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预警——
人设ooc 剧情意识流
bug私设多 大概是be
前后文风不搭实属文笔渣 勿介
推荐bgm :夕山谣
——over——

思君以鸿雪。
还君以长安。
一
昨夜新雪压了满枝。
她轻轻推开窗檐。湿冷的雾气氤氲开薄薄的烟，朔雪轻飘飘打了几个圈，怯怯绕在她指尖。她勾及素白一朵，那簌簌飞落的白便融成一道蜿蜒绵亘的水渍，像极了一滴泪痕。
她呼出一口暖烟，目光复而周折，落及一袭月白的影上。
那人伫立在一树繁雪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渐次染开，他的表情也被隐得不甚明晰。似是有所感应般，他偏头回望，长长的目光滞在那将合未合的窗，捎带着悠悠旋开的几簇茸白。
他又瞥了那窗口一眼，微不可闻地低笑了声。
一片寂静中，她的心跳漫开慌乱无措的符，一拍又一拍，似是梨花开落的呼吸声。

二
那时她刚从漫长的梦境中苏醒，想要开口，凉薄的空气灌了进来，生生哽住了她无从说起的心绪。
她不认识这里。
她缩了缩身体，试着从空白的记忆追溯出些蛛丝马迹来，想得头都有些晕眩，也觅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思忖着，被碎瓷坠开的声响惊了一惊。抬头去望，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蓝裳摇曳开轻轻柔柔的波，连眸子都是澄澄澈澈的蓝，潋开几寸水光，似是被扰了的蝶。
然就是这只蝶，跌跌撞撞地进了这屋子，声音也像是沾满了泪水，"蓉姐姐......你终于......终于醒了......我以为......″
她莫名地瞧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你是谁。"
脑海中掠过极细碎的影子，是一个妇人盈盈笑意的脸。
"你知道我师父在哪吗？″
那人眸子涟开极震惊的水纹，似在踌躇着什么。她的目光又落向她身后不知何时冒出的几位。一个也不认识。她极快地蹙了蹙眉，又消散开，再次重复了一句，"你们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笃定着念端会回来，为她填上这绵长的空白。
空气弥漫开悠长得让人有些窒息的沉默，她静静地候着，直到一个极温极厚的声音响起。
"她会回来的。"
她愣了愣，目光一寸寸移向那人。
那人一身白衣皎洁似雪，明明携着满身风霜，却亳无冷凛之气。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木剑温润的剑锋，她正诧异着，目光微微一转，撞进他清冷如墨的眸子。
心口莫名地一跳。
似是怕她听不清，他又缓缓重复了一遍。
"她会回来的。"
那声音像是被化开的新雪，清清冷冷的，在她心口绕开一圈细密的痕，溺得扑朔的风声也轻了许多。
他是个剑客。
师父说，要远离剑客。

三
几天下来，她也零零碎碎知晓了许多。
比如，那个看着油嘴滑舌老不正经实则极有义气的家伙叫盗跖，那个似山涧冷月般清秀俊朗却总冰着脸的是高渐离，还有...
还有那个沉默寡言，总携着一柄木剑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剑圣盖聂。
然而这一切，都是由那个叫雪女的极美的女子，絮絮叨叨说给她的。
她和念端一点也不像。
可她仍是很喜欢她，那个冰肌玉骨、风姿卓采的姑娘。
她唤她，阿雪，阿雪，像极了念端唤她蓉儿，蓉儿。
连调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阿雪待她极好，墨家的兄弟也待她极好。
这里很好，但......终究不是镜湖。
她仍是每日伫在门前痴痴等着。没有人告诉她念端什么时候回来。
师父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她固执地想看，濛濛的水光在眼眶蹍转了几圈，到底没落下来。
夜色深沉有如打翻的墨色，不着半寸光。寒风凛冽着呼啸的寒意，她望着半湾江山净是皑皑的白，轻轻弯开一抹朦朦胧胧的笑。
她拢了拢耳梢的碎发，不经意望见一袭极白的影，有如朗朗霁月。
可他不看她，只淡淡搁下一句，"更深露重，端木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然后便没了下文。
她黛紫的眸子在一团沉沉的昏黑中尤为明亮，好似未出的星光都揉碎了浸泡在她眼底一般。她试探性地打量着他，想寻出些不同的意味来。
可他一直平视着，目光落向暮雪千山，落向潭影飞鸿，落向无尽的虚无。
独独不留半分予她。
明明仅咫尺之遥，却似远隔天涯之距。
她眸子黯了黯，启唇反问，"那你呢？″
他不语。
那是怎样一个人——极清，极冷，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一双眼中匿着碎雪莹冰。他的脸本是清俊疏朗的，五官也如同层层水墨晕染成的半池山河，然被寸缕雪光辉映着，倒有些遗世独立的意味。
可他从不笑，所以她也无幸窥见这方山河鲜活起来的颜色。
他似乎和传闻不太一样。
她以为，剑客总会带着令人胆寒的杀伐果决的气息。可他没有，他身上混杂着山间草木的清气，和着微凉的薄雪味。
她歪头思虑着，全然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晦暗不明的光。
他欲言又止又片刻，道出的仍是先前那一句。
"更深露重，端木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罢。"
她低叹了一声，压下心口弯弯绕绕的心思，一步一趋朝着屋子的方向挪去。落脚声有些响，颇有小孩子赌气的意味。
那落下的脚印他盯了许久，嘴角延开了一丝长弧。
方才枝桠处的繁盛如霜的雪，此刻也失了几分颜色。
此夜长久。

四
和墨家众人待了也已数月。
她心头隐隐有声音告诉她，念端可能不会回来了。
她从未让自己待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久过。
这个念头浮现出，她便纵生了惶恐的意味。她不愿去求证什么，只是抱着那一份浅薄的侥幸挣扎着。
她比从前更清冷了，连去采药都是静默着，偶尔有风吹开她翩跹的衣角，像是怯怯抖着翅的蝶。
昨日的冰将化未化，又叠积了一夜的浮雪。她极小心地挪着步子，仍是在回来的途上摔了个趔趄。
脚腕处是绵延的痛，裹着刺骨的冷，一钝一钝地。她一瘸一拐地试着走了几步，旋即扑了空。
看来免不了再摔一跤了。
她无奈地想着，索性认命般地闭了眼，盼着能比刚才的痛轻些。
预想的痛楚还未抵达，却触上了温凉的衣料，接着身子被稳稳接了住。
她睁开了眼。
对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眸子。
她怔怔望了许久，他竟也不躲，直直由着她看。她莫名慌乱起来，手足无措着避了开，声音细若蚊呐，"谢......谢谢。"
他思忖着，伏下了身子，示意她上来。她局促不开地揪着衣角，攥紧了又松开，纠结了片晌，终是攀上了他的肩。
他恍若未觉，只闷着声轻轻缓缓地迈着步子。簌簌的飞雪倦倦地散在他的发间，洇开柔柔的凉。她环着他的颈，晕开清清浅浅的呼吸。
她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儿这么偏僻。可她什么也没说，任风雪瑟瑟落在她的睫，她的发，再融释成温凉的水滴。
席卷的飞雪旋着轻柔的步子，宛若瓣瓣梨花交参若海，将深深浅浅的足迹消蚀得不留余迹。她柔柔地开口，冒出一句无头无绪的话。
"盖聂，愿你一世长安。"
他的步子滞了那么一瞬，也只那么一瞬，旋即又恢复如初。
他只是沉默着，她都有些怀疑，莫不是风声过于喧嚣，埋没了那一句答复。
可他的确什么也没说。
她略略有些失望，甚至掺了一点也许她都没发觉的委屈。她不知为何无端亘生这般的心绪，也来不及去细细思量。因着一路的颠簸，她的头已然有些昏昏沉沉了。
她的眸子快要阖上的时候，耳畔落入一个沙哑的声音。
"在下也希望你......"
最后几个字被风扯得七零八落的，没有一个字落进她的耳朵。
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是她坠入梦境前的想着的倒数第二句话。
如果是梦，那就长久一些吧。

五
他离开前的那一夜，风潇雨寒。
她攥着冰寒的伞骨，眼波潋滟开一掬灼灼的光和影，雨珠滚落在伞面，溅开小小的涟漪。
她盯着那皎白的衣角，盯了良久，也沉默了良久，才涩然从喉间挤出一句，"你还会回来......吗？″
那略去的几个字烙在她齿间碾转了几遭，像是混了雪碴子，她咀嚼了几圈卷着咽了下去。
她不是不知道，那样的人，生来便是属着江湖的。他的心中理应是天下浩然，他的胸怀理应是万丈豪情。
可她愿意等。
可她却忘了，他的心是冷的，他的剑也是极孤寂的。
他停了脚步，却不曾回头。
"也许不会。”
心口升腾起朔朔凉意。那雨似是下在了她心上，每坠开一朵，都淌着极冷的寒意。
痛。
可她的声音仍是柔着，只是一张素净的脸泛着白。
"那便祝你一路平安。″
雨声大了些，把这一声轻巧的声音搅得有些摇摇欲坠。
"谢端木姑娘好意。"
那样谦恭疏离的语气，连调子都参不出什么多余的情愫。
湿漉漉的水汽笼开朦胧的云烟，愈将那皓月般的影剪得支离破碎。
她怔然落下一滴泪，打湿了一朵浮花。

六
她无意间发现大半积雪都有了消融的迹象，心情莫名雀跃了许久。
她想，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阿雪瞧着她欢欣的样子，堆在眼角的忧伤也暗暗化开了几分。她指尖在一支竹签上勾画了许久，偏头沁开一湾极美的笑。
"看啊，蓉姐姐，"她目光落在墨色的山尖，眼底是微澜的水光。
"春天快要来了。"
这是自小高走后，她第一次望见雪女那样纯粹明净的笑容。似是泠泠盛开的雪莲，不沾半点烟火尘气。
可谁又会知道，那样的笑竟成了最后的昙花一现。
她忍着泪斟开一盏清酒，纷沓而至的记忆远比此时肃杀的冷气更冰寒刺骨。
她想起那人倾城绝艳的容貌，想起她三千纷飞的锒丝。
她想起那夜月下她轻绫曼舞的模样。她的眉宇本应积着三月春光，可什么时候起，蔓延的只有无穷无际的悲怆和苍凉？
她的心直楞楞地疼。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她看着那人失魂落魄地攥着那支竹签，又一寸寸揉成灰烬。她的声音极冷，极悲，比塞北的风更悲，比燕国的雪更冷。
"小高，你骗我。″
"你骗我......″她似乎被抽尽了力气，翻来覆去地念着这句，晶莹的水滴绽开，一朵又一朵。
她哭尽了一生的眼泪。
几日后，一场蛰伏了不知几季的大雪沉沉落下，似是掩尽了人间的悲苦伤痛。
她再也不想看见雪了。

七
那可真疼。
她皱了皱眉，想起什么，扯开一个孩子气的笑。
她想起那人白衣上浸开的大片大片的血迹，想起他隐忍的表情。自己仅是心口这一道极细长绵延的伤也足矣她难受许久了，可他一身的伤，该有多痛啊。
真傻。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她的思绪速速地回溯着，一页又一页，交叠着翻飞过去，又急急地消溶在记忆的洪流里。
那声回应也渐渐清晰起来。
"在下也愿你一世长安。"
她半眯着眼，原来她等到了啊。
可她还没有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呢。她有些遗憾地撇撇嘴，又绽开了一抹笑意。
他欠了我两条命呢。这下他总不会忘记我了。
记忆仍在翻腾着，凝成一双碧蓝的眸子。
"蓉姐姐。″
阿雪。
白雾又散开，柔柔地凝成一个妇人的身形。
"蓉儿。″
师父，你终于来接蓉儿啦。
雪花簌簌落下，温柔了她素净的脸。

八
那根白色的羽翎，不仅仅切断了她的心脉，连同她和他的过去也一并删除了去，生生划开了她和他的界限。
可他仍是想着，没关系，她不记得，那我替她记着就好了。
可命运偏偏岔开那一点。
明明只差一点时间。
果真是宿命吗。
他锁着眉，手攥紧又放开。一轮冷月透过枝叶罅隙滤下一梢清辉，衬得那一坛梨花白也掺和了些幽冷的光。
他想起她盈盈欲落的泪，欲言又止的唇。他想起她墨规池清清浅浅的笑，想起擦肩而过时一瞥的惊鸿。
好像还差了些什么。
差了句一世长安。
长安。
他默念着这几个字，觉着有些讽刺。
长夜难安啊。
几丛新雪悠悠落下，坠了他一肩的白。

放完了...orz 对话借鉴了卫练。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