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绵延,昆仑倒浪,壁立千丈,峯横万仞。胡天八月间,忽地浓云西垂,北风卷地,飞雪连天,悠悠瀚海中走石飞沙、百草尽折,巍巍险峰上寒风如刀、旌旗猎猎。一男子迎风立于石崖之上,薄衣长衫,须发尽染,睫生霜花,冷风灌耳,兀自不觉。
一女子手持一件狐裘大氅,覆在男子肩头,轻声言道:“大人,莫瞧了,这个时辰了,便是探得些许消息,这铁塘峡口最是风急雪大,塞克里也是回不来的。”
男子轻咳了两声,淡言道:“不打紧,崖上风急,你且回吧,我再候片刻。”
女子心知男子性情倔强,如今又是切切之心盼知消息,再劝无用,只好叹了声气,自行回转了。
不知又过了几个时辰,狂风渐止,月没参横,北斗阑干,男子仍立此地,定睛瞧着峡口,只见这铁塘峡天门中开、岩壁陡峭,中有一线,宽只丈余,如刀劈斧砍,森森然、逡逡然,好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遽然,听得哨声呼哨,健马嘶鸣,一高头大马踏雪而来,蹄蹄梨花,健朗迅捷,须臾间穿过峡口,映入男子的眼帘。男子定睛一瞧,这马上之人轻装简从、手擎旌旗,正是塞克里。
不逾半个时辰,塞克里即赶至石崖之上,见到男子,纳头便拜:“杨左使,消息已探得了。六大派定于七月初七围攻光明顶!”
男子长袖微动,扶起塞克里,修眉轻蹙道:“知道了,车马劳顿,且休息去吧。”
塞克里站起身来,却并不离去,顿了一顿,复言道:“大人,此番……此番……峨嵋派也来了。”
男子听到“峨嵋派”三个字,十指微握,阖目轻叹道:“知道了。”
不受控制般,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藕衣淡衫、明眸善睐的女子,她俏皮、她温婉、她含羞、她坚持。一别经年,她还好吗?她是否武功精进?她是否光大门派、得偿所愿?可已与名门之子举案齐眉、爱意缱绻?她还记得他吗?她给他的铁焰令又今在何方?……想到此处,男子不由一哂,轻轻摇了摇头,心道:当此明教危机之秋,思量这些又有何用!旋即清啸一声,下了崖去。
(七月初七,铁塘峡口,午时)
“这铁塘峡口一线之宽,最为易守难攻!我等在此迁延时久,必给了魔教喘息之机,众位英雄有何良策,且说来听听?”灭绝师太浮尘微点,身形闪动,占住一处崖壁,朗声言道。半晌,并无一人献策,只听得人群中细细簌簌的耳语之声。
“啧啧!这老尼功夫真是不错!”
“切~不过是个强出头的罢了。”
“就是就是,少林都没出声儿,她在这儿耍什么老大!”
“借倚天之利,又算什么好汉!”
“您这话就说得不准确了,人家本就是方外的师太,并非什么好汉不是~~”
灭绝师太见此情形,心中怒气陡升,抽出倚天剑,怒道:“好!既是如此!我峨眉甘为前锋!”旋即挺剑高呼:“峨眉众弟子听令!摆出阵形!”
“阿弥陀佛,师太莫恼,”少林派空闻大师双手合十,上前言道:“众位英雄,你我既旨在铲除武林奸恶,怎能各为自保?”
让一众女子冲锋陷阵,其余各派均感脸上无光,空闻大师如此一说,都高声应道
“是啊是啊!师太莫急!”
“我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何劳峨嵋派冲锋陷阵!”
“六大派同仇一心,破光明顶只在顷刻。”
各人七嘴八舌,有人说硬攻,有人说智取,有人说下毒,有人说迂回,正自没思量处,武当派俞莲舟言道:“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凭孤勇,无**敌制胜。铁塘峡之内魔教如何排兵布阵,你我皆丝毫不晓,如何能攻克此险?”
“依俞二侠所见,该当如何?”崆峒派宗维侠问道。
“依在下愚见,我六大派各派一人,编为三组,探听明教虚实,如若能取得布兵之图,打破魔教,指日可待!”俞莲舟言道。
俞莲舟此计一出,各派纷纷叫好,心道这位武当二侠果然智计过人,当下依计所言,各自开始挑选合适人选。
“晓芙,你过来,为师有话对你讲。”灭绝师太对一女弟子言道。这女弟子听得师傅召唤,忙探身出来,拱手道:“是!”便跟随着师傅来到一处岩石遮挡之处。
“晓芙,众弟子之中,你悟性最佳,剑法习得最熟,平日里做事勤恳,此番深入敌营,非你莫属!”灭绝师太一边说,一边斜睨晓芙,见纪晓芙脸上忽青忽白,嗫嚅不语,便放缓了语气,拍了拍晓芙的肩头,和声言道:“晓芙,你需明白师父的苦心,你入师门不若静仪长久,心思又比敏君不过,若无存功,如何服众?师父又如何传衣钵于你呀?”
“弟子…….弟子……领命!”纪晓芙收摄心神,低头应道,灭绝师太这才微露笑意。师徒二人回到人群之中,各门各派人选已然定了,少林派圆真、崆峒派唐文亮、华山派白垣、昆仑派何太冲站定,只等峨眉与武当。
灭绝师太向纪晓芙使了个眼色,纪晓芙会意,拱手言道:“各位前辈承让,峨嵋派纪晓芙愿当此任。”
众人见少林、崆峒、华山、昆仑所推均为武林中颇有些名望的才俊,唯有这峨嵋派纪晓芙名不见经传,不知是何来头,当下就有一华山派弟子高声戏谑道:“姑娘好生照顾自己!莫伤了自己!”此话一出,众人皆嗤嗤讪笑。
正当此时,一武当派的年轻公子走向前来,对着纪晓芙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道:“纪女侠,剑术精湛,勇气过人,比那些鼓唇弄舌之人强出百倍!”
各人一看,这位年轻公子宽袍缓袖、气宇不凡,正是武当六侠殷梨亭,知他年少成名、使的“神门十三剑”极为精妙,又见他对这位名叫纪晓芙的女子礼敬有加,心下更不知这女子与武当有何瓜葛,均自觉无趣,当下都是讷口不言。
“武当殷梨亭,愿与纪女侠一道,闯一闯这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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