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识
记得竹林初相识，救命之恩铭于心
她还记得，那日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如洗，她正在紫竹林里修炼，听闻有什么正一路狂奔而来，睁开眼只看见了一道刺眼的白光，随后便没了意识。
　　无垢一路追击妖物至此，想起莲城无辜遭难的几条人命，除灭这妖兽的决心就愈加坚定，他口中念念有词，光球在他手心凝聚变得越来越大，双掌向妖兽逃去的方向一推，“碰”的一声，那妖兽已化为了飞灰，彻底消失不见。
　　为何还能感觉到几丝妖气？他循着微弱的气息找去。静谧祥和的紫竹林里，只有微风拂过竹叶发出的细细声响，竹叶覆盖的地面，一只兔子正奄奄一息，毛色的洁白显得血迹格外刺目，原来是只玉兔精。此兔修为不够，再加上被他方才的除妖法术波及，以至于渡天劫时这般受伤，对它而言，真是飞来横祸。想来他也是罪魁祸首，又怎么能够置之不理？心中过意不去的莲城城主，便带着它回了莲城。
　　小白兔昏睡几日后醒来，发觉身子隐隐作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才发现是在一个极陌生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的一切事物都像极了刑具。莫不是它是被猎人给抓住了，它不要当下酒菜！它不要当下酒菜！它害怕地到处乱窜，想要找到出口，好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却只是不断打翻、撞倒了房中的摆设，不少书册都掉到了地上，沉沉砚台哐当一声也落了地，曼妙的墨色在地上晕染开，依稀还泛着些松香，当真是一片狼藉。
　　发觉有人来了，它瑟瑟发抖地缩到角落里，来者正是这书房的主人——无垢，他见到书房的惨状有些瞠目，若不是听到书房这儿有些奇怪的动静，他还不知道这兔子醒了呢。只是短时间内，就能把书房弄成这等模样，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无垢也不生气，默默拾掇起来，将书册、砚台、纸笔一一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真是胆小。”他轻笑着将兔子抱起，还唤侍女端盆水来，并找人把地上的墨清理干净。白兔被他的笑迷了心，一时间忘了要反抗，半晌后才想起害怕，在他怀里扭动起来，身上沾到的墨顺道蹭黑了男子的一身洁白。男子的手自始至终都是轻抚着它，没多久，兔子仿佛察觉到来人的善意，便不再乱动，而是安静地伏在他臂上。
　　后来它知道，眼前男子唤作无垢，是长留上仙，同时也是这座莲城的城主，后来的它还从别处知道了许多许多，不过只有一点，自初见时便已深信不疑——它喜欢他！
　　侍女手脚麻利，很快就取了水来，地上的那摊墨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全程竟是安静无比，小兔子竖起脏耳朵也只能听到一点动静，不禁疑惑了。
　　（这儿的人走路都是用飘的吗？怎么和她曾经听过的人类脚步声不一样？）
　　无垢拿起干净的布巾，沾了水，将黑兔子慢慢变回原来的纯白，“我性喜静，便让他们放轻脚步罢了，他们是凡人，不会飘的。”
　　兔子享受着他的服侍，可当看见他衣上的墨色杰作，兔子伸爪探探水盆，也想为他将那些墨痕拭去，“我换身衣衫就是了。”无垢直接拿了干布巾裹住有着湿润的爪，还把它的身子都一并擦干。
　　（对不起，是我恩将仇报了。）
　　兔子耷拉着着脑袋，显然十分愧疚。
　　“我误伤了你，照顾你也是应该。”无垢的声音此刻温温柔柔的。
小白兔性子乖巧，让无垢心生喜欢，又见之毛色洁白，便赐名曰云牙。莲城中人只当他们城主想养兔子了，而那只白兔也颇通人性，乖巧之余极黏城主。
　　不过乖巧只是假象，无垢宫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这只兔子比城主还要难伺候多了。
　　那是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云牙总是四处闯祸，把书册弄乱、砚台打翻，那都是常有的事，负责清扫书阁的婢女已经习惯了。哐！瞧，又砸了个花瓶。
　　正在书写的无垢不曾停笔，连停顿都不曾，只是暗自摇了摇头，近来他这文宣阁，总是特别“热闹”啊！
　　听到声音，婢女们就来收拾了。可只要小兔子拿着红眼睛这么一瞅，婢女们心中的埋怨便是无影无踪，谁也舍不得责怪小兔子给她们增加工作量的事。再说了，身为苦主的城主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丫头多嘴呀。不过得亏城主富可敌国，不然的话，哪里经得起兔子天天这么折腾，就刚刚砸碎的青玉瓶就抵得上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了。
　　云牙发誓，它真的…不是故意要砸这么多瓶瓶罐罐的。它真的是不小心！虽然没什么说服力。
　　比如大前天，它是想要关窗啦，免得外面的雨飘进来，谁知一不小心施错了法术，将书架弄倒了，砸得一塌糊涂。
　　还有前天，是它不小心扑进了砚台里的墨，一个打滑，然后连兔带砚台就一起下去了，哦，还顺便带倒了晾笔架。
　　至于昨天，她不小心掉进了花瓶，又好死不死地卡在瓶颈的位置，城主为了救它出来就索性碎了玉瓶，它心里也很内疚的啊，所以方才看到瓶子，转身就想离得远远的，谁知道…云牙很挫败，想要趴到书桌上，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无垢写字，结果它失足又掉进了书桌边上的卷轴缸里。
　　啊！啊！啊！为什么那么黑！小爪子拼了命一样的四处挥舞着，就是想要挥出一线光明，然而除了累以外，并没什么用，云牙都快急哭了。

　无垢看向此时画缸里群魔乱舞一样的各式卷轴，叹了口气，伸手从瓷花缸里探出了那只“不幸罹难”的兔子。
　　重见光明的云牙乖乖地呆在了桌子的一角，它识字的，只是不明白这些字组合起来的意思。昔时，紫竹林的附近还没有天阴派，山上住着几户人家，那些人家时常会喂养它们这些小兔子。小孩子们会去到一个地方，再由那里的一个老夫子来教导他们如何读书识字，那个地方，好像叫做私塾。它也是在那里习得识字的。
　　可城主写这么多字，是什么意思呀？宣纸上的黑色字迹，仿佛成了上等的催眠良药。
　　无垢半晌都没听见动静，竟然有些不习惯了，他分神看了看已入睡的兔子，哑然失笑。
　　文宣阁，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祥和静谧。
云牙伤愈化人形，情丝缱绻系君心
待到云牙伤愈，其功力大有长进，如无垢所言，当初云牙所见白光是天劫，而无垢阴差阳错助她渡了劫，再加上这些时日的仙力加持，它如今的修为已足以化作人形。
　　云牙化人后的首件事，就是变了一身莲宫婢女的装扮，然后兴冲冲地跑去找无垢，内心大抵有些初见心上人的喜悦。
　　“城主！”无垢放下沾墨的笔，见来人冒冒失失地跑来，还大喊大叫，不禁蹙起了眉，暗想莲宫侍女何时变得如此没规矩？岂料就在下刻，他整个人，不，是整个仙，都石化了。
　　感受不到敌意，自然就没有防备，可那女子来到身前时，竟一跃而起挂在了他的身上！他踉跄了几步，脑海中一片空白。也是难怪，生性清高孤傲的无垢上仙，即使让不少女子心生爱慕，可她们也知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哪会作出这等大胆的举动来？再说，纵使是与檀梵白子画他们几人交情颇深，却也是未有过这等的…接近。
　　“云牙，下来。”不愧是上仙，震惊之余还能认出来人的身份，无垢掐指，云牙的确已能修成人身了。
　　“城主，云牙能变成人了！”相较于无垢此刻的浑身不自在，云牙倒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城主之前不也经常抱她嘛。她听话地松开交缠在他颈后的双手。足尖点地，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后，便退开了几步开始转圈，像是喜欢自己裙袂翩然的样子。笑颜如花，裙摆带起的微风，依稀送来属于少女才有的馨香。
　　身上轻松些的无垢，心里竟隐隐生了怅然。察觉到这番患得患失的心思，他大吃一惊，只当自己被这兔子此举吓得神志不清，才会如此胡思乱想。为防止方才之事再度上演，无垢开始语重心长地劝诫:“云牙，男女授受不亲。”
　　云牙想起，是曾在他书房里的书上见过这句话。她脸上染上失望和沮丧，“可在这之前，城主不也常常抱着云牙，云牙的身子哪里是城主没有摸过的？为何还会有授受不亲一说？莫非是…云牙的模样，城主不喜欢？”那她还是再变回兔子好了，至少在那时候，城主还会很温柔很温柔地抚摸它的毛，给它洗澡，喂它吃食。
　　抱着一只兔子和抱一个妙龄女子，两者能相提并论？无垢咳嗽两声，掩饰脸上泛起的热度及自己的失态，无奈道:“你既已化作了人的模样，就该以凡人的方式行事。凡人尤重礼节，男女之间更是谨守界限、不轻易逾越。”以往主人与宠物的相处之道，现在一一想来，皆是极为暧昧，无垢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上浮现出轻薄了她的狼狈感。
　　云牙不知他的心思，只以为是他不喜她这副模样，满腔的喜悦像被一盆冷水给浇了，凉得透彻心扉。她的心一松，更由于是初成人形，法力尚不稳，这一松懈就让它变回了原形，兔子蓦地从半空跌落，疼得它龇牙咧嘴，那红红的一双眼睛，流露出惹人心怜的水光来。
　　见她又成了他所熟悉的模样，无垢顿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正想将它抱起，可想起方才所见的女儿身，他迟疑地停下动作，改成指尖一点，以法术将它置到圆桌上，同时渡仙力以缓解其不适，云牙觉得周身都暖融融的，困倦之意很快漫了上来，它就此坠入恬美的梦乡。
小白兔耷拉着两只耳朵，败家犬一样地趴倒在青玉案上，任谁都能看出它的垂头丧气。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指不定还以为他虐兔呢。无垢摇了摇头，不禁失笑。看来是那日勉强化作人形，让它伤了元气，还得再休养几日才行。
　　云牙见到他，眼睛闪现喜悦的光芒，便一头扑进他怀里，无垢小心接住，想将它放回桌案时，却发现毛绒绒的小爪子正死死地扒拉着他的衣服。由于怕它受伤，也只能停下动作，也放弃了放它回桌上的打算。他轻喟一声，罢了，随它吧。
　　“城主不喜欢云牙了吗？为什么这几日碰都不碰云牙了？”趁机多嗅了几口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它发现了，城主身上的味道比许多姑娘身上的气味还要好闻上许多。云牙很怀念无垢给它顺毛的舒服感受，可自那次变成人又变回原形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它了，就连夜间洗澡也让它自己操作了。好讨厌！好讨厌！早知道就不变成人了。
　　不碰它？这兔子以为它现在是在哪？看着正努力往自己怀里缩的白团子，无垢哭笑不得，这是想把自己团成颗球吗？
　　

“这几日，城主总是把云牙丢到书房来不管不问，也不抱云牙了。”云牙是真的很哀怨，以往它都是呆在他房里，偶尔还可以偷偷欣赏美男出浴的胜景。几缕墨发散乱地浮在水面上，精瘦身躯在浴水中微微泛红，清冷的神色未曾改变，却也被暖热的水汽熏得染上红云，晶莹的水珠从颈间一路滑落，先是滚到坚实的胸膛，再滑向小腹…它多希望自己是那滴水！若不是那只浴桶离它的小窝实在太远，浴桶的高度它又爬不上，它绝对会考虑跳进浴桶，把他从上到下、从前面到后面都欣赏个遍的！
　　无垢只觉得尴尬，心中埋怨着自己: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若是他一开始就将她视为女子，又怎会再做出这些逾矩之事？现如今，哪怕是她再化作了兔子的模样，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脑海中总会不知不觉浮现出琦念来，成何体统！
　　不过，待云牙休养一阵后，便可以人形示人，将它留在书房也甚是不妥，思及此，无垢唤了莲宫的管事来，吩咐他为云牙整理一间厢房出来。
　　“云牙不能和以前一样，和城主住在一起吗？”云牙像是很失望，她不喜欢什么单独的厢房，只要能时时刻刻见到他，就是让她去睡茅草屋，她也是心甘情愿。
　　“云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不成体统。”无垢解释。
　　“那云牙不变成人了也不行吗？”云牙想要争取让自己留在他的房里。
　　“你既修成人身，就该以此面目行事，这也利于你的修炼。”
　　云牙没见过多少人，可她知道，城主很特别，然而更特别的，是自己生出的那份心思，在她之前的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心思。她想起以前曾喂过她的夫妇，二人容貌普通，可鹣鲽情深的模样让它心里暖洋洋的，周遭的寻常景致也因而成了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云牙想要如那妇人照顾她的丈夫一样，自己也来照顾无垢，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开始勤于修炼。于是，没过多久，无垢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娇俏可爱的侍女。不少人还纳闷呢，那只总爱跟着城主的白兔子去哪儿了？
　　书房里，云牙专心磨墨，熏香炉上，几许轻烟正袅袅而上，分送着平心静气的香，“云牙，你打算何时回紫竹林…”无垢几不可察地皱了眉，仿佛不喜欢云牙离开的可能性。
　　“是不是云牙惹城主不高兴了？”云牙一听，立马就患得患失的，怎么城主想要让她离开吗？然后，说哭就哭了。
　　见云牙哭得梨花带雨，无垢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得紧紧的，“别多想，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毕竟紫竹林才是你的家。”
　　听到他的解释，云牙神情更显落寞，“云牙早没有家了，那儿的修道之人平日里自诩正道，暗地里却大肆屠杀兔精，以足口腹之欲，族人皆因此丧命，云牙有幸得城主收留，如今也只想要继续留在莲城，报答城主的恩情。”
　　“随你吧，以后莲城就是你的家了。”无垢淡淡的一句话，听在云牙耳里，却比她得道成仙还要教她喜悦。
　　“谢谢城主。”云牙感激涕零，虽然眼角犹带泪花，可在她唇角、眉眼间的欣喜之意连带着让无垢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无垢心想，他是希望云牙留在莲城、伴在他身边的，可他却不愿深究自己作此愿想的原因，应该只是主人对宠物的感情吧。

二、情动
紫熏一念成堕仙，罪有应得救不得
一日，无垢正在翻看书册，云牙在旁沏茶，茶香满室，让人心旷神怡，简洁的几个动作却是云牙翻遍了无垢书房里所有相关典籍以及夜夜苦练而成。
　　像是感知到什么，无垢放下手中的书册，拿起了杯子，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向远方，“无垢！”来人还抱着一个人，二人都是一身仙气。此人气质与无垢大不相似，让人感觉豪迈爽直，他怀中昏迷的女子模样极美，额上的紫黑印记不像是天生，还隐隐透着魔魅。空气中隐约有着不知名的芳香。云牙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直唤城主的名，他会是城主的旧识吗？
　　“檀梵，好久不见。”无垢看到那女子额上的堕仙印迹，眸中浮现几分了然，也透出决然。
　　虽身处莲城，可天下事多少还是知道的，近来在长留流传得最广的莫过于夏紫薰对白子画爱而不得，竟堕仙成魔，被天庭降罪责罚一事。负责掌管天庭香料的绝美上仙，如今却落到这样的境地，好不让人唏嘘。也有些邪魔歪道得知此事后，产生了将她功力据为己有的恶念，毕竟紫薰已是堕仙，顾及颜面的长留和天庭绝不可能再出手助她，只是没人能想到檀梵竟放弃一切，带她走了，许多妖魔因而打消了念头，毕竟檀梵长久以来担任天庭司法一职，其本事绝非浪得虚名，可暗地里，总有人不死心，一双双眼睛时刻窥探着最新动向。
　　“无垢，求你救救紫薰！”檀梵急切的恳求。
　　“檀梵，你也执迷不悟了吗？紫薰妄动凡心，堕仙成魔是罪有应得。我…是救不了她的，不过你们若是有意在我莲城做客，我自是欢迎之至。”身为仙者，本就不该妄动七情六欲。早在五人结拜之时，紫薰心系子画、檀梵心系紫薰的乱局，他和东华都看在眼里，却也是无可奈何，心入了魔是谁也帮不得的。子画也是，既然是流水无情，为何不早点让紫薰死心？现如今，这剪不断理还乱，又该由谁来负责？檀梵吗？东华吗？还有他吗？想来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原来他们二人就是传说中的檀梵上仙与紫薰上仙了呀。只是，她家城主向来心软，如今求助之人又是结拜之交，他当真不救吗？无垢语中的决然，不知为何，让云牙深感不安，妄动凡心就是罪有应得了吗？那她岂不是…
　　“可是紫薰是无辜的，无垢，哪怕是念在我们几个昔日的情分上，也请你救救她吧。”曾一手执掌天庭司法的檀梵上仙，为了心爱的女子竟不惜放下尊严、跪地相求。其实檀梵也深知无垢的性子，他既说不会相救，那便是真的不会出手，可他还是想再试一试。
　　俊雅的面庞上有些动容，可无垢还是冷声拒绝:“不救，你们走吧。”
　　只见檀梵面带颓丧地缓慢站起身来，失落的样子让人看了好生不忍。这人，自然就是一边的云牙了。
　　“城主…”云牙想为二人求情，在瞧见了檀梵眼中的感激以及警告后顿了顿，有些不解。怎么她不该求情吗？这位上仙不是很希望城主能够出手救紫薰上仙吗？
　　“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妄动凡心者，我救不了，更不想救。”云牙在莲城的这些日子里，从未见过无垢这副模样，淡漠中透着心狠，让人见了不由得会心生畏惧。爱一个人，怎么竟是错的吗？云牙不解。
　　檀梵抱着紫薰离开了，无垢一直没有出声挽留，更不用提改变心意了，只是吩咐下去，让人随行保护，可见他还是顾念着往日情分的。云牙宽慰地想，城主果然不是心狠之人。不过经此一事，她也心知肚明，自己的那份心意决不能让他知晓。
　　“我看你颇具仙根，不知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徒儿？”无垢曾如此说过，不想让自己束缚了她的未来。
　　“云牙自知成不了大器，只想做城主身边的小丫头，一直伺候着城主。”云牙打哈哈，婉转地拒绝了，她不想他因自己破了规矩，更何况她喜欢叫他城主，他不仅是她的主子，更是她全部生命的主宰，这不是师徒情分所能及得上的，而且师徒之间，总像是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不知为何，很是不喜那道鸿沟。
　　无垢也没有强求。只不过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着师徒之实。不知无垢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还是教了云牙许多许多，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瞧了，还是会以为无垢上仙破例收徒了。
　　只不过，云牙也真如她所言成不了什么大器，法术修炼一类总是不甚上心，比如一套长留剑法下来，是漫不经心、毫无力度可言，摆明了她兴致缺缺。倒是琴棋书画一类事物，她饶有兴致，无垢也就任她适性发展了。
云牙想的则很简单:一切以接近城主为目的！
　　学音律，是为与他合奏，有时她吹笛出了差错，修长的手指就会落在通透的玉笛上指点着。她最喜欢的是无垢抚琴时候的飘逸出尘，一人一琴一山水，她欣羡传说中的伯牙子期共为知音，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他的高山流水。待到合奏时，二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也变小许多；
　　学棋，是为与他对弈，无垢不是一个棋痴，可棋艺却是了得，来了兴致时也会对珍珑棋局研究一番，云牙总是赢不了他，可她喜欢无垢下棋时候，时而凝眉深思，时而潇洒自若的模样，所以她总缠着他下棋。输赢，并不重要；
　　

学书，曾是她最喜欢的事，在最开始的时候，无垢总会抓着她的手，让她知道笔该怎么握，劲该怎么使，一撇一捺又该如何落笔，云牙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贴着她的，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冷气息充斥在鼻尖，以至于她的身上似乎也染上了些，他在她耳边轻声教导，吐出的热气让她晕晕沉沉，难以自持，可是后来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真叫人扼腕；
　　学画，可以让她在想他的时候，将他的模样细细地画在纸上，有时她也会将自己画上去，满腔柔情，全番倾诉在画纸上，不失为聊慰相思的好办法；
　　几相比较下来，法术剑法什么是最没用的了，虽然城主舞剑很雅，可是她学了难道要与他对打吗？况且她也没有成仙的欲望，或许在之前的兔生里，她有曾想过，毕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可如今，她之所求不过是一直陪伴着无垢罢了。
市集游玩遇贵人，自行认主玉凌霄
无垢既是莲城城主，免不得要到城里视察一番，云牙作为侍女自然也就一块儿了。
　　事实上，莲城的事务大多是不用无垢来操心的，他培养了五位掌事，分别掌管城内的各项事务，只有他们五位都解决不了、或者是无法达成统一意见的事务，才会呈交到无垢面前。
　　云牙自小就在紫竹林长大，百余年以来没见过什么人，尤其是近些年来会去紫竹林的大多是猎人或者喜食兔肉的修仙之人，云牙的双亲以及兄弟姐妹也均是这样丢了性命的，这也就是为何云牙被无垢带回莲城后，醒来那般惊慌失措的原因。
　　莲城，是天下最为富裕的城池，即使是富可敌国四个字在面对这座城池时也显得苍白无力。其每月一度的市集十分热闹，无垢是习以为常了，他不喜热闹，所以并不会时常来，是有人通报他市集里有个不知底细的商贩，他有些担心才会来这一趟。云牙则是从没见过这等阵仗，水灵的大眼里充满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这也看看，那也看看，有时还要问上几句，莲城百姓对无垢是感激而尊敬的，云牙又是他的随身侍女，再加上云牙的模样生得讨喜，他们对她所问当然就言无不尽，知无不答了。
　　无垢看着云牙这般地兴奋，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竟也不觉得吵，而是心里暗笑，唇角也微微勾起，甚至不自觉地为了她放慢步伐。蓦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气，似仙却比仙更缥缈，仿佛不存于这人世间一般。
　　“老爷爷，你卖的这是什么呀？”白胡子老者前的桌上，只有一样东西，一块未经琢磨的玉。虽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可那玉的成色却已是美得惊人，不难想见，若是细细雕琢一番，会是如何的惊艳。
　　“此物不卖，只赠有缘人。”无垢听见此话，若有所思，手下前来通报时，所说的，就是个不卖东西，只说是寻找有缘人的老者。他肯定眼前人就是了，不过从他的身上倒也当真感受不到丝毫恶意。可是，他的目的真的只是寻找有缘人吗？
　　“有缘人？要怎样才叫有缘呢？”云牙很是好奇，老爷爷这赔本生意做的真是奇怪。
　　“说来简单，只要能让凌霄有所反应，那就是有缘人。”
　　“反应？什么反应啊？”云牙随手拿起那块玉，想要细细端详，却见玉的周身逐渐笼上了一层淡淡柔光，更显其温润通透。旁边商贩以及在旁看热闹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发出了惊呼，他们都以为那老家伙是来捣乱的，谁知竟真的有人能让玉发亮！
　　“老朽没有恶意，只是来将一物归还故人而已。”说着，老人便如轻烟一阵，袅袅不见了。
　　“凌——霄——这名取得真好。老爷爷，这…”云牙端详着那一大块玉，可这真的要送给她吗？她抬头，却发现老人已经不见，“老爷爷？你说的故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他啊！
　　“既然你是他所说的有缘人，那你自然就是凌霄玉的主人了。”无垢看她为难，像是不知是该将此玉收入囊中还是如何，便如此说道。

三、婆娑
以命相护心上人，无垢房中再养伤
“城主，这个给你！”云牙献宝一样地拿出了玉雕递给无垢，那玉成色在未经打磨前就成色便是极佳，如今更是美得惊人，不过无垢只是淡淡撇了眼，就挪开了视线，好像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手上的伤好了？”
　　“好了好了。”果然那日是城主给她治的伤，“城主你不喜欢吗？”见他并没有要收下的意思，小脸蒙上了落寞。
　　“无功不受禄。况且你与此玉有缘，想必那老者将之给你也有其用意，给我甚是不妥。”无垢淡淡地说，让人听不出是何种心情。
　　“可云牙又与城主有缘，所以凌霄与城主也是有缘的，再说了，送出的东西哪有让人收回去的？若要理由，那就是报答城主助云牙渡劫的恩情！”云牙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可若是无垢再反驳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她把玉往无垢手上一放就跑得无影无踪。
　　无垢看她翩然离去，再看向手中的玉像，若是她在修炼上也这般刻苦用功该多好？“助你渡劫吗？”他喃喃自语，望向适才在宣纸上卜出的卦象——大凶！
　　在她来前，他来了卜卦的兴致，最后一卦算的是她，却得到了卦象中最差的结果，无垢敛下眉眼，将手中玉雕抓得更紧，云牙死劫缠身，自己又该如何助她？
“无垢在哪儿？”她修为不高，却看得出来者不善，此兽必要对城主不利，于是她毫无犹豫地出手。
　　妖兽一眼就看出云牙真身，只是没想到这小小玉兔精竟敢对它动手，猝不及防下受了些轻伤，伤不碍事，却足以让它大发雷霆，“臭丫头，找死！”
　　“我不会让你伤害城主的！”云牙说道，她毫不畏惧地与那妖兽对峙，若是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云牙修为多高呢！
　　妖兽很是不屑，就凭这只小兔子也想拦他？莫非被封印久了，自己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善良模样了？还是这兔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几招后，由于实力悬殊，云牙便落了下风，书到用时方恨少，她开始后悔自己在法术上的懈怠。她心一急，便浮现出同归于尽的念头，哪怕是魂魄俱消也不能让它伤害城主半分！
　　她吐出内丹，以命相搏，妖兽见了极诧异，不过还是能应付，“本想着同为妖族，饶你一命，可由此看来你真是不要命了，我就如你所愿。”
　　受了重创的云牙觉得浑身的血肉都纠结起来了，尘世间的一切都开始远去，她缓缓合上美目，坠入无尽黑暗之中。
　　无垢听到这边有动静，心有不安，连忙赶了来，却恰好见她被重伤，他稳稳接住云牙，助之内丹回体，小妮子真是乱来！
　　“无垢，你终于出现了，这丫头还真是关心你，只可惜她修为太浅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妖兽聚起光束攻击，一时间飞沙走石，叫人睁不开眼。
　　“孽障，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无垢将云牙放下，唤剑直刺妖兽，又施法将之笼罩在巨大光晕之中，只听闻妖兽凄厉的一声惨叫，无垢一个拂袖，那光团朝天际飞去。
　　无垢俯下身，抱起已化为原形的云牙，将她带回房，半晌后，见它终于恢复人形，他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给她盖上被，他起身离去，身上的尘土让他难受，便打算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他就近去了书房内室，里面置放着几件衣衫，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他打开衣柜取出一件放在架子上，随后开始动手宽衣，解开衣襟的手在看到腰间闪烁的金光时顿住，他看向正亮得奇异的验生石，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云牙？婆娑劫？他拿起沾上血的石头，胸腔隐隐作痛。为何他会这般难过，难道他…也同紫薰一样…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平日里难以接近的上仙此时不过是个方寸大乱的寻常男子，他忘记了衣上有着自己难以忍受的血污与尘土。他握着验生石呆呆地坐着，直到房中的茶水凉透，直到日落西山，他手中的光亮也变得越来越醒目。
　　婆娑一劫，是对双方而言的。若云牙是他的婆娑劫，那么他也将是云牙的生死劫，劫中人，非死即伤。多可笑！原来他就是让云牙死劫缠身之人，可他还妄想助她远离可怕的劫难。无垢想起云牙不顾生死与不知比她强出多少倍的妖兽对抗，倘若事发之时，他恰好不在城中，或者有事耽搁了，云牙，岂不就此香消玉殒？
　　黑暗中，他倏然起身，心中已做下了决定，一个让他此生都会后悔的决定。
慨然悲痛难割舍，云牙被逐莲城外
“城主又救了我一次。”云牙醒来后，惊喜地发现自己竟是在无垢的房里。可几天之后，她心中的甜蜜全都演变成了不解。
　　“城主呢？”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未再见到他一次，只有侍女每日不间断地送来各种灵丹妙药。“城主他出去了，出去前只吩咐我们好生照料你。”
　　再见到无垢时，身上的伤已全部痊愈。云牙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异样，眼中的疏离冷漠较檀梵求他救紫薰时更甚，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可这些感觉在看到他衣上沾的血迹时瞬间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城主，你受伤了？”待她凑近看，才发现他衣上的血迹色泽暗沉，该是好几日之前留下的，而且这气味…似乎是她的血？可那也不对啊，城主向来喜爱干净，怎会…
　　

岂料再见到无垢时，她所听到的第一句话，便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走吧，莲城容不下你了。”
　　“什么！是云牙做错什么了吗？云牙一定改，求城主别赶云牙走！”云牙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他的脚边，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她抓着他宽大的衣袖，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
　　无垢迟疑了一下，随后用力将她推开，手中宣纸一并洒落在地上，映入眼帘的，尽是她所写所画及所想——他！
　　“你知道我的规矩。”丢下这句话，无垢大步离开，那远去的背影满是决绝与冷漠。
　　云牙狼狈地跌坐在地，她颤颤巍巍地拿起自己寄予满腔痴情的纸张，清泪潸然，她知道的，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的心思再也瞒不了他，可是为什么这天来得这么快？她心心念念的一切，当真只是一种奢望吗？泪水覆盖下的娇颜，凄然地笑了，却是比泪水更咸也更苦上三分。
　　大雨倾盆，打在屋檐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在无垢宫的门前，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可怜仅着单衣的云牙被冷雨打得肌肤生疼、瑟瑟发抖，可她还是坚定地跪在那里。
　　“你别再白费气力了，城主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侍卫将一个包袱丢在云牙面前。
　　“你怎么这么冷血啊！”侍女们心疼云牙，愤愤不平。
　　“不是，这是城主的命令，关我什么事？”侍卫也很无辜。
　　“就关你的事，谁叫你拦在门外不让云牙进去的！姐妹们，上！”几个侍女缠住了三两个侍卫，方便云牙进去见无垢。
　　云牙迟疑地推开房门，“城主。”即使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她所想的也只不过是再见他一面。“云牙自知罪孽深重。城主，日后请多加保重。”云牙强忍泪意，抬头见到无垢手中所持的，是她所雕刻的凌霄。尽管冰凉的泪水在颊边划下，她笑里有着些许欣慰。
　　无垢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阵绞痛。他已经有多久没见她笑了？当意识到自己的不忍以及她眼中的期盼与喜悦，他脸色一冷，他缓缓举起玉雕，当着她的面，重重摔向地面。
　　“不要执迷不悟了，你我绝无可能！”伴随着这句话，是玉雕的碎裂声。
　　这一摔，连云牙心中最后一点期盼也尽数抹杀了。她的内心，仿佛也如同这地上的残破碎片一般——一片狼藉、破碎不堪。仿佛再也忍受不了眼前这一幕，她掩面起身、然后又冲进了大雨之中，以至于没瞧见身后之人始终注视着她。
　　对不起，云牙，我别无选择。明知这样才是让她避开死劫的方法，可他的心却像是破了好大一个洞。无垢缓慢地蹲下身，捡起那些无辜的玉石碎片，每捡起一片，心中酸楚便更深，方才云牙掩面离去的画面，也就更加清晰。他握紧手中的玉石，一滴一滴，鲜血从指缝中渗出，落在地面上。
　　才刚分离，便已思念。
绝色美貌引邪念，香消玉殒紫竹林
“救命啊！”山洞外，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是媚儿！虽然她平时与媚儿没什么交情，可毕竟身为同族，她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在她才回到紫竹林时，也是媚儿在一旁开解她，只是她实在不喜欢媚儿眼中的那层算计，所以之后便回到了山洞。依媚儿的修为越不过山洞那层结界，所以才没能再来扰她，也就还了她的世界一片清静。
　　“媚儿！”云牙从石床上飞身出去，急忙去到她身旁拉住她的手，粗心之下，也没将她脸上的诡笑放在心上。见来人数量不少，恐怕自己难以应付，便让她去莲城搬救兵来，怎知媚儿闻言后竟是放声大笑。
　　云牙见状，当下也明白了，原来近些年来紫竹林兔族一个接一个地遇难，是因为身为兔族的媚儿与人间败类勾结！真是可恨！
　　“你就是莲城城主的贴身丫鬟？想必很会伺候男人吧。”为首男子语带暧昧，脸上露出垂涎之色。媚儿早就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云牙觉得自己被这些人的目光侵犯着，新仇旧恨一并上心头，“放肆！不许你们污蔑城主！我今天就与你们拼了！”
　　寡不敌众，再加上这些修仙之人虽然心术不正，功力却是了得。所以功力低微的云牙很快就被他们给制住了，雪上加霜的是，她还被媚儿施了法动弹不得。只见那些男子□□着一拥而上，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让人恶心的几双手掌抚摸她的脸，抚摸着她越来越多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她不断地挣扎却力不从心。她不愿任人宰割，只得拼死逆行经脉，脏腑受到重创之后，无力维持人形的她，终得以变回原形。
　　此时，那些败类已是精虫上脑，便拉了一旁看好戏的媚儿泄欲，媚儿像是习以为常一样的取悦着男人们。泄欲之后，便是泄愤，他们想着法子对兔子百般折磨，最后活生生地剥了它的皮、烤了吃。痛苦万分的云牙只想着，再也见不到无垢了。
　　没过多久，山洞中的石床开始发光，变成了原本的小巧模样，往着刚熄灭的柴堆方向飞去。
东方彧卿多方打听下，才得知不归砚在数年前被蜀山前掌门赠给有缘人了，而那有缘人就住在紫竹林里。
　　这不归砚有着蜀山镇门之宝的意味，老掌门此举是有意让有缘人日后接掌蜀山一门。东方彧卿对蜀山掌门是半点兴趣也无，他感兴趣的不过是那个有缘人以及那个十方神器之一的云望不归砚。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云望不归砚静静地悬着空，上方是一颗略有破碎的元神，东方彧卿仿佛听到了什么——好想见你。“元神都成了这副模样，执念倒还是很深啊。”他轻笑着，仿佛面对的是一位旧相识。他将云望不归砚连元神一同收进袖中。
　　回到异朽阁后，东方彧卿取出珍藏许久的回仙丹助之修补元神，并将不归砚放进了千年寒冰洞之中。
　　百日之后，兴许是见主人元神已复，云望不归砚自动飞到了东方彧卿手中，“这神器倒真有趣。”东方彧卿轻笑着去寻花千骨，十方神器终于集齐，后面会发生些什么呢？还真是让他有些期待，离开之前，他回头望向寒冰洞，眼底的期待更深，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
回到云牙丧命的那一刻，见验生石光芒黯淡了下来，无垢大骇，掐指一算后便立刻动身前往紫竹林。验生石变回原来的模样，代表他生死劫已解，那就说明…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由于东方彧卿先他一步带走了不归砚和云牙的元神。所以无垢所看到的，是尚有余烬的柴火、是被人享用过后留下的残骨、是被血染红的兔子皮毛以及一地残破的衣物，不难想象，在这竹林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捡拾起地上熟悉的布料，脑海中浮现出云牙泪光盈盈的模样，“云牙早没有家了，那儿的修道之人平日里自诩正道，暗地里却大肆屠杀兔精，以足口腹之欲…”
　　无垢的怒吼声响彻林间，惊了林间的鸟儿，再看他，已是满身杀气，全无平日里的清泠淡然。
　　“三天，给我查出是谁害了云牙！”无垢语气凌厉，显然是要向那些人寻仇。
　　“是，属下这就去查！”
　　莲城暗卫查案效率惊人，几天后，关于一件惨案的消息不胫而走:江湖上某一门派，十余名弟子在某天夜里近乎同时身亡，可怕的是，他们的死相极为恐怖，全都成了一副干皮囊。那门派本就人数不多，这样一来门派简直就是人才凋零了，那天阴掌门咽不下这口气，思索着此乃本门之耻，可他毕竟能力有限，查不出凶手，只好向长留求助。由于这桩惨案闹的人心惶惶，身为长留掌门的白子画和花千骨便同去调查此事。
　　花千骨仔细推敲过后，发现虽然各派死者死法相似，可天阴一派的十余名弟子显然是死于更高功力者之手。其余者则死于前来求助的天阴掌门之手，他是借机向与自己不和之人寻仇，再一举嫁祸给杀了他弟子之人，真是卑鄙！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属于女子的惨叫声传来。
　　花千骨拨开花丛，发现声音是从前面的山洞传来的，便走进了山洞。一名男子剑指地上的女子，那女子的模样极为狼狈。
　　“无垢上仙！”花千骨惊呼，无垢此时的模样与之前所见大不相同，难道他们正在追查的凶手就是…救人心切，花千骨挡在了女子的面前，想要阻止无垢的暴行。
　　“救救我！救救我！”媚儿仿佛抓着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抓着花千骨。
　　“素闻无垢上仙不轻易杀生，上仙何不高抬贵手，放了她？”
　　无垢不屑地嗤笑一声，“放了她？你不妨问问她，她可曾放过身为同族的云牙？”
　　云牙？就是他之前的那个侍女吗？就她所知，那个侍女是因为对他生情然后被赶出去的呀。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媚儿抱着头尖叫起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不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花千骨苦口婆心地劝导，若是师父知道此事，一定会很难过的。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原谅解决的，人死不能复生，唯一的消弭仇恨的方式就是杀。”
　　“啊！”媚儿一声惨叫，尸体成了干皮囊的模样，恐怖至极。
　　“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子画收的那个徒弟吧。”无垢若有所思地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是兄弟，我就帮他一把。”
　　花千骨不敌无垢，还是靠着糖宝救了她一命。随后又从哪儿蹦出了一个黑衣人，开始与无垢过招，可是黑衣人很快又消失了。
　　就在花千骨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白子画及时赶到，从无垢的剑下救了花千骨。白子画看起来很是生气。
　　“为何杀我徒儿？”白子画愤怒的质问好友。
　　“你明知杀了她才是破解生死劫的方法，为何迟迟不动手？”无垢一派坦荡。
　　“你已经走火入魔了，无垢。”
　　走火入魔，兴许是吧。无垢放下剑，若将花千骨换成云牙，他还能下得了手吗？这样一想，置她于死地的心思也就没了。
　　“子画，若你是真的在乎她，就不要放她离开你半步！”无垢哈哈大笑地说道，他看着二人离去之后，将剑抛向空中，“最后的惩罚，只能施予妄动凡心的我。”语罢，无垢展开双臂，任凭剑身穿心而过，明明是在剧痛之中，他却释然地笑了。
　　“无垢！”等到白子画察觉不妙，再度赶来之时，却已经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化作轻风消失不见。
【此二段参考Fresh果果婆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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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生
几经磨难终重生，却知无垢已自尽
数月后，元神重聚的云牙逐渐成形，云牙原本的身子被吃了，所以只能凭借元神之力重生皮肉。
　　云牙睁眼，有一种脱胎换骨的错觉，眼前的男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你是…”
　　“东方彧卿。”
　　“哦，谢谢你救我。”
　　“救你，是为了你手中的不归砚，至于方才回答你的问题，是想让你做我义妹。”
　　“什么？”此人好生古怪，云牙想。
　　“或者…你更愿意割舌头？”东方彧卿笑得灿烂，说的话却很恐怖。
　　“大哥请受小妹一拜！”识时务者为俊杰，云牙立马就认了这行事古怪的结拜哥哥。
　　后来，云牙得知异朽阁阁主无所不知，但处事的方式一贯是施恩图报。她心想与东方彧卿结拜，自己是赚到了，只是不懂他为何要如此，若是为了云望不归砚，那他早就已经拿到了啊，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还给她？她真的不懂。
　　看着失神的义妹，东方彧卿话有迟疑，“其实，我也不算救了你。接下来的，得要看你自己了。”
　　云牙不解，“此话怎讲？”难道她此刻是一缕鬼魂吗？可是如果是鬼魂，那早就被拘去地府、轮回转世了吧。
　　“你本是魂魄俱消的下场，好在不归砚跟随你多年，才勉强以神器之力追回了你的残魂。我虽给你用了回仙丹，可是你目前仍然是魂魄不全的状态。”
　　云牙听得一头雾水。虽然攸关她的生死，可是她听不太懂啊！
　　“这点你倒是和以前一样。”女子迷茫的表情让东方彧卿轻笑出声。
　　以前？她以前见过他吗？上次那个送她凌霄玉的老人家也是这样，说什么是她的故人，可是她根本没有印象啊。她是不是什么时候撞到过头、失忆了？云牙苦恼地想。
　　东方彧卿神色一正，“所以，为了修魂补魄，你还需要在寒冰洞里待上一阵子，少则二十天，多则百日。在此期间，你需要借助不归砚，自行修补残缺的魂魄。只是…”
　　“只是什么？”看他的样子，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此过程极为痛苦，之前因为你昏迷，才感受不到，可如今…你要记住，你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心爱之人。”东方彧卿注视着云牙，一脸严肃地说着。
　　“嗯，我知道了。”她不想死，她还想再见到他。
　　东方彧卿执起云牙的手，将白玉瓷瓶放在她掌心，“这是回仙丹，每服一颗，便更有益于你的魂魄复原，同时却也会加深你的痛楚。千万要量力而行，云牙。”
“啊——”山洞内传来痛苦的喊叫声，即使站在外面，也一样清晰可闻。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东方彧卿的脸上破天荒地没有了他的招牌笑容，他眼神痛缩，双唇紧抿，看起来还有些愤怒。
　　被唤来的手下被自家主子的样子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免结巴了起来，“阁…阁…阁主有何吩咐？”
　　东方彧卿对属下的失态不以为意，“吩咐下去，异朽阁的全部人马都全力给我去查，云牙生前的所有事情，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说罢，他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
　　“是，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出乎意料的是，云牙只花了十九天就出来了。时日之短，是东方彧卿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心有隐忧，会不会在修补魂魄之时出了什么差错？
　　“哥哥，你可知…莲城城主现在如何？”云牙的声音不似之前的轻灵悦耳，反倒十分嘶哑，好不容易说完，便痛苦地呛咳起来。
　　东方彧卿拍了拍她的背，让下人倒了杯水，递给她。“你伤了嗓子，别说话。”
　　然后东方彧卿吩咐下去，叫来了一个人。那名黑衣男子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块石头。
　　“城主…验生石！咳咳…咳咳…”云牙顾不得其他，赤着脚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拿过那颗熟悉的石头，却发现它的表面黯淡，与平凡石子无异，怎么会这样？云牙心中的不安蔓延开来，与此同时，捂着嘴的巾帕幽幽地渗出了鲜红。
　　东方彧卿眼神一暗，急忙搀扶着她在圆凳上坐下，徐徐开口，“莲城城主…已自尽身亡了。”他一边说，一边密切关注着云牙的神色。
　　“什么？怎么会…”云牙的身子摇摇欲坠，幸亏东方彧卿及时扶住，“他杀尽害你之人后，便自尽了。我派人去找，只找到了这个。一切都是天意，你不要太难过了。”
　　东方彧卿救下云牙时，只有元神，所以对云牙的样貌、身份一概不知。待兔身皮毛渐全，已是个把月后，期间江湖上传来无垢上仙自尽的消息，他有些好奇，就叫人去查了查原因，发现他所杀之人，曾与人吹嘘吃了只美貌的兔子精，就在那紫竹林！
　　可那时候他也没有深究，只道是情关难过。直到后来派人去查云牙的时候，东方彧卿才发现许多线索有所重合。他便让东华去无垢魂飞魄散的地方，想看看有何法子，却只找到他的验生石。就连三岁小孩就知道，验生石一旦熄灭，便是回天乏术！除非…只是这个世上，就只有一个云望不归砚罢了。
　　云牙颤巍巍地拿过黑衣人手中的验生石，喃喃自语道:“他不在了…他不在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落下。
　　“云牙。”东方彧卿轻唤。
　　仿佛抓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云牙激动地抓着东方彧卿的手臂，艰难地说着，“你既然能救我，那也一定能救他的是不是？咳咳…”
　　

“云牙，世上只有一个云望不归砚。就算有第二个，也来不及了。”东方彧卿困难地解释着，不忍心看她失望的模样。
　　“不会的，你一定能救他的，咳咳…”猩红的鲜血自嘴角蜿蜒而下。
　　“云牙！”东方彧卿大喊。
云牙也再次陷入昏迷。东方彧卿急忙为她把脉，先是吩咐下人去熬药，接着又在房里燃了凝心香。待云牙脉象平稳下来，他才终于不那么紧张。
　　立在一旁，自始至终将一切尽观眼底的黑衣人，他的眼中悄悄闪过几丝兴味，这伤重的女子与无垢究竟是何关系？与东方彧卿又是何关系？东方彧卿命他去查无垢的消息，莫非…也是为了她？事情开始有趣了。
　　“无垢死后，莲城怎么样了？”
　　听到问话，黑衣人眼色一敛，又是一副心如止水的面貌。“一切如常，只不过在城墙的边缘处，开始有妖邪聚集，似乎谋划着入侵的事宜。”
　　东方彧卿沉吟片刻，想也知道，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不足为惧。不过，或许可以利用。“悄悄地派点我们的人过去，相助他们。”东方彧卿扯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
　　“我这就去做。”黑衣人领了命，就要告退。
　　“慢着。”
　　“阁主还有何吩咐？”男子站定，谦卑地询问。
　　“你…手头的事情都停下，那些事物，你不必再管，我自有安排。待云牙醒来，我要你陪她去莲城，随行保护。”
　　“是，属下告退。”
东方彧卿想尽法子，才终于让云牙再度醒来，他手上把玩着那颗灰暗的石头，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无垢上仙倒是一身轻松的走了，只是苦了莲城百姓，天下最富饶的城池如今可是民不聊生啊！”
　　“莲城…怎么了？”云牙的嗓音还是嘶哑。
　　“也没什么，就是群龙无首，宵小匪类觊觎已久罢了。”东方彧卿瞄了她一眼，事不关己地说着，“怎么，你想去？”
　　云牙点了点头。莲城有着她与城主的点点滴滴，更是城主的心血。
　　“不可能，那里太危险了，我不会让你去的。”东方彧卿说得决绝。
　　“求你了，或者，你帮帮莲城百姓。”云牙拉着东方彧卿的衣服求他出手相助。
　　“莲城又不是我的城池，我和无垢上仙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帮他处理身后事？”东方彧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说起来，无垢的那个结拜兄弟——白子画，还跟他杠上了，他不高兴地撇撇嘴。
　　“可是…可是…”云牙急坏了，又痛苦地呛咳起来。
　　“算了算了，拿你没办法。不过异朽阁正逢多事之秋，我也抽不出什么人手。这么，我派东华陪你去。”
　　“东华？”是那个五上仙之一的东华上仙吗？杏眸圆睁。
　　“不过你要答应我，之后的每天都要好好吃药。另外，你不能再开口说话了，这样下去，本来就不好的嗓子更要被你糟蹋坏了。”东方彧卿不满地指责。
　　“好…”云牙甫开口，便立马在东方彧卿的瞪视下闭了嘴，然后她用力的点点头。
云牙去了莲城，才发现被骗，莲城分明还是一派安居乐业的荣景，只是少了无垢的莲城空荡荡的，也或许，空荡荡的是她的心。莲城屏障已然变弱不少，再这样下去，若妖物入侵，莲城势必会生灵涂炭。
　　可是这是莲城，在这里，有着与无垢的点点滴滴，这些黎民百姓又是他所在乎的。于是云牙以薄纱遮面，又化名为月，秘密找来莲城的几位主事，吩咐他们执掌莲城。随后闭关，潜心修炼，或许她真如无垢所说颇具仙根，不久后便略有小成，她施法加强莲城的法术屏障后，就干脆留在了莲城，而东华，因为东方彧卿的吩咐，也留在了莲城照看云牙的生活起居。
　　为了不引人怀疑，云牙住在了客房。只是偶尔会在深夜无人时，偷偷溜去自己或者无垢的房间，比如今夜，她不就夜探某城主的“香闺”去了？
　　打开房门，云牙瑟缩了下，缓缓越过门槛，进了房，手指轻点，房里迅速灯火通明。她抚过茶桌，感受着曾经熟悉的一切，却不小心拂落了什么，那触感像纸，片片纸张落到地上，她看了看，便再也挪不开目光，那是她的字，那日城主大发雷霆，就是将这些“罪证”悉数洒在她面前的。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她不自觉念了出来，这是她最喜欢的，前几日去自己房里没看到这些，还当是被城主唤人丢弃而难过许久。
　　她留下这些是有私心的，纸上一笔一划都是她的情，留下这些，就仿佛她与莲城的联系还未断，她与城主的缘也未曾断一般。
　　只是，这些字怎会在此处？芊芊十指抚过那些字，一个念头闪过，莫非是，城主放不下她？若真厌恶自己，又怎么会留着这些“罪证”，而且还放在了自己房里？那么，当初城主赶她离开，又是为何？这一回，任云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结果了。
后来，云牙听说，东方彧卿为救花千骨受了摩严一掌，印证了他不得好死的续命代价，为何是听说？那日以前，东方彧卿曾来过莲城，特意嘱咐她不可出莲城半步，嘱告东华，确保云牙不违他意愿。显然，东方彧卿是料到死期将至，不想这义妹见了难过，才有此一举的吧。
　　若要说，东方彧卿最在乎的是谁？世人大多会认为是花千骨，而实际上，该是云牙这尚不为人所知的义妹才是，东华心想。

　云牙还听说，花千骨被白子画带去长留海底囚禁，小糖宝交由落十一照料，东方彧卿则是入轮回转世去了。这一切没她什么事，就按着东方彧卿的意思留在了莲城。云牙虽身在莲城，所作所为形同城主，却总是不喜被唤作城主，而是让人唤她月姑娘，这是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莲城城主只有一个——无垢。
　　“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无垢，他还活在世上，你会怎么做？”东华抿了一口清茶，茶香入喉，久久不散，云牙泡茶当真乃天下一绝！
　　“我不知道，我至今都没想明白，他既然心中有我，当初为何还要赶我出莲城。或许，他有什么苦衷？我猜不透，不如…就如他所愿。若他…有朝一日能够回转，不能与他相见又有何妨？”只是，这只是她的奢望而已。
　　东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正常剧情不应该是大难不死又久别重逢的情侣抱头痛哭、互诉衷肠吗？怎么这两个人，一个是莫名其妙地赶走对方，一个是甘愿被赶走呢？
　　“东华叔叔，你可知道，紫薰上仙还有檀梵上仙，他们二人后来如何了吗？”云牙突然记起，曾来莲城求助却无功而返的二人。
　　东华长叹一口气，“他们啊，檀梵为救紫薰灰飞烟灭，紫薰将过错归咎于子画和花千骨身上，我前阵子见她，发现她额上的堕仙印更深了。”寻她，是为了神农鼎，云牙受创太深，不归砚和回仙丹都不足以使其魄恢复完全，还对魂大有损害，只好再借助有医治之效的神农鼎来助她，紫薰见了云牙的元神，想起了檀梵，不由分说地就唤出神器着手治疗。若是檀梵还活着，紫薰必不会如此仇恨子画，只可惜，当她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经太晚。东华慨叹一声。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东华出了莲城去完成东方彧卿的任务，随后又回到莲城告诉云牙，那个唤她姑姑的小糖宝，被可恶的霓漫天一掌打死在花千骨面前，花千骨大受打击，破开了白子画的封印，一举冲出长留海底——是为妖神出世！
　　云牙这才不得不离开莲城，寻好友去。花千骨和云牙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她们都爱上了，近乎于不能爱之人。
“千骨，这样好吗？”云牙担忧地询问着眼前美艳至极的花千骨。再见她时，花千骨眼中的稚气全然不见，以往的沧桑与忧愁也遍寻不到，目空一切的冷然与决绝让她着实吓了一跳。花千骨，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花千骨了，只要想到这里，对长留，对白子画等人，她就更为不满。
　　“有何不可？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吧。”花千骨说得轻描淡写，可竹染的作为早已是搅得天下大乱，就目前来看，几乎是要统一六界了。
　　云牙知道，她在蛮荒的漫长岁月，是竹染相伴，也相信这样的竹染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可有时，她真的不知道竹染想做什么。而花千骨，不管她变成何种模样，是定不愿意天下因她生灵涂炭的，她真的是为复活糖宝而违背本心吗？
　　现今竹染没下手的门派只余茅山和蜀山了，害她只能去蜀山任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门来探听消息，蜀山上下对她是毕恭毕敬，她传令下去，分不清是非对错者，就止步于蜀山，别遑论去参与仙魔大战，必须承认云望不归砚的威慑力还是挺好用的。
　　有时她也会去看望被花千骨囚起来的紫薰，她额间的堕仙印淡了许多，炼的香也都有些大彻大悟的感觉，叫人闻了一阵舒畅。更多时候寻她是为得知更多关于无垢的事，假装无垢还在。紫薰喜欢月的单纯善良，觉得她的身上能看见过往的自己。
　　“前辈！”云牙揉揉眼，确定没看错，虽然和白子画相貌相似，不，该说是白子画与他相貌相似，毕竟墨冰仙年纪大出白子画许多。可二人气质迥然不同，这前辈是什么都不管的，他怎会出现在这儿？
　　“掌门也被抓了？刚好，我想喝你泡的茶了，虽是苦，可胜在独特。”
　　云牙边泡茶边思索，“你来这儿是为了…杀千骨？”
　　“你也向着她？我倒是不想管，是有人拉下了老脸苦苦求我，我才来的。”墨冰仙的语气好无奈。
　　“谁还能请得动你？”云牙语带惊讶，还有谁能请得动这位老前辈，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她可得要去蜀山好好宣传一下。
　　“摩严。”墨冰仙对他嗤之以鼻，舍不得牺牲白子画，就来找他，他好歹也是上了岁数的老前辈，这个摩严还真是做得出！
　　“又是他！千骨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就是他们长留一手“造就”出来的吗？墨老前辈，不论你来是想做什么的，月儿只求，你别伤害千骨。”
　　“这是…掌门之命？”墨冰仙玩味的问。
　　“掌门命令也罢，小辈请求也好，就是请您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她！”墨冰仙的回应只是笑，对方才所见的那个傻愣愣的妖神，更生出了几分兴趣。
“竹染！你…这是…”原本怒气冲冲的女子，在看到案上的古书时愣住了。竹染一开始还失神于古书的内容，见到她来便立马合上了书册，“被风吹开而已，你一副兴师问罪的是怎么回事？”竹染心里隐约知道她如此的原因，怕是已知道墨冰仙一事了吧，也是，她是蜀山掌门，墨冰仙虽是不问世事，但她也是认识的。
　　

　“你为何安排墨冰仙去…去侍寝？”知道竹染的安排，她简直目瞪口呆，这正主儿不就在宫里吗？她整日都能听到那些被婢女们传的绘声绘色的爱恨情仇，白子画是如何如何被神尊大人□□，仿佛这些都是她们亲眼所见似的。
　　“放心吧，能伤她的世上只有一人——白子画。”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千骨会变成现在这样吗？”给白子画下药，他还真是做得出来啊。结果呢，现在花千骨整日都是呆呆傻傻的样子。
　　“那就有劳蜀山掌门多担待些了。”竹染说完就走了。
　　“什么！你…”云牙气得说不出话来，同时，她心中还隐忧着方才古书上的惊鸿一瞥——禁术，逆天改命。
云牙犹疑，“你确定吗？”为防止墨冰仙伤害花千骨，她可是接连听了好几日的壁角，自然也见到了白子画的削肉见骨之举，明白花千骨此刻的心如死灰。可是用不归砚回到过去“杀了自己”，这究竟是对是错？她默然无语地望向地上的繁花朵朵，近来，千骨的妖力外泄得厉害，这让她更是担心。
　　“很确定。”花千骨目光炯炯，说得十分决然，这是最后的法子，只要她死了，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好，我帮你。”云牙施法助花千骨将妖力灌入不归砚，随后划破手以自身鲜血将她送入，云望不归砚认主，即使适应外人灵力，也需主人鲜血才能使进入者不遭其反噬。
　　不知过了多久，云牙再次划开腕脉，并且还施法不让血凝结，往事走马观花般浮现眼前，血气的流失让她虚弱，可心却是逐渐安宁。城主，愿来生还能再遇你一次，绝美的女子平静地阖上美目。
无垢重生回莲城，云牙化蝶悄探望
云牙是最后才被女娲石的光照醒的，手腕上的几处伤口已痊愈，体内充斥着妖神之力，她惊疑地望向地上闪闪发亮的验生石，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
　　“女娲石？难道…？”她冲破结界，外面的世界已然是天翻地覆，白子画陷入疯狂，竹染以性命换回千骨一魄，而那一魄又被突然出现的杀阡陌带走，仙魔一战中死去之人皆因女娲石而重生。
　　兴许是体内有些妖神之力的缘故，花千骨在不归砚的记忆一并转到了她的身上，脑海中浮现出无垢自尽的一幕“最后的惩罚，只能施予妄动凡心的我自己。”握着验生石的手，抓得更紧。
　　云牙化作一只蝶，飞去了莲宫，去到了他身边，隔着花丛，她看见了他，还是那样淡漠，那样高贵。云牙的眼光有些湿润。
　　纵然相思入骨，纵然万劫不复，也只愿你眉眼如初，风华如故。
　　云牙放心了，振翅飞走。她没能瞧见，他手中持着的东西——那是她亲手刻给他的玉雕。或许是心有灵犀，无垢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花丛，却只看见了翻飞的斑斓蝴蝶，他摇了摇头，笑得苦涩。
“你们说，月姑娘还会回来吗？”“不知道诶。”几个侍女在回廊间窃窃私语着。
　　“是城主？城主回来了！城主回来了！”喜悦的叫喊划破了悲伤的氛围，路过的侍女发现了端坐在华庭的无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