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渐去，向阳的几株柳树已发了新芽，几点嫩绿尤为可人，早莺最是机灵，已然跃上枝头，吹面的风尚携着丝丝寒意，可是春日已然至了，约莫再暖和几分的时候，离夏日又不远了。饮绿斋的宫人着了春日新裁的衣裳，颜色上也较冬日鲜亮不少。）你们在这边等我就好。
（前日里于御花园之中见纸鸢断线挂在树枝子上，就是在那日遇上了钟寻公主。眼下未让宫人一并随来，我瞧这时辰，公主应该是午憩未醒。阁中门半开，不知是哪个奴才粗心，迎面见人从屋内出，也将一个新纸鸢托付给宫人。）等你们公主醒了，把这个给她。（宫人问我名姓，一时却迟疑了。）就说……是你们从树上取下来的，又新续了线。

（ 话别江遇中姐姐，又心念九连环，归阁之路才愈发缓缓，奈何思量许久，仍旧无果，约莫待明日请安时一询额涅，方能得解 ）
（ 一念既定，步上才轻，随手折去一枝桃，嗅其芬芳而归，却自院前巧逢一行，自也新奇，稍滞了几寸，闻声熟稔，一歪头，轻唤 ）是…含月姑娘吗？
（ 待她折身来探，明正是如此，方举步近她去 ）

（未待宫人应上一句，糯音入耳，循声辩得不是旁人，正是公主。唇边划过轻笑，又隐在了声儿里，原是公主并未午憩，却让我在阁子外遇了个正着。）
（依礼问了声公主安，那纸鸢尚端在宫人手中，是个寻常的燕子图样，上头绘得颜色却浓些，宫人的手艺是不差，到底不是画匠出身，调不好一盘极为相似的颜色。）公主瞧瞧吧，方才我尚觉得像，现下定住了来看，好像花色不太一样。（赶巧宫中有人承了扎纸鸢的本事，只是为了赶时辰，颜色上有些出入。）

（ 是昔日逢缘，偶有一会的女官姐姐，因年岁相仿，平添了几分亲和，却不晓今日来因，待凑近一些，得见手中之物，方才明了大半 ）
嗳，我瞧瞧——（ 是颇精致的一只纸鸢，几经宫人扎制，与内务府所奉也无甚差别，样式虽平常，所用墨彩却非赤萝而出，只一歪头，应道 ）好似…当真不经相同
（ 园中花木良多，每每玩弄，失了一二只，也是常事，难得她心细，循着样式送至我处，可—— ）
是…何处寻来的？（ 忙忙这般询着，若教失主着了急，可如何是好 ）

（靥上添了笑，那上头的墨彩虽已干透，到底是些崭新颜色，一眼就瞧得出来。）说来也是巧了，永寿宫有个宫人扭了脚，这两天就养在屋子里给主子们扎些纸鸢。
（正值春日，三四月也是放纸鸢的时节，只是那宫外常见的东西，在宫里便稀罕了些，总有些手巧的宫人，眼下正好遇着了。）
可还看得过眼？（往人眸中一探，亦不知她身为金枝玉叶，这纸鸢能不能入了她眼。）
至于原先那个，已然寻不见了。

（ 冒然失物，本是昔日常有，索性非甚珍贵，惋惜一二便罢，怎想今日竟是得失与共 ）
原是如此…（ 永寿宫人手艺，实乃内务府不比，适才觉出的别致，正是出自这般 ）
无妨，这只也甚好（ 轻摇了摇首，沉眉再探，甚觉不差，方又宽慰 ）况我素来愚笨，兴许明日玩闹，便又丢去枝头，也未可知呀
（ 言至于此，不由吐吐舌头，一阵轻笑 ）

无妨，那让宫人练练手艺也好。（纸鸢本是常见物事，宫闱之中隐隐又含深意，比如纸鸢可跃出紫禁城的朱红墙，替人远望四方。）
正好是放纸鸢的时节，也就这时候能派上用场。（思忖那宫人老实木讷，手艺却工整，果然那些机灵的做不成细致活儿，待回去也该替主子们赏下。）
对了，这后头还提了一行诗，也不知那附庸风雅之风何时传到了宫人那里，是“碧落秋方静，腾空力尚微。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 闻之颔首，又觉兴许扎纸鸢之事本是旁人之兴，心悦而为之，方得精致这般，兀自同手中抓紧了些，盼今日这只呀，可自我处多留一会儿 ）
宫婢还通诗文？真真儿厉害呢…（ 忙翻过一阅，轻声念过，不解之中仍觉风雅 ）嗳，倒数我才学尚浅，不明所谓了，含月姑娘可知出处？
（ 总不好明日带去学堂，教先生来解罢？ ）

宫人如何通诗文呢？本是借了一方帕子上的图样，也把这诗摹下来了。（如此诗可如画般，也能经人毫笔勾勒，娟秀异常。）
我似是见过这几句，应是宋人寇准的。不过若问是何意，公主聪颖，多吟两遍便可知其妙意。（不过二十字，却如一副秋景图映在人前，宫人之中不乏通诗文者，如红叶诗便是宣宗宫人所作，只是哀婉之意过重，不便道与公主听。）
（念及尚有宫人来候，现在也不多言，既交付此物，也颔首向人）含月该回永寿了，公主也该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