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
祥子大我3岁，因为连降二次班，他成了我小学一年级的同学。
“降班头！”同学们叫他，我也跟着叫。
如今想起，那话是很伤人自尊的。可祥子一直不在乎，任凭同学们怎么叫，他始终低着头，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默默地摆弄他粗糙的手和烂糟糟的书，直到小学毕业。
小学过后，祥子再没有到过学校。他被他的父母送去当了补锅的学徒。
从此，街边多了一个最小、衣服最破、双手总是糊满黑灰的锅匠。
那锅匠就是祥子。
祥子总是坐在街边，躬着身子，低着脑袋，不知疲惫地干着活。
“祥子，你的手咋那么巧？”常有人夸奖祥子。
“嘿嘿。”听到夸奖，祥子就会笑笑。
那时，每天上学，我都要路过他的地摊，还拿眼看他，可他就是不抬头。
“祥子！”有时我也会叫他。或是对他说：“中午到铁索桥洗澡去！”
每次叫他，祥子都不抬头，也不放下手中的活，只是从嘴里挤出一声“我不会游”；每次，我都觉得祥子可怜，心就会产生一种内疚和自责，就觉得他是被我和同学们欺成那样的。
那心情象笼罩在心中的云团，一直伴我多年，直至我军校毕业探家，见到幸福快乐的祥子，才得以释然。
“祥子！”我身着军装，站在补锅摊前，大声叫他。
祥子抬头，惊喜地望着我：“唉哟哟哟，是你呀！”
祥子忽地站起来，慌忙拿围腰擦手掏烟，开怀大笑道：
“你真当军官了！哈哈！”
说那话时，祥子一点都不做作。
“你现在好么？结婆娘了？”我问。
“好、好，结了、结了！”祥子连声说。
“成万元户了？”
“我的存款还不到一万呢！”祥子还是那么老实。
那天，我叫祥子跟他的山里女人到我家醉了一台。他吃得呼儿嗨哟、旁若无人、还满嘴流油。他的女人听他讲小学一进教室就“坐飞机”的事，更是笑得前仰后翻。她说：
“我们家祥子天生就是锅匠的料。”
“嘿嘿，就是就是。”祥子对婆娘的恭维很满足。
那天，祥子告诉我，他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邻居都叫他小祥子。
小祥子比大祥子能读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
“给我儿子找个工作吧！”一天，祥子提了一只鸡公跑到城里找我。这时我已转业地方工作，在政府混了个小差。
“乡下缺教师，他愿意教书么？”过两天，我告诉祥子。
“乐意、乐意，哪可是吃皇粮的。”祥子很高兴，又从家里捉来一只土鸡。
小祥子上班不久，就有了女友。那小女子也是个大学生，长得才叫个美呀，乐得祥子笑来成天合不拢嘴。
“人家可是城里人的女儿，我可不能亏待人家。”不久前的一天，祥子拎了个布袋跑到我家，对我说，“这是20万，帮我在城里买套房吧。”
帮他选好房子的那天，我回到老家，准备把情况告诉他。
那天，天很冷，冷风嗖嗖的刮得脸生疼。车进镇子，远远的，我就看到了街边的祥子，他头戴一顶破旧的棉帽，脚穿一双打丁的布鞋，正低头敲打着一口旧锅。
“祥子，大冷天的，你要钱不要命了！”我走近他跟前，他竟全然不知，仍旧“当当”地敲着。
祥子抬头，“嘿嘿”地笑着：“不冷、不冷。”
“是给儿媳妇挣装房的钱吧？”
“嘿嘿！”祥子笑着，拿乌黑的手抹去流出的口水。我知道，那是祥子高兴的口水。
昨天是周末，我到祥子买房的工地去看了看，然后给他打了电话：“祥子，你就准备到城里抱孙子吧，房子快完工了。”
电话那头，祥子“嘿嘿”地笑个不停。他说：“我这副样子，咋敢到城里住，- 那房是儿子的。”
“嘿嘿。”我捏着电话，也笑了两声，只是久久的不知说什么好。
我想，祥子一定又流憨口水了。
祥子大我3岁，因为连降二次班，他成了我小学一年级的同学。
“降班头！”同学们叫他，我也跟着叫。
如今想起，那话是很伤人自尊的。可祥子一直不在乎，任凭同学们怎么叫，他始终低着头，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默默地摆弄他粗糙的手和烂糟糟的书，直到小学毕业。
小学过后，祥子再没有到过学校。他被他的父母送去当了补锅的学徒。
从此，街边多了一个最小、衣服最破、双手总是糊满黑灰的锅匠。
那锅匠就是祥子。
祥子总是坐在街边，躬着身子，低着脑袋，不知疲惫地干着活。
“祥子，你的手咋那么巧？”常有人夸奖祥子。
“嘿嘿。”听到夸奖，祥子就会笑笑。
那时，每天上学，我都要路过他的地摊，还拿眼看他，可他就是不抬头。
“祥子！”有时我也会叫他。或是对他说：“中午到铁索桥洗澡去！”
每次叫他，祥子都不抬头，也不放下手中的活，只是从嘴里挤出一声“我不会游”；每次，我都觉得祥子可怜，心就会产生一种内疚和自责，就觉得他是被我和同学们欺成那样的。
那心情象笼罩在心中的云团，一直伴我多年，直至我军校毕业探家，见到幸福快乐的祥子，才得以释然。
“祥子！”我身着军装，站在补锅摊前，大声叫他。
祥子抬头，惊喜地望着我：“唉哟哟哟，是你呀！”
祥子忽地站起来，慌忙拿围腰擦手掏烟，开怀大笑道：
“你真当军官了！哈哈！”
说那话时，祥子一点都不做作。
“你现在好么？结婆娘了？”我问。
“好、好，结了、结了！”祥子连声说。
“成万元户了？”
“我的存款还不到一万呢！”祥子还是那么老实。
那天，我叫祥子跟他的山里女人到我家醉了一台。他吃得呼儿嗨哟、旁若无人、还满嘴流油。他的女人听他讲小学一进教室就“坐飞机”的事，更是笑得前仰后翻。她说：
“我们家祥子天生就是锅匠的料。”
“嘿嘿，就是就是。”祥子对婆娘的恭维很满足。
那天，祥子告诉我，他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邻居都叫他小祥子。
小祥子比大祥子能读书，一直读到大学毕业。
“给我儿子找个工作吧！”一天，祥子提了一只鸡公跑到城里找我。这时我已转业地方工作，在政府混了个小差。
“乡下缺教师，他愿意教书么？”过两天，我告诉祥子。
“乐意、乐意，哪可是吃皇粮的。”祥子很高兴，又从家里捉来一只土鸡。
小祥子上班不久，就有了女友。那小女子也是个大学生，长得才叫个美呀，乐得祥子笑来成天合不拢嘴。
“人家可是城里人的女儿，我可不能亏待人家。”不久前的一天，祥子拎了个布袋跑到我家，对我说，“这是20万，帮我在城里买套房吧。”
帮他选好房子的那天，我回到老家，准备把情况告诉他。
那天，天很冷，冷风嗖嗖的刮得脸生疼。车进镇子，远远的，我就看到了街边的祥子，他头戴一顶破旧的棉帽，脚穿一双打丁的布鞋，正低头敲打着一口旧锅。
“祥子，大冷天的，你要钱不要命了！”我走近他跟前，他竟全然不知，仍旧“当当”地敲着。
祥子抬头，“嘿嘿”地笑着：“不冷、不冷。”
“是给儿媳妇挣装房的钱吧？”
“嘿嘿！”祥子笑着，拿乌黑的手抹去流出的口水。我知道，那是祥子高兴的口水。
昨天是周末，我到祥子买房的工地去看了看，然后给他打了电话：“祥子，你就准备到城里抱孙子吧，房子快完工了。”
电话那头，祥子“嘿嘿”地笑个不停。他说：“我这副样子，咋敢到城里住，- 那房是儿子的。”
“嘿嘿。”我捏着电话，也笑了两声，只是久久的不知说什么好。
我想，祥子一定又流憨口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