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蹲

贴吧有人发过，自己翻

幸亏我有保存一份

同蹲

第一章 重逢（1）
马车辘辘地行驶在平整宽阔的官道上，深黑暗沉的车体颜色，金色的飞鹰族徽，在上百骑雄壮的骏马以及剽悍骑士拱卫下显得异常华贵威严。
车厢中无他人，红瑚一身湖蓝缎子衣裤，歪靠在车厢里的小榻上，伸出翠绿的竹箫挑起车窗的帘子看了眼外面，见景色与之前并无明显差异，便又百无聊赖地放了下来。
这条官道直通虎修，如今虎修战云将起，走陆路要比水路安全。越接近虎修，她的心情越不平静，也不知是抗拒，还是急切。
她这回是受黑山明秀之托去虎修接回其长孙谦儿的。她原本可以拒绝，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然答应了。想到此，她有些焦躁。
自从出过那事后，那卷古谱便被她压入了箱底，再也没弹奏过。至于跟古谱配套的内功心法，也没再继续修练，不过这心法极为古怪，哪怕她不打坐调息，也会自行运转，只是进展慢些。她不可能再自废武功一次，发现只要不弹奏那曲子，便不会再出现难以自控的情况，便也听之任之了。这次她前来，也不无有想要证实自己已不再受影响的意思。
马车速度渐渐放缓，一串轻缓的马蹄声来到车外，护卫首领在车窗外低声道：“二夫人，虎修城到了，属下已令人先行进城禀报将军，是否要在此等待？”
“进城。”红瑚冷冷道。她很清楚，卿大不喜欢她，相信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插足于自己双亲间的第三者，所以期待他来迎接自己无异于自找难堪。这些护卫表面上看似对她毕恭毕敬，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想看她的笑话，她怎会让他们如愿。
“是。”
马蹄声远去，车速再次快了起来。但显然，红瑚还是小看了卿灏身为镇守一方大将的气度。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如雷的蹄声传了过来。
“二夫人，将军来迎接您了。”护卫首领报告。
“知道了。”红瑚心口微紧，说出来的话依然不冷不热，并没有出去相见的意思。事实上，以她的身份，就算不见也不算失礼。
果然，她说完，那护卫首领便不再多言。片刻后，不紧不慢富有韵律的清脆蹄声来到车旁，一个浑厚沉着的男人声音隔着车窗帘道：“二夫人为犬子远道奔波，灏不胜感激。因公务在身，不曾远迎，还望恕罪！”以两人的关系，卿灏称红瑚一声二娘，又或者姨娘并不为过，但是他从来都是以生疏冷漠的二夫人相称，显然始终没把她当成自己家的人。其实卿家三子，并没有谁真正承认过红瑚的存在。不同的是，冷漠孤僻的卿洵直接给予的是无视，嬉闹顽皮的卿溯倒是常常将姨娘挂在口中，只不过其中讥嘲的意味更大。
对于这些，红瑚自然是知道的，且一直不曾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她却不能安之若素了，因为在听到卿灏声音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发热发软，哪怕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脑海中开始浮现某夜在寒潭边的画面。
“大公子无须多礼。”她冷淡地应，拿出水蓝色的锦帕按了按鼻翼，掩饰自己渐渐异常的呼吸。心里却有些懊恼，事情已经过了两年，这两年他们并没再见过面，她也尽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件事，而且后来在遇到旁的男人时，并不曾再出现过这种情况，要知道那一晚她对其他男子同样是有感觉的。所以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二夫人旅途辛劳，灏已安排好客馆，这便送夫人前往安顿。”卿灏感觉到似有淡淡的香气从车窗中散出，软软暖暖的，说不出的好闻，与红瑚平日的清冷迥异，墨泼似的浓眉微皱，不着痕迹地勒马往后退了两步，客气地道。
“有劳。”红瑚低语，只觉得手掌心有汗出，身体益发焦躁起来，隐隐的觉得这次她不该来。
卿灏与她并无话说，言于此已是全了礼数，所以不再多言，调转马头率领着骑队和马车往虎修城快速驰去。
马车行驶得快而平稳，由此可以知道虎修的道路平直坦阔。红瑚仍像之前那样歪靠着软枕侧躺在小榻上，清丽绝伦的脸上一片冷漠，然而心中却是忐忑至极。只是听声音她已有这样大的反应，等会儿真见到人，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态。
小半个时辰。
车马停在虎修驿馆前面的广场上，坐在另一辆车里的侍婢飞快跳下车，为红瑚打开帘子并扶她下车。红瑚脾气略微孤僻，不喜与人同车，亦不喜睡觉时有丫头守夜，所以才会与跟来服侍的婢女分乘两辆马车。若是以往，她也是讨厌有人太过接近的，但是此时却没有拒绝侍婢的掺扶，倒让那两个丫头心中诧异之余又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偷懒。
“二夫人。”卿灏走过来，身边伴着一个穿着戎装的美艳女子。
红瑚抬头，见烈阳下男人身着玄色的铠甲，腰悬长剑，肩宽腿长，身形魁伟，龙行虎步间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倒是面目有瞬间的模糊。她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随着男人的靠近，身体越来越有酥软成泥的迹象，几乎站立不住。
小月感觉到肩膀被抓住，很疼，却不敢出声，发现主子似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好在并不算重，她咬咬牙倒也能撑住。
“这是千湖，擅长夷语，会负责你在虎修这段时间的出行与安全。”在离红瑚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卿灏将跟随而来的女子介绍给她。不管对方来意是什么，他都不可能亲自招待自己父亲的小妾，尤其是年纪比他还小上许多的小妾。
那美艳女子走向前，抱拳见礼：“见过二夫人！”
“劳烦。”红瑚没心思仔细打量此女，垂下眼，神色淡淡地应，反应在别人看来倒是与平时无异，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恨不得男人赶紧离开，这时就算他再多塞几个人过来烦她，她也是不会拒绝他的！
第一章 重逢（2）
卿灏当然不想多留，但是就在事情安排得差不多，想要告辞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红瑚玉色的脸上正泛起淡淡的菲红，而且这红色似有加深的迹象，与她冷漠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不免怀疑她是否病了。哪怕他心中再如何不喜欢，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装着视若无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微做关切的样子问：“二夫人可有不适？”
你赶紧走开，我就很适了。红瑚几乎想要咬牙，一边努力压制住想将男人扑倒的冲动，一边低声应：“无碍，只是有些累。”
“既是如此，那二夫人你好好歇息，我让谦儿明日再过来。灏尚有要事，就此告辞！”听她如此说，不管是否事实，卿灏都乐得顺坡下驴，一抱拳，转身大步走到自己的马前，翻身而上，然后又向这边看了一眼，才带着跟来的一众手下扬鞭策骑而去。
“二夫人，我们进去吧。”千湖对红瑚说。
红瑚没有应声，由始至终都低垂着眼，也许是阳光太烈，她的脸色比之前还红，然虽添了媚色，但浮在眉宇间的矜持冷淡仍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千湖是汩族人，出生在踩石岛，从小就跟阿兄在军营里混，热情开朗，周围大都是些粗鲁直率的汉子，从来没接触过红瑚这一类看上去娇娇怯怯像是一碰就碎偏偏性子又傲气得不得了的贵夫人，不由心中嘀咕，担心自己办不好差给将军丢脸。
红瑚对于接近自己的一切陌生人都是充满戒备的，她也从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想法，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那个男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她才感觉到双腿渐渐有了些力气。
“走吧。”长睫扬起，眸如春水，柔和而清冷，让一直看着她的千湖心口跳了下，突然觉得这些贵族夫人就是比普通人要好看，连眼睛都好像会说话似的。
卿灏还算有心，客馆环境很不错，青瓦白墙的小舍，在翠竹以及南夷特有的阔叶果树映衬下，显得异常雅致。红瑚虽然明白因为他不把她当成家人才会这样安排，但是却觉得就是这样才正正好，否则真住进他的将军府去，还不知要怎么出丑。
拒绝了千湖安排的宴席以及出去游玩的提议，简单地吃了一碗南夷之地特有的水果粥，红瑚便借口太累进屋躺下了。
“现在睡觉太早了啊。”千湖看了看还没落山的太阳，疑惑地对两个正悄悄关上门的侍婢说。
小月和小蓝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们是五年前入的卿府，之前跟着二夫人的丫头因为遇人喜欢踩低捧高，又嘴碎，被二夫人所厌弃，便让大夫人打发了出去，听说现在日子可不好过。她们被分到二夫人这里之前，管家曾用此事告诫过她们，所以她们从来不会乱说话。
千湖无趣，又发现自己好像没事做了，总不能也跑去睡觉吧。
“千湖姑娘若有事可自去，明日一早过来便是。”见她闲得开始蹲在地上拔草，小蓝笑道。二夫人不喜欢有人守在门口，她们也是要离开的，自然不能让旁的人留在这里。
千湖一听大喜，跳将起来，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回头冲着两人大声说：“好，明天我一定早早就来。”那样子生怕被人留下似的。跟这个二夫人相处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事，她却觉得自己都快要闷坏了，还不如在军营里训练呢。
小月和小蓝何曾见过这样言行不拘的女子，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
屋外安静下来，红瑚歪在靠窗的凉簟上，拿着竹箫把玩了一会儿，又看着薄纱窗外的花影发起呆来。
六年前，她听闻靖南发现了一座神秘的古墓，据说是数千年前古鸱国乐圣之墓，便忍不住去走了一遭，差点命丧其间。幸亏她对塞内外各族音乐皆有所钻研，才侥幸得脱，并得到一卷古琴谱，其后还附有几句内功心法。最开始她对那内功心法并没在意，直到始终无法将羊皮卷上的古琴曲连贯成曲，方知此琴曲需要配合独特的内功心法才能弹奏。她爱乐成痴，为此自废修炼了十几年的功夫也不是多难以抉择之事，何况只要她不离开卿家，有没有武功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琴曲为媚。曲风奇诡艳媚，平生仅见。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深受吸引，做出废去武功去修炼一部不明来历功法这样鲁莽的事。
现在想来，如果那曲子为媚曲，那功法岂不是媚功了？
红瑚烦恼地呻吟一声，抬起手捂住了眼睛，想起之前见到卿灏时自己身体的反应。她自认对卿灏没有特殊的想法，哪怕有过那样的一夜，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意外而已。她年纪不小了，因为焰族的诅咒，就是幼时也不曾对感情有所期望，何况如今。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人头疼。至于为何如今只对他一人有所感觉，则更是让人费解之事。

第一章 重逢（3）
这时刚入夏不久，虎修却似入了伏一般，热得让人焦躁。但终究旅途辛劳，加上之前遇到卿灏又耗费了不少心力，红瑚躺着，思绪烦乱，被透入窗纱的热风吹着，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又在太阳落下山的时候醒了过来，只觉一身汗津津的，身体软得厉害，却是做了一个羞人的梦。
目无焦距地看向暗下来的窗纱，她怔忡了一会儿，只觉得眼前晃动的尽是卿灏古铜色肌垒分明的结实胸腹以及那滴从他宽广额头滑落，在下巴凝结，最后滴落她胸口的晶莹汗珠。这两年她一直尽力避免去想那一夜，甚至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在乎，谁想会被这样一个梦给戳破自欺的薄纸，原来她不止记得，甚至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他埋在身体里的坚硬炙热，记得他手掌的粗糙以及不容抗拒的强悍力度……
不能再想下去了。红瑚按住汗湿的额头坐起身，发现只是这样想着，她都有些难已自禁。这该死的敏感身体！
虎修因为天热，家中环境好的，大都会修建一间沐浴房，以竹管或者空心木连接屋外高处的溪水或湖水，以供夏日汗出冲浴。客馆更是在每一间小舍的隔间都安排了这样一处浴所。
红瑚赤足套上凉屐走了进去，拔开管口的塞子，水便哗哗地流了出来，落在青石铺筑的地面上，然后顺着斜下方的排水口流了出去，竟是一点也不积水。
前一段水还是沁凉，过了片刻便变成了微烫，显然是水源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天的缘故。红瑚仰起头，任由水流从头顶冲下，滑过峰峦起伏的身体，似想将梦中留下的痕迹一并冲刷去。
浴罢，她精神终于好了点，看到摆在外间染着艳丽花团的崭新衣裤，觉得有趣，便拎起来看了眼，一摸竟是葛布所制，入手柔软，不由有些心动，试着穿上，发现样式简单且充满了南夷风味。上衫是斜襟小衣，堪堪盖住腰腹，动作稍大点便能露出腰线，裤子以五彩腰带相束，带尾双重，从侧腰垂下，一直到膝弯。衣袖裤腿虽然宽大，但却都很短，只及手腕脚踝，穿在身上着实凉爽。
红瑚从来不穿太过艳丽的服饰，但是对于这一身倒是颇为喜欢，也就暂时没打算再脱下。推门而出，发现太阳虽已西下，夜幕却尚未降临，此时再睡却是睡不着了。于是她将一头湿发松松地编成发辫垂在胸前，然后拿起一个装了几块碎银的香囊挂在腰间，便走了出去，打算去看看这受南夷影响颇深的虎修城。
客馆门房是个瘸腿的老人，身上有着只有在金戈铁马的战场才能沉淀下来的凌厉和沧桑。当然，他现在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看门老人，在看到换了身本地女子常服的红瑚时，需要眯一下浑浊的眼睛，才认出人来。
“夫人要出去？老头儿这就让人去给夫人准备马车。”老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陪着笑说。
“多谢老人家。不用烦扰，我只在城中随便走走。”红瑚脾气虽然孤冷，但面对长者还是会多几分敬重。见人走近，便停了下来。
“那夫人可需要向导？”老人又问。
红瑚摇头，“不必。”说完，冲老人微一点头，便迈步出了客馆，走出一段距离，耳中尤听到老人的自言自语。
“这夫人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脾气还挺爽快，哪里像传言中的那些贵夫人娇气。不要就不要罢，咱们虎修城可不是别的地方，没有那么些腌臜事……”
红瑚莞尔。便是在其他地方，她也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身边从来不让人跟着。她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以这张脸，又怎么可能在被驱离焰族之后保得清白直至冠上卿家二夫人的名头。
想到清白，不免想起卿灏和那一夜，她不由又是一阵咬牙。
真是便宜他了！
第一章 重逢（4）
此时天色已暗，因为正是月初，月淡如眉，星光则因为白日的好天气而显得异常璀璨。虽然战事将起，城里却没有戒严，大街上沿路点起了灯笼，明亮的灯火延伸向远方，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让人如处迷梦之中。
红瑚觉得自己刚从一个梦中醒来，似乎又跌入了另一个梦中，脚步不由停顿了下，直到身边一阵香风刮过，几个彩衣女子嘻嘻哈哈地从她身边擦过，其中有一位还回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友善而灿烂的笑，然后跟着同伴嬉闹着走远了。
红瑚这时才注意到街上有很多精心妆扮过的少女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她们穿着不同的衣服，饰物也各具特色，显然并不是同一个民族的，但是她们脸上都带着相似的表情，灿烂的笑容，还有满满的期待和憧憬。她不由自主跟了上去，很快便融入了人潮中。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开怀的笑声不断，快乐的声音清脆而悠扬，如同草原上的谛棠鸟儿在歌唱，红瑚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再次回到了十六七岁那样可爱而又青葱的年纪，心中的烦恼压抑一扫而空，一切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而空明起来。
走过大街，走出城门，一直走向城郊的海滩。除了守城的将士外，路上不仅看不到一个年轻男子，便是连老人孩子都是没有的，仿佛这是一个完全属于少女的节日。
红瑚心中越来越好奇，只可惜那些少女说话都是用的夷语，没有官话，让她想从旁边攫取点消息都不可能，又不好直接逮到人就问，那样说不准就犯了什么忌讳。直到穿过一片树林，海滩出现在眼前。
没有风，大海沉睡着，天上的星光洒落在海中，一点点一点点，如同被打碎的水银散得满地都是。海边停靠着许多大船小船，影影绰绰的，似乎在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到来，然后张帆起航，远行天涯。
见到那些船，少女们欢呼一声，奔跑过去，很多都爬上了船，还有的散往海滩各处。红瑚突然有种错觉，自己似乎不该来。就在这时，一个少女从她身边跑过，见她迟疑地站在原地，于是喊了一声。
红瑚当然听不懂。少女见她没反应，慢慢停了下来，努力睁大眼睛，似要从黑暗中辨清她的长相，片刻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阿姐，你不是咱们这边来的吧。”这一回她用的是官话，字正腔圆。
红瑚轻轻嗯了声，微微扬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温和一些。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的，只是多年养成的气质不是说想改就改得了，而且她也并不想改。越孤高冷傲，便越少人靠近，这样她才不用花费太多心思在旁人身上，更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让那可恶的诅咒变成了现实。
“阿姐，快走啊，再晚就没好地方了。”也许是因为黑暗，少女并不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只是催促说，脚下又开始继续往前。
红瑚想问她话，于是跟了上去。
“阿姐，你有心上人吗？”没等她开口问，少女一边退着走，一边问。
“没有……”听到这个问题，红瑚不由皱了下眉，她并不喜欢别人问她的私事。
“哦，难怪你不急呢。”少女是个自来熟的脾气，又是个爱说话的，嘻嘻笑着提醒：“那等会儿你可要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要选个子高高壮壮的，又会水又灵活的，千万莫要让那些又矮又矬的倭瓜给占了便宜。”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飞快地跑开了，竟是没给红瑚丝毫询问的机会。
“你这南边的不都是些矮倭瓜么。”红瑚一阵气闷，忍不住说了句，但也意识到这里确实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忙转身想要离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就发现路上已经没了少女的踪迹，显然全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独她一人站在黑暗的林间小道上，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一如她在本族女子中，一如她在卿府。
她怔忡了下，便听到林子另一端传来许多脚步声，重而有力，急促地，急切地，像是赶着去与心上人相会的少年郎。
红瑚唇角微抿，果断地转身，往明显没人选择的海滩另一头奔去。
第一章 重逢（5）
还没跑离那片海滩，前面又出现了一群人，看身形都是男子。再看四周，除了面海一边，其他各处都有人陆续过来，仿佛虎修城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一般。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下，迅速奔向之前那些少女消失的地方。那边人多船多，只是藏身并不太难。这明显是本地夷族少年男女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她已经是误入，便不该再做出扰乱之事。非是怕事，只是不想给驻守此地的卿大惹麻烦而已，毕竟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哪怕她有些不待见卿大，但是在外面还是要顾全彼此的面子。
大船，小舟，岸礁……每一处地方都有独自呆着的少女，看到急奔而来的红瑚，不是取笑，就是面露戒备和敌意。红瑚终于觉得自己今天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客馆里的，然后等明天见到谦儿，就可以回竟阳了，哪里会落到眼前这样的窘境。
最后，她终于在一个礁石堆中停了下来。其实这里也有人，只不过因为礁石林立，只要小心些是不会碰到的。她找了一个面向大海的石礁，将自身完全隐藏于其下的阴影中，打算静等这场奇怪的聚会散场。
海风带着咸腥的味道，扑在脸上，温温润润的，说不出的舒服。海面上有星光在跳动，如梦似幻，看得久了，困意便会涌上。就在红瑚昏昏欲睡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悄悄的说话声。她顿时清醒过来，下意识地侧耳倾听，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窘然，还有一丝怪异。
虽然早有预感，但事实显然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焰族女子为了生存为了爱情而大胆，但是她们也不会连对方是什么人长相如何都不知道，便与其行那夫妻之事。又或者说，自从离族后，她也见识过不少风俗民情，但是像晋南夷族这样大胆的，却是没有过。
可以说这是一场群体的幽会，也许会凑成不少良缘，但也有可能在第二天天亮后各自分道扬镳，再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当弄清楚这是什么场合之后，红瑚不由得更加屏息敛神，以免被人发现，至于耳边传来的声响，也努力屏闭了。她可没有偷窥偷听别人行那事的习惯。
双手交握放在曲起的膝上，她向后靠在礁石上，想到周围都是一对对滚在一起的少年男女，觉得有些无奈，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刺激。手指微微颤动着，一首低缓缠绵，妖娆诡艳的曲子悄然浮上心间，既与现下的情景相合，又勾起了她心中的魇。
她垂下眼，想要压制住那丝即将破土萌芽的悸动，眼角却瞥到一条黑影闪过，让她瞬间脱离朦胧的情愫，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发现了自己。但当她抬眼看去时，只见前面碎礁空荡，海面平静，并无一人。
难道是眼花了？她暗忖，但并没放松警惕。果然片刻后，就感觉到有人站到了自己所在的礁石上面，而且不止一个。
“追到这里，人就不见了。”一个阴冷的声音飘进耳中，明明只是游丝一般微弱，对声音敏感的红瑚却不由冒起了层鸡皮疙瘩。
“动作倒快！”另一个声音冷哼道，哪怕压得很低，红瑚仍一下子辨认出了是谁。
卿大怎么来这里了？她心中正嘀咕，就听到卿灏的声音继续说：“继续找，动静小些，别惊动会偶的人。”
“是。”这一次回答的不止前面一人，还有另外两个。
衣袂掠风的声音响起，然后逐渐远去，显然上面的人都离开了。红瑚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心想幸好没被卿大发现自己在这里，否则可就丢脸丢大发了。然而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就见感觉到光线一暗，一个人影落在了礁石的前面，挡住了所有的星光。
“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卿灏负手站在那里，看不清面部表情，星光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出来，魁伟而凝然，却让人心中无端地生起巨大的压力。
海风将他的气息吹了过来，红瑚再次感到心跳加快，呼吸微促，手脚发软，顿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她是不可能出去的，有本事他进来好了。她又羞又恼，也说不清是恨自己的反应，还是讨厌对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且，她这时确实也不好出去，如果让卿灏发现他家老爹的姨娘竟然来参加这个意义特别的聚会，不知道会不会立即翻脸。她是没见过卿灏生气的，但是莫名的就是觉得有些害怕。

没有了没??

没有了?

好像太监了

我有，在贴子上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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