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哥终于为我搭好了小厨，便就是在北院。）
（因着前几日还在修葺，便连接在四哥处吃了几餐饭食，昨日终是与我说可用了。便在午时卤了豆腐，今日为饱口舌之欲，先来一叠炸豆腐罢。）
（开了伙，自然添了些人气儿，自各奚女中择一稍丰腴的，代管厨间，便是叫她红芍，取红烧谐音。嘱咐她们将我卤的豆腐搬出来，一时间，臭气袭人，十分不耐闻）

-
弗姑姑遣人来唤我去北院小厨房时，我本是十分欢喜的，弗姑姑曾与我说过的菜，在心头绕了又绕。而及至，那浓郁的味道，熏得莺雀惊去，躲至门后，以袖掩口鼻。
：姑姑！您在做甚么？
皱眉，这袖子上仿佛也沾上味儿了。
：味儿怎得这般——奇怪？
难不成，弗姑姑失手了？唉，怕是吃不得这顿饭了。

：快些过来，今日叫你尝一道新奇的。
（我查看面前一箩筐的豆腐，卤的十分入味，单从此处的颜色来看，虽不及我那日在长安街上看到的焦黑发霉，却亦是生了点焦色出来的。）
（弯眉一蹙，道）：站的这么远做甚么？门后可有花儿可看？

-
我十分犹豫，踌躇了一阵子，抵抗不了心里头的好奇，方掩住鼻口靠过去。探身一瞧，油锅里黑色带焦黄的方块翻滚，兹拉作响，顺带出冲鼻的味道。
：姑姑这新奇物叫什么？
皱眉，很是怀疑。
：当真能吃？

：自然是能吃。
（我嗔他大惊小怪，这样好吃的东西，都要退避三舍。）
（等这些个都翻滚上油，这才细细拿了竹漏捞出，摆在碗上过油。红芍递了醋酱辣碟，将袖晚起，各匀一勺子，落在那上头，轻轻一搅，嗅了嗅香气，这才点头。）
：我从前试了试，未曾成功，倒叫自己拉了两日肚子——今日这次，当是会成功了。阿止，一会儿你头一个来吃。

-
仔细思量她所言，又思及蜀郡家中之事，不觉眼前一黑。幼时贪食又甚好诓骗，不知栽在小姑姑所做之物上多少次，虚卧榻上痛定思痛，再不能贪嘴了。
：姑姑，侄儿怕是尝不出甚么来，您应当自己尝试，才晓得这料物是否合意。调好，再端给叔叔们吃。
言下刻意隐去姑奶，但神色十分恳切。
：侄儿给您倒杯水，您先吃。

（说来也有理，我原本就是要调制好了味道，送去给各位哥哥的。只既是已经叫了阿止过来，我这做姑姑的，如何能叫他空手而归？）
（故而摇了摇头，道）
：这些豆腐——原本就是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
（更想说的是老少皆宜，可又一窥他的面色，想来是想起了从前那些做的“有些瑕疵”的菜了，便又真诚的看着他）
：从前治腹痛的陈大夫从乡下探亲回来了，就在昨日，你大可以放心吃。

-
闻言，退缩几步，神色慎重的瞧那黑乎乎的东西，仿佛透过那锅子，见着一碗碗苦涩药汁。
整理一番推辞道。
：侄儿如今大了，您这吃食不若再找别人试一试，来日给弟弟妹妹们吃。
真诚一笑。
：想来这般，他们当更喜欢您了。

：可此中，我仍是最属意你的。
（我与阿止年岁仅差一，便是我仍只会摇摇晃晃走路的时候，他便降生了，十分懵懂的黄发小儿，待我会说话，他也能咿咿呀呀——唉，阿止还要聪明些，大抵二人记事的年岁，皆在一起了。这样的情分，我自然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停了手上的动作，全数交给了红芍，自己坐在那处，仰面看着愈发高的阿止，一双眼委委屈屈，竟是愈发觉得他！是！在！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