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能开戏！

【初雪霏霏，渺万里层云，向世人昭示仲冬已至，亦昭显着礼聘将启。】
【我于礼聘一事忖量久矣，初时闻此事时所念尚若萌芽，然时逾久，心中悸动愈燃，参报礼聘的念头如野草疯长，情难自禁。】
【可我不知该如何与耶娘细说。】
【阿娘膝下尚唯我一女，若我此番有运得选入宫，便再不能依偎耶娘左右。又如何舍得。这十余年中，身为萧氏长女，我从未越雷池半步，让耶娘因我而困懑。】
【我心下挣扎良久，终抵不住一腔热忱，于月前用膳时同耶娘坦言。那时我觉着我带了莫大的勇气，可我觑见耶娘神情之时，还是偏靥避开了他们眼眸。我不敢看他们。阿耶让我回去再想一想，我应允了。】
【从烟扣至正苑这段路，我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及至阿耶苑外，我本该是在深思熟虑后满怀坚定而来的，一时仍露了怯，不敢上前。】

（门前一令冬中，白梅先开一头，正教好雪拈出来，是睥睨乾坤的畅舒，我却如千针万絮拥塞，坐立皆不得痛快。）
“既已来了，必然是永矢一意，怎么临了又裹足不前？”
（壶中银针方过头汤，却已有香盖云霄之势，这样的茶，盈满则亏。待至二汤时，表里昭彻，异香鲜明，反倒令人灵台掝掝而无从下嘴，如中藏祸机，秘不可测。）
“你省得我想听什么”
（抬首看她，眼底惆怅，偏生微微一笑。）“今日只怕是不能教我如愿了？”

【步踟蹰于外，阿耶一语方出，我便大乱。轻吁一气，适才抬步上前，喏喏轻语。】
“阿耶——”
【我怎会不知阿耶所愿，又觑阿耶眼底深深怅意，一霎静矣。我自幼受耶娘宠溺，阿耶于我，是慈父，亦如峙立高山般景仰。我从未让阿耶如此失望，然既已抉择，总应面对一切。】
【心下已有定夺，抬眸直视阿耶，杏眸泛酸。】
“女儿日日自责让耶娘伤心，这段时日，女儿认真想了许久，我实不忍离开耶娘身边，可我——偏偏就是放不下。”
【双膝倏然跪地，额抵于地，泪珠子再难抑遏流落。】
“女儿不孝。”

（首次，怀北跪伏跟前，泪波掩泣，也不能换我迭声叫起。若能一跪令她憬然有悟，倒不算枉我多年心血费尽。万物有性，运生死无常，到头来，竟引劫从东，为贼为盗，窃我园中并蒂极珍，我尚只能面携春风，不得表露心中伤苦，这等的…这等的——）
（长声一叹，却不可生怒。）
“这不孝二字，出口得委实轻易。你娘伤怀如此，仍嘱咐我莫要同你动气，她疼你，未料一朝得见这样的因果”
（稳坐高椅之上，手中茶烟奄奄一息，最终挪眼看她。）“窃恐你犯下糊涂，因而再三再四命你想个分明。你现下回我，这条路，你要如何走得？”

【耶娘乃我软肋，我无法割舍，闻阿娘之况，心如刀绞，难以言说。】
【前途漫漫，遇之多艰。萧氏祖上亦有入宫为妃之人，我何尝不知宫闱深深，君恩如水，有多少明姝抱恨其中，草草埋葬一生。】
【我素行事随性，实则藏傲骨于怀。古人悲欢皆于我无干，亦自不会复循覆车之轨辙，凄凄度日。】
“女儿幼时蒙阿耶训诲，刻不敢忘。”【目色毅然，】“世事难料，我尚知前路难行，可女儿绝非庸人，但遇险阻，我自会处理妥当。”
【与我相配的，盍该是站在这世间顶处的男子。】
“若阿耶实不愿递帖送我参选礼聘，女儿也不愿另嫁旁人。”【再顿首，】“女儿未曾求过阿耶什么，望您此次能成我心愿。”

【阿耶之音方落，我怔怔抬首不知所言。少顷回神之时方觉阿耶已然应允于我。斯须间小女娇态顿显，堪堪几步拥入阿耶怀中。这段时日的愁与苦，皆覆于其中。】
“阿耶——”
【在阿耶怀里哭了良久，待情绪渐舒，亟亟用帕拂去颊上泪痕。】
“阿耶可还有什么话要叮嘱我。”

6.
（这一言，如闻一则咄咄怪事，使人肉跳心惊，眉扬色厉间，撑着椅骨豁然起身，却舌挢目僵，堪堪定在当时。）
（用尽力气，才未砸了手中茶器，一垂袖，身形颓然砸落回椅中，实在疲乏。）“罢，你意已决，今次晓得拿话来威胁，若我不应允，日后怕是沦作父女仇”
（言有尽时，而意无穷已，浮泛之辞由肺腑入喉间，最终压回腹内。）
“你打小便有想法，谁也拗不过你去，可日后委屈了，切莫一个人硬撑着，再如何不济，只要为父在朝一日，自家丫头总能护得一日”
8.
（尚可温言慰勉她，谁又能解我心怀郁郁。这般错节盘根的当口，身挡暗昧阴晦在外，许多时候，人与草木鸟兽何异？汲汲营营，不择手段。）
（抚了抚怀北发上珠玉，是舍不得，亦是忧心，我立朝堂，无法伸手宫闱，照不见何为君子小人，怀北入宫，便是他等的可乘之机。）
“你记下，宫中行事，切记三思，小心周全己身，我与你娘不至提心难安”

【既得阿耶应允，达我所愿，合应餍足，实则心下却感些微空落。俄顷摆首抛却杂想，我已踏出这一步，断没有回头的道理。自负怀珠韫玉，有筹谋几分，纵日后路险，旦无所惧。】
“我定不会叫耶娘忧心的。”
【不日运途流转，孰是孰非，且看他朝。又与阿耶话絮半晌，至暮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