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第三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1)
第三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相 府
太多虚妄的幸福，
太过仓皇的落幕，
或曾伤人，
或曾刻骨。
那些初见时的片断，
多年后谈笑忆起，
仍会哽于咽喉，凝于眼眸，
但，终究褪色在沉沉夜幕。
胆怯、隔阂、恨绝，大可不必。除非你还在乎。
这样浅显的道理，当时的我，却并不懂得。只觉得背后的富甲山庄越来越远，而那个叫花炙雪的少年，终究不必再见了……
而对于他，是恨？抑或是爱呢？
夜，深了。
大路尽头，尽是些山径小道，蜿蜒而崎岖。我独自处在其中，发现自己迷失方向的时候，已全无退路。周遭偶有孤坟荒冢，杂草深处那不明来源的荧绿色光芒，更是忽闪忽闪……我的神经已经极度紧张！
倏地，不远处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稀疏的树林间慢慢向我"飘"近……
是人？是鬼？
"咳咳。"我轻咳两声，拢了拢肩头的包袱，强作镇定地喝道，"你，是人是鬼？"
那身影停在距离我一丈远，毫无反应。
"神仙？妖怪？谢谢。"天知道我怎么会想起这台词。
对方继续无声。
"大胆！"我佯装凶狠，"我乃黑木崖--圣……呃，不，香姑是也！何人胆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香菇？天！我真有才！
……
"你……"猛地，后颈一麻，我竟然又昏了！显然，还是被人用手刀劈昏的……
"她还真能瞎掰。"身后赫然现出个褐衣少年，见人已被劈昏，轻笑着，拍了拍手掌。
不远处的影子，呃，蒙面少女缓缓走近，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轻声道："二少爷，现在带青丝姑娘回去吗？"
"不，"被唤作"二少爷"的褐衣少年，沉吟了一下，"现在，只能先送她去丞相府。"
"可……"
"没事。以我的身手，他们发现不了。况且，她还是回丞相府比较安全。"
……
满眼的红光，触目惊心。
是血。
那么鲜艳，却带着决绝的味道。
刺骨的疼痛包围着我，仿佛要生生地把我撕裂了一般。
而周遭一片模糊。只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呐喊："'朝如青丝暮成雪'，你怎能丢下了我？怎能丢下了我……"
那声音，听起来竟那么沉痛……
"啊！"我猛然间睁开双眼，一下子清醒过来。
原来是个梦！
可是，为什么那么清晰？那疼痛那么真实，似乎还未消散……
"小姐！"
"呃？"这又是什么地方？
满眼精美的家具、摆设。书桌、架子上全是上好的瓷器、古玩。连窗台上摆放着的不知名的盆景，都像是被人细心修剪过，显得那么矜贵而又那么春意盎然……
"小姐……"眼前的女孩子年纪与苏苏相仿，最多十五六岁，眉眼清秀，带着几分天真。
"你是？"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下，实在想不出这个又是什么人。
"奴婢是霓云啊！这里是小姐的家，丞相府。奴婢和夜月是打小跟着小姐的。"提到夜月，她的眼眸似乎暗了一下。
"夜月？她……她死了。"我低声道。其实我是在试探。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个和夜月，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一定知道一些事……
"奴婢知道。"她直视着我，目光清澈。顿了顿，继续道："夜月姐姐是自愿的。只要是为了镜国的安危，为了丞相大人和小姐您，奴婢们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听说小姐这回受了重伤，以前的事儿都记不得了。但总算平安回来了，回来就好。"
被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愧疚了起来，"对不起，云儿。"
她莞尔，轻轻拨着我额前的头发，缓缓道："小姐，不必跟奴婢说这些。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小姐心里有多苦，奴婢最清楚。相信夜月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这番话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很是动容。
"青儿！"一个身材偏瘦但长相清俊的中年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身着一身月牙色镶金边的朝服，衣服下摆隐隐绣有同色麒麟图案，显然他是刚下早朝未及更衣。他的发丛中夹杂着缕缕白丝，隐隐约约的，衬得整个发色一片灰。然而他的眸子却是晶亮的，闪着盈盈的光，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青儿……"这第二声呼唤更是隐含了万般温情和心痛的味道。
当下，我心中已十分确定："爹爹？"
他几乎是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搂在了怀中，声音发颤："我的青儿还记得爹，是吗？对不起，让我儿受了这么多苦。都是爹的错啊，都是爹……"
我整个被他抱在了怀里，心中也是一阵酸一阵暖，我开始想念我那个酷酷的老爸了。还记得我那身高有一米八六，彪形大汉身材的老爸，那么粗犷不羁的老爸，竟然曾经打电话给我，问我睫毛膏要黑色还是灰色，也想起了发生在我们父女间，最经典的段子：
"爸，我考了99分！"（兴奋等待赞扬的我）
"哦！你们班其他人都100分吧？"
……
回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此时被这个异世里的"父亲"拥抱着，这个朝若青丝的爹，让我感慨万分。
"青儿，以后爹爹绝对不要你再涉险了！家国大事本不该由你来背负。"他扶着我的肩膀，目光温和却似乎包含着什么，"为了镜国，为了这个家。你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三年，足够了！待你伤好后，爹爹即刻为你择一佳婿，不能再耽误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