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爱新觉罗肃霄&爱新觉罗铭放）
铭放入职户部未有半月，对税收诸多条款尚未全部明悉。铭放将税簿出入告于肃霄，恐怕税关有挪商品税补酒税等其他税款之疑，肃霄疑惑，商品税常年有定数，少有波动，酒税为大项，怎会大肆挪商品税补别项税款，再细问，参之显生所说安定门税关私立税目征税一事，认为崇文门税关常对往来苛税纳为私用。加之之前税关散差检举税关帮派委员私收贿赂更改税金一事，二人分析税关正是用此手段改税名入册，此时能征收过路行李税添补税缺，当时亦有可能收取酒贩贿赂再以过路行人所缴纳税款补缺，借以收取贿赂中饱私囊，虽前有显生建议不要操之过急，但如今两个阿哥按捺不住，商议协请都察院共察贪弊。
@嘉瞻栗山

寻又三日，于夜，风东掼来，又折南首攘动倒座庑前杨生的新叶，土本生自玄英的燥气渐起腥，难得少悭吝，惊蛰后不久便可蒙此滋茂，春雨正酝酿于徐密的厚云里。
昭有岁丰的矜贵春雨甫开声面，却并未停下我手中悬于张弓而将发往靶垛的箭矢，又一箭出，直标靶心，弓弦清亮晃硕，极目外趋来一人，来禀铭放的造访。
：“更衣，延至书斋。”

【 四九的严冬甫过，新节气象便漫随着漫漫春雨，婀娜地来了。启印开笔数日，我始得了底下皂隶的回禀，却早失却此前的探究欲求，为池中的锦鲤撒下最后一把饲饵，分付闻止备轿，来诣穆邸。 】
【 春雨绵柔，即便顶着煦煦的风彳亍，迎面而来的银丝也只教人觉得柔和。只是这般徐徐地穿廊而来，于这不起眼的雨下，外裳竟也有了湿意。我与体元笑称一声概成润物之物了，去裳，春寒料峭，仅着单衣一袭，赴此斋会。 】

有杨立此天地间，疏寡的枝梢新缀以嫩黄，正挨近牖窗，如今已可辟滤如这等细微的雨。再几月，华盖渐丰时，又可密作帘拢。踏一路浅沼低洼而来，高靿云头靴上玄绒与云纹渐织如一，行步快过紧随张伞的奴才，雨漉漉打在肩头，渗入玄袍仍度以玄色。
及入室，有茶奉来，见他身上单薄，又命将开春未撤的铜盆内的炭火再挑亮些，方叙
：“怎得趁雨来，路上没带把伞？”

是乘轿来，下马石距王府不过几步脚程，自小筋骨也是打熬出来，便想省却这麻烦。
【 披衣时倒不觉寒凉，只是去了外氅，春寒便如雨丝般扣入，绵柔无声。打伞惯是体元的差使，麻烦也论不上我来，只是纵有人伺候，可亦步亦趋，又岂有自在踱来舒坦。前话叙过，茶盏一拨，我将笑淡去， 正色道。 】
前番九哥托的事情，已有了眉目。

向来横掌穹盖覆掌青堨，横于目下的堵物无不可罪之、刃之，坦荡行路至此，无从得知世间还有什么能将人缠磨。
但此事按在我处，已有四日。
：“辛苦二十弟这趟，有何眉目？”
这不同寻常的繁错交罟，兼之弄权在左的朋党，正隐晦的构密。我并非见不得晦暗，只深愠于此间的不可掌控，此事无从揭罪，无脉可切，尤其鼓噪人。

前数日开春，诸衙停务，可税款未停。我遣人往崇文门，守见一个时辰内，仅商品税便征得十两。九哥平日走账，想也知这崇文门税关，循日里商品税额多不过二十两。
【 掌底轻扣茶盏，灼得掌心温热。我言至此时，不由扬眉。 】
我手底下那司员倒也机灵，晓得不妥，即询堂委缘故，可上下只答是错录至了茶税上头——便当真错录了，岂有可能轮值之人不同，竟这般无巧不成书地，齐齐错录至同一项关税上头？

：“当真是巧。但茶税、酒税这些常年皆有定数，又是大项，偏偏就全挪到这些税上。”
尽闻之，又自揣摩，税目错录？
绝非这么简单。
：“我的外谙达中，有一曾驻守安定门，听他说起，内城九门税关常私立税目借以谋私，这簿上被藏的税银，怕是还有别的去处。” 稍顿，想起前几日亲察税关时，鼻息里哼出一声嗤，而后又续， ：“若这税只是借口挪到了茶税上，征的本就不是商品税，二十弟说，这又会是怎样一桩事？”

空穴来风，岂是无因。再任他如何巧舌如簧，抵不过是借口二字。
【 我明九哥话中意味，冷笑道。 】
自是官商勾结，我国朝的公帑，尽入了此二者的私囊中。
【 国朝万里山河，尽奉一姓为主。所谓的公帑，于我看来已是自家财粮，如是有人欲从我眼皮子底下犯事，譬若大家族中仆役勾结偷贩府藏，阖其无度。此时拧起的眉头早已松泛下来，是怒极而隐，沉郁道。 】
穷了公家，肥了私家，当真是好算计。税关上下无几个清白人，便那无奸不商的商，也不是甚么好东西。

：“过路行李税，往年里户部曾再三宣饬，不列税目，但前几日我去税关时，见崇文门处对内城往来征收的行李税绝不在少数。但这些税银簿上不理，暗下私窜，长此以往岂不遗害？”
尽闻其言，税关内外诸事就此明了，虽事本不关己，但人皆小人，我非和善君子，无我羹酢，何必惠而不费。
：“不是好东西，依我看来，不可就此听之任之。”

【 税之一字，实从利害。诸如巧立条目、苛索欺逼、中饱私囊，其蠹之钜，概难胜数。倘事不攸关，自是目有张阖，权作无睹。只而今，偌大的功与绩呈在案头，甚或及口羹汤，便放手一搏，何有不敢？ 】
以小弟看来，不若协请都察院共察贪弊。
【 双目灼灼，直抵九哥处。文以经济，武用平戎，整顿乾坤事，阖不当我？且留穆邸，与九哥详议斯事，时弛不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