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大马！

（ 晨起严妆，绿云绾髻，缀玉珠攀簪。）
（ 清风徐缓，正日熏花。水粼粼恍接天沾空，卷云堆倚。兴致所起，拟泛兰舟。遣宫侍寻舟备物，伫繁树荫下。）

（突然出现）

【老宅许久不打理，深秋后落叶仍堆积满院。无月无风，老鸹在深浓雾中聚群，远远有梆声报更，“三更至，平安无事”——更夫声未落，我浑痛前的最后一眼是浓墨般的羽翼扑灭灯火，它发亮的瞳露凶气，灰白森冷的尖利喙直直刺来。】
【钝痛从噩梦延续到现实，惊叫声被扼在喉咙里，意识混乱，听声也混沌，女婢禀姜姬来访，我只等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影出现在薄纱拢帐外，哑声道。】
昭昭，你留下来陪我。【掌心沁出薄汗，潮腻难受】我……

（ 午间心神不定，日光张狂惹人嫌，我爱阴雨，胜过艳晴天。陶碟碎地，蹙眉，并指揉额角。唤少颦同往xxx。）
（ 遂宫侍入后堂，重幄低张，隐约影绰。原以为她尚休憩，却不想娇音弱来。扬眉提帘挂宝钩，见绿云乱堆枕，额际生汗。）
（ 拿缎帕与她拭汗。）
：多大的人，怎的午觉都能生出噩梦来。我心神不定，原是因为你这儿不安生。
（ 又转身嘱咐奚女合床闭门，免她受凉。）

【汉宫里的钟鸣毫无起伏，仿佛散碎石子坠入汪洋。彼时钟响了五声，我便数了五下，恍惚觉得应该是日昳。】
【光影憧憧，昭昭的声音细碎缓慢，作假的灵犀能安慰到我。鬼祟噩梦被慢慢消化，迟来的思绪却未曾随着门窗隔断室外风而平复，胃气直上翻涌。】
【用臂驳开她，走到窗下才觉周身被冷汗浸透的潮气】我梦见了外祖家，广阳城郊有一座老宅，小院里有株桃树，三月春景也应下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只是母亲走后我就再未去过。
【续道】我上京一事来得突然，也没赶得上祭拜她。

（ 只以为她小性，再闻来不知如何慰抚。想想所历诸事，于我观来是劫，且是阿父所予，非我所能轻言止息。窗牗俱闭，是以屋堂微暗晕黄，她立窗边使我看不清面容。）
：人间诸事，心意为首。夫人晓得你心思，你得好好待自己，不叫夫人泉下难安。
（ 缓蹙眉，使奚女备诸衣物。）
：你这样浑叫人以为除了甚么大事。你且先梳洗换衣，再言不迟。仔细受了凉，喝那苦汤药。
（ 奚女行止细索，奉铜盆温汤并布帛。）
：还站着做甚么？还不过来。

【梦后浑身匮力，由人折腾换衣，止住女婢无措递上冒热气的巾，兀自捧水洗净，将惨白的脸逼出血色。】
【脂粉卸尽，人愈显沉静】我只觉人生过短变幻无常，身为人子却未尽孝道，与父亲怨怼多年，但走时忽见他鬓角染霜，竟生出诸多不忍。
如今桎梏汉宫，做好歌喉的金缕雀鸟才开始向往自由，大抵是我贪心，永远在羡慕得不到。
【蝶样金钗丢进妆奁，伏在软榻上，伸手邀她】昭昭，你何为君妇？

（ 脱履倚卧榻上，衣裾大袖堆葳，绿云斜亸。我偶有画这样弯而柔的眉，和着缓缓的声。）
：前事不可追，凡事往前看。不若正待当下，莫他日再追悔如今。
（ 又缓声。）
：来时为担长姊之责，而如今是为他。
（ 恍若暗夜一点星光，远观亦使人欢欣。）

【前情往事多半是滞涩冷凝，脸埋在散开的长发里，念念道。】
为他？
【年轻时因冲动决定而分外懊悔，会面仓促、又是单方面的终身厮守，便不肯将心交付于人，孤独地锁起来，待来日旷达，可以抛弃踯躅与畏惧再温热这颗心。】
那便为他吧，昭昭眼里浩渺光芒，我心亦欢喜。
【鼻尖点水般掠过她凉凉的皮肤，最终停在她耳畔低语。】
同我睡一会儿吧，兰林的焦火气太重，独眠时总觉窒碍。

（ 我实觉她不当入汉宫，前尘未了又不得忘怀，如今再上一道枷。抚她绿云垂坠。）
：你当寻一爱物。
（ 昏暗堂内，燃安宁的香，雾自兽口腾而复散，再隐没。牵她上榻，又覆锦被。）
：睡罢，我在这儿。

【爱是波涛汹涌，是激流湍荡，而我这一生，滚滚落红尘，寥寥心动。】
【眼前天地一片灰黯，拢她怀，沉沉睡去。】

（ 眼见她睡熟，悄然落重帘。示意她奚女与我同出。）
（ 仔细吩咐奚女好生看顾，莫使她贪凉，又要常与她乐事，少添愁意。）
（ 此番絮絮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