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张端着萝卜的委屈小脸便觉得可爱得紧，烟火绽放的间隙耳尖听到人小声嘀咕，忍不住又想逗上一逗。
食指指节曲起，刮了刮对面人可爱小巧的鼻头儿，“嫌辣的话回头我给你放点醋再加点儿白糖腌制一宿，明天早上起来搭粥吃，酸甜脆爽，包君满意。不过么……”
原本在你鼻尖的手转而向下握住了白皙柔荑，放在掌中捏了捏，嘴角带了些捉弄的笑意：“就不知，我面前这位美人儿，敢不敢在我这留到明早了。”

鼻端在他眼前皱了皱，手被他握着不急着抽离，似是在考虑一盘腌醋萝卜和一个帅气大叔哪个理由更让自己心动一些。毫无疑问，没有可比性。朝人抬起脸颊笑眯眯。
“敢的哦，如果你热情挽救我的话”

一点都没看见对方看中间怪蜀黍一样看自己的眼神，只觉得面前这小姑娘勇气可嘉居然敢答应留宿？
将凳子挪到你旁边儿，纤纤玉手在掌中揉捏不停，一手扣住小巧下巴拉近彼此距离，鼻间嗅到一抹少女的芬芳。
“一个晚上有足够的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就怕你这小身板承受不住。”

对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算是听明白了。他拉住自己手的力道不大。一把把揉在手心里感受到男人指骨间不同于女人的干练和力道。下巴被他强势扣住，看着他放大压进的立体五官，注意力却在他眉眼间，似是想看出他话里几分真假。本是一副毫无怯懦的神情，突然换上了一丝玩味，努了努软唇。摘下他下巴上的手，旋身退开一步，端着萝卜花的姿势犹如一个舞步。
“无所畏惧有两种，一种源自自信，一种源自无知。大叔不妨猜一猜我是哪种？”

人总是会对突变的东西有一种异常的关注，比如此刻你的体态神情都微妙地产生了一种变化，而那一个短暂的旋身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无端熟悉。
扬了扬眉，伸手将你手中的瓷碟取走放在一旁的蜡烛旁边。屋内并没有开灯，除了从落地窗撒下的银白月光，唯一的灯源便是桌上那一支香薰蜡烛，而退后了一步的你，却让我无法看清面容。
“啪”的一声，灯光被打开，趁着你适应光线的片刻将人圈入怀中，单手抚上光洁脸颊，
“我想你应该是有自信，毕竟一个性冷淡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 低头含住下唇轻吮了一下放开，拇指指腹在嘴角摩挲着，
“也许你不该忘了，我还是个男人。”

关。

—————K。
闲来无事，终于下定决心好好拾掇拾掇自己的书店。吸尘器的轰鸣听起来像个主妇在喋喋不休，而自己腰间缠着的围裙也有些怪异。不过是猫打翻了花瓶，不过是狗又将沙发靠垫撕破，棉花散布在屋子的每个角落，书架立在其中倒有点无措。
五分钟后以一副已然拯救世界的事后疲惫姿态坐在地板上，一手拎着猫的后颈正想给它上一堂社会主义德育课，视线刚好与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哑然松手，老猫龇牙咧嘴钻进沙发底。
“早安。”看了眼门外洒落在地的夕阳光，自嘲一笑，“午安以及提前的晚安。”

连日来的阴雨让思绪也变得晦暗，而长觉醒来后，从窗帘缝闯入的午后阳光却立马让心情雀跃飞扬。
明明满怀迫不及待，却依旧懒散温吞着起床、洗漱、填饱肚子。
惊蛰刚过，桃初红而梅烂漫，空气中湿意犹在，手里镜头里夕阳无限。
倒退着突然转身，眼里因为旋转而模糊的画面聚焦，最后定格的，是一家书店。
收起手机踱步过去，半掩的门轻易被推开。室内景况来不及去打量，落目先是一双笑眸。
“这是今天收到的的第一句早安，第一句午安…”
“以及第一句晚安。”
弯了眉眼，扬起笑脸。
再瞄一眼沙发底，有些惋惜。

饭点客人少，就比平日要随意些，虽然也找不出比自己平日更随意的模样了。吸尘器搁在角落，牛仔裤身上沾了不少棉花，浑身有些狼狈，好在手是要仔细洗干净的。
顺着人视线瞥了眼沙发底，一条粗大蓬松的尾巴晃荡，还以为自己藏得完美。给人泡了杯玄米茶，搁在茶几上。
“近日春困，醒得倒是越来越晚了。”
将茶几上沾着的棉花仔细挑开，才发现还夹了点柳絮。恍然。是三月了。
“我倒不介意再担当第二句，第三句，……和最后一句晚安。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总是让人很有挑战的欲望。”

四顾一番，明明是书店却不像书店，倒像是能勾起人瞌睡虫的咖啡屋。
顺着茶几上的杯子落座沙发，大方捧来捂在手心。
“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觉总是睡不饱的。“
低头瞅着脚边扫地的大尾巴，不觉笑出声来。
“今天的第一句是你。最后一句，我倒觉得也会是你的。”
“完全没有难度的挑战，不知道能不能满足你的欲望？”
轻啜一口杯中茶，米香茶香在口中蔓延，再抬头就瞧见他指尖的棉花和柳絮，便笑着打趣。
“今日天晴柳絮难得翻飞，你这儿倒是备好了棉花，陪它们一起。”

解开围裙，围裙下的毛衣上也沾上了柳絮。罪魁祸首此刻正抱着狗粮盆在角落里睡得正香。有些无奈地挠挠头，手心里的柳絮就掉进了发间。索性就地放弃，挨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一抬头就能瞧见人垂眸看过来的模样。
人低着眉眼看你的时候，气质就会柔软三分，如果是背着阳光的话，实在太适合接吻。
驱走脑中邪念，低头去仔细抠那不安分的尾巴，坏心眼把指尖的棉花柳絮都藏在猫身上。
“棉花再不清理干净，就把这只狗炖了泄愤。”
“不同的晚安意味也不同，我的晚安也许是一个晚安吻，也许是别的。如果真是我的话，我倒会因为占有了你的一天而感到荣幸。”
随手将茶几上透明罐里的折纸撕下，挑了张蓝色的折成一朵风铃花递给人。“节日快乐。这该不是第一句了吧？”

乍听到一句节日快乐，有些疑惑地皱下眉，脑子里的懒惰小人抬了腿，只稍微挪动了不到一步就又瘫倒在地。
“我连什么节日都不知道，当然还是第一句。”
抬手接过风铃花，在指尖转了几个圈儿。目光却粘在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顺着上爬。
围裙和毛衣，向来多是居家温柔的意向，再添上“男人”这个设定，于女生来说，更是一把拂过心尖的狗尾草。
“晚安吻听起来就让人特别期待，未知的'别的'也有种漫不经心的诱惑力。突然之间，就得到了这个节日最好的礼物。”
“显而易见，没有'如果'，荣幸恰好可以共享。”

微微一怔。白天有女孩三三两两的来喝果汁，只说是女生节，非要给免单一杯。原以为是自己落伍了，没想到还有人陪着一块无辜。
“那我们设定个节日好了，腆着脸算作是头一回见面的日子，下月七日就是满月，明年今日就是一周年。”
“我比较喜欢过节，有种仪式感。生活这么惨淡，总该学着点哄自己。”
视线从人掌心里的纸折风铃花，移到脸上，继而是双眸，攫住目光不容有片刻恍惚。茶香萦绕鼻息，嘴角那滴若赏了我该多好。
“晚安吻留给今夜，‘别的’可以留给下周四，或是满月，或是新的纪念日。”
“那明早日出之前，你就都是我的了。”

怪自己眼神太好，隔着空气里层叠的夕阳还能看清他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他眼睛里倒映出了自己，才会阻挠了情绪的满溢，以至于不太能分辨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巧了，我也喜欢仪式感，但又懒得'过'节。正好现下人生中又多了满月，一周年，和无限延伸的新的纪念日，可以有理由找人哄着自己。”
举杯作邀请，满口茶咽下。
“你看，刚刚还说挑战毫无难度，明天我的第一句早安，还是你的。”
“当然，你的第一句早安应该也是我的。”

夕阳的色彩渐深，透过玻璃窗隐约可见城市尽头晚霞伴云搅了满天，霞光照进店里，灯光显得有些多余。探身过去以指腹替人擦了嘴角沾到的茶水。
“没有理由也可找人哄着你，只需要简简单单站在这里，说，哄我。”
细细将指头上沾染的茶香碾碎，才将话头接下去。
“好看的人理当被哄，理当享用我的每一句早安，午安，和晚安，理当享用提出更多要求的特权。”
“只是我又借此机会占有多一天你，时间长了，会因为贪心而不愿意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