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心中一阵悲凉:是啊,你怎会不恨我,是我逼死了你的父母,害死了锦觅、燎原君,逼得你入魔。你应该恨我。只是一千年前,我被穷奇反噬,写下罪己诏,请求你杀了我成为新的天帝时,为什么你没有下手呢?还故意放出狠话要我孤独一辈子,只为让我活下去?
“润玉,就这么千年万年孤独着吧,好好赎你的罪。”
这是旭凤留给润玉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为刑具,岁月化凄凉。孤独的滋味,我早已领教了万年。旭凤,我不想你也这么孤独下去,所以我复活了锦觅和燎原君。
润玉想着,怜惜地回应起旭凤的吻,旭凤却恶狠狠地连说了几句:“我恨你!”之后,将亲吻变作了啃咬。
润玉吃痛,想挣扎,残破的身体却挣不开旭凤铁箍般的臂膀,只得任由他抱着,吻着。
深吻过后,旭凤半眯着眼,将润玉打横抱起,轻放于床上,搂着他睡去了。
润玉被旭凤的铁臂压着,又闻他一身酒气,想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旭凤却紧了紧臂膀,像护食的小兽般嘟嚷道:“哥,让我抱一下你。”
只一句话,便让润玉落泪,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旭凤经常跑到璇玑宫,和润玉相伴入眠。
他不忍推开这美好,心甘情愿任由旭凤抱着,看着弟弟越来越安详的睡颜,润玉终年阴郁的心,感到了些许轻松。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泛着银光的龙之逆鳞,将逆鳞封印在了旭凤的胸口。
身为夜神的润玉,最擅布星织梦,这龙之逆鳞,不仅是他的命脉所在,还能保护封印之人的安危,尤为神奇的是,夜神的逆鳞可以操纵封印之人的梦境。润玉想让千年来不笑的旭凤得到幸福,他操纵灵力,让旭凤陷入最快乐的梦境中。
梦中:
小时候的旭凤欢快地奔跑着,粉色的花瓣伴着纯白的蒲公英被他的脚步激起,化作漫天花雨,如梦似幻。
润玉观看着这个梦,露出了欣慰的笑:“旭凤,你幸福就好。”
只是下一刻,润玉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儿时稚嫩的自己追在旭凤身后,伸手正在抓他。
“哥,你抓不到我!哈哈哈!”
调皮的旭凤跑在前面,边跑边嚷嚷。
顽皮可爱的弟弟,温柔似水的哥哥,这是属于旭凤与润玉的快乐童年。
——原来你最幸福的事是和我在一起的小时候。
润玉的眼眶湿润了,莹洁的泪水润满他的眼睫。他忍不住去拥抱梦中最喜爱的弟弟,可惜扑了个空,因为梦境虽由他织就,但他并未施法让自己出现在此梦中。
——旭凤,你的幸福中有我,即使是死,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润玉温柔地吻了吻旭凤的额头,轻轻挣开旭凤的怀抱,微笑着离开了魔界。
他错过了旭凤眼角的一滴泪和缱绻的呢喃:“哥哥……”
旭凤自美梦中醒来,嗅到身侧清冽的幽香,这让他想起了早已反目成仇的哥哥,他苦笑了一下:还是放不下润玉么?他已立过上神之誓再不踏入魔界一步,是不可能来看自己的。
耳畔传来了阵阵惊雷,上天仿佛发怒般恣意肆虐,狰狞着黑暗的脸与皱纹般的闪电。狂风卷起大雨,哗啦啦地砸下。旭凤没有在意,直到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雷声,而是天罚,因为雷声不会这般绵密,似永不断绝般。
旭凤忙奔出寝殿,一眼就看见银黑的天空上,一尾银龙盘旋低啸,被天雷闪电紧紧包裹,已是鲜血淋漓。
这就是违背上神之誓的代价——十万天雷,但无论是润玉还是旭凤事先都不知晓。
旭凤心惊,润玉犯了何等大事,怎么引得如此天罚,作为天帝,他不是一向公器无私,爱民如子么?
旭凤顾不得其他,化作了凤凰真身,飞临刑场。
润玉只觉浑身的骨血都在被剧痛穿刺,疯狂的痛感夹着寒冷在叫嚣、奔涌,却又无法宣泄出去,即使化为原形,惨叫连连,也无法解脱一二。
旭凤化身的凤凰,冲向了润玉,巨大的羽翼将他的应龙真身紧紧裹住,就这样生生为润玉挡劫。
十万天雷,他们各受一半,润玉五万,旭凤五万。
当天罚终于结束,一龙一凤坠下云海。
当旭凤自伤痛中醒来,四肢百骸仍在隐隐作痛。他长叹一口气,想起兄长也受了五万天雷,忙起身去找,却见身侧并没有兄长的身影,反而围过来一群天官,见了他便躬身行礼:“殿下。”
旭凤很是吃惊,“殿下”这个敬称,是千年前他还在天界做他的火神二殿下时的尊称。但自己早已反下天去,堕落为魔,天庭的天官见了自己应当不是敌意,便是恐惧,怎会还如此尊自己为殿下?
“你们这是何意?不怕你们陛下治罪么?”
旭凤故作冷硬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