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笑着活下去片段]吴婶死的时候,陆军在床前那一段,我心在剧烈的疼痛,没出声,在网吧暗自流泪半个多小时,我反反复复的看,看一回,哭一回,我那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不知道,反正从我记事开始,直到我13岁,我就没见过我爹,别人都说我是个没爹的孩子,野孩子.后来,我从别人口里才知道,我3岁时,爹娘离了婚,那时,我3岁,我小弟1岁多点,听说是我爹在外有女人.
娘怕我弟兄俩过得不好,没在改嫁,一个人就这样带着我俩兄弟,一路摸爬滚打,熬了十几年,也守了十几年的活寡.就是现在这年代,一女人带俩孩子,在城市想要生存下来都不是易事,更何况生活在云南乌蒙山区里的这么个小村庄,而且是在90年代.
曾记得,那时候,每年家里粮食都不够吃.一断粮,娘就去外婆家,虽然舅舅他们极的不情愿,我还清晰的记得,有次和娘一起去外婆家的情形,他们那眼神,该怎么说呢,是鄙夷,看不起.但外婆没这样,每次去,都给娘几十斤小麦,再带几十斤面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煮鸡蛋,好了之后趁着天灰蒙蒙的,送我娘俩走几里的山路去集市上坐车.乌蒙山区向来天气无常,记得有年,烤烟的时候下了场冰雹,就快上火的生烟叶全打烂了,快收割的小麦也的冰雹糟蹋了一地.那天,我们家很早就断粮了,大概是9月份吧,反正开始打霜了.记得那天,娘又去了外婆就,没等第二天,娘当天下午就回家了,晚上我和小弟睡了之后,母亲在扎酸菜,一边扎,一边流泪.那晚,我整晚没睡着,那年我上3年级.那年是怎么过出来的....
然而,我上学成绩很好,每次六一节拿着奖状回家,娘整天的笑,而且会用大碗给我哥俩焖完米饭,这来家里来客人才用的.记得那天,娘高兴的说:军儿,晚上给你和幺哥(云南话,弟弟的意思)做点好吃的.我和弟弟是高兴的....娘用和玉米面的畚箕捞了点米出来,光是拣米里的沙就弄了好久.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娘把我和弟弟寄在了外婆家,她说,我就快上初中了,家里有的时候连锅都揭不开,她想去打工.就这样,娘去了离家最近比较发达的贵州毕节市做工地.离开那天,天也是蒙蒙亮,我那晚没睡着,农村一般以鸡叫为报时,鸡叫第三遍我就起来送娘,我和外婆送了十来里,娘哭了十来里,而我,一路默默无声,其时正值正夏,山路草丛和玉米田里的蟋蟀声,山谷里偶尔传来的一声声鸦蹄,据外婆说,这叫声是鬼,我也悚然.
在舅舅们凶神恶煞般的目光下,我甚至有的时候连家都不敢回,一个人在村旁的小马路边等,等看灯灭了,才潜回去,在石磨底下,熬着等天亮,记得外婆家有条大狼狗,名叫黑狼,很大,幸而认得我,也就没叫,多亏了它没叫,我才过了那半年.5年级上学期完了之后,没办法,娘把我们接去了毕节,我就在毕节那的叫大桥小学的学校上了下学期,后学费太贵,娘遍携我们回家.后来,记得我小升初时,是由于学校里的奖励吧,给我免了学费,就这样,上了初一.幸而上初二那年,也就实行了西部大开发,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才上完初中.
我记得,我上5年纪的时候,就在娘去打工的那天,娘对我说:军儿,你哥俩个命苦,不像其他人家娃,妈什么都给不了你们,什么都得靠自己,你们要争气,别让你舅舅和你爹看矢了[看矢云南话里是瞧不起,看扁了的意思].我打小就有这心,所以我总是比别人百般努力的学习.
4年前吧,也就是我上初三那年,中考得去县城里,娘走三家跑五家的窜,给我借了110块钱作为进城考试的费用.110块,就110块,娘出去了一个上午,近下午才回来,晚上极其神秘的对我说:军儿,妈给你找了110块,就去4天,应该够了,省着点花,能剩呢就给你幺哥[弟弟]捎双鞋回来,他这鞋也不成样.
然而,中考完了.回到家,我在期望与忧虑的日子里等分数,期望的是,希望能考上县里第一中学,忧虑的是考上之后改怎么办?那几天如百年般的日子过了去,分数终于也就知道了,548.5的录取分数线,我以超小47分录取了.听分回来那天晚上,我没吃饭,也没言语,天刚黑,直接睡了,娘那晚坐到了很晚很晚...叹了一声又一声...
从那天起,整了暑假,娘都在席草沟[我们那的一个废弃石山]挖石头,每天天刚亮就出去,烈日当空才回来,说到这,我想到了西游记里猪八戒对高员外说的一句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然而那时候的石头,那种后驱动的小四轮一车才15块而已.每天中午,看着娘回来吃午饭时那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我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
一个月的暑假很快过了,1150块的学费还是不够,一个月下来,也才800块.东奔西跑了好几天,总共总算凑了1400块钱,我不能想象,像我们那种贫穷的家庭,在农村借600块钱,娘有怎样的遭遇.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上了高中,高二第二学期开始,终于这上不下去了.那年回家过来,看到娘那在石山上由于磨和冻所龟裂的手背,那黝黑的脸,我决定,不上了.我把想法对娘说,娘只是默然的看着我,继而低头不语,过会,她对我说:幺儿[云南话我的儿的意思],想好了吗,娘不强求你,我不想你将来后悔,世上难买后悔药,你要想好,你做什么决定,娘都随你,你十八九岁的人了,也是懂事的人了,娘不求什么,只要你将来不怨娘,你过得比娘好,娘也就知足了.
那年春节之后,我和同村的人踏了去浙江的列车,临行那天晚上,娘说:军儿,妈明天就不送你了.衣服我都给你收好了,除了那2件小的留给幺哥穿,其他的,我都装好了.还有我炸了点粑粑和煮了十个鸡蛋在里面,路上吃.我跪下给娘磕了几个头,娘哭,我也哭,我弟也在流泪.我突然觉得,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好象几乎所有不幸的事都在我身上发生了.从那时候起,我恨有钱人.
出门快2年了,浙江展转到福建,除了每月给娘寄钱回去外,我一事无成,每天工地下班之后,累的受不了的我总爱听打工行这首个来激励自己.想娘的时候,就听下十报重母恩.
昨天,不经意的看了[笑着活下去]这部电视剧,看了陆军在他妈死的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的娘,情不自禁,竟在网吧里悄悄的流了好几回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