：那姑姑，你什么时候能与阿止饭吃？

：吃饭，今日是不可能吃饭了。
（提及此事，便觉叹息万分。我那心心念念的小厨房，至今还未建成，总也不能去别人家借厨房罢？若是大厨，我个子矮，那灶上还有些吃力。远山黛眉微微蹙起，又道）
：你同我说说，则哥还不给我修厨房，究竟是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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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你不饿吗？不若一会儿往姑奶出寻吃的罢。
这般说来，我竟觉得十姑姑消瘦些。故十分忧虑。
：姑姑你了不要学其他家的娘子，顶着饿只为求瘦腰。姑奶讲，女儿圆润方压得住服气。
又闻她询问，大抵是则叔认为弗姑姑应当柔淑内谦，不欲她去舞勺弄灶。而此话我又与她说不得，犹疑道。
：许是则叔这段时日忙着朝堂之事，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待则叔闲余下来，你再与他说便是。

13.
（姑姑那儿，确有饭食，只人在饿肚子之时，总要犯困的，我这会儿在阿止的榻上到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懒着十分不想动。）
：你若是饿了，便去吃罢，记得来时为我捎带一食盒的餐饭，这几步脚程，累得慌。
（又听朝堂与瘦腰之事，难得地睁大了眼睛，道）：我岂是这般人，若不是为了满口舌之欲，还要那小厨房做什么——还不是，这大灶上的人做出来的，没一个比得上我亲自下厨。
（自信起来，是容不得旁人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