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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澄·原创/七夕贺文】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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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伥鬼涣×少年澄,半原著半架空,第一次围剿后的澄
  *本文又名如何对付登徒子
  *七夕联动贺文,此篇江澄视角,蓝曦臣视角楼下链接,两篇都看才能连成一个故事,不然你就一脸懵逼
  *HE,敲甜的故事,不甜你就爆炒油焖红烧清蒸再回锅我
  *为虎作伥故事有很多个版本,这里只是其中一个
  *雷点多,请提前做好避雷准备
  *镇楼图来自LOFTER的basis太太,授权图四搂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8-07 00:00回复
    二楼祭度娘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8-07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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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文审图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8-07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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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楼镇楼图授权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8-07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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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8-0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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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山野都有雾灯
              你手持火把渡岸而来点亮我孤妄的青春
              此后夜车不再驶往孤站
              风雨漂泊都能归舟
              ——题记(佚名《何时拟归舟》)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8-0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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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世间有一种鬼,名为伥鬼。
                传闻,这种鬼从不吃人,他们只站在某个角落,用自己不多的言语与行动,陪伴着你,度过七个日升日落。
                而后,消失。接着,便是你的消亡。
                为虎作伥,并不美好的一个词,世间传闻也是五花八门。
                它在说书人口中各式各样,而于茶楼宫廷的高台之上,同样各形各色。
                世间有一类人,死于山林猛虎之口。
                传闻,这些人死后无欲无求,却心甘情愿为那猛虎做事。
                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而他们的名字,叫伥鬼。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8-0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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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所幸抱臂而立,看那屠户狗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哦,是小人说错了,那魏婴落草为寇,早已与江家恩断义绝,他独霸山头为王,败坏风气的事做了一堆,确实是该死。只不过这家主和大小姐竟是要护着这贼寇,最后却还……”
                  那屠户本欲继续往下说,谁知左半边脸突然吃痛,油锅一般的大脸上肉全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道挤向一边,一声惊天巨响在小巷里回荡了一会儿后,那屠户早已倒在地上。
                  江澄两手紧握成拳,骨节“咔嚓”作响,手臂与额上青筋暴起,怒火中烧。
                  说来那屠户也是大胆,就那么理直气壮,甚至还带有些许嘲讽的触了江家少主的逆鳞,后半生大概是没指望了。
                  一群小混混见状,终于躁动起来。巷口有一精瘦男子手持匕首冲进来,而这时江澄身后又有一大汉手握狼牙棒企图偷袭,江澄怒气未退,一个后旋踢猛然劈向身后那大汉。那大汉重心不稳,持狼牙棒一顿乱挥,江澄见状赶忙沉下腰,而身前那精瘦男子来不及刹住脚步,竟是直直往那狼牙棒上冲去,鲜血一瞬间如晚宴烟花一般迸溅而出。那大汉有些呆愣,似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伤着同伴。江澄借着小巷狭窄的优势,脚蹬老墙用轻功跃起,又是一个回旋踢,如千斤重的石块一般猛然扫在那大汉头上。
                  江澄才刚站稳,身后突然有一双手将他拦腰抱住,那紫衣少年心下一阵不耐烦,抬脚便往那只穿了双草鞋的脚上踩去。身后那人吃痛,却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江澄便用鞋跟往那脚趾上使劲碾压。那人终于松手,弯下腰去揉脚,面前又有一男子持大刀冲来,江澄赶忙转身,揪起那正在揉脚的人,灿烂一笑。
                  听着渐进的脚步声,江澄又突然敛了笑,借着体瘦的优势往旁一闪,紧靠在老墙上,那冲来的男子看见面前突然换了人,一时连停下脚步都忘了,另一男子见状赶忙侧身,却仍是躲不过那飞来一刀,整条左臂生生被砍下。持大刀的男子有些发懵,却猛然被脚下一大汉的手绊倒,右腿正好压在那狼牙棒上,一时间,小巷内惨叫连连。
                  江澄理了理额前有几分凌乱的碎发,阴邪一笑,对着那还未出手的几人沉声道:“还来吗?”
                  “少主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少主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
                  “少主,不关我的事啊……”
                  江澄冷哼一声,拭去脸上被溅到的鲜血,绕过那些跪地求饶的人,继续往小巷里走。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08-07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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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转角遇到鬼,极扯而又不失刺激的一件事,许是因为才替天行道过,江澄的运气不错,在有生之年亲历了这件大事。
                    那青年一身白衣,仙气十足,深色的眸中映着江澄有几分惊愕的脸,两人是猛然打了个照面,那人却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江澄恼了些,沉声道:“同伙?”
                    看着那人风平浪静的脸,江澄气不打一处来,未得那人回应便猛然一拳向那小腹砸去。
                    老墙上虽是青苔密布,但用能把人打吐血的力道猛然撞上去还是极疼的。江澄有几分错愕,那白衣青年还站在自己面前,但他的手竟是穿过那青年的小腹,砸在了墙上。
                    青年脸上似是有了些笑意,狭长的双眼微弯,深色璀璨的眸如晶石般闪亮,朱唇唇角微微上扬,抬脚向江澄那边走去。
                    江澄下意识的想往后靠,但又猛然记起面对流氓不该怂这回事,面色横了几分,立在原地不动。可谁知那青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又往前走了些,几乎是要把整张脸贴在江澄脸上。
                    大胆刁民!江澄暗吼道,却也又恼了几分,面色不善的将手从那形同虚无的身体里抽出。
                    迎着那人愈发明显的笑意,江澄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虽是正处乱世,冤死之人极多,但大白天闹鬼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是自己刚替天行道完。
                    打死人了?
                    等等,不关自己的事吧!刚刚自己分明只是在躲,让他们自己砍自己人罢了,如今砍死了,凭什么要他负责!
                    江澄正愤愤不平着,却猛然想起自家也有一个孤魂野鬼,生前臭名远昭,死后没人愿意理他,自己却走的太远,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甚至不知道有人在等他。
                    或许是将心比心吧。
                    江澄敛了有几分恼怒的神色,对着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野鬼作揖,道:“或许并非我亲手所制,你成这副模样或许也有我几分责任,但有句话叫做天道好轮回,你生前为地方恶霸,这是应得的报应,趁还没散魂之前快快走吧,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要再祸害人间了。”
                    那青年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即又是温润一笑,道:“那你至少也要陪在下过完头七。在下可是冤魂,你不好好对待,在下怎么投胎转世。”
                    哟呵,还摊上个不好对付的鬼了。
                    江府这几日冷清的很,虞紫鸢又恰好有事外出,没个十天半个月定是回不来。江澄猛然想起那凌乱不堪的书房与没有一丝生气的祠堂,突然一阵肉酸。
                    罢了,虽然是只没温度没感情的鬼,也总比一个个冰冷至极的牌位要好太多。
                    “反正,我也没人陪了……”
                    街上,又是孩童们的嬉笑声。
                  “你叫什么名字?”那青年的声音好听的很,如清泉激石一般清脆。江澄嘴角有几分抽搐,原来那屠户的手下当真活得如条狗一般,连要打的是谁都不知道。
                    “江澄。”
                    外面的人吵闹的很,江澄皱了皱眉,毅然选择从小巷绕回家中。
                    七弯八拐的想象确实有几分烦人,后面那只鬼又跟个闷葫芦似的,还隐约散发着凉气,烦躁之气驱使之下,江澄加快了脚步,艰难的绕回了江家。
                    是意料之中的冷清,叫庄望的门童已恭候多时,见还生着病的少主在外呆了一天终于舍得回来时险些哭出来,又怕自家少主着了凉,赶忙开门让人进去。
                    从没听说过江澄有带生人回来的习惯,看着那生的白净的翩翩公子,庄望心有千言万语,但仍生生压了下去。
                    江府大得很,应景的莲花也是极多。此时刚入秋,莲蓬正嫩,但刚经一场大劫,府里任谁都没有心情去管它,平时都嫌不够的莲蓬,今年只怕是要烂在那池塘里了。
                    江澄突然想起什么,道:“我知你是谁。李二,家住城北,无父无母,你可以待在我这,但过了头七必须走。”
                    那青年有些哭笑不得,道:“谁是李二?”
                    江澄愣了愣,有几分疑惑的皱起了眉。虽说他从来不记生人姓名,但刚打的那几个小混混他都见过,叫李二张三黄五王六什么的。再说自己记性应该没那么差,莫不是后面的数字记错了?
                    “不是李二?”
                    江澄偷偷往那青年那边瞥了一眼。那人是生的极好看的,面如傅粉,眼若点漆,长发半束,白衣赛仙,款款温柔,温恭尔雅,绝不是街头混混能有的容貌。
                    江澄沉思片刻,道:“我方才打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就是李二啊。”
                    那青年勾唇,笑得勾人,道“我叫蓝涣,字曦臣。”
                    蓝曦臣。江澄又暗念一遍这三个字,却突然觉得这名字如其人一般,温润如水。
                  蓝曦臣果真不要脸的在江府住下来了,心安理得不说,还整日勾搭府上的侍女,连管事婆婆都不放过。
                    江澄见了愈发的爱生闷气,整日对他爱答不理。一天之后江澄发现这不管用,蓝曦臣勾搭完洗衣侍女和管事婆婆后,竟反过来骚扰他。江澄自然不好说“偶尔”会不好意思,便每当蓝曦臣凑过来时,就说这只如空气一般的鬼碍事还占位置。
                    哈,连江澄自己都不信。
                  不过自蓝曦臣来后说得上奇怪的事,只有两件。
                    第一是每当江澄闲暇之余在江府转悠,顺带慰问慰问下人时,管事婆婆和那几个洗衣侍女总会用奇怪的目光瞟他,偶尔还会合掌默念“阿弥陀佛”。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8-07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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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便是当他想去后院散散心时,蓝曦臣不论身在何地,定是立刻飘过来,死死的抱住江澄,就好像他要寻死一般。
                      啊,自己身边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在第三次感受到被蓝曦臣死死抱住并哭嚎着“不要去后院”的可怕后,江澄生无可恋的出了门。
                    街上依旧喧闹,但经过蓝曦臣一番闹腾江澄也不以为意。
                      “诶这位公子!”
                      又是一个自称半仙的人,江澄习以为常,只摆了摆手,脚步都不曾停过。
                      那人有些急了,赶忙喊道:“那位紫衣公子!本仙见你身上阴气重的很啊,家中莫不是有什么东西?”
                      江澄脚步顿了顿,正当他以为那人没准真是什么半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现在秋季特惠,不要九十八,只要八十八,香炉桃木剑套餐带回家!”
                      江澄嘴角有几分抽搐,但又想起前些日子买的一沓驱鬼符纸好像还放着没用,便回头走向那半仙。
                      那半仙掂了掂钱袋,笑道:“公子是爽快人。”
                      江澄正低头检查那两件东西,听见他这么说,便道:“滚吧,家中那个烦得很,不然也用不着。”
                      “最近这山上的东西又不安稳了,”那半仙突然笑吟吟的看向江澄,道,“公子,小心些啊。”
                    江澄蹲在墙角,再次按那庙中老僧给的驱鬼阵法摆好驱鬼符,右手紧握桃木剑,拿出那写满咒文的黄纸,一句一句的试起来。
                      已经弄了好几天了,任谁都该腻了,江澄却仍是兴致不减,甚至说得上是乐此不疲。
                      “天灵灵地灵灵三毒圣手快显灵!”
                      “灿星舞法,拉媞天女 变身!”
                      “爱情魔力转……这句怎么这么奇怪?”
                      咒文如此之奇怪,江澄总觉得自己被骗了,但这些总比没有要好,毕竟家里那一尊大佛实在不是他等凡人可供得起的。
                      “你每天都在念念有词什么?”
                      那声音虽是好听,但从身后猛然响起确实是吓人,江澄拿着桃木剑恶狠狠的瞪着蓝曦臣,见那人还想靠近,立马摆出要将他捅出个洞的阵势,沉声道:“你要干嘛?”
                      江澄从身后掏出一沓驱鬼符在蓝曦臣面前晃悠着,后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不知从哪掏出一串香甜诱人的糖葫芦,哄小孩似的在江澄面前晃了晃。
                      “我买了冰糖葫芦,你要不要吃?”
                      江澄仍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拿着桃木剑一顿挥,恶霸一般的将那糖葫芦收入囊中。
                      还是热的,看来是刚做好。
                      唔……好久没吃糖葫芦了。
                      江澄细眉松了些,笑道:“你还懂得上街买冰糖葫芦?——也亏刘伯没看出来你是鬼——怎么,不够钱吗只买这一串?”
                      蓝曦臣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回哪一句。
                      江澄正思索着是否要给蓝曦臣发点零花钱,却突然听见那人道:“一人一半。”
                      噫惹,笑起来那么好看太犯规了。
                      于是,江澄当着蓝曦臣的面,将那串糖葫芦从头到尾舔了个遍。
                      江澄有几分得意的笑了笑,抬头看蓝曦臣那呆愣的模样更觉得有趣,便抬手轻柔的揉了揉蓝曦臣毛茸茸的头,道:“还要吗?”
                      蓝曦臣面色红了些,随即背过身不知在干嘛。
                      害羞了?
                      江澄愣了愣,有些不解。这个时候按自己的性格应当是一拳挥过来,当然蓝曦臣与自己不同,但平时那个死皮赖脸的人,如今竟然这么容易就害羞了?
                      江澄摸了摸有几分发烫的脸,又突然想起今日便是他们约定好的七天,过了今晚,蓝曦臣就该走了。
                      那个人会不会耍赖呢?
                      这一刻,江澄第一次期待蓝曦臣赖着不走。
                      不,太自私了。反正自己身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在也不差这一个。
                      江澄凑到蓝曦臣身旁,将糖葫芦往他面前一递,道:“呐,算啦,你明日就要走了,给你。”
                      少年一双杏眸闪着光彩,似是在期待什厶。蓝曦臣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不要,你有口水在上面。”
                      哈!好心喂狗了是吧!
                      江澄气鼓鼓的收回糖葫芦,将一沓驱鬼符扔进暖炉里,三两下啃光了一串糖葫芦。
                      噫,酸的,还有些苦,大概是自己没有吐核吧。
                    云梦的初秋夜间还有些闷热,江澄身子不太好,但从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养身子。被子有几分厚重,江澄便将它踢到一旁,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被侍女和阿娘看见,大抵是要说的。
                      蓝曦臣那边莫明散发着凉气,江澄便往那边靠了些。
                      说起来蓝曦臣能和他同房也是靠死皮赖脸,江澄拧不过他,却只让蓝曦臣靠在床边,反正鬼也不用睡觉。
                      江澄总觉得蓝曦臣动时能听到什么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也没多管,只顾问道:“你一只鬼哪来的钱?”
                      “嗯……”蓝曦臣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少顷,他答道,“天降正义。”
                      江澄生生压下冲到嘴边的“滚”,只回了一个鄙夷的目光,蓝曦臣无奈的笑了笑,帮江澄掖好被子,叫他快睡。
                      他的声音还是以前那般,温柔的很。
                      如泠泠泉水,流淌在石铺的小溪中。
                      睡意很快袭来,江澄却还想再挣扎几分。明天一觉醒来,大抵又剩自己一个了。
                      莲花的清香飘荡在空气中,江澄终是没坚持住,沉沉睡去。
                      往后余生,大抵是无缘了。
                      下辈子,记得投个好人家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9-08-07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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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时局动荡,人祸不断。
                        许是老天也想掺一脚,沿海地区出水灾,腹地便闹饥荒,还有些地方,瘟疫横行。
                        听说还有好些人失踪,再找到时,只剩一堆白骨。衙门便派屠夫前去猎猛虎,但都一去不复返。
                        云梦也受到了水灾的牵连,江府作为最有权最大的家族,自然要带领各个富贵人家救济灾民。
                        当然也有不愿意的,江小少主得知后阴邪一笑,拔剑大步出门去,将三毒架在那人脖颈上逼恶为良。此法果然有效,各个富贵人家立刻听话,口号喊得一个比一个响亮。
                        自蓝曦臣走后,需要江澄去处理的事多了太多,下人们看着少主房内的灯火从傍晚一直亮到黎明,身形消瘦着,心疼的很,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聂怀桑等了好久才约到江澄在听风阁见面,本是满怀期待的心情在见到江澄本尊之后彻底变为心疼。
                        那少年整个人憔悴的很,本是明亮的杏眸有几分无神,更是血丝密布。
                        聂怀桑赶忙让人坐下,看那小脸憔悴的不成样子,心疼的要伸手去摸,但立刻要被人拍了回来。
                        江澄瞪了他一眼,道:“不许趁人之危!”
                        聂怀桑揉了揉手,心疼道:“江小少主啊,你才十七岁,现在看起来有七十岁了好吗?”
                        江澄打了个哈欠,勾唇一笑,道:“怀桑,你七十岁的爷爷现在想吃饭。”
                        聂怀桑无奈的笑了笑,起身,道:“得嘞爷爷,孙子现在给您去催!”
                        江澄口味偏重,聂怀桑也知他身子不好,叫的菜都极为清淡,对于江澄来说味同嚼蜡。
                        几天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江澄也不管是否好吃,只顾往嘴里塞。聂怀桑在一旁拿扇子轻轻帮他扇风,道:“祖宗,您可慢点吧,我不跟你抢。”
                        江澄嘴里塞着饭菜,口齿不清的道:“滚!我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未来几天指不定有没有时间吃。”
                        “我过几天去府上拜访拜访,少主不会嫌弃吧?”
                        江澄鄙夷道:“知道嫌弃你还来?”
                        聂怀桑笑了笑,道:“没开玩笑,真去。”
                        “随便。”江澄咽下最后一口饭菜,道,“我还有事,到时候你来提前告诉我,我备好打你的东西。”
                        “嗯,一定。”
                      “少主,下雨了,先到一旁避一避吧,淋了雨会着凉。”庄望奋力迈着小短腿,企图跟上江澄。
                        江澄抬手擦去额前的雨滴,道:“不了,马上就到了。”
                        庄望正感叹着自己命苦,身前那紫衣少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澄一把拉过庄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道:“你看领粥的那一队人,正在跟最后面那个小姑娘搭讪的,是不是很眼熟?”
                        庄望擦了擦被雨水蒙住的双眼,看清那白衣青年后有几分激动的道:“那不是几个月前在我们府上混吃混喝整整七天的蓝公子吗!”
                        江澄在庄望脑壳凿上两个栗暴,道:“你那是骂他还是敬语——不过说来奇怪,他应该去投胎了啊……”
                        庄望揉了揉脑袋,道:“那少主,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极为好听的声音又回荡在脑海中,江澄看着和姑娘拉拉扯扯的某人,沉声道:“一会儿你上去跟他撒泼,如果他推脱,你就死死抱住他的腿。编什么故事随便你,反正最重要的一点记住:哭得要多惨有多惨。”
                        庄望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问道:“少主,怎么撒泼?”
                        江澄翻了个白眼,道:“抬头撅腚,拉尖嗓子,泪声俱下,装的不可理喻一点。”
                        庄望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即叉着腰,撅着嘴,一扭一扭的上去找事了。
                        庄望比江澄小了两岁,人有些瘦,也傻的可爱,五岁时因江澄原先的书童病逝得以进入江家。后来江澄开始接手江家的事物,虞紫鸢本想给庄望好一点的职位,但他执意要当门童。蓝曦臣走后,江澄撤了他门童的职位,作为贴身小童带在身边。
                        喧闹声将江澄的思绪拉回,那边大抵是吵起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喊了一句江少主,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了几分,默默为江澄让出一条道来。
                        庄望果真扯着嗓子在蓝曦臣身前破口大骂,江澄莫名觉得他很有演戏的天赋,又担心自家孩子学坏了,脑补了庄望傻傻咧咧抬头撅腚做坏人的场景,不觉打了个寒颤。
                        蓝曦臣看江澄的神情有几分微妙,后者却明显没注意到,特地将声音提高了好几个调,挑眉笑道:“怎么?蓝公子不打算还了?”
                        云梦的人对江澄敬多于畏,虽然那小童有将事情夸大的嫌疑,但还债这事是天经地义的,白吃白喝着实不要脸,一群人便附和起江澄来。
                        蓝曦臣十分认真的道:“江少主,你我并不熟,你说的是在下也没有印象,不如这样,你我就此别过,也便日后相见于江湖。”
                        庄望突然抱住蓝曦臣的腿,扯着嗓子哭喊起来,一副“嗓子不要了你必须跟我走”的模样。江澄看着蓝曦臣有几分为难与无奈的神情,心情大好,故作气愤道:“就此别过?蓝公子好生会开玩笑!”
                        “那公子好生可怜!”
                        “嘘,看见少主手上那把剑了吗?他可以从你屁眼子直插天灵盖……”
                        那白衣青年向江澄瞟来,眸依旧好看的很,似是还有些宠溺,江澄脸上有几分绯红,气场弱了些,底气有几分不足的道:“反正你必须还。我看你身无分文,就和我回江家做个苦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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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曦臣笑道:“既然少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推辞。什么时候把欠少主的还清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江澄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答应。算了,反正也合他意。江澄伸手揪住蓝曦臣衣领,道:“蓝公子别后悔啊。”
                        事后庄望带着蓝曦臣回了府,江澄走向方才的姑娘,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愣了愣,沉声道:“朝颜。”
                          “父母身在何处?”
                          “小女双亲已故。”
                          江澄沉思片刻,道:“跟我回江府做个侍女吧,有地方住,也能混口饭吃。”
                          云梦的驱鬼师不多,朝家是其中一个,江澄便认得些。不过大世家的小姐,大抵是不会同意的。
                          “好。”
                          江澄有几分惊愕,朝颜却是咬了咬牙,道:“多谢少主。”
                        蓝曦臣回府后真认认真真的找管事婆婆干活了,虽是些婆婆妈妈的活,但本人是却干的很开心,江澄便也没多管。
                          当天晚上,江澄坐了没多久便坚持不住了,破天荒的早睡。第二天又是头疼脑热,只得请郎中来瞧。郎中说是染了风寒,因昨日淋了雨又没及时处理,着凉了。庄望一下急了起来,责怪江澄不听他的,路上又拉住蓝曦臣,淋的更久,回来连衣服都不舍得换一件。
                          江澄说没事,庄望急了便道他这是找死。江澄却是苦笑,说自己也没多少时日了。两人沉默着,这件事也是不了了之。
                        屋里的熏香换了种,蓝曦臣说是安神助眠的,江澄始终不觉得。头依旧疼,药依旧苦,卷宗依旧多得堆成小山。
                          最近灾疫频繁,贼寇趁乱作妖,百姓是苦不堪言,江澄则是半死不活。棘手的事江澄不是没有见过,但棘手而又猖狂的贼寇却是第一次见。
                          西边的镇子以求救的模式发来加急书信,横歌山的贼寇一路东下,其中有极多江湖知名之士的后人,阵势大得很,确实都敌不过,云梦是他们东下路线的地区之一。虽说敢公然挑衅江氏是找死,但西边的百姓总不能放着不管。
                          中原大面积受灾害侵扰,只有极少数地区侥幸逃过。江家的门生一部分病倒或是回乡,大半随虞紫鸢出门,还有一部分去抗山贼和给灾民分发粮食,如今留在府里能出征的,只有二十余人。
                          虞紫鸢不知还要多久才回来,江澄近日身体状况不佳,实力发挥不出来还有可能拖后腿。蓝曦臣身手不凡,也会些剑法,再说又是只鬼,优势多得很,但这一战最少都得一个月,与蓝曦臣约好的七天相差太多……
                          门突然被打开,一阵风把江澄吹回现实,刚才的思路也被扰乱,定睛一看,原来是蓝曦臣那厮,江澄气了些,喝道:“你突然开门做什么?!”
                          蓝曦臣似是有些慌乱,目光回避着江澄,沉声道:“我出去一下。”
                          屋里的熏香与莲香混在一起,有几分醉人。江澄反应过来时,蓝曦臣已经走了,门也被关的严严实实。江澄拍了拍脑袋,暗骂了声**,又去看其他的卷宗。
                        傍晚朝颜敲了门,道:“少主,聂公子在卧房等你。”
                          江澄应了声,匆匆批完手上的卷宗,起身开了门。清风带着莲子清香的拂面,江澄脚步顿了顿,道:“谁准许他进内院了?”
                          朝颜道:“聂公子执意要进来,还说您决计不会介意。”
                          江澄爽朗一笑,道:“下次他来你们还拦着,如果再这么说你就上手打,千万别给我面子。”
                          朝颜浅笑着应了声,江澄又道:“一会儿让蓝曦臣来整理书房——这人也是,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少主,”江澄停了脚步,正欲开口,朝颜又道,“伥鬼只在一人身边停留七日,他们与普通的鬼不同,只负责将活人引到猛虎身边,都是些卑劣之徒。”
                          朝颜向后退了些,道:“您自己好好想想吧。聂公子还在等您。”
                          不愧是驱鬼世家的后人。江澄信步向寝室走去,腰间银铃上的浅紫流苏被风吹得有几分凌乱。
                          伥鬼也好,厉鬼也罢,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都是过客。
                          感情没有,要命一条。
                        卧房里突如其来的暖风吹的江澄浑身一抖,聂怀桑上前来关了门,生怕这暖气被吹走。
                          案上是一堆乱糟糟的文案,江澄皱了皱眉,道:“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闲?是当我死了还是怎么的,谁准你乱动我东西的?”
                          聂怀桑笑道:“咱都这么熟了。”
                          江澄抱臂而立,沉声道:“聂公子,我们不过认识了十五年,何来熟一说?”
                          绘着鸳鸯的纸扇猛然被抖开,聂怀桑仍是浅笑着,道:“伯母近日如何?”
                          江澄轻叹一口气,道:“本就是揣着打架的心去的,劝了好久她才勉强同意讲和。前些天来信,说那些人非但不同意,还要求赔钱和偿命,看来阿娘是气的不行。”
                          聂怀桑道:“谁给你灌的鸡汤同意和他们讲和的?就冲着魏兄都该跟他们打!后来他们怎么说?”
                          江澄从腰间取出一信封,道:“来的路上庄望给我的,我估计这事是控制不住了。”
                          聂怀桑揽住江澄细腰,下巴轻放在那毛茸茸的头顶上,道:“读给我听嘛。”
                          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江澄只嘴上骂了几句,又扭了扭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道:“贼寇猖獗,故万不能忍,已除尽,择日回府,勿念。”
                          江澄扶额道:“果然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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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怀桑一只手上的力度紧了几分,腾出另一只手握住江澄拿信的手,浅笑道:“人没事就好——你怎么瘦了?”
                            江澄脸黑了些,讽道:“你观察胖瘦的方法还真是奇特。”
                            聂怀桑得意的笑了笑,道:“你愿意放下手上那么多事物主动的来找我,就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了?”
                            江澄垂眸,苦笑道:“果真是除了魏婴外最了解我的。横歌山贼寇东下,江府的门生不够用。”
                            聂怀桑皱了皱眉,将脸埋进江澄颈窝,嗅着那淡淡的清香,沉声道:“要多少?”
                            说话时的震动弄得脖颈有几分痒,江澄眉头松了些,道:“你能给多少?”
                            身后那灰衣青年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两百。”
                            “足够了。”江澄终于将眉头舒展开来,正想道谢,脖颈处那人突然道:“过几日我便要北征了。”
                            一句话如雷霆一般在小屋里炸开,随后,是长时间的寂静。
                            聂怀桑故作轻松的笑道:“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出发,看情况嘛。”
                            “会危险吗?”江澄声线极低,似是在压制着什么。
                            聂怀桑笑道:“打仗哪有不流血的?再说了,贼寇大多是头脑简单的,我打不过他们才叫奇怪。”
                            江澄抿着嘴,一言不发。聂怀桑撇了撇嘴,道:“你来给我送行吗?”
                            江澄止住有些颤抖的声音,道:“才不。”
                            聂怀桑笑意更深了些,依着江澄的性子,说了不,这事十之八九是成了。
                            恍惚间,好似有檀木香。
                          清河离云梦较远,聂怀桑千里迢迢的赶来,自然不好赶人走,江澄便让他今晚住在江府。
                            朝颜应早已去叫过蓝曦臣,但江澄回书房时,里面依旧是凌乱不堪。也不知是怎么了,江澄竟自己拾掇起来,自家少主面色着实阴沉,一旁的侍女便也不敢说什么。
                            一番折腾蓝曦臣还是不见鬼影,江澄就叫人烧热水沐浴。事后脑袋就如浸过水一般,沉重的很,也不好批卷宗,江澄勉强撑着看了几份,却也到了宵禁的时间。还生着病自然不好惹那七大厮八大侍,自得乖乖回房睡觉。
                            开门时突如其来的冷风险些把江澄吹的痊愈,低头时一只独坐书房前的鬼又把人吓的不轻,江澄意犹未尽的定了定神,台阶上的某人却如同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什么伦理道德?!就不能让自己这个七十岁的孤寡老人再多活几年吗?!
                            “怎么坐在这里?”语气里是明显的责怪,江澄见那人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便也没再追问,只跟着身前提灯的侍女快步向卧房走去。
                            他的事知道再多也没用,留着,别后也只怕是徒惹自己伤心。
                          再次被侍女勒令过晚上不准踢被子,江澄面上依了,心里却也清楚自己后半夜会干出什么事来。
                            江澄翻了个身,又想着身边每个人都对自己有所隐瞒,从魏婴到蓝曦臣都是如此,生了闷气,也不理站在床边的蓝曦臣,气呼呼的睡去。
                            屋里暖炉烧的太旺,被子又似要把人压死一般的重,江澄半梦半醒中,察觉到了床边令人舒服的凉气,伸手胡乱的摸索着,竟直接把那东西揪上了床,手脚并用的抱着,生怕它跑了。
                            久违令人安心的感觉。
                            长夜漫漫,有梦。
                          仍是一身黑衣劲装,少年眉目如画,身形挺拔。
                            “只是出兵打压草寇,那昏君竟也说我反叛……”那人目光黯淡了几分,道,“那你便昭告天下,说我叛逃,与江家脱离关系。
                            像是不愿这么做,心乱作一团,话到嘴边,只剩愤恨:“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本就不受人待见,这几年也没干过什么得人心的事……就说我落草为寇了吧……
                            “总会挺过这一劫的,要信我啊。”
                          “少主!方才乱葬岗飞鸽传书,家主和大小姐……离世了……”
                            铺天盖地的眩晕,耳边好似有嘈杂声……是有的,在不断的放大……
                          “少主,乱葬岗正式与落翕山开战!”
                            “朝廷派百万大军围剿乱葬岗,魏阁主寡不敌众……”
                            “乱葬岗飞鸽传书……大败……魏阁主……身亡……”
                            “你……少主!”
                            看到了,深色台案上的血滴,嘴角有些麻木,却仍能感觉到那温热。眼前的猩红如深渊,将他扯入无限的疯魔……
                          “要我说,总有人是死得其所的。”
                            “都活这么久了,也不是没见过活该。”
                          呸,除了被人骂,你还会什么?!扔下我一个吗?!
                            ……
                            腰间有一股极大的力,江澄清醒了些,细看时,才发现是张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
                            “……你是死变态吗?!”
                            早间是庄望负责打扫内院,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完美的使他睡意全无,紧接着,是被扔出卧房的某位。
                            嗯,少主的病,看来是快好了。
                          看着处理的差不多的卷宗,一早起来枕边蓝曦臣的脸又浮现在脑海中。自己好像,并没有很排斥。
                            有人陪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呆发的差不多了,江澄出了书房,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真好,又是懒得用晚膳的一天。
                            江澄前往正门处送聂怀桑,那人倒依旧是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江澄将人踹上马,又骂了几句,聂怀桑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江府里家仆来来往往的走动着,为即将回府的主母接风洗尘,为祠堂燃香,或是为乱葬岗大围剿处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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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着聂怀桑的性子,是一定会在将士中选择综合能力最强的两百人给江澄,如此算来,最快也要两日后午间才能将人送来。
                              聂怀桑善识人心,江澄与他恰恰相反。很多事情,都是日久天长的相处中总结出来的。
                              在江府转悠了大半天,江澄还是还是没有看见蓝曦臣的身影。天色渐渐暗下来,府中华灯初上,后院的灯火却异常显眼。
                              说起来自蓝曦臣来了江府,他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了。
                              小院角落里似是有什么人,身形随着有些夸张的动作起伏,江澄尽可能的放轻脚步,向那人走去。
                              江府的守卫说不上森严,但府里的几员大将还是不好惹的。敢在这里举止怪异且不躲藏的,只有府中之人。
                              况且那一身仙气十足的白衣,想想也知道是谁了。
                              空气中弥漫着梅子酒有些苦涩的味道,江澄正欲再走进些,那人突然极快的回过头,一头长发凌乱的很,还夹杂着树枝和嫩叶,可笑至极。
                              “你在干什么?”看出那傻子不胜酒力,好像在刨坑,江澄便持着不懂就问的态度问道。
                              “嘻嘻,”蓝曦臣傻傻咧咧的笑着,将一堆混着泥土破烂不堪的布条塞进江澄怀中,道,“看,是我洗的哦!”
                              江澄的衣物清一色都是剑袖轻袍,其他的因为被嫌弃过于繁琐行动不方便只所以在特殊场合才穿。
                              看着手中蹂躏得不成样子的上等丝绸,江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咬牙道:“你好棒棒啊。”
                              “耶太好了晚吟夸我啦!”看着手舞足蹈的蓝曦臣,江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将近三十岁的巨婴儿子,顿时苍老了不少。
                              蓝曦臣突然抓了一把湿土抹在脸上,又将坑里较为完整的一件衣服披在肩上,摇摇晃晃的走到江澄身前,又是傻傻一笑,道:“嗝!晚吟啊,我嗝!我给你跳个舞好不好?很好嗝!好看的!”
                              江澄的脸又黑了几分,蓝曦臣不待他回应,扯着块布扭了起来,在华灯之下显得异常滑稽。
                              “晚吟嗝!我跳的好不好嗝!看啊?”
                              江澄咬牙道:“真好看!好看到我想把你送去怡红院!”
                              蓝曦臣摇摇晃晃的走到坑前,笑道:“别生气嘛,嗝!我给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虽说本就不抱有任何期待,江澄还是跟了上去,果不其然,蓝曦臣从烂布条里翻出了一盒杏仁酥,埋了有些时日,霉斑密布。
                              “我想着晚吟看到我弄坏了衣服会很生气,所以还藏了些晚吟喜欢吃的杏仁酥……你说,晚吟会不会喜欢呢?”
                              根本不会好吧!
                              江澄眉间的嫌弃之情已经到了藏不住的地步,一声河东狮吼蓄势待发,而那罪魁祸首却是扶着墙,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
                              “嘻嘻,最,最喜欢你了……”
                              蓝曦臣如此说着,然后又是傻傻一笑,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只剩江澄一人风中凌乱。
                              那脏兮兮的人实在惹人厌,江澄生了半天闷气,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将那本就没什么重量的鬼拎起,回了卧房。
                            蓝曦臣头发里的树枝还好弄出来,毕竟大力出奇迹,就是担心哪天秃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脸上的湿土却是难弄,还会留印子,只能慢慢洗。
                              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江澄终于拯救了那张绝世美脸,心情难得的好了不少。
                              因为醉酒,蓝曦臣面色微微泛红,朱唇随着呼吸一张一合,看起来,莫名的有些……诱人。
                              江澄脸上一阵燥热,却又忍不住去看那人。
                              他睡着的样子,比平常要好看太多。不过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蓝曦臣原来还有带抹额,也不全是登徒子的样子嘛。
                              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右来最易醒……”
                              江澄迷迷糊糊的念着,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大概是酒劲太大,蓝曦臣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整个人还是迷糊的。江澄友好的问候了他,接着在一顿炮轰中,蓝曦臣接着断片的优势存活了下来,完美的表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明日就回去了。”江澄转过身时,蓝曦臣如是说。
                              声音小的很,江澄莫明的烦躁起来,周身气压低了不止五成。千万般不愿提起分别一词,最终也只是压低声线,道:“你喜欢便是。”
                              再不给那人半分眼神。
                              他啊,喜欢就好。
                              自己这种人,哪有资格将他圈在身边一辈子。
                              好梦易醒,也总该醒。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08-07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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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饭钱都没给,敢走试试!”
                                江澄绕开了所有家仆,一面愤愤的嘟囔着,一面翻身跃上了屋顶。
                                江南水乡的初秋嘛,白日是与盛夏无二,但夜间却是风吹裙底裤裆凉。
                                江澄只穿了件里衣,领口大开,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形同虚无。夜间的风刮得脸生疼,江澄坐得如同一尊石像,甚至还暗搓搓小手有些兴奋。
                                吹一夜的凉风,任谁都会染一场大型风寒。然后,蓝曦臣就不得不留下了。
                                朱唇唇角上扬,昭示着主人的喜悦。
                                最后一次吧,就这最后一次。
                              庄望一向踩着点来打扫,江澄算好了时间,特地早了一盏茶的功夫回卧房。毕竟,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一夜没合眼,脑袋晕的不行,江澄赶忙钻进被窝,开启了与蓝曦臣愉快的第三个七天——在半晕半醒中度过。
                              那并不是一只柔软的手,沟壑与老茧无情的剥夺着它原有的润滑。江澄感觉到,那手很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像是怕吵醒他。
                                江澄唇角上扬,撒娇的蹭了蹭那手。
                                “……”
                                床前的人顿了顿,随着愈发急促的呼吸声,震耳欲聋的斥责声在内院中响起。
                                “这天杀的!昨晚上是谁照顾的小少主?!”
                                啊,管事婆婆。
                                朝颜赶忙进屋,颔首道:“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和蓝公子在照看,不过蓝公子家中有事,今日便要走了。”
                                朝颜生的白白嫩嫩,也曾是世家小姐,心细,精明能干,管事婆婆对她一直好评不断,这回也只是叮嘱了几句,然后去找蓝曦臣算账了。
                                江澄迷迷糊糊间,听见朝颜长叹一口气,喃喃道:“本来就快将他送走了,怎么天意这般捉弄人?少主啊,万不可对他动心……”
                                抱歉啊,一切,早已晚了。
                              自从做了那个疯狂的决定,江澄后来的几日是彻底疯狂了,一向傲娇高冷的江小少主自八岁那年后再次体验了别人按在床上灌药的恐惧。
                                经受了身体上与心灵上的创伤,味觉上也得不到满足。
                                一日三餐都吃白粥和水煮蛋的特殊待遇,一般人是没有的。最奢侈最有味的时候,还是厨子往里面加了两滴香油或是酱油,江澄刚吃到的时候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蓝曦臣在管事婆婆的语言轰炸中迫不得已留了下来,照顾江澄起居也由他全权负责。
                                府里隔两天就请一个大夫,聒噪的很,经常惹得小少主生气。所以来江府的大夫往往很辛苦,总得经受一屋子期盼的目光与床上的人杀人的目光。
                                蓝曦臣几乎是在内院住了下来,毕竟江澄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发疯并且理直气壮缠人的机会,只是这些事多半是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进行的,事后江澄是印象全无。
                                偶尔还有清醒的时候,江澄大半都是忍着自己造下的孽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或者,找朝颜聊天。
                              江澄猛然坐起,又用被子将只穿了里衣的自己裹了个严实,朝颜这时恰好行至门前,得到应允后便进了屋。
                                “朝颜,你知道为什么我身边已有庄望照顾,还要你来内院吗?”江澄全身上下只留个头,问道。
                                朝颜沉思片刻,轻声道:“是少主怕孤单?”
                                江澄浅笑着摇了摇头,道:“庄望虽脑子缺根筋,但执行力强,脏活累活都能干,你虽身为女子,但头脑精明,优势互补用在你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朝颜垂眸,道:“是少主想的周全。”
                                见少女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江澄有些哭笑不得。谁让强扭的瓜不甜呢,江澄无奈的笑了笑,道:“真傻假傻?还没听出来?”
                                朝颜如梦初醒的看向江澄,后者绝望的仰望了一会房梁,道:“庄望他,心悦你啊!”
                                紫衣少女的白嫩的脸红了个透,赶忙向后退了几步,慌忙道:“少主,这话不能乱说啊。”
                                江澄道:“我没乱说,不信你去问庄望,嗯?我天管事婆婆来了你快走!我要装睡!”
                                朝颜有些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唇角始终勾不起一个笑。哪有这样的人啊,自己大劫在身,却还关心别人的八卦。
                                如果江澄沦陷,那么,只好由她来动手了。
                                “少主,请你记住,世间没有永远的陪伴,更何况是一只鬼。
                                “蓝曦臣,他会走的,很快。”
                                随后,是极轻的脚步声,由近到远。
                                被褥之下,是一双明亮的杏眸。
                              江澄做了一个梦,不长,却足够美好。
                                与平常一样,这个梦在醒来后就变得模糊不清了,江澄记得的,微乎其微。
                                再挨到用早膳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他记得昨晚,蓝曦臣**一般的给他灌了整整一碗黑汤汁,整整一碗!按着头的那种!
                                啊这是什么变 态!惨无人道!
                                『你还小,哪懂什么是喜欢。』
                                『还有三年啊。三年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喜欢和爱,是不同的。』
                                『不走。』
                                很温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似是梦中的人,又好像,是现实。
                                蓝曦臣总有办法让他消气,也总有办法让他动心,让他陷入自己温柔却又致命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他心中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被蓝曦臣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江澄,动心了。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08-07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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