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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方。「文」痛觉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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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lofter。ID:秋禾是根草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5-11 21:52回复
      写在前面:这一篇的标点符号是学苏童先生的。先生的对话都是没有引号,给我种镜子那边世界的人上演默剧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适合这种有点压抑的格调。
    如此好的梗 感觉被我写烂了……辣眼睛分段排版警告!
    左脚踝软骨组织受损严重,可能脱落;左臂错位,韧带三处拉伤;左膝盖有一道长约十厘米的划伤,伤口深度不足五十毫米;右膝盖两处较为严重的伤口,深度疑似达到两厘米,可能是某种小口金属利器所为;轻微脑震荡,体感温度比以往体检值高出一点二摄氏度……
      护士机械地给病人念出病历上的讯息,每念出一条,脸色就沉下一分,显然在为病人不怜惜自己身体的行为生气。但躺在病床上小心超人却没注意到这点,木然地看着护士,就好像她口中那个满身伤病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综上所述,主治医生的意见是住院治疗,准备新一轮手术,要更换掉整个左脚踝的软骨组织,还有常规治疗,可能要耗上半个月时间。护士终于念完了单子上的内容,将纸笔一并递给小心超人说,我们已经询问过宅博士意见了,他同意了,如果你本人没意见的话就在病人签名那里签字吧。
      小心超人接过那两样东西,什么也没说,草草签下名字后就又还回去了。他似乎根本没看上面的内容。护士从他手里接过病历的时候叹了口气,低头确认一切没有问题之后,照例问道:你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那人回应说:没有。
      还有特殊要求吗?比如空调温度是不是合适,灯光要不要调整之类的。
      没有。
      那好。护士拿着笔划拉几下,最后关上了电子屏。我走了。她说,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再叮嘱一下小心超人,他毕竟是她负责的病人,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按铃就行,不用怕麻烦到我。护士就是干这个的。
      小心超人的头摆动了很细微的一个幅度,他答应了,或者说是随意敷衍过去了。
      这位护士并不是第一次照顾小心超人,因此他这表现也算在意料之中。护士吃了瘪,却并不遗憾,利索收完绷带与药品一类的东西后,她推着小车走了。
      痛觉神经没检查出问题啊,他到底是怎么觉得这还不痛呢……护士呢喃着自言自语,却不曾想这话被小心超人尽数听进去了。待护士带上门后,他看向自己的腿,掀起病号服的裤腿,一条条疮疤趴在腿上,因伤口深度不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摸起来宛若老木的树干,的确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小心超人完全理解护士絮絮叨叨的缘由,但又难免有点委屈,他是真不觉得痛。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想起十几个小时前自己受伤的场景。机械怪的铁轮在他身上轻而易举就割出几个口子,这让他不得不用瞬移保命。在被锋利金属割伤的一瞬间,痛感顺着神经向上爬,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促使他变得疯狂而不可控。本能的破坏欲望被激发出来,坚守的守护者教条却又告诉他绝不能这么做。他开始迷茫了,心空荡荡像是被谁抽走了一块;他觉得自己已然无法支撑下去,也许不得不以就这样黯然退出战场……那一瞬间他饱尝了绝望,粘稠又浓郁,散发着冰冷的死的气息,让千万只手的白骨拽住他,挣扎着向下。
      但也只有那一瞬间如此。痛感的保质期只有一瞬间。下一秒,痛感蔓延开来,就像一张摊开的大饼包裹全身,他的四肢都麻了,但是不痛了。来自绝望的压迫感和无力感消失了,所以他还能撑起身子,带着新生的血污和疮口,带着死里逃生的快乐,带着重新燃起的斗志与希望,去战斗。
      ——因为我带着使命诞生。我是守护者,我是小心超人。
      血液从身体的全部缺口汩汩流过,是一根根红丝带,一点一点地溶解滴落,让黑色的沥青路面上开出红棕色的小花。他用同样锋利的刀割开机械怪的钢铁身躯,动作太大,扯到了结出薄痂的伤口,又是一次伤害。他努力不去想这些,回头看见机械怪已经倒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接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身下这张病床上。
      没有护士说的那么夸张,还是会痛的,只是现在不痛而已。小心超人想,稍微弓下腰,用手指挠动腿上的疤,有点痒。然后他学着检查身体的医生,依葫芦画瓢轻轻敲了一下伤口周围浮肿的肌肉,问自己到底痛不痛。他重复做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回答都是有点痒,但不痛。
      明明伤口已经凝结住了,为什么还会感到痛呢?也许所有人到这时都不会痛,毕竟已经离受伤过去好久了。
      于是他放弃了这种无用功,拿过病床旁边的魔方把玩起来。没扭几下,他就听到有人在嚎叫,随后是医生轻柔的安慰声。别怕,他听见医生说,这很正常,不会伤害到你。我们只是在确认你伤口的情况。
      确认什么状况?不就就是痛吗!明明知道我浑身哪里都疼还要折腾我,我迟早要被你们这样折腾死!!!
      没关系,可以养好的,请你相信我们的医疗水平。——护士,换块医用棉,右腿边的伤还要再确认一下……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5-11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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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病房的喧嚣好一会儿才停止,这期间小心超人放下了手中的魔方,在认真地聆听这段不愉快的插曲。他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了两个字眼,“正常”——医生一直在用这两个字眼安慰暴躁的病人。
        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被触碰,或多或少会产生二次伤害,因此痛到叫喊出来才是正常的现象。
        那么这意味着他不正常吗?
        恐惧总是浪潮般气势汹汹且突如其来,往往一句无心的话会动摇一颗本就摆在了悬崖边缘的,摇摇欲坠的心灵。小心超人还记得,开心超人曾经说过的,作为守护者很重要的准则之一,就是要与市民们感同身受,并指出只有与市民感同身受,才能做到理解他们,才能履行好守护的职责。小心超人向来是很赞同这点的。
        可是眼下该怎么办?如果无法从伤口上感觉不到痛,是不是就做不成合格的守护者了?
        也许没人给小心超人说过,他有一个胡思乱想的毛病,简直是个自虐狂,把自己身体折磨到极限还不够,精神上也一定要自找麻烦才行。又或者,也许他知道这点,但他无法控制,曾经被当成工具的经历实在刻骨铭心。他常忘了自己,一举一动,目的都在于取悦他人。他把一切放在自己之上,一直在思考如何改变自己的方式与方向,以满足更多人的需要。就像现在这样。
        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结论是一定要找一个人,好好谈一谈有关“痛”的事情才行。但是其他超人是不行的,他们如果受伤,可能会觉得痛,但不会为了几小时后的伤口喊疼——博士说过他们和普通人的忍耐极限是不一样的。
        他需要找到真正的星星球人进行深入探讨。他想到了护士。能叫来护士的铃就在自己眼前。
        他试着把手举起来,想要按下那个铃,还有五厘米,三厘米,马上就能碰到了,——但他最终还是把手垂放下来。出于这种理由打扰护士,他自己都觉得既不可思议又不可理喻。
        护士一定很忙,这时候麻烦她也太过分了。小心超人想,决定等到护士进房时候再说。反正不是多大的事情,说难听点就是闲聊个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尽管他现在迫切想得到有关痛的答案。
        直到傍晚时分,小心超人才又有机会与那位护士接触。她是来给他处理伤口的。他腿上裸露在外的那些伤口已经硬化,护士在脱脂棉上沾了些碘酒,用镊子把那些新结好的痂一块块剥开。
        稍微忍着点,护士边剥边说,因为送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这层痂没有处理过,可能造成内部感染,我现在把它剥掉,消毒后上绷带。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说出来。
        护士说话时,语速快到基本听不清,想必她也觉得面对小心超人,这些话说了和没说毫无区别,只是出于职业操守,对病人的进行一次例行关照罢了。
        整个清理过程中,小心超人果然没有吱声,甚至连表情都毫无变化,漠然地看着护士一手绷带一手镊子,手忙脚乱地在他伤口上忙活。他的皮外伤已经基本恢复了,剥开痂能看见白色的新皮和中央一道醒目的疤痕。只有少部分实在伤得太严重,几小时过去还在出血,检查结果显示它们的深度已经足以触及肌肉组织,幸好他不需要因此注射破伤风疫苗。他突然想到下午那个发狂的病人,如果他接受这样的处理,一定会受不了,甚至可能出手伤人。但医生说他是正常的,因为这是无法忍受的疼痛,不止是对于普通人而言……
        需要处理的伤口数量实在太多,护士一个人忙碌了有十几分钟才将它们一一解决,并全部绑好了绷带。小心超人觉得自己身体重了不少。他试着地摇了下手臂,肌肉被拉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而且这一举动果不其然挨了护士训的一顿训斥。
        别乱动,护士严厉地说,你还真当自己没有痛感了啊?现在乱动不好好养伤,到时候有你好受的。现在,好好躺下,舒展开肌肉,不然绷带绑定型后,恢复期会感觉四肢酸胀无力,什么都做不了的。
        小心超人听到“什么都做不了”之后,忍不住一阵心悸,乖乖地躺了回去。他问护士说,你似乎很了解这些。
        嗯,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我天生痛觉不敏,结果有一次吃了苦头。
        苦头?
        你今天问题好多,怎么,终于知道如何做好一个病人啦?正好有空,我给你好好讲一下这个事情。护士把推车拉远了一点,从另外一张病床边把椅子搬了过来。
        也正好让你知道,养伤的重要性。她说。
        护士叙述的故事很平淡,无非就是仗着年轻,加上痛觉不敏,和朋友开着伤身体的玩笑,直到有一次玩过了头,往医院里躺了十多天,恢复期又不好好养伤,到现在脚踝留下终身损伤,每走一步都在隐隐作痛。
        所以,不要让我再抓到你乱动。战斗的前提是身体健康,给我记住了。护士总结完,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慌忙起身。天,要赶不上今天的会议了。她说,反正你好好躺着,一样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按铃。
        嗯。小心超人点点头,犹豫了片刻,朝着护士的背影出声问道,你现在的脚踝还疼吗?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5-11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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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护士停下脚步,有点懵,到回过头时才蓦然发觉他小心超人的是什么。不痛了,她说,已经好几年了,磨着磨着就习惯了,现在就是走多了路会觉得脚酸。还有别的事吗?
          小心超人摇了摇头,对护士说,谢谢。
          他终于在痛与不痛这个问题上作出了唯一正确的解答。他甚至在想,自己之前是怎么了,明明答案触手可及,思维却愚蠢地在原地转圈。
          只是因为我也习惯了。他想。
          和护士说的一样,痛着痛着,身体就能习惯了。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例行的伤痛,是受伤频率过高造成他的痛觉不敏。可这没有办法,他身为星星球的守护者,必须站出来与怪兽对峙,珍惜还活着的日子,坦然接受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的诞生就是为了奉献掉整个自己。
          所以他必须适应疼痛,将它视作一辈子的朋友而非恶疾。属于人的软弱逐渐从他与他们身上剥离,剩下的就是带着疤痕的白色的新东西。人们管这些新东西叫“坚毅”,或者亲切地称呼它们为“温柔”。
        FIN——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5-11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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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5-12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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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5-1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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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5-14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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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05-14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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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姐,从规范的角度讲,建议省略号不要放在段首喔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9-05-14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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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5-17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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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9-05-1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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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有意思的一个小短篇,看到习惯了三个字还是有点难受
                        他们也是人啊,他们也是孩子啊,他们也有自己的痛觉啊
                        到底到要经历多少次才能把习惯了三个字淡然挂在嘴边?
                        这就是责任吧,与生俱来的责任
                        所以这样的他们才会让我们敬仰和追随吧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05-29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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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06-01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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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超人受伤了


                            IP属地:吉林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20-11-28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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