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宫中遇见小郡王爬树，翌日便禀为其师，上允。遣人知会了小郡王，想想他那抓耳挠腮的为难丧气样，便一阵暗笑。今日是第一天授课，行走宫中，往小郡王居所去。

小郡王出宫了´_>`我在我郡王府待着呢！

【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努力寻找第十七条偷溜出去的路。】
【底下林林总总安排了许多人，我都不知道有谁家的。但对整肃风气毫无兴致，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因此直到他快杀进门，才有人慌里慌张站在墙头下跳脚喊我。呆了一瞬，赶紧从上头溜下来，抄近路窜回自己屋，他推门进来时候，我将将从窗户钻回去，正坐在窗台上，还没来得及下地。眨眨眼与他对望一会，唔一声】
：殷公，进门前请先敲门。

甫入王府，有人打门，有人带路，更有人慌里慌张去报，约莫这小郡王没干什么好事。紧几步进了院子，推门拾步，乍一抬头，竟见小郡王猴子似的坐在窗台上。对上那双灵气活现的眼睛，并不还以笑面，反而刻意肃容。
：老师拜会学生，如何却要敲门。
俊面如覆薄冰，似斥非斥道
：踞窗而坐，像什么样子，下来，站好。
说罢往主位上一坐，等着他过来行礼。

【古人云，尊师重道。古人还云——他怎么都不像老师。】
【忍不住借跳下来的时机翻了个白眼，刚崴了脚在家安生两天，这会爬了墙又跑那么快，又开始疼了。】
【整整衣服，缓过去那一口气】
：那老师可以召学生前去拜会啊。
【来做什么。】
【慢慢走过去，他形容严肃，倒非说谎做派。何况以他三朝老人的身份，大兄不会驳他面子——顶多盯紧我而已。不情不愿行了礼】
：缘修见过老师。
：不知老师打算教授缘修哪门课？
【或许大兄会觉得我可以不用上这门课呢？】

小郡王天皇贵胄，竟还会市井野夫那套，利落跳下窗台，更翻了个白眼。薄唇浮上一丝笑，转瞬也便消匿。
他不敬茶叩头，倒也不挑他礼数，自取茶碗在手。搁了搁杯盖，吹却浮茶，晾了他片刻。移时方一掀眼皮，不轻不重问
：小郡王，想学什么？

这小子眼珠子乱转，仿佛有许多心思钻来打去。知他看似愚顽，其实再通透不过，明了这熙熙人间，至多无趣，不如踢天弄井，几多自在。
撩起的眼皮又放下，面上依是一片夷然，只黑睫敛着，不知怀揣如何心思。末了肃声招呼他道
：既如此，你过来。

【这话我对诸多夫子说过，有人斥我顽劣，有人责我愚蠢，有人训我不堪，有人诫我胡言。】
【他们罚我，我却笑他们假正经。只有阿娘知道，只有阿娘懂。】
【我一样笑他。】
【懒洋洋走过去，单膝跪于他身侧，仰头看他，神色间有细微嘲讽如星辰闪烁】
：如何？

这浑然不通礼数的小子竟屈膝在旁，仿佛驯顺。可那双眼睛一抬，黑而利，似一把冷冷的刀锋，含嘲带谑，仿佛是问：便我如此，你奈我何？或问：愚顽放荡，干卿底事？
不以为忤，反回以一笑，复问
：今年，多大了。

【多大？掐指一算，我也忘了。】
【自阿娘去后，年年生辰都如常日，渐渐也就真如常日，不止生辰，元夜，元宵，中秋，冬至。倒记得年年节礼，可那是府上管事要记的人情往来，与我无干。】
【偏头想了一会，终于算清】
：尚是黄口小儿。
【这个斥责出了新花样，改用年幼了么？】

瞧这初露棱角的小脸，料想虽不大，却也不是稚童了。覃修这年纪，自己仿佛竟没见过，确是一憾事。
小子脑袋低垂，面露豫色，却似有些落寞。这个年齿的娃儿，所想无非二三事。伸手虚扶他一把，淡淡道
：起来，手张开，转一圈， 给我看看。

：……？
【莫名其妙挑眉看他一眼，我现在是很想起来，想起来扭头就走。但我别的不说，能忍是一流。低头撑了膝盖起来，再翻他一个白眼，转了一圈，叉腰看他】
：老师还有何事，不如一并说了？

小子看似顽劣，经人三番五次卖关子，竟还沉得住气，是个好小子。叉腰瞪眼，明明是泼妇骂街的态势，搭一张俊气可爱的嫩脸，反显讨喜得紧。
看了他片时，长手一伸，将他捞到身前抵膝。另一手往小子腹下一探，那手似长了眼睛，直取那软软的小玩意儿，得手便捻将起来。面容肃整，惟直直盯住他的一双眼睛里有笑。
：想学声色，师父恰好也能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