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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兄弟
文 | 飞鱼
2019年3月12日，你的战鹰失事，连同你，献身于你挚爱的飞行事业。
我、你的家人及你的战友兄弟们，为你心痛，为你默哀。
思考许久，默然提笔，鼓足勇气坐在电脑前，写一篇思念你的文章。
之前有一架飞机失事，我深夜痛心地写了一篇《老子愿意》，一年后的今天，实不忍心再提笔，可你表姐说，你再写一篇吧，就当是给家人的一点慰藉，我说“好”。
1
你学飞行的时候问我：“哥，你感觉飞什么机型好？”
我说：“你家就你一个孩子，飞运输机吧，安全。”
你调皮地说：“可我想飞小飞机，多刺激！”
我说：“飞运输机稳当点，小飞机太危险，也很难飞出来。”
你说：“不行，我就要飞小飞机，拼了命我也要飞出来，万一要淘汰我，你可要替我说说话。”
我默默笑了笑，没有再劝说你，简单说了个“好”。
前年你来我这里飞模拟机，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哥，我飞出来了，尖子生！”
当时我说：“好样的！”
接着我请你喝了顿酒。
走的时候你说：“哥，还有一年我就毕业了，明年我就下部队了，下部队前还要来飞模拟，到时候再给你讨酒喝。”
我搂着你肩膀，顶着你的脑袋说：“哥管够！”
你瞪着我说：“说话算话！”
我说：“落地砸音，决不食言。”
2
后来你分配了，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恰好一个我们都在的周末，我们喝了一次酒。但你没怎么喝就开始吐，后来把我的车吐的一塌糊涂，因为这，我埋怨了你好久。
但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晰地记着你说的话，我想，这也应该是你的心里话。
你说：“哥，我们就是最牛逼的飞行员，为了国家，我们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我回头瞪了你一眼，狠狠地说：“你给老子闭嘴！你个新毛蛋子，你懂个屁！”
因为那时刚有一架飞机失事不多久。我们最忌讳的就是把牺牲挂在嘴上，并且我们的代号尽可能不带“4”，不是迷信，而是，我们实在不想跟“死”扯上半毛钱关系。
而你，或许是没有经历，所以一点都不懂，还在那傻呵呵跟我说那是你心里话。
送你到楼下后，你死活不上楼，想坐在马路牙上跟我吹吹风。
我开玩笑说，你可别脑子进风，你这国家的大宝贝，可要好好保护。
你倒是酒醒似地、一本正经地跟我说：“我就是想跟你抽根烟！”
我说：“你也不抽烟啊，好的不跟哥学学。”你耍起了无赖，“我就要跟你学！马上就走了，再见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我说“好”。
我打开了一包泰山，“抽抽老家烟吧”。
我跟你在马路牙上抽起了烟，一根接着一根，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想要说什么，只是谁都不愿提起。最后还是你开的头。
你说：“哥，当初你劝我别飞这个飞机，其实我都懂。”
我说：“你那会懂个屁，让你别飞你不听。”
你跟驴一样拧着脖子：“谁不知道这飞机危险系数高！”
我说：“你知道你还飞！”
你又开始义正言辞：“我不飞谁飞，早晚都得有人飞，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我过电似地吼了一句：“别再跟我说‘死’这个字！”。
你一脸不服地接着抽你的烟。
我问你：“毕业想去哪里？”
你果断说，“祖国最南端！不二之选！”
我想用我的方式开导你，我跟你说：“兄弟，我们年轻，都有一股血气方刚，我们也都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我们都在为了毕业的这一天，现在毕业了，可以建功立业了，但首先，你得稳扎稳打。我知道你想上舰，你留在学校带教，依然可以进入选拔行列，只是南面训练压力太大，你要面临的危险太多！”
你倒是坚决地说：“我就要去最危险、最困难的地方，那才是锻炼人的地方！”
看到你这么坚决，我也只能说：“好，但飞行一定要细心”。
记得你当时自信地跟我说：“放心吧哥，绝对飞好！”
我们在楼下，抽完了整整一包烟。你呛得眼泪往下流。
3
后来你到了海南，第一个飞行日结束后，你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哥，我终于飞上真正的战斗机了！”
我也打心底为你高兴。
然而今天早上，我们接到了消息，职业特点让我敏锐地感觉到，一定是有飞机出事了，打你电话关机，打其他人的电话也关机。
我整个心纠在了一起，直到下午，我才确定，原来是你！我的兄弟！
那一刻，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睛湿润了，狠狠地拍自己的大腿，大叫了一声——“那是我兄弟！”
旁边的战友瞪着眼睛：“你认识啊”！
“岂止认识！”我喊着。
后来我拨通了你表哥的电话，你表哥无奈地说了句：“怎么能这样，飞机怎么就能掉下来！”
我又给你你表姐发了微信，问她听说了吗？你表姐回复了我一句，“真的确定了吗？”我说“确定了”。
她回复说，“我多希望你跟我说不确定。”
直到现在，敲打键盘的这一刻，我的心都在颤抖。
依然清晰地记着跟你马路牙子上抽烟的样子，正如你表姐跟我说的，前段时间你还找她，说你谈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她还陪你去看房子。
这一切，犹如眼前。
4
实在不忍心再往下
文 | 飞鱼
2019年3月12日，你的战鹰失事，连同你，献身于你挚爱的飞行事业。
我、你的家人及你的战友兄弟们，为你心痛，为你默哀。
思考许久，默然提笔，鼓足勇气坐在电脑前，写一篇思念你的文章。
之前有一架飞机失事，我深夜痛心地写了一篇《老子愿意》，一年后的今天，实不忍心再提笔，可你表姐说，你再写一篇吧，就当是给家人的一点慰藉，我说“好”。
1
你学飞行的时候问我：“哥，你感觉飞什么机型好？”
我说：“你家就你一个孩子，飞运输机吧，安全。”
你调皮地说：“可我想飞小飞机，多刺激！”
我说：“飞运输机稳当点，小飞机太危险，也很难飞出来。”
你说：“不行，我就要飞小飞机，拼了命我也要飞出来，万一要淘汰我，你可要替我说说话。”
我默默笑了笑，没有再劝说你，简单说了个“好”。
前年你来我这里飞模拟机，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哥，我飞出来了，尖子生！”
当时我说：“好样的！”
接着我请你喝了顿酒。
走的时候你说：“哥，还有一年我就毕业了，明年我就下部队了，下部队前还要来飞模拟，到时候再给你讨酒喝。”
我搂着你肩膀，顶着你的脑袋说：“哥管够！”
你瞪着我说：“说话算话！”
我说：“落地砸音，决不食言。”
2
后来你分配了，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恰好一个我们都在的周末，我们喝了一次酒。但你没怎么喝就开始吐，后来把我的车吐的一塌糊涂，因为这，我埋怨了你好久。
但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晰地记着你说的话，我想，这也应该是你的心里话。
你说：“哥，我们就是最牛逼的飞行员，为了国家，我们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我回头瞪了你一眼，狠狠地说：“你给老子闭嘴！你个新毛蛋子，你懂个屁！”
因为那时刚有一架飞机失事不多久。我们最忌讳的就是把牺牲挂在嘴上，并且我们的代号尽可能不带“4”，不是迷信，而是，我们实在不想跟“死”扯上半毛钱关系。
而你，或许是没有经历，所以一点都不懂，还在那傻呵呵跟我说那是你心里话。
送你到楼下后，你死活不上楼，想坐在马路牙上跟我吹吹风。
我开玩笑说，你可别脑子进风，你这国家的大宝贝，可要好好保护。
你倒是酒醒似地、一本正经地跟我说：“我就是想跟你抽根烟！”
我说：“你也不抽烟啊，好的不跟哥学学。”你耍起了无赖，“我就要跟你学！马上就走了，再见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我说“好”。
我打开了一包泰山，“抽抽老家烟吧”。
我跟你在马路牙上抽起了烟，一根接着一根，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想要说什么，只是谁都不愿提起。最后还是你开的头。
你说：“哥，当初你劝我别飞这个飞机，其实我都懂。”
我说：“你那会懂个屁，让你别飞你不听。”
你跟驴一样拧着脖子：“谁不知道这飞机危险系数高！”
我说：“你知道你还飞！”
你又开始义正言辞：“我不飞谁飞，早晚都得有人飞，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我过电似地吼了一句：“别再跟我说‘死’这个字！”。
你一脸不服地接着抽你的烟。
我问你：“毕业想去哪里？”
你果断说，“祖国最南端！不二之选！”
我想用我的方式开导你，我跟你说：“兄弟，我们年轻，都有一股血气方刚，我们也都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我们都在为了毕业的这一天，现在毕业了，可以建功立业了，但首先，你得稳扎稳打。我知道你想上舰，你留在学校带教，依然可以进入选拔行列，只是南面训练压力太大，你要面临的危险太多！”
你倒是坚决地说：“我就要去最危险、最困难的地方，那才是锻炼人的地方！”
看到你这么坚决，我也只能说：“好，但飞行一定要细心”。
记得你当时自信地跟我说：“放心吧哥，绝对飞好！”
我们在楼下，抽完了整整一包烟。你呛得眼泪往下流。
3
后来你到了海南，第一个飞行日结束后，你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哥，我终于飞上真正的战斗机了！”
我也打心底为你高兴。
然而今天早上，我们接到了消息，职业特点让我敏锐地感觉到，一定是有飞机出事了，打你电话关机，打其他人的电话也关机。
我整个心纠在了一起，直到下午，我才确定，原来是你！我的兄弟！
那一刻，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睛湿润了，狠狠地拍自己的大腿，大叫了一声——“那是我兄弟！”
旁边的战友瞪着眼睛：“你认识啊”！
“岂止认识！”我喊着。
后来我拨通了你表哥的电话，你表哥无奈地说了句：“怎么能这样，飞机怎么就能掉下来！”
我又给你你表姐发了微信，问她听说了吗？你表姐回复了我一句，“真的确定了吗？”我说“确定了”。
她回复说，“我多希望你跟我说不确定。”
直到现在，敲打键盘的这一刻，我的心都在颤抖。
依然清晰地记着跟你马路牙子上抽烟的样子，正如你表姐跟我说的，前段时间你还找她，说你谈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她还陪你去看房子。
这一切，犹如眼前。
4
实在不忍心再往下
实在不忍心再往下写，牺牲来的太突然，一瞬间，我们已经阴阳两隔，而对于我们却是一生的背负。
正如那句话，选择你所爱的，爱你所选择的，你选择了你所爱的，你也爱你选择的。
我们都在说生命的顽强，而今天，我却感受到生命如此脆弱。或许，也正如你说的，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我们就没得选择，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海南的一个师长在会餐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们因为保卫着祖国3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域，我们很自豪，只因为，我们有信仰！”
是的，我们都有着崇高的信仰，我们都热爱的我们的军队，我们都热爱着我们的国家，无论艰难与险阻，无论牺牲与奉献，我们必经一如既往，勇往直前！
祭奠我亲爱的兄弟，今夜仰望天空，呼唤你的名字。
愿你在远方，安好！
正如那句话，选择你所爱的，爱你所选择的，你选择了你所爱的，你也爱你选择的。
我们都在说生命的顽强，而今天，我却感受到生命如此脆弱。或许，也正如你说的，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我们就没得选择，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海南的一个师长在会餐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们因为保卫着祖国3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域，我们很自豪，只因为，我们有信仰！”
是的，我们都有着崇高的信仰，我们都热爱的我们的军队，我们都热爱着我们的国家，无论艰难与险阻，无论牺牲与奉献，我们必经一如既往，勇往直前！
祭奠我亲爱的兄弟，今夜仰望天空，呼唤你的名字。
愿你在远方，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