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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浮生半梦 cp:亚易(中长篇/已完结/古风/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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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首:
铺首是含有驱邪意义的传统建筑门饰。门扉上的环形饰物,大多冶兽首衔环之状。以金为之,称金铺;以银为之称银铺;以铜为之,称铜铺。其形制,有冶蠡状者,有冶兽吻者,有冶赡状者,盖取其善守济。又有冶龟蛇状及虎形者,以用其镇凶辟邪。而兽首衔环之冶,商周铜饰上早已有之。它是兽面纹样的一种,有多种造型,嘴下衔一环,用于镶嵌在门上的装饰,一般多以金属制作,作虎、螭、龟、蛇等形。汉代寺庙多装饰铺首,以作驱妖避邪。在民间门扉上应用亦很广,为表示避祸求福,祈求神灵像兽类敢于搏斗那样勇敢地保护自己家庭的人财安全。
铺首图片↓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8-12-27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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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七夕
    “不行。”
    易只拒绝,毫不迟疑。
    一瞬间,仿佛是湖底破了一个巨洞,水和亚索一同被重力卷入洞中,漩涡画在了水面,无声,窒息。
    那个有生气的易又不见了,依旧是嘴角一抹疏离的笑,易递杨梅的手还在自己手掌的上方,亚索却觉得这隔了自己十万八千里。
    不过亚索永远是亚索,不管是十五岁还是十八岁,所以所谓“悲伤”这种情绪,还是留到头生华发时再慢慢品味吧。
    亚索又想到,易向来是好说话的,而这次却偏偏如此果断的拒绝,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想到这里,亚索兴致更高了,本来上山时抱着的想法还是这事不成也罢,现在却是非要拖易下山不可了。
    “为什么?”
    亚索故作在意的问到,身体却是悄悄的离开了桌子,来到了易用来乘红糖的那个罐子前。
    “因为……”易迟疑,像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个回答,话语在喉咙里黏着了半晌,才终于被说出口。
    “因为我是……无极剑圣?”
    疑问句,这是亚索自遇到易起,听到的唯一一句不确定的话,惘然竟出现在了易的面上。
    但亚索也顾不上易脸上那少见的惘然了,抱起罐子就将其中浓稠的红糖水尽数倒在了易的头上。
    红枣色的红糖水遍布易的脸,像是撞上了一张针脚紧密的蛛网,而更可怕的是,因为红糖水实在是太黏了,所以只能一点一点的从易的头上滑落。
    豆绿色的衣服像是被放进泥里再拿起来,发丝胶成根根白葱,糖水自面颔向下,进入易的里衣,将肌肤和衣物粘在一起,随着易胸腔急促的起伏而上下波动。
    如果是先前易的拒绝是像潭底吸水的大洞的话,那不开玩笑的说,此刻沉默的易像是一尊煞神,好像连周身的空气都会被他的煞气一刀斩断。
    但亚索不怕。
    虽说亚索才刚十八,但从他自小被笤帚木剑追着打这件事情就可看出他性子有多讨嫌了。而这份不讨喜的性子也让如今的他很快就看出了,易的煞气是“假煞”。
    亚索知道易曾经一人破军,扭转蜀江一战的惨烈局面。
    或许曾经的易是确确实实的煞神,但剑不会说谎。润物剑,剑如其名,据说润物剑出鞘时,连草木都会被其牵引,似那初春雨水。
    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便是润物剑的道,也是易那份独特的杀意。
    “人精”亚索大着胆子把冷着脸的易从座椅上拉起,易愣了愣,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虽然说浑身都是糖水,滑稽不堪,但旁人看了现在的易估计只会感叹易的“处事不惊”。
    只有亚索知道,易刚才估计已经被气得要把箩筐里的酸梅全塞进自己嘴里了。
    亚索想到那酸梅的滋味,心里打了个寒颤,但手上却是稳得不行,像是一点都不慌乱一样,声音还理直气壮的对易说——
    “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去水里洗干净,这糖水可就凝了。”
    说得好像这红糖水不是你亚索撒的一样。
    说罢,亚索便拽着易出了门,来到了小溪前。这个时间来溪边的人很少,况且附近的人都知道无极剑圣居住于此,于是鲜少会有人来打扰易的清静。
    除了这个以他人痛苦为快乐的亚索!
    易还是不想说话,看着溪水直接背着亚索褪去了衣裳,泡进了溪中,细白的手指细细的搓揉着沾染红糖的发丝。
    林中时不时的传来鸟雀的叫声,溪水潺潺,红糖的味道溢满空气。
    易坐在溪中,背对着亚索,一言不发。
    亚索也不急,只学着易平日里那样笑,但却笑得焉儿坏,叶宵潇要是在的话,一定又要替那个被亚索使坏的人祈福了。
    要知道每当亚索露出这笑时,定是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捉弄人。
    果不其然,亚索悄悄走到易的身后,然后顿住了身形,不急不缓的开口问到。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8-12-28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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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你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
      易用沉默回答亚索,亚索也很难得的没有多话,易还在想这孩子是不是真的知错了,转头就发现亚索已经带着自己的衣服跑到了百米开外。
      发现易回头看自己,亚索停了下来,嚣张的挥舞着手中布料,冲易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
      传说牛郎便是乘着织女在河中洗浴时偷去了她的衣物,这才使得凡人与天仙结下良缘。
      世人皆知的神话故事此刻竟以这种形式在易身上上演。
      “不出一注香的时间,下山洗发的那些女人可就回来了。”
      亚索说完,易才想起今日便是七夕,未时结伴下山洗发的那些女儿家也该回来了。
      又一只蝉从树上落下,不知何时开始,蝉鸣渐渐消失,这溪水泡起来也微微让人起了寒意。
      看着亚索抱着衣服看着自己的样子,易惊觉已入了亚索的圈套。
      那易对亚索有什么办法吗?没有。
      亚索挑眉,指尖得意的敲击着绝息剑的剑鞘,像是看平日里捉弄的那些小师弟一样看着易。
      “要我把衣服还给你……也行。”
      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亚索故作欲说还休的姿态,侧身看着脚边顽石,但眼角却瞥向溪水,悄悄的看着水中那个重新背对他的易。
      “你今天晚上得跟我去夜市。”似乎是觉得这样说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亚索马上又解释一句。
      “像是什么烤串啊,酒酿啊,糕点啊之类的,就由你付钱了。”
      说完亚索莫名心虚,等了半天易也不回答,本身就理亏,此时他竟是找不到一句可以打破气氛的话。
      易莫不是宁愿出糗,也不愿同自己去夜市上逛逛?
      想到这里亚索身体里像是涨了一股气,怎么也出不来,又觉得背对着自己的易此刻便是在嘲笑他的自讨无趣。
      向来都是在剑场里作威作福的霸王亚索还是头次这样邀请别人,要是换做别人,亚索估计直接拽根绳子把人给绑走了,那还会像现在这样,直接被人晾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
      恼怒不堪的亚索将易的衣服用力揉成一团,扔到了溪边,转而背对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装起了蘑菇。
      生闷气的亚索不会看到此时溪水中的竟泛起了易的笑容,不是拒人千里的冷清,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到喜悦。
      易只在心中感叹——他果然是拿亚索是没辙的。
      “说起牛郎织女,亚索你可知,那牛郎后来可是娶了织女为妻的?”
      易从水中走出,难得的出口打趣亚索。恹恹的亚索这才兴致索然的转头。
      溪水在易身上勾勒画卷,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红药盛,绿萝长,夏日炎炎,而春光乍泄。
      待到亚索反应过来的时候,易已穿好了衣裳,亚索才发现刚才自己已经把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给看了个真真切切。
      亚索脑中登时如玉米糊般僵固起来。
      到易转身快要看到自己时,亚索猛的意识到自己下身起了什么反应,慌忙的推开整理衣衫的易,跌跌撞撞的将自己泡进溪水,任凭易怎么叫唤也不起来。
      亚索下身炽热,如火如荼,暂凭着溪水缓解这燥热,和脑中的旖旎美景。
      明明是该集中注意力缓解这燥热的亚索,此刻却不断回想易的那句——
      “亚索你可知,那牛郎后来可是娶了织女为妻的?”
      于半梦半醒间,亚索听见那草儿低吟的声音。
      “这红糖被你一撒,就又得去集市里买了。只是不知今日那夜市里,有没有红糖卖的。”
      这便是易答应了随亚索去夜市。
      亚索虚着眼,醉态朦胧,只看见水影中,那人笑颜恬雅。
      如西王母的酒樽倾倒,美酒撒落九霄,银河倒泻,荒诞了人世间。
      亚索也醉了。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12-28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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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发:
        “七月七日,妇女采柏叶、桃枝,煎汤沐发。”
        洗发是七夕节习俗之一,旧时人们认为七夕这天的河水/泉水等同于天上的银河水,因此人们认为在次日用河水/泉水净发,等同于用银河水净发,必可获得织女神的护佑。
        现在我错字都不想检查了,疲...( _ _)ノ|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8-12-28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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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红线
          绫罗锦缎架上高楼,层层叠叠,红绸裁得酣紫夜幕,细细碎碎。如霓裳羽衣,天幕也只能沦为点缀,化作美玉镶嵌其上。
          而笙箫管弦,锣鼓喧天,千灯升起,舞女登台,纤纤细步,姿容曼妙,翩若惊鸿,一顾倾城。
          如粒粒红豆撒入盛绿豆的豆缸,易豆儿绿色的衣衫上红影点点,人面也映得桃花红。易眼角弯弯,即使不是在笑,眼中也有笑意浮现。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亚索与易并肩行于这街道,却见一老妇人的摊前争执不休,亚索好奇凑上前,易笑而不语,紧跟。
          还未走到摊前,就见那与老妇人起争执的年轻人转身离开,满脸愤然,而那老妇人依旧满脸平静,甚至刻薄。
          “这里也不止你这儿一处铺子卖面具!”
          那男子大概是又想买这老妇人的面具,又想把价格压低,但走出好几步也不见老妇人挽留,又憋不住气了。
          “爱买不买。”
          老妇人冷眼相待,拐杖撑在地上,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那青年见老妇人一点都不松口,气恼上心头。
          “你这人到底做不做生意?!”
          老妇依旧将拐杖柱在地上,像是赶人都嫌麻烦一样,将目光埋进铺上的面具,一点眼神不分给那青年。
          “生意,跟人做就够了。”
          亚索看着那好不慈祥的妇人家,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知易你老后,会不会成个固执的老头儿,天天守着自己的铺子,每逢有不长眼的客人过就酸一句‘不买就滚,别拿你那眼睛把我的剑给看脏了’!”
          亚索本色出演,把那尖酸刻薄的话说得真像是个怪老头。
          易听闻这话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还颇为夸张的伸手抚着下巴,低头略加思索,然后凝视亚索,眉间锁起,嘴张开又闭合,最后迟疑的开口。
          “我怎么觉着……亚索你说的是你老之后?”
          亚索的笑声戛然而止,本想出口反驳,但仔细想想,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地方,索性转身面向那面具铺子。
          玉兔如柔水,玄龟似翠玉,一只狐狸恰如三月花,娇俏的坐在铺子上,凝视亚索。亚索心惊这面具的逼真,手指穿梭期间,停在了一夜叉面具上。
          那老妇人只冷眼看着,还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但却没有一句制止的话。
          亚索左手拿面具,右手拎钱袋,心中笑先前那年轻人不知趣,这面具的做工,就算放在玲珑坊里也是上等货,贵一些也不为过。
          “老太,你这面具怎么卖?”
          老太眼睛都不眨一下,面色淡然,连亚索究竟拿的是那个面具都没有看,就直接开口说道。
          “黄金千两。”
          亚索拎钱袋的手一抖,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话后,突然很理解先前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要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8-12-30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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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走上前,接过亚索手中的夜叉面具,又牵了牵亚索的衣袖,把被打击得焉儿巴巴,不知所措拎着钱袋的亚索拉到自己身后。
            “黄金千两,也不抵一有缘人。”
            易的指尖悄悄抚过面具边缘,灯笼映照下,易的指尖于面具边角一起发出石榴果实般红润的光泽。
            “想来应是是亚索你和这面具无缘吧。”
            说罢,便将面具归还给老妇人,握住了亚索的手,要带着他离开,亚索下意识的也握住了易的手,不放。也就是这样一个细节,被收入老妇人的眼中。
            正两人当转身时,亚索却又被叫住。
            “小孩,铺子下面,左边起第三个盒子,拿出来,打开。”
            易没有动,亚索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那妇人口中的“小孩”竟是指自己,哭笑不得的蹲下身子,面对铺子上那垂到地面的红布,将手探入,摸出了一个红木盒子。
            盒子不过亚索两只手的大小,但里面的东西却足以让老妇这整个铺子上的面具都黯然失色。
            那是两个面具,看形态是一男一女的样子,皆是平凡的凡人相貌,但可怕也在于这平凡。
            一肌一容,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连每一道细微至极的皱纹都被精心刻画。
            红绡制成的朵朵桃花铺在盒子里,灼灼其华,一支仙鹊羽毛轻轻横在面具之间,宛如银河,一男一女水边相望。
            “拿走,快滚。”
            “啊?”
            老太太拿起拐杖往愣着的亚索腿上抽了一下。
            “送你们了,还不快滚!”
            “这不是、为什么啊?”
            亚索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别人的思考节奏,如果这是平时练身法时的过河速度,亚索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顺着湍急得河水东去不复返了。
            “有缘。”
            易将那一男子模样的面具戴在了亚索的脸上,温柔得像是穿堂风扫过。
            “即是如此,我们再拒绝便是却之不恭了。亚索,戴上罢。”
            说着,易又将那一女子模样的面具戴上,眉眼轻轻弯起,转睫之间仿佛有千万桃花在枝头绽放,万里晴空染上晚霞。
            “只是这牛郎织女之意……哈哈,劳您费心了。”
            或许是这织女面具奇妙,易的嘴角勾起,面具上巧笑倩兮,对着亚索,仿佛真是一年一会时,那见了牛郎的织女。
            亚索正当离开,却又被老妇人叫住。
            “***回来!”
            “又怎么了?!”
            亚索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连身侧的绝息都发出嗡嗡的响声。
            “只说给你面具,你把老身的盒子也一并拿走是几个意思?”
            亚索这次尴尬的发现自己已经拿着那盒子走出了几十步,匆匆将盒子还回,却还是免不了老妇人毒舌的戏谑。
            “这绿衣后生瞧着挺聪明的,偏偏怎么这身边的人是个傻子?”
            若不是亚索带着面具,或许易就会看到亚索满脸红透的样子。
            分明是戏谑,却一举道破亚索的心事,明知易和自己并不是那等亲密的关系,心却叫嚣着和易做那牛郎织女。
            但不是又如何?亚索永远是亚索,既然是年少不识愁滋味,那此刻的他便要放手去做,愁不愁的,都是以后才品味得到的东西了。
            况且。
            亚索摊开手,一截红线静静的躺在手掌中,这是方才还盒子时,那老妇人塞在他手中的红绳。
            “易。”
            亚索叫住易,将红线系在了他的衣角上。
            “夜市人多,系上的话不容易走散。”
            戴上面具后,亚索看不清易的表情,只凭着织女面具上的纹路,自作主张的想象出了易笑的样子。
            易从不呵斥亚索,这次也不意外,他只一如既往地看着亚索的举动,不嘉勉不责罚,好坏都在笑中包容。
            “亚索,把绝息给我一下。”
            剑者的剑便是剑者本身,亚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剑递去,绝息再回来时,剑穗上面已多了一个银白的小铃铛,亚索再看向易的润物,那剑穗上也有个铃铛,和自己剑穗上的如出一辙。
            亚索看向易,那人依旧不语,只是转头,嘴角含笑。
            于是一条红线便串连了月老手中的一对泥偶,红线的末端从一泥偶的指尖垂到浮云之下,等待月老将它的尾巴系在另一泥偶指尖。
            看着亚索和易渐行渐远,老妇人才重新坐下,收好盒子,捻起那只鹊羽,望向天空高挂着的牛郎织女星,长叹。
            “又费什么心,哪怕真是牛郎织女,这能走到哪一步,又岂是人能定的?”
            没人回答孤身的老妪,只有铃铛摇的声音从十年前一直跑到了十年后。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8-12-30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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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浮生
              “铃——铃——铃——”
              风雨对峙,阻止绝息继续向前的,不过一凡铁所铸的匕首。
              有些人,存在本身即是武器。
              黑袍人的匕首突然间充满力量,这股力量甚至违背了常理,一时间,亚索竟被匕首上迸发出的炁弹开,雨中炁流弹射,皆朝向亚索。
              亚索匆乱躲避,风息引雨偏转,击上山巅的仙人石,只闻得一声轰响,原来仙人伫立的地方也只剩下了一缕轻烟,烟云又被雨打落,这仙人石便自此无迹可寻。
              经脉一寸寸的断裂,黑袍人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禁术血裂,每断一处经脉,实力便短时间内飞升一段,启用后若不能取敌方心头血作为药引,断裂的经脉便会永远枯竭。
              按眼前的情况,若那黑袍人不能取亚索性命,那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黑袍人右手摁上了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搁着一把匕首。曾经饮尽赤血,笑对白刃,胸腔的起伏之间叱咤风云。
              而它现在只静静的睡在黑袍人的心前,只在偶尔发出一声梦语。黑袍人捂着它,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只要还有他的萱儿陪着自己,死有何惧?
              “还不走?”
              黑袍人嗓音嘶哑,像是哀鸣到啼血的杜鹃,当年那一壶鸩酒下肚,药哑了声,人却尚有生息。
              “铃——铃——铃——”
              亚索只将绝息拔出,剑穗上的银铃摇震,誓死也要捍卫的信念,谁都有。
              “何必?”
              “十年前,须弥山。”
              黑袍人叹息,一句须弥,他便知道了亚索为何寻上他来。
              仿佛在雨云中看到了天意,黑袍人再次看向亚索,或悲悯,或感同身受。
              “打罢,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
              狂风震开阵雨,风干衣物上雨水,亚索右手握住剑柄,而黑袍人左手抚上左胸。
              “叮!!!”
              铃铛疾响,一触即发。
              “叮~”
              那是何时,亚索身侧佩剑,铃铛无风自响,轻声小唱,指引人到雾暗云深。
              雾暗云深,那一竹屋中烛火点点斑驳,易正坐案前,开窗望向窗外茫茫。
              亚索停在竹屋前,正欲敲门,抬手,忘却了来时路。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9-01-28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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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剑仙俗人
                “叮~”
                亚索摇着剑身,铃铛叮当作响。
                “给我套这玩意儿干嘛?”
                亚索颇不在乎的说着,装作找酒葫芦的样子,忍不住偷偷打量自己剑穗上的这个铃铛究竟和易上面的那个是不是一对儿。
                正打量着,亚索却看见易握上了润物的剑柄。
                “何时你出剑时这铃铛不响了,何时你的御风剑术也就到了名震天下的地步。”
                好好的七夕也挨了顿说教,被说教的内容还是自己自幼学习的御风之力,亚索心生不悦,但又感到热血沸腾。
                “想来打一场吗?”
                亚索想着自己也不过一俗人,索性今日也不管什么礼节了,反正平时也没怎么遵守过,也不管易会不会误会这话的意思。
                亚索跃跃欲试,将绝息出鞘,铃铛叮叮当当的响,像是女子银铃般的笑语。
                亚索期待已久——
                御风与无极的酣畅一战。
                繁星高挂,点簇夜空,牛郎织女是今夜的主角,在众人的祈福下,明月也只能退居西山。
                易的衣角牵着亚索系上的那条红线,踏上了人们为情人漆红的木桥,喜鹊泥偶被挂上桥墩,平添喜庆。
                易立桥头亚索桥尾,红线相连。
                红线模糊了亚索眼角的视野,只见易那万红中的一点绿就在桥头与他相视,没有恼怒,只有赞许。
                “御风剑派亲传弟子亚索,于今日,向无极剑圣求战!”
                亚索抽剑,疾风肆虐,铃铛狂响,声音竟如瀑布轰基岩,磅礴张狂。绝息出,呼风,吹卷轻尘,凉风铺地。
                而易抬头,眼中清明,开口,字字坚毅。润物鸣,唤雨,战意腾逸,却无杀意。
                但已足矣。
                “无极剑道,易,今日与御风一战!”
                双剑相击,风雨交汇,剑气掀翻桥上红绫,一头雾水的行人在狂风中慌乱下桥,红轻纱被吹拂到行人跟前,罩住游人,四方散开,像是锦鲤潜游。
                又是一阵剑气飞掠,红绫飘落,桥上唯剩两人持剑对峙,刀光剑影耀过星辰,桥头衣袂翩然,飘然欲仙,桥尾持剑狂笑,御风疾驰,恣意轻狂。
                “润物剑!是无极剑圣!”
                他们带着面具,但人群中还是有人认出了易的润物。
                “旁边那个人是谁?”
                人群中议论纷纷,而疾风给予了明示。
                “御风派的人,那是三年前万剑台论剑的第一,亚索!”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9-01-2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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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索的风墙开始重新聚集,这是一股易从未见过的风息。易知道亚索已悟出了自己的风息。
                  这股风厚重,但步伐却轻盈,绝息剑穗上传来的铃铛声竟逐渐微弱,像是走过一个夏季的蝉,从枝上落下,匍匐在地面,和野草在这夏末里低吟浅唱。
                  云横雾斜,易将剑收回身侧,看着亚索的触悟,笑亚索那不自觉闯入云雾,扯着红线蔓上自己衣角的风。
                  剑意溢满剑身,这是初次,剑意不带杀气,甚至没有伤人的意愿,竟是一种轻妙的喜悦。易已不记得是何时起,他对亚索已经包容到了这个地步,不禁又感叹一声——
                  自己果然是拿亚索没有办法的。
                  风啸中,亚索的气息逐渐平稳,易知道亚索已得到了风息的感悟。
                  一剑,破风,易带着些许骄傲来到了亚索面前。
                  “亚索你记好。”
                  易的剑轻轻的撞上了亚索的剑,两柄剑交织互融,天上牵牛织女鹊桥相会。
                  “这便是合璧。”
                  亚索突然感觉自己的风重若千斤,只是一瞬,亚索发现自己的风里竟已覆满了雨滴,这是雨滴是什么时候覆上自己的风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雨滴在易的剑意中聚集,竟将自己的风一缕缕的扯下半空。风触地即散,狂乱的气息终于趋于平和。
                  易眉目间柔情似水,笑意似落红拥怀流水。风啸逐渐褪去,像是蝉的尽头,亚索的绝息拼上了易的润物,绝世润玉相拼凑,谁人耳畔说合璧?
                  那人发丝落肩头,亚索怔怔屏住呼吸,天地俱寂,风止。
                  而风弥散时消亡。
                  又在万物中以息重生。
                  “风。息。”
                  亚索的唇轻轻的凑上易的耳尖,如溪水般清浅的风息二字入耳。
                  刹那间!风息狂野!天地嘶啸!
                  落地红绫尽数升腾高空,三尺波澜肆意撞击河岸,小贩铺子上的物品被一件件卷走,小孩手中风车狂叫。疾风中,人们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只有易的身边,这猛兽像是得到了蔷薇,轻轻的俯下身来,理顺了易散落的青丝,却吹开易衣裳,亚索风中看布料滑下那如玉枕般温凉的肩头,见胸前依稀两点茱萸小巧。
                  而亚索随风,流进衣裳,抚着易的每一寸肌理,每一处疤痕,分明的脚踝,桃色的茱萸。再以风吻上柔唇,在风中,将易赤裸的拥了个满怀。
                  易不曾习风,不明亚索这风的意义,却也感受到了风中亚索那渴求的欲望和强硬的占有。
                  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易的却觉得身体生出了一股燥热,甚至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面颊羞红的易想要转身躲避亚索的目光,却被亚索十指相扣的拉住了手。
                  风是什么?亚索想到了易的问题,于是贴近了易的耳垂,轻轻的咬了一下,在易快反应过来时开口。
                  “风是我的喜悲。”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9-01-2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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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经过短暂寂静的铃铛再次狂响!
                    易合拢衣裳,唇角的笑竟带上了一丝亚索的轻狂。
                    是啊,风是他的喜悲!
                    没有任何语言的预热,亚索和易同时拔剑,人们在疾风中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瞬息间几百剑的交错,剑鸣响过舞乐,自成一派。
                    不知谁谁喊了一声剑圣,也不知谁谁第一次将亚索唤作剑豪。
                    剑鸣声里他们眼中只剩彼此,刀光剑影间热血沸腾,呼声属于今晚的他们。
                    台上霓裳羽衣曲,桥中双剑舞倾城,珠联璧合,双剑合璧。
                    俗人亦敢奢望剑仙!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9-01-28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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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客至
                      亚索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情人桥,只记得自己的手中有易的味道,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走在了须弥的山路上。
                      今年的三伏天来得早,去得也快,草尖扎着亚索脚踝,亚索才发现这夜里竟凉了起来。
                      也不知是真的天气转凉了,还是这须弥山上的空气太清幽。
                      看着静谧的山林传来窸窸窣窣的树叶声,亚索甚至觉得之前的那场拼剑都是在做梦,偌大的空山,像是会吸走人的欲望,徒留寂寞,而易却独居在此。
                      享受孤独?亚索看着此时易嘴角的笑容,才发现事实似乎也并非如此。
                      只是心中突然涌上不忍的情绪,反应过来时亚索已经抓住了易的手,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却又觉得不必要的问题。
                      “易,你会嫌我扰了你的清静吗?”
                      易脸上那迷惘的神情再次出现,眼中浮过白光,像是明月落入潭水三千丈,看得亚索只想抱住他,但这次的易很快反应过来,肯定的回答。
                      “不。”
                      “除你之外,我这山居里也再无他人来拜访。”
                      易低下头,嘴角含着浅笑,一如以往一样冷漠疏离,却在抬头对上亚索时带上一丝轻快。
                      亚索看见,易的眉宇舒展时,春风过柳枝,新叶绿依依。
                      易抬头看着十年如一日的明月,细数匆匆西去的流水。
                      十年前的他也不过是一初出茅庐的无极学徒,剑箫并酒,欢友相伴,也以为这便是自己作为剑者的一生。酒还未醒,诺克萨斯大军压境,连破艾欧尼亚几十座城池的战报便惊醒了年少美梦。
                      艾欧尼亚一时间狼烟四起,街巷处处可闻人们惊恐的私语,望向北方硝烟消散的方向,似乎还能看见尸横遍野,听见难民的哀泣响彻云霄。
                      易的酒友一个个的离开酒桌,也包括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没有一个人说出这句话,但大家都明白,什么是他们剑者的责任,既然艾欧尼亚的官兵抵不住,那就由他们站出来,这是他们的国,他们的家!
                      或许今日在边境被欺辱的小妹就是你未来的娇妻,血洒战场的征夫正是家姊日思夜想的情郎,每个正在死去的人,都可能是你八辈子上的血亲!
                      一人一口喝完最后一壶酒,他们砸碎了酒罐,转身面对蚂蚁一般密集的诺克萨斯军队。
                      上了酒桌是酒友,下了酒桌是剑友,此刻步向战场,他们又成了战友。
                      千万艾欧尼亚的剑者现身,自发为民兵,没有人发号施令,心中的剑支使着他们扑向敌军,他们是剑者!
                      勾陈大帝的头颅落地,乱世中诞英雄!
                      仗剑击退诺克萨斯,赢得万人敬仰,在最张扬跋扈的年龄登了高台,赚尽生前身后名,而后才知,高处不胜寒。
                      回过神时,易发现这酒桌上竟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只独自斟酒,空对坐席。
                      诺克萨斯的军队早已不在,易却时常听到马蹄嘶鸣,看见挚友一个一个命丧诺克萨斯士兵的刀枪棍棒之下,无能为力。
                      易双手颤抖,热血悲凉一并涌上心头,可诺克萨斯的军队早已不在,能共品美酒的人也和诺克萨斯的军队一起,不在了。
                      于是易住进了这须弥,搁置了酒壶,锁上箫笛,年复一年的在这山中看着闲云野鹤,纵时间策马踏平那心中的棱角。
                      偶尔看着年轻的后辈想要结识,还没开口看见的便是对方眼中狂热的敬仰。
                      只因一个“无极剑圣”的头衔,世人都看不见易了。
                      无极剑圣,你知道吗?听说他剑术高超,品行高雅,不同流世俗,宛若剑仙。什么?你说他好听折子戏,嗜酒成性,晚上睡觉还梦呓?
                      别胡说!那可是救整个艾欧尼亚于危难之中的无极剑圣啊!
                      易笑中带着疏离,一点礼节不差的送慕名前来的宾客离开,什么时候起,那些“无极剑圣”该有的样子,他竟已学了七八成?
                      易无奈,心想这些客人还不如前些日一不小心闯进自己家的那只叫悟空的猴子有意思,给自己斟上一杯老君眉。
                      口中叹出的气在空中上升,最终融入房梁的颜色,易笑自己也如此,融了。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9-01-30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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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无极剑圣,因为人们怕扰了他清静,于是易一个人在这山居里与世隔绝,无论易心里愿不愿意。
                        除了那个老是吵得连屋檐上的燕子都要被吓走的亚索,易的家里再没来过其他客人。
                        说着是让人头疼,但每次亚索走后,易都期待着下一次,亚索的来访。
                        那个人眼中从没有什么无极剑圣,有的只是易一人罢了。
                        或是为了看屋檐上被惊飞的燕子,或是为了这竹屋里能多几声嘹亮的笑声,或是为了这竹屋里,那份不为人知的孤独。
                        易备好招待的客人用的糕点茶水,打扫干净屋舍,又将来时的那条泥泞小路铺上了些碎石子,然后回到家中,等着那吵闹的靛青色走上山路,敲开房门。
                        “嗯?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想到什么了?”
                        亚索的声音响起,在亚索担忧的目光中,易才知自己出神太久,十年前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而因有亚索在身边,悲伤似乎也不再那么悲伤。
                        易看向山脚那千万灯火染出的繁荣辉煌,河上那被削去三个桥柱的情人桥还依稀可见,亚索扛剑走在身侧,等着易的回答。
                        无极剑圣是吗?可他最爱的还是这人间烟火。
                        “没什么,只是想到今日下山前说着要买红糖,结果到最后还是给忘了。”
                        亚索放下扛在肩上的剑,拉住易的手就要往回走。
                        “这有什么?现在离夜市结束还早得很,再下去买就是。”
                        眼见有可以和易多相处些时间的机会,亚索赶紧将易的手拉紧。
                        “不了,我有些困了,不如亚索你明日买好了给我带来?”
                        易没有挣开亚索的手,而是默许了亚索这种行为。明明一点也不疲惫,但是却说了困。
                        “好啊,每日我称个十斤八斤给你堆在柜子里,看你什么时候吃得完。”
                        亚索一愣,赶紧应下来,正愁找不着上山见易的理由,这下倒好,易自己递来了绳索让他顺着爬上去。
                        亚索别过头偷偷笑,没看见月光下,易也一同别过了头,空对着山林勾起唇角。
                        这样明日便又能与你相见。亚索和易心中都藏了一份情愫。
                        一路走回易的屋舍,照往日的情景,这时易应当说“多谢,就送到这里罢,夜路难走,多加小心。”
                        而亚索应重新把剑扛在肩上,白月光下往回走,最后回一声“走了,下次再来叨扰。”
                        而今日两人站在门前,却没有一个人提出道别的说辞,只有风在游动,其余的都被凝固,哪怕时间。
                        月下竹影斑驳,倒影落在地上,与两人的影子交汇,只有一处红线蔓上两人的衣角,缠缠绵绵,舍不得放手。
                        “这红线瞧着挺特别的,可否留给我一些?”
                        还是易率先开口,牵着红线走到亚索面前,细声询问,空山幽寂,易的每个字都伴着清风入耳。
                        亚索还想说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稍带着些恼火的抓了一把自己蓬乱的马尾,最后少见的叹了口气,看着易的模样收敛起了自己不悦的情绪,解下系在衣角的那一头结,将红线递到了易的手上。
                        “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好。”
                        以往阳刚的语调,此刻在山谷中回响时,带上了温声细语的味道。
                        “不好让你一个人去买,把这个拿去吧。”
                        那是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两只傻兮兮的呆头绿毛鸭,莫非是易小时候用的东西?亚索想着打开荷包,那里面只有几张银票。
                        “山里夜路难走,多加小心。”
                        门框旁易轻声叮嘱,亚索捏紧荷包,像是这样便能让人知道那份郑重。
                        “好。”
                        夏风吹过根根野草,越上山头,与亚索撞了个满怀,夜深人静时,连夏风也少了几分清爽,更多的是凉意。
                        亚索捏着荷包看了半天,才发现,那呆头呆脑的两只绿毛鸭,竟是一对鸳鸯,哪个姑娘家的女红竟然差成这样?
                        再次打开荷包,取出银票,亚索才发现那里面还夹了张纸条——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是易的字迹。
                        孤月高挂,牵牛织女星相望,夜里风凉,亚索紧了紧衣服,才发现——
                        十八岁的夏天,就这样不知觉的走到了末尾。
                        顺带一提,那天回去后亚索把易给他的酸梅子送给了剑场的那一干长辈,然后长辈们被追着打了半个月。
                        永恩和叶宵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拍手叫好,于是下一个月里师妹叶宵潇被亚索追着捶了一个月。
                        永恩看着笑语喧哗的剑场,扶正了在嬉笑中倒地的木桩。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9-01-30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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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浮生
                          也是七夕那天夜里。
                          易看见亚索转身后的背影才缓缓掩上屋门,坐在书案旁开窗望向屋外,希望能看到那个剑客的背影,却只看见冷清月光下,风卷枝头叶,而陌上人已不在。
                          而易不知道,这一幕在错乱的宇宙中永恒。
                          屋中人推窗望人,屋外人倚门忆人。
                          雾暗云深里,亚索想要扣门的手放下,窗旁人影在云雾缭绕中不真切,雨滴一旦落地便无法追回,过去也是,哪怕千百次叩门,时间也无法再次交汇。
                          不会再有人在他叩门时,为他开门了。
                          云雾散去,那寤寐思服的人影不在,这须弥山也不在,只有那柄匕首与自己对视,像苟延残喘的人看着同类。
                          亚索睁眼,这次死斗,想来应是该终了十年来的余情。
                          长剑似银龙,匕首毒封喉,刀剑相击声,多过盛宴中的交错觥筹。像是影子掠过湖面,而这影子还没消失,亚索的剑已经伤到了黑袍人的左腹,但匕首上的毒也顺着经脉**着亚索的身体。
                          “你知道我是谁。”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捂着伤口,看着亚索,眼中既没有不甘也没有愤恨,平静得像是绝了七情六欲。
                          “郑毅,艾欧尼亚曾经的第一剑。”
                          亚索还记得十年前,不,甚至是易还没有成为无极剑圣之前,艾欧尼亚第一剑客正义剑的名声便已名扬四海,但后来却不知道为何逐渐销声匿迹了下去。
                          “现在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刺客。”
                          郑毅的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向谁心甘情愿的认了这命,卑微的弯下腰,任他人的足踏过脊梁。
                          算来那个时间应该和亚索万剑台在众多剑派新秀中大放异彩的时间差不多,亚索还记得那年的新帝登基。
                          登基大典上没有铺天盖地的浮华,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形式,百姓们被隔开,远远望去也只能看清新帝的背影。
                          只有郊祀祭天丝竹管弦声昭告天下,人们才意识到那是改朝换代的日子。
                          那个新帝像是潜伏在暗流中的巨龙,伺机而动,届时,艾欧尼亚的格局会被重新分划,没人知道这会是怎样的光景。
                          “我知你为何如此。”风声中传出,这是对曾经第一剑最释然的安慰。
                          “那我也知,你不甘罢休。”而他只笑,像是看着末路的友人,这是唯一的理解。
                          宛若阴阳的两人叹出祈求,等待回答。
                          “晚生所求,不过一句话。”
                          回答他们的是再次交锋的剑刃。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9-01-30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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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秋梦
                            刀锋剑影寒意阵阵,亚索收剑,拿了先前搁在椅子上的外衫就匆匆跑出剑场。
                            “师兄你又去须弥山?这都快到饭点儿了,待会儿再走吧。”
                            “自己吃去,我要迟了!”
                            说着扔了块叶宵潇最爱吃的回饼给她堵嘴。
                            “待会儿他们问,你知道该怎么说。”
                            叶宵潇忙不迭的把回饼往嘴里塞,碎屑挂在嘴角,像是偷吃的仓鼠,嘴里还在大口大口的嚼,一时间连话连舌头都捋不清了,只得含糊的回道。
                            “唔仔咯了!”
                            就算是天天被师兄欺负,叶宵潇依旧在亚索出门前叫住了他,御风剑派别的没见特别强,唯独在平时的体能训练上可以担得起魔鬼二字。
                            叶宵潇年龄小,加之又是女儿身,可以在平日枯燥的训练里获得一些优待,但一天下来宵潇还是会觉得腰酸背痛,饥肠辘辘,开饭时恨不得把盛饭的碗也一并吞了。
                            这样的她,实在想不清楚,这须弥山上究竟是有什么宝贝这么勾亚索的魂儿,连饭都能不吃了,莫不是有狐妖迷了师兄的心智?
                            这须弥山到底有没有狐妖,亚索自然是不知,但他知这山中有位友人坐在窗户边望着他到来。
                            亚索又仔细斟酌了一下“友人”一词是否恰当,上山的步子轻快起来,风把遍地落叶卷得不得安生,纷纷不得已的起舞,为那人嘴角的一抹笑助兴。
                            就暂且还当他是“友人”吧。
                            金秋时节,空气都是丰满的味道,连着下了几日的雨,今天终于放晴,放眼望去遍地金黄,难得山路上遇见几个老大爷,个个嘴角都挂着喜悦的笑,小妹抱着稻嫁跟在大人身后,好像手中抱着的是黄金竿。
                            亚索远远就看见易那竹篱笆上的爬山虎泛了黄,推开庭院的门,易就趴在那石板桌上打瞌睡。
                            燕子刚下了一窝崽,忙里忙外的照顾小燕子,懒得搭理亚索这个习以为常的不速之客,燕子没惊到,倒是把梦中的易给惊了。
                            亚索等着易起来招呼他,易勉强在桌前支起身子,看着了来的人是亚索,好像瞬间没了防备,索性也不撑着了。
                            双臂一撤力,交替铺在太阳照得暖洋洋的石桌上,下颔枕在了臂弯里,在懒懒散散的太阳绒线里,迷迷糊糊的又给睡着了。
                            亚索等了半晌,发现易真的睡了过去,哭笑不得的进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在易藏书的书架里找了本将民间鬼故事的杂书,坐到易的对面,看了起来。
                            竹影随日光在小路上爬行,一点一点被拉得细长,横过易淡金色的衣衫,就像是月桂落入了庭院,在金秋中映衬着万物竞自由。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9-01-30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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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日薄西山,易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披散着的发丝被亚索握在手心玩弄,看了眼像是胭脂被打翻的天色,不满的放下易的头发。
                              “把我这个客人晾在一旁,睡了半下午的觉。你这是昨天晚上当夜猫子去了?”
                              易支起身子,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这秋日中睡得酥软起来,舒展的感觉胜过引在经脉中运行一个大周天。
                              听着关节发出轻微的卡擦卡擦声,就像是贝壳与珍珠相碰。沉浸于此的易几乎没听到亚索到底说了什么,也没注意到亚索的目光注意到了自己先前压在双臂下的那本书。
                              趁着易出神,亚索伸手把那本书拿到了手中,风吹开书页,亚索草草瞄了几眼,眼角翘成了月儿尖。
                              “孽海记?这出家人思俗尘的戏你也爱看?昨晚没睡好,莫不就是为了看这破册子?想不到无极剑圣也会喜欢这种东西。”
                              亚索玩味的嚼着“无极剑圣”这四个字,好像是发现了易的另一面,看着易从迷糊中一下子清醒的样子笑。
                              易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气恼,估计也没想到亚索会直接把书拿去,但一想到自己的这些小爱好被亚索就这样扒出来见了光,一时间又觉得羞赧,只朝着亚索伸了手。
                              “莫闹,快还来,今日中秋,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这山上闹我做甚?”
                              亚索抬起手,好像是要把书大力的扣到易的掌心,但最后落到易手上时却轻飘飘的。
                              “这阖家欢乐还不如上来找你喝酒,反正我是家里凭空多出来的人。”
                              亚索心知这样说只会让易担忧,但幼时累计的委屈在这美满中秋中决堤,亚索由着这气氛随着夕阳一同下沉,直到暮色发紫。
                              易看着怏怏的亚索思索了一会,走进屋子,翻找着什么。
                              几盏灯被点燃,点缀夜幕,易提着两盏古灯,一盏挂在石桌边的屋檐上,一盏推到亚索面前,明黄灯光勉强在脸上添了几分柔和,但愁绪却不减。
                              风听懂亚索的情绪,在周身缠萦,灯中火光霎时暗了一大截,忽明忽暗的,舔上灯沿,像是七夕那日,舞女的曼妙舞姿。
                              “小心着些,可别吹熄了。”
                              易用手挡着灯,火光才重新站立起来,坚守照明的职责,光影划分界线,棱角分明,将两人的剪影,呈现出与往日不同的画面。
                              空山幽幽,清泉潺潺与灯火浮腾之声合奏,月上梢头,人却依旧无言。
                              “不想回家,又是怎么一说?”
                              易最终还是问出口。
                              “你见过我哥吗?”
                              亚索只是答非所问。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9-01-30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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