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集 开啦
天青 微风
（重阳甫过，畅音阁的热闹也随节庆余韵散的干净，喧嚣的好似要冲破屋瓦直达天际的锣鼓声杳然无踪，为庆贺节日摆满台周的金菊早已被收拢挪走，只剩砖缝里偶尔还能寻到一两瓣被风藏掖的枯萎金黄。）
（我刻意寻这时点儿来听戏，便是为了落个清静，但当真看到畅音阁寂寥景象后，又不禁生出一两分唏嘘之意。）

【宁寿宫后处的畅音阁，自再度修葺后，碧瓦朱檐，琉璃辉映，更显它宏丽，欲盖弥彰地不知向谁昭示着这里始终如一。每至千秋或万寿佳节，犹如此，精置数月，闻鸣作响不绝，但求一朝拔得头筹。可平日里，就像约着好了似的，心照不宣地便鲜有人过问了。】
【因而这日途径此处，似乎瞧这里头有人，倒觉着稀奇，涉足至里求个明白。】

（被朱墙困在畅音阁里的清风实在寂寥，好似闲话唐宗的白头宫女，正伏在墙头懒洋洋晒日光，忽见有人来，胡乱跻上绣履、扶正鬓间发钗，匆匆忙忙拾起裙角往这儿凑，要看来者何人，可要点戏打发辰光、可有故事讲与她听。）
（未领略清风殷勤意，立在门外略显犹疑，适时见有人来，睇清其面，笑一颔首。）萨克察女官。

【我这不速之客闯入，似乎也并未显突兀，只是见着里头之人，更多的，是不带涟漪地意外。她出口直唤族姓，也更似给这场不期而至的相遇添上一层迷雾，我不知她为何记得我。】
【而此时的畅音阁应是极为宁静的，两人的交谈声并未如雷贯长虹般打破这点意境，清风与伴，只我与她，依旧是更为寂寥。】锦嫔娘娘安。倒是难得，无庆无节的，能在这畅音阁中见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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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位宫墙内意气风发的人儿，入宫二年便擢三品顺仪衔，甚至比我还要显得更知进取些，嘉许去望，耳畔的风同对面人有着相同疑惑，只是苦于无处发声，闻人相问，兴致勃勃攀上肩头，只等答案入耳。）
（随手挽过被清风揉乱的鬓边碎发，道。）原是想趁着无人，来清净地听场戏——但果真到这儿时又觉得有些太过清静了。

【倒叫她这样一说，放眼环顾而去，又将心缓缓沉至，畅音阁平日里的人清寂果真是太甚。幸而这宫墙碧瓦间，还有我与她二人，一阵清风而已。】
【好在快风不识人面与得意，无阻而行，只自由来去。拂过面颊，穿引发髻轻袖，最实泛涟漪心底。】
原是娘娘雅兴致然于此。可惜更多的是不论何处，只往那热闹之处探头，现下畅音阁闲置着，自然鲜有人至。我亦不过是惊异，这日才多望了一眼。

（虽这厢光景寂寥，唯有清风与影装点戏台，倒也不是不可听戏。头前儿在廊下洒扫的小宫女同我请过安后早已进去通传，负责在畅音阁侍奉的内侍得了信儿匆匆赶出，虽还隔了一段距离，已经扬起十分热情的笑脸，要同我问安。）
（颔首以应，睇往戏台。）一时想不好要点折什么戏来看，女官平日里可有看着好的戏？

【千秋万寿佳辰，鸿篇巨制之幕从不罕见，排场往往是做与旁人看的。人物情节都最得华丽宏大，更不知何时起偏流行那数日经久不落的长戏，虽夸富斗奇，却难逃一千篇一律。因而那折子上的《鸣凤记》、《劝善金科》或是《盛世鸿图》，我只扫了一眼，便全然无意了。】
这折里的戏曲倒多的是恢弘之作，只是奴婢斗胆，娘娘是否想听点平日里少有的？从前在宫外，我倒是知道一出《拜月亭记》尚可。

（摆手打发走走到跟前的内侍，让他自去安排过会儿听戏的位置，我见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眼前光景，大抵以为要安排两个座位——这人一向圆滑，今日却是失算了，听戏的只我一人。）
拜月亭记？（尾音上扬，带着对这出戏全然陌生的意味，怪不得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遂是好学地‘请教’。）这出戏讲了什么？

【眉心陡颦，使人无端来想这一出戏，起初记得共有四折一楔子，然则曲词与宾白之处，间隔了许多。馀眼下讲起，实在要好一番长谈，颇有大费口舌之意】讲的是尚书之女，因战乱而与亲人分离，患难之中，与一位穷酸秀才相伴，彼此互生好感，进而结缘。
可惜好景不长，教那尚书大人遇上了，嫌那秀才门户不相衬，借故拆散了。
【实则那书生所做甚多，虽是文人，却仍以一己之力，让一名闺秀免遭乱军掳掠】说来也巧，那秀才有位妹妹亦与其妹离散，恰与尚书夫人同行，也算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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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为何，只或许是长日里的苦闷乏味，听多了那些保家卫国的调子，竟偶尔也觉得这些小家情愫很是可贵。不过是，这一出，从前也只在宫外听过，入宫后便不再见过了。
【风又起了，一出戏尚未启幕，却好像乱得不知从何演起。今日我不过是这里的不速之客，怀着一颗俗气的心来探个究竟，终究是格格不入的。】戏快开始了，那奴婢就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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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算得上是她的独家记忆，才这般如数家珍而道来。这样志诚君子与翩翩佳人，悲欢离合的爱，真要细细说来又仿佛不是少见。或许真就只是在这畅音阁了，竟一次也未听过。一旁内侍似乎窃得几句，又有些为难地摇首。罢了，本就不是刻意为什么独特而来。）
女官喜欢的剧目听着倒是新鲜，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