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黄儿便坐到了阁内大厅的藤椅上,等着金吒过来。
蓝儿不喜睡,早早便拎着一卷纸书倚在二楼的玉栏杆上吟诗,看到黄儿不免吃了一惊,忍不住道,“三姐,不是卯时吗,还有两个时辰呢,你等的也太早了吧。”
“我这不是心急吗,”黄儿拍了拍袖口,那里面装满了昨日几个姐妹让黄儿带下凡给紫儿的东西,大姐的各种口味的味增,二姐连夜写的武功心诀,四妹的机关锁还有一只小小的木马,说要她带给董永的表哥,五妹的玉簪步摇,六妹的笔墨纸砚,应有尽有,塞的黄儿袖间的乾坤袋鼓鼓囊囊的。
黄儿昨夜挑了又挑,放了一柄最为锋利的小匕首在里面,又放了几枚暗器银针,好让紫儿防身用。
现下成了凡人,这安全问题,可不能马虎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有余,黄儿看到金吒驾云过来了,便起身拍了拍衣裙,和蓝儿道别。
与金吒一道,蓝儿倒也不担心,只叮嘱了黄儿好好照顾自己,又接着写诗去了。
出了七仙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着,黄儿偷偷上前抓住金吒的手,又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确认这附近没有赤脚大仙的踪迹。
金吒被她这模样逗得好笑,“怎么了,不是说不怕赤脚大仙的吗?”
黄儿吐了吐舌头,也跟着他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到了南天门,两人都把手放开了。
顺风耳和千里眼都知道金吒受命去查探狐妖一事,也没有多加询问,各行了一礼就让他们下凡了。
落于安阳时,凡间已是傍晚,家家户户正点着灯用起了晚饭,倒是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了。
金吒早已备好在人间要用到的一包碎银,拉着黄儿寻了一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后,又点了几样菜,和几叠小点心,推到黄儿面前。
神仙有辟谷之术,可偏生了黄儿是个馋嘴的,看到糕点就忍不住了,捏起一块晶莹透黄的南瓜糕就美滋滋地吃起来,虽不如天庭的糕点那般酥松绵软,但黄儿依然很是满足。
连着吃了两三块,她才发现金吒已不在对面,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前,推开窗子,清冷的夜风扫过他的脸颊,撩起他的几丝碎发,他却屹然不动地站在那儿,幽墨色的眼睛盯着萧条的大街,神色模糊在夜色里,不可捉摸。
黄儿拍掉了手上的糕点渣,想了想,又幻出一件墨色大氅,走到他身边给他披上,“看什么呢?”
“观察一下情况,”金吒看了看大氅,问道,“这是?”
“咳……”黄儿不自然地偏过头去,“上次玉佩和……鹣鹣羽翎的回礼。”
金吒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谢谢。”
“不用客气!”黄儿眼眸转了转,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还没跟我说,那个狐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金吒一只手关了窗子,另一只手牵着黄儿将她带到桌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三百岁时,不慎差点掉入轮回之境?”
黄儿点点头。
那会儿她还是个个头不高的小女仙,玩心甚重,整日里带着绿儿青儿跑到天庭各处去捣乱。
有一次,三个小仙女便跑到了缘机台。缘机台处在天庭北方一隅,负责掌管命数轮回,亦可窥探天机,推演天命。七仙阁处于南方,离缘机台甚远,但这也不能阻止她们将书架上的书册胡乱翻了一遍后,跑到缘机台去研究那硕大的轮回盘。
轮回盘又称“轮回之境”,可窥视凡间之事,偶尔有仙家需下凡历劫,也是入这轮回之境,投胎成为凡人,待功德圆满凡胎身死之后,七魂六魄再度回归仙体,重列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