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侍卫大臣行事十分凌厉果决，底下人办事也极快，遴选三音哈哈事毕，当日下午他们的任命文书业已写完。我抱了厚厚一摞卷宗与九阳接洽，由他转交上峰处置。文书里包含了这壹拾贰人旗籍、身世、武功、病史甚至祖上功绩皆记录在案，本就是地方上细细查详过的东西，走马观花般查一遍，无甚大过也就行了，若是进展顺宜，下旬他们便能走马上任了。
此次遴选三音哈哈，吉黑旗送京共计壹拾贰人，半数都是平淡无奇的武夫，卷宗上缀上些许华词美名，也堪堪称为勇士。
九阳到的早，闲聊几句就说到了那日武场考校。
“你还记得A吗？大概是第七个还是第六个上场的。瞧着是这群人里最为英武的那个。”

“遴选前我在校场见过他，拳脚功夫当属这批人中最好的，为他人所望尘莫及。”
且说我与他相识那一日，我在校场见他与人切磋演习，一招一式都是稳中带狠，面面俱到，绝不像遴选那日三五招内便纰漏横出。像是不曾睡醒的漏洞百出，但更像是不甚高明的藏拙。再看九阳面生疑窦，忙解释道。
“我骗你作甚，”话音戛然而止，忙不迭左右窥伺，见无人经过才压低嗓门诘问“这是你我能看的吗？”不意他已翻看到内勒贺，只得视若无睹瞟荡周围。“是他，你快些，若教旁人瞧见翻看三音哈哈卷轴你我都要担干系。”

白眼一翻，无语凝噎。“没人敢罚你，但敢罚我，我的九大老爷你快些吧。”
他出身公主府，又冠温都氏，朝中无论权臣小宦谁不卖他温都一个面子。我与兄长在前朝位卑势弱，可不就是那软柿子。稍稍往前一挪，恰好挡住他翻看的身姿。
“啧，这就是问题所在。我那日看他在校场操练，不敢说百发百中但十射九中准头绝对有”回头觑他一眼，满眼惊愕“九爷什么时候改性了?竟觉得自己差劲”

“我的好哥哥，尤其在这正经事上，我何曾与你瞎说过。”
见他话里仍有几分插科打诨的语气，不免有些郁燥。但他总归和哥哥要好，平时又对我多有照拂，总不至于为了个无关人拌嘴，连忙解释道：
“哥哥你英勇神武，这四九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来都是长辈上级嘉奖夸许，哪里轮得到我来夸。”
又闻修身养性，虚怀若谷等此，只得勉力自持，把话从不着边际的天边扯回来，“若只是一次运气好能解释的过去，可接连再、再而三呢？”长眉一挑，抱臂靠在门上，说出心中疑窦。“那天我从护军营回来，正好赶上他们校场操练。不止我，就连他们同批遴选的人都觉得此人力气非比寻常，枪法、箭法都是这批三音哈哈里最好的。”
“怪就怪在，他是如何在一夜间力气不复，箭法偏失，堕为庸才，与前一天简直判若两人。”

诚然那日我与内贺勒一见如故、相谈尽欢，我信他正人君子，不会弄虚作假。可这种种迹象标识的事实都在狠抽我的脸。
是他故意而为之还是力所不逮。
纵使心底不肯信，可“临场发挥实在与本人实力想去甚远，不得不令人生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侍候君王身侧，一朝得势、平步青云皆是旁人趋之若鹜的好事，怎他偏不肯。演武场上、内大臣面前偷天换日近乎自毁前程。
“没有前表，只是事后看起来太平淡了。”
“毫不丧气，简直无关痛痒。可我与他结识时觉得他分明是个争强斗胜之人。九阳哥，此事若换你、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该是这个情状。”

“你且小心，他们打东北来。旧日我随额大人赴东北巡营，遇上几个东北营兵，胡搅蛮缠甚不讲理。”
我忘了，九阳也不太讲究这些。只是我对内贺勒的疑心愈重，愈不放心九阳与他比试。九阳哥素来粗条大叶，论武功身法，自不虚他，可这弯弯心思他便不成了。
“你与他比试可要小心些，他是新封的侍卫，格外受著，又有这偷天换日之嫌，万一他同你耍心思你可别冲动。”
又想与他掰扯几句，又觉自己像阿嬷似的，忒琐碎。九阳哥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儿，犯不上让**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