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韦天飞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躺在床上，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后，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雪白色的墙壁，深蓝色的床单，这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可是他依稀记得，他刚才还在路上开车呢。
刚刚结束的亚洲大赛上，韦天飞记得他揭开了当年火灾的真相，终于揪出罪魁祸首，还了爸爸一个清白。
看着韩峰不甘心地跑开了，他本可以追过去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双腿却动不了。三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痛苦和怨恨，现在看来就恍若一个笑话。
他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的。
他本可以不必做这么多事的。
也许是他的身体颤抖得太厉害，让阿龙察觉到了他情绪的起伏，他走过来，握住了哥哥发抖的手。
对上阿龙关切的眼神，韦天飞觉得弟弟应该是想听他说些什么。直觉告诉他，就算他现在发了疯发了狂，谩骂抱怨地发泄几个小时，阿龙也会认认真真地听他发泄完的。
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去吧。”韦天飞摸了摸弟弟的头发，云淡风轻地说，“你该去颁奖了。”
看到阿龙在台上举起了奖杯以后，他应该就开车去海边了。
可是他现在应该还没到海边啊，怎么就……回家了呢？
韦天飞打算出房间看看，刚开门出去，他就听到了一阵哭声。
断断续续，细细簌簌的啜泣。
韦天飞皱了皱眉头，那个哭声是从阿龙的房间传出来的。
他径直走进阿龙的房间，惊愕地看到他的弟弟裹在被子里。他似乎咬着被子，竭力地不出声，可还是哭得一塌糊涂，小小的身躯缩在床上一抖一抖的，凄慌又无助。
韦天飞本来还想问他为什么没在颁奖台上而回到了家里，可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哭成这样，他的心顿时就软下来了。
“阿龙，你怎么哭了？”

他想把被子拉下来摸摸弟弟的头，可是伸手拉被子的时候，他的手却穿过去了。
韦天飞愕然。
他为什么摸不到阿龙的被子了？
而愕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多年的职业操守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阿龙？”
“阿龙？”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韦天飞的心渐渐凉了下来，他发现弟弟真的听不见他的声音。
可是家里似乎还有别人在。
他出了阿龙的房间，刚下楼就看见自己的父母。
才一个月没见，怎么爸爸妈妈却像老了十几岁一样，那么的……憔悴？
“爸爸？妈妈？”韦天飞隔空喊了一声。
没有人理他。
他的父母明明坐在一起，却出奇的沉默，他看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开口说话或起身去做别的事情。他们两个就这样坐在一起，目光哀伤，一动不动，仿佛两只受伤的动物聚在一起取暖。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韦天飞觉得恐慌。爸爸妈妈和弟弟忽然都对他视若无物，再加上他又试了几回，依旧是什么东西都能穿过去，根本触碰不了，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还不等他再往深处猜一点，客厅的一张照片就映入眼帘，验证了他的猜测。
那是他的照片，黑白的，前面还烧着一炷香。
……死了？
韦天飞盯着自己的黑白照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等一下，他是怎么死的啊？

2.
韦天飞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英年早逝，又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回到家里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骆平起身道:“我去做饭。”
嗓音沙哑，一听就知道是哭坏了。
韦超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我帮你吧。”
父母在厨房忙了起来，韦天飞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了。
也是，他现在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还没等父母把饭做好，阿龙就拿着奖杯下楼来了。
韦天飞看着他两个眼睛又红又肿，满眼的红血丝，从未有过的悲恸神情，心里像针扎一样疼。
“爸爸，妈妈。”阿龙语气低迷地说，“我想去看看哥哥。”
韦超眼里又涌出了泪水，他握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最后也只是说:“吃过饭再去吧，你午饭就没吃。”
阿龙恍惚地摇了摇头:“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呢？韦天飞直想把他按在饭桌前。
上坟也得先吃饱啊！
韦超却没有再勉强他，只是看见他拿着的奖杯，问了一句:“你要把奖杯带过去？”
“嗯。”阿龙摸着奖杯答道，“我想，这本来就应该是哥哥的。”
韦天飞才发现他拿的是亚洲大赛的奖杯。
我不要你的奖杯你吃口饭行不行？他无奈地想。

阿龙几乎瘦了一圈，刚才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以致韦天飞没看出来。现在一看到瘦削的弟弟，恨不得让爸爸骂他一顿，至少让他吃几口东西再走。哪成想韦超只是嘱咐了几句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就让他出门了。
他决定跟着阿龙一起出门。
毕竟他一个鬼魂，连自己的葬身之所都不知道未免说不过去。
更重要的是，韦天飞清楚地知道既然自己死后可以变成鬼魂，那别人自然也可以。
要是阿龙在墓地遇上了别的鬼魂……他想想都觉得惊悚。
阿龙面无表情地打了辆车，报了墓地地址就开始发呆，不顾司机对他晚上去墓地露出了多么惊恐的表情。
至于惊恐的程度，从客人下车以后出租车开跑的速度可见一斑。
阿龙径直穿过这片墓地，对周围阴森的氛围视若无睹，走到一块新立的墓碑前，他才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他才开口道:“哥哥，我来看你了。”
韦天飞看着自己的墓碑，一股悲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真的死了啊。
十六年的人生，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
爸爸妈妈和弟弟的悲痛，都是因为他。
阿龙抚摸着那块墓碑，把亚洲大赛的奖杯放在旁边。
“对不起，哥哥，本来下葬那天就应该给你的。”阿龙喃喃自语道，“现在补给你了，你不要生气。”
韦天飞很少对弟弟发脾气的，阿龙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脾气好。
那句“不要生气”，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倒不如说是阿龙说给自己听的。
明明已经没有心脏了，韦天飞还是觉得心里钝钝的发疼。
阿龙他在跟自己生气。
是因为赢了亚洲大赛，还是因为他死了？
阿龙盘膝而坐，大有久待于此的架势。他盯着墓碑发了会儿呆，苦涩地开口道:“哥哥，今天是你的头七。”
“我听老人们说，头七是可以回魂的。如果你回来了，就来看看我吧。”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怕鬼的。”
我现在就在看你啊。
韦天飞歉疚地想，对不起了阿龙，你虽然不怕鬼，但你还是看不见我。
哥哥知道你不怕鬼的。
与此同时他又发现了一个事实。
原来他早在七天前，就已经死了。

3.
韦超接到医院来电之前，韦天龙正在众人的欢呼下合影留念。
后来陆续有观众上来要签名，他们一个个签了下去，一茬接着一茬。签到最后哈吉直接吐槽:“以前怎么没发现做亚军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啊。”
韦天龙笑了笑，满足了观众们合影签名的愿望。
电视台记者想来采访的时候，韦超挤进人群拉住他的手腕，严肃道:“去医院，你哥哥出事了。”
韦天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他反抓了爸爸的手问他:“哥哥怎么了？”
“不知道，现在还在抢救。”
韦超的神情很沉重，韦天龙当机立断地跳下了颁奖台，嘴上说着“抱歉”“不接受采访”，腿下生风一样地跑出去了。
韦超才反应过来喊到:“阿龙，我们打车去！”
韦天龙已经跑远了。
多年以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韦天龙觉得自己的确很有打车的必要。
可是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跑的。他这辈子只有两次近乎不要命的奔跑，一次是全国大赛结束之后，他欣喜若狂地跑到海边去见哥哥，阿飞疑惑地问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知道他是用腿跑过来以后阿飞无语凝噎，只能把他塞到车上批评教育道:“下次记得打车”。第二次就是这次，他脚不停歇地狂奔到医院，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腿还因为剧烈运动而颤抖。
其实韦天龙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腿抖得怎么厉害究竟是因为跑得太猛，还是因为害怕。
他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快十分钟，韦超和骆平才赶过来。见了他耷着脑袋焦急又无奈的样子，韦超到嘴边的责备也说不出来了，只说了一句:“你怎么跑的那么快啊？”
伟老大带着蓝刚蓝玲肥进跟着来了，霍震和魔蝠队的人也来了，还有高小曼。韦天龙知道他们都是关心哥哥的，可是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安慰，鼓励，他只觉得烦躁。
他心里一团乱麻，什么也顾不了了。蓝玲把他遗忘在俱乐部的奖杯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韦天龙看着这个奖杯，心里像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他想起了哥哥以前问过他的话。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愿意让出可能得到的冠军位置吗？”
阿飞当时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就没有细想。
现在想起来，他为什么要去争那个冠军的位置呢？
争夺全国大赛的冠军，是因为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在四驱车上有了出息，哥哥就会回家的。
那亚洲大赛呢？他为什么要争呢？
哥哥又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呢？
如果哥哥现在再问他一遍问题的话，那答案一定是愿意。
我不要冠军了。韦天龙凝视着天花板想。
哥哥，我不要冠军了。你听到了吗？
我要你活着。
只要你活着。

手术室的红灯很快就灭了。
韦天龙几乎是跳着站起身来。他看见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却没有胆子去问。直到大家都围了过去，韦超和骆平心焦地问手术结果。
他有一股不妙的直觉。这股直觉让他浑身发冷，喘不上气。胸口起伏不定了几下后，他的直觉好像成真了。
“谁是伤者家属？”
“我们是。”韦超和骆平凑过去问道，“医生，手术怎么样了？”
医生却歉意地低下头道:“抱歉，伤员送过来太晚了，没有救回来。”
韦超的身体晃了几下，仿佛随时会倒下去。霍震扶了他一把，语气不无哀伤地喊了一声:“老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骆平已经哭得不行了，蓝刚蓝玲两个人才扶住她。
高小曼也已经满脸泪水。
伟老大担忧道:“阿龙，你……”
“我没事。”韦天龙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爸爸妈妈都那么难过，我不能再倒下了。
伟老大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你自己，那是没事的样子吗？”
韦天龙顺着他指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痕。
“我没事。”韦天龙本来让他们放心的，可是一张口连声音都哽咽了，“我……我没事。”
肥进不忍心看他这样强撑，也劝道:“阿龙，你别这样。你这样，阿飞也会难受的。”
哥哥会难受吗？
不会的。
韦天龙戚戚然反应过来，他已经没有哥哥了。
不管以后再怎么努力，再也听不到他鼓励的话，看不见他期许的目光，等不到他一有事出门就深夜才回来，收不到他匿名发的邮件。哥哥睡着了，这一次不是做钛钢片的时候伏在桌上浅眠，而是地下的长眠，他再也叫不醒他了。
韦天龙终于大哭起来。

4.
第二天，交警就把肇事司机找到了。
按交警的话来说，这个肇事者十分嚣张，被抓到以后不仅不知悔过，还叫嚣着受害者该死。这个样子，就算他是无意伤人，也得判七年有期徒刑。
阿龙陪着父母去交管局见这个肇事司机。
见到本人以后，他真的觉得七年牢狱太少了。
这根本就是谋杀！
“没错！”韩峰面目狰狞地叫嚣着，“他韦天飞早就该死了！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霍震最喜欢的就是他！走到哪里，别人都说他是四驱车的天才！明明我才是四驱车界最伟大的天才！”
“要不是他！”韩峰疯癫般地笑着，“要不是他！你们怎么会有能量钛钢片！要不是他！亚洲大赛的冠军早就是我的了！韦天龙！你算什么冠军！你真以为你是冠军了吗！”
阿龙目眦欲裂地冲上去揍他，这次连向来好脾气的韦超都没有拦着，却被交警死死拦了下来:“请家属冷静，我们会让罪犯受到法律的制裁。”
什么法律的制裁！谁稀罕让他受什么法律的制裁？
阿龙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他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韩峰会受到法律的制裁，那哥哥呢？谁来把哥哥还给他呢？
从交管局出来以后，阿龙忽然发现阳光照在身上一点都不温暖，反而让人头晕目眩。
他回家的一路上都是恍惚的。韦超夫妇俩都沉浸在悲痛里，倒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回到家里，他神出鬼差地进了哥哥的房间而不是自己的。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进去看看有没有人。
那张蓝色的大床上，哥哥曾经摸着他的头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他的。
阿龙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又感觉眼眶湿润了。
这几天的眼泪像关不住阀门一样，怎么都憋不住。

直到葬礼的那天，他的眼泪都没有止住。
韦超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这几天受到的打击太大。霍震向他保证:“老韦，你放心，我一定让韩峰受最重的刑罚。”
他受不受刑罚，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
阿龙想起在交管局见到的那个男人。他已经彻底疯了，为了欲望迷失了自我，他跟哥哥又有什么区别呢？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哥哥现在就要下葬，而韩峰还得再过几十年才能入土罢了。

补第7楼

顶顶

韦天飞陪着阿龙在墓地坐了快一个小时，直到空气里浸透了夜晚的凉意，他还是没有回去的趋势。
该回家睡觉了喂。他暗戳戳地想。
韦天飞往四周墓地扫一眼，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什么东西往阿龙这里飘了过来。
他整个人都绷起来了。
可是等那团东西飘近了，看出了人形，却一点也没有理阿龙的意思，反而对旁边的他说:“新生的鬼魂？”
“嗯。”他点点头，心想这只鬼该不会是来交朋友的吧。
那鬼若有所思道:“头七？”
“是的。”韦天飞打量着眼前这只鬼道，“你是……”
“哦，我只是路过的。”那鬼又向别的地方飘了过去，一边飘着还不忘跟他道别，“回见，新鬼。”
韦天飞:“……”
鬼魂的生活都这么随意的吗？
阿龙终于站起身来，韦天飞想他总算是要回去睡觉了。
可是他的目光却凝固在墓碑上，一点都没有移开的意思。
沉默许久，阿龙才开口道:“哥哥，韩峰的判决下来了，无期徒刑。”
什么判决？
韦天飞电光火石般反应过来，他的死亡是韩峰导致的？
“霍叔叔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律师，告他纵火，栽赃，还有谋杀。”
“哥哥，你可以安息了。”
说到这里，阿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不再是悲痛和愤怒，转而变成了一种温柔的忧伤。
韦天飞听到他说这些话本来是挺欣慰的。可是一抬头看见弟弟那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身板，他又欣慰不起来了。
还是等你什么时候正常吃饭了我再安息吧。他幽幽地想。
“我回去了，哥哥。”阿龙抚摸着墓碑低声道，“下次再来看你。”

5.
回家以后，阿龙依旧没有吃一口东西。
韦天飞看着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连睡着了都紧紧皱起的眉头，不知道是难过还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蜡黄的脸色，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的弟弟是一个乖巧又开朗的小男孩，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刚才阿龙说韩峰被判了刑。
一瞬间韦天飞好像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开着车准备去海边的时候，有一辆逆行的车直直地向他撞了过来。他想躲开，却没来得及。
车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想起死因以后，韦天飞更无语了。
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看着弟弟已经进入梦乡，他决定到监狱走一趟，去看看他的仇家。
他刚一动念，整个人就飘了起来。
这大概是鬼魂的基本功？
韦天飞觉得牛顿第二定律似乎失去作用了，这对他这样一个物理爱好者刺激很大。
不过刺激归刺激，他最终还是挠挠头，往监狱的方向飘了过去。

以他做人的经验来推断，韦天飞本来以为鬼魂大部分应该在墓地游荡。
他错了，原来监狱里的鬼魂比墓地里多多了。
周围有一个好心的鬼纠正了他:“我们可不只是鬼魂，我们是怨魂。”
“有什么区别吗？”
“唏，当然有区别了。”好心的鬼道，“这里聚集的鬼魂往往都是被这里的犯人害死的，怨念太深，投不了胎才变成怨魂的。”他打量了韦天飞一通:“不过我看你身上好像没有怨气啊？”
韦天飞默然。他身上的确没有怨。
怨恨，怨念，怨气，这些东西早在背井离乡的两年里就已经被生活磨光了。
如果不是没有怨，他也不可能对韩峰说出这样的话来:
“过去的已成事实，你必须面对。将来的路怎么走，是你的选择。”
可是韩峰，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人家怨气冲天的，都被尊称为厉鬼。而你……”好心的鬼不忍卒视似得扭过头道，“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弱的鬼。”
韦天飞:“……”
他没有怨恨还不对了？
又一只鬼插嘴道:“别听他瞎说，他那是嫉妒！”
那好心的鬼一看就知道和那只鬼很熟稔，二人当时就吵了起来:“我嫉妒他什么了？”
“当然是嫉妒人家尾七之后能投胎了！你个老野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怨气太重投不了胎就看不惯别人没有怨气！”
“我跟你拼了！”
韦天飞默默地飘开了。他觉得自己遇上的鬼都挺不靠谱的。
他飘了十几个牢房，才在其中一间看到了韩峰。
韩峰的目光充满了呆滞和畏惧，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虽然没有阿龙那么瘦骨嶙峋，但也明显能看出他瘦了很多。
没多久韦天飞就知道原因了。这间牢里关着的都是和韩峰一样无期徒刑的犯人。
他们可能没有韩峰那样疯狂的思维，但他们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韩峰根本对抗不了他们，留在这里，只有任人宰割。
也算一报还一报了。韦天飞转身飘走。
刚才那个鬼跟他说，像他这样没有怨气的，尾七以后是可以投胎的。
他想，如果只有几十天可以留下的话，他还是回家的好。

欢迎新人来到飞吧，如果愿意的话，点个关注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