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家学渊源
有道是“陇阪长无极,苍山望不穷。”
苍山峰峦雄伟,大气磅礴,而坐落在苍山嶽峰之北的天龙寺更是规模宏阔、气象庄严。
天龙寺作为大理皇室的家庙,其尊荣的地位不言而喻,全国百姓也视其为国之象征,心中皆是敬仰无比。除了当年吐蕃国师鸠摩智前来比武夺经不成便直接掳走当时的镇南王世子外,建寺百年来还从无一人敢在天龙寺喧闹撒泼。
所以当有天旧事重演,曾经的镇南王世子如今的大理国君段誉再次被人掳走出寺时,天龙寺的众僧人们便统统扑了出去。
若是让人再次于寺内掳人成功,那天龙寺还有何颜面称为大理第一国寺?还有何颜面让百姓视其为最神圣庄严不可亵渎的存在?真是不要也罢!
奔出寺门的护寺武僧们不再和你慈眉善目口念阿弥陀佛,而是化身成一尊尊怒目金刚把来人团团围住。
“胆大妄为,恶徒休走!”护寺长老带领武僧们结成棍阵,十八人结一小阵在内,三十六人结大阵于其外,大阵小阵攻防互补,活脱脱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
经过一阵抢夺,被人困了手脚,一脸哭笑不得的大理国君终于给重新抬回了寺里。
至于那些掳人不成反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众黑衣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龙寺的大门被狠狠关上。
最后关门的那个小沙弥还扬了扬拳头,趁着留有一条门缝时警告道:“哼哼,再来抢人,打断你们的腿!”
五六岁的小沙弥,正当换牙,稚嫩的童声说话还漏风,那肉呼呼的小拳头更是毫无半点威慑力,可就是如此,门口众人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而在一边,跌坐在台阶上的一个黑衣女子咬牙切齿骂道:“可恶可恶可恶,段誉,有种你就一辈子躲在寺里别出来!!!”
这女子三十左右的年纪,面容秀丽绝艳,肤白如雪,就算是骂人的声音也极为动听。
“木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黑衣人中,有人过来对着女子问道。
“我还能怎么办?我的腿现在被里面的老秃驴用一阳指点了麻穴,没有四个时辰根本解不开!”女子恨恨的拍了地面,面容气急,眼中已然隐隐有泪。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右耳缀着一颗红痣,长相颇为俊雅的黑衣男子在几人的推搡中走出,硬着头皮道:“不然这样吧,木将军,我先扶你回去再作打算?”说着伸出手臂去扶女子,可没想手指还未碰到女子衣角就听到空气中“嗖”的一声,一道银色的寒光直射他的眼睛。
这一瞬,男子已经避无可避,等银光擦着他的脸皮直射远处后,他才一下恍如隔世的跌坐在地上。
“滚远点,谁准你碰我的!再有下次就要你的命!”女子冷漠的遮住袖箭,也不看那个脸色青白已吓去半条命的男人,心中想着若不是答应了段郎不能在天龙寺范围内杀人,刚刚那下早就取了对方性命。
想到自己心中的冤家,女子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边哭边骂道:“你的好皇后都不要你了,你还要为她守身如玉做什么?现在居然皇帝也不要做了!?你要真是出家做和尚我就烧了这天龙寺,烧了你的皇宫,把你在乎的人都杀了!你听到了没有,段誉!!!”
女子在寺外头哭骂不休,寺内松了绑的大理国君段誉只能揉着手腕对着寺内众僧道谢并致歉道:“我这个妹子脾气虽然急躁了些,但是人不坏,她这是气急了胡言乱语,定不会真的来烧天龙寺的。”
众僧人听闻只是笑笑,皆不在意女子的胡话,想烧天龙寺也得有本事,但从刚刚对阵来看,那女子显然是差了太多。
“誉儿,你不用多说,木婉清是个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吗?”大理上一任保定帝,如今的本尘大师摇了摇手,问道:“以你如今的武功,怎么会被她绑住了手脚?”刚刚若不是他出手用一阳指点了木婉清的腿上的穴道,自己这个侄子已不知被人带到哪里去了。
“誉儿多谢伯父搭救。”段誉给本尘行了大礼,随后叹气道:“清早婉妹突然潜入我禅房要与我打赌,我若不挣扎不叫唤任由她掳……咳,顺利带我出寺,那么我便不能出家,要回宫与她成亲。”
本尘听了一愣,随后无奈道:“那她还真是带不走你,自从你来到天龙寺,每到清晨的早课都有小僧来请,她若不绑你手脚还好,绑着你离寺谁还能让她带走你去。”
“正是如此,我看着时辰也该是小师傅来叫我早课了,便答允了她。谁想她还要绑我手脚,这一番磨蹭的功夫更是正中我下怀,这不是才出房间就碰上了小师傅过来。”段誉是有心算无心,希望这场赌约能真正绝了婉妹的心思。
“你呀!真不愧是你爹养大的孩儿,这桃花运可不是随了他么?”本尘对于侄儿的桃花孽债也不能多说什么,就连大理臣属们也曾说过“小王子风流成性,家学渊源。”诸如此类的话,但还好誉儿比他那风流成性的爹要循规蹈矩,男女之事更是守礼守节。
提到早逝的爹爹,段誉面色黯然,他虽不是段正淳亲生,可心中也只把段正淳当作亲爹。
“逝者已矣,能有所爱相陪黄泉,你爹爹他并无遗憾了。”知道自己提到了侄儿的伤心事,本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来你还要在天龙寺住多久?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外面流言纷纷,你可别说真想现在就出家了。”
段誉笑笑,故作松快道:“伯父放心,誉儿懂得,如今国内的天花疫情刚得到控制,我此刻出家那对弟弟极为不利,现今只能算是给弟弟锻炼的机会罢了。”
“你避开众人躲进寺里,所有功劳苦劳都给了那孩子,全国上下皆以为是他找出了治疗天花的方子。事后你又命他去负责安排朝廷的救治措施,这民心政绩双管齐下,想来不用多久他就能站于人前,风头无两。”本尘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心疼自家这个傻侄儿。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内心却还是犹如少年时那样柔软宽厚。
“誉儿所想果真是瞒不过伯父。”段誉吐了吐舌,这小习惯他一直没有改掉,只是由于平时顾念着一国之君的体面才多有克制,但在真正亲近的人面前也会偶尔为之。
“你这孩子呀!”本尘被他俏皮的小动作逗笑,想他这侄儿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这模样越发俊秀端丽、华贵雍容,加上举手投足间仿若明月入怀的脱俗气质,说是一国之君还不如说是下凡来的谪仙更让人信服。
“太好了,伯父今天终于展露笑颜。”段誉拍手,能让本尘开怀一笑就算让他扮痴弄傻也是心甘情愿。
本尘心中叹慰,这孩子就连这番赤子之心也未改变分毫,可也正因为如此,也更加舍不得段誉受委屈,便忍不住又劝道:“你这样用心良苦又是何必呢?那孩子虽是你爹爹血脉,可毕竟从小在乡野长大,学识性情差你太多,而这皇位本该才是你……”
“伯父,弟弟很好。我想若是爹爹见到了弟弟那肯定也是会喜欢的。”段誉打断本尘,迫不及待的要维护兄弟。
本尘对着段誉坚定的眼神,只能心中再次长叹,罢了罢了,誉儿从小就不贪念权位,虽做皇帝亦能做到最好,于家国百姓益处良多,可他真心不愿,那也不能再强求了他。何况他心中已有继承人,只期望那孩子不要辜负誉儿的一番教导栽培。
本尘想了想后不由释怀,便沉吟道:“因你之故今早的早课大家都是上不成了,我现在还要去向你的祖公长老们细说原由,你就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