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心至狂吧 关注:40贴子:7,286

【原创】醒时三生荣枯,醉里一梦江湖(欧阳少恭同人文,无cp向)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楔子
其心不悔,其心不改……也果然像少恭会讲的话。宁可头破血流都要争上一争,未尝不是痛快!醒时三生荣枯,醉里一梦江湖,放舟河海,时雨时晴。这生死不过也是一场梦!
本来是发在欧阳少恭吧的文,帖子被度娘权限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审核好。
所以发在自己的贴吧,慢慢把文放上来。自己更新。
度娘不要吞我的帖子!求求你了,orz
等那个帖子什么时候吐出来了,我再同步更新。
度娘别吞我!
——原来的镇楼图找不到了,就拿这个凑数吧。
度娘别吞我!
惜觞也是我,对!


IP属地:浙江1楼2019-09-12 19:38回复
    第一卷.琴川幼时
    第一章 生辰
    巽为风。
    于风中相逢,芳华如梦;于风中别离,一眼百年。
    寂桐原来并不叫寂桐。
    她叫巽芳……风中繁花静好,随风飘零。世间相传,有蓬莱仙山,蓬莱人寿命漫长,有起死回生之术。
    蓬莱古法之中,确有所谓起死回生之术,能令白骨生肌,死人复生。
    然而……那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
    百余年前,一场天灾,山石崩裂,房屋倾倒,一夕之间,故土亡尽……
    极少数的蓬莱人逃了出来,离开故土,到中原定居。
    巽芳……在蓬莱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夫君。
    巽芳……只好来中原寻他,寻了许久许久……
    等寻到夫君的时候,巽芳却已经老了,再不是那个年轻貌美的巽芳。怎么……配得上夫君?
    只要巽芳仍活在世上一日,始终都会伴夫君左右,绝不离开。
    那就……这般……陪着夫君吧。
    看着他长大,静静地……伴他左右。夫君,巽芳一直在你身边。
    巽为风,属木。寂桐……寂静无声之桐。桐,亦是一种琴。
    琴川,夜。
    欧阳府,宾客满席,交谈甚欢。
    五年前,富庶之家欧阳府喜添贵子。是日百鸟齐聚,盘桓院落,久久不去。
    六弦文声主少宫。文星柔以应刚。乃文王之所加也。谐其音,取名少恭。
    府邸主人欧阳文擅阴阳八卦,喜琴棋书画,见得天之异象,卜一卦:
    上九,亢龙有悔。
    此卦甚好,大吉之象,唯恐盛极而衰,若不知谦退,不免败亡之悔。
    自此欧阳文修身养性,疏远政事,与琴川县令交游渐远,躲过一场政事之灾。
    修长的手指推过冰冷的骨牌,散落在红木制成的书桌上。眼眸温和沉静,却隐隐有些隐忍与淡漠,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缓缓垂下了眼眸,手指轻轻的击打骨牌,靠在书桌上的腿隐隐感受到击打的力度。
    欧阳文并未出去筹宴宾客,而是到了冷清的书房里,用骨牌窥看所谓的命运。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仿佛苍老了许多,眼眸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待到他看见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眼中总算有了一丝光采。
    走到自己儿子身前的时候,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温和近人。
    “少恭……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
    欧阳文看起来很是高兴,将五岁大的少恭抱在怀里逗弄,用宽厚的手掌,将小孩的拳头轻轻握住,再轻轻地摇摆。
    少恭微微抿唇,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看着自己的父亲,似在思索其中之意。片刻之后扁了扁嘴巴,兴致缺缺,任由父亲将自己抱着,也不乱动。
    看到自家儿子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欧阳文也不生气,笑了笑,道:“外面有好多人给少恭庆祝生辰,他们都带了好多玩具零食给少恭,爹爹抱你出去和他们玩,好不好?”
    小孩的眼中泛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淡,但很快被喜色替代,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自己下来走路。
    欧阳文笑着把少恭放开,看着他一改往日的文静,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乐冲冲的小跑的模样,轻笑着微微摇头,然后跟了上去。
    “老爷……”在一旁照看着少恭的寂桐叫了一声。
    “无碍……”顿了顿脚步,知晓老仆是关心自家儿子,欧阳文微微一笑,“……少恭我看着,这孩子一向听话得很,不会乱跑的。”
    看着有些跑远的少恭,欧阳文冲老仆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少恭的身影渐渐跑远,寂桐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在原地立着。
    看不见少恭的影子,寂桐又站了一会儿,好像希望少恭会回来一样。
    少恭已经跑到了大厅之中。
    宾客们聊着天南海北的事情,暂时没有注意到此次宴会的主角已经蹑手蹑脚地到了。
    现在少恭正在看着一个穿着橘色绸衣,颈上带着长命锁,还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玩弄着衣角,看着地板,却时不时地偷偷看看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的少恭,似乎想和他说话玩耍,但是家里人告诉自己,到别人家里不能随便乱说话,要乖乖地听话,做一个乖小孩。
    “你真好看。”少恭对她很有兴趣,与其说好看,倒不如说好玩。平日里一直待在家中,父母管教甚严,很少见着生人,更不用提玩伴了。
    小女孩捉弄着衣角,嘟了嘟嘴,终于光明正大地抬头看这个夸自己好看的男孩子。
    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好看的男孩子。
    “我……我……叫如沁。”小女孩支支吾吾地开口,小小年纪,还不懂称谢,只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
    少恭嘴角一扬,这个害羞的女孩子,还真是有趣呢。
    眼眸轻转,细细看着这个叫做如沁的女孩子,似乎想从她身上寻觅到谁的影子。
    如沁微微踮着脚尖,也在看着他。
    少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终究……不一样,只是,相似而已。微微抿唇,眼色柔和了许多,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文静。
    小孩子两句话之间的功夫,欧阳文终于把突然跑快的少恭追上。
    数十双目光,齐刷刷地看到了欧阳文身上。
    欧阳文讪讪一笑,也知道自己小跑过来追着自家儿子的出场……着实有些失礼。
    离欧阳文稍近一些的宾客站了起来,走到欧阳文的旁边,说些喜庆的话语,并客套的问了一些问题。
    欧阳文自然一一回答,说着谦谢之语。
    几句话过后,大家终于注意到五岁大的少恭,自然也意识到这是欧阳府的少主人,一个个的夸赞起他来。
    不知谁忽然说了一声:
    “欧阳家的小公子长得真水灵啊,比旁边的女娃子还要好看。”
    欧阳文:“……”
    少恭表示淡定,当做没有听见,一点异色都没有露出。
    如沁扁了扁嘴巴,似乎有点不高兴。
    方太一头黑线,默默地把自家女儿抱走。
    如沁似乎动了动身体,似乎有点不愿意,但还是被父亲强行抱走。
    欧阳文尴尬一笑,把少恭拉到身前,和这些人打招呼。
    少恭表现的很听话,一个个叔叔伯伯的叫了过去,一点也没有其他小孩的任性,这些叔叔伯伯要抱他的时候,也任由他们抱着,一副听话小孩的样子。
    欧阳文自是在一旁说着闲话,看到少恭听话的样子,也渐渐把他忘了,任由他在一旁玩耍,带孩子带得好生轻松。
    方太则没有这么好运了,到了饭点,如沁便吵吵闹闹的要回家,要母亲,哄了半天也不肯消停,后来只好让身边的仆从带如沁回家,口中连连说着抱歉。
    欧阳文嘴上说着没事,但眼角的神色分明是幸灾乐祸!
    几十年来,一直不肯服输的方太,竟败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小插曲过后,继续晚宴,相处融洽。
    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少恭了,不哭不闹,文静有礼。不然这一场庆生的宴会就变得好生“热闹”了。


    IP属地:浙江2楼2019-09-12 19:41
    回复
      第二章 小袄
      伴着如水月华,枝条的影子错落在窗前,些许映在了寂桐苍老的容颜上。
      每天夜晚,寂桐都会在房内等着少爷。因为几乎每个夜晚,老爷和夫人都会带着少恭,有时用些菜肴,有时在府内玩耍,有时教他识字念书。相较于这些,少恭更喜欢琴——每次面对父亲珍藏的古琴之时,都会静望许久。老爷自然也知晓,时时弹奏于少恭听,少恭于音乐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每每都能听出曲中之意,音律转换,水到渠成。
      寂桐叹息一声,猜想今日少爷生辰,想必是与老爷夫人同寝了,不会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了。
      微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
      断断续续的叩门声音,仿佛久远的不能记忆。
      过往的时光,不知缱绻停留于何处。
      门外……有人。
      是……少恭回来了吗?
      迈着尚且还算矫健的步伐,寂桐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漆黑的眸子,与年岁不相衬的渺远与深邃,似乎看了千万年,温和纯净,不带一丝杂质。
      “少爷……”寂桐唤了一声。
      欧阳文把少恭放下,些许的无奈与抱歉之色,缓缓开口:
      “少恭不肯睡下……一定要回来……”
      年幼的孩童正看着自己,带着些许的睡意,又有着深切的依赖。
      寂桐伸出了自己的手,一如当年……
      孩童的眼中,闪现了几分光采,平静无波的目光之中,有了几分依赖。
      毫不犹豫地……将手伸了过去。
      寂桐蹲下身子,将他抱入怀中。
      少恭静静的靠在寂桐身上,缓缓合上了眼眸……
      寂桐低垂着目光,强忍住流泪的冲动。
      “这孩子……”欧阳文显得有些无奈,方才怎么哄都不肯入睡,现在倒好,靠着寂桐,就睡着了。
      寂桐稳定了心绪,眼中已恢复了平静。
      将少恭轻轻抱起,抬眼看着老爷。
      欧阳文失笑:“少恭他……很依赖你呢。”
      一时无言。
      片刻后,寂桐开口:
      “少爷已经睡下,老爷要不要将他抱回去?”
      欧阳文摇了摇头,道:“少恭既喜欢这里,就让他留下吧。”
      抱回去之后,只怕马上醒来,虽不哭闹,但就这样强睁着眼睛,不肯入睡,就像方才那样,总是不舍。
      垂下了眼眸,看着他……
      欧阳文轻笑摇头,也觉得有些困了,转身欲要离开,又不舍地看了少恭一眼。
      睡意安稳,把头埋在寂桐怀里,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寂桐轻轻触碰抚摸,他又恢复了安静。
      欧阳文道:“寂桐将少恭带进去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老爷慢走……”
      寂桐将少恭带到房间,轻轻的放到床上。
      现下已是深秋,少恭体质畏寒,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正好把微显羸弱的身躯掩盖,看起来似乎壮实了几分。
      寂桐小心的把少恭的外装褪下,轻轻触碰熟睡孩童的脸颊,眼中有了几分宽慰。
      五年了呢,时间过的真快,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孩。几个月大,很是安静,乖巧的依偎在母亲怀里,吮吸着手指,用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显得有几分孩童的活泼。
      旧时与夫君分离之时,曾用蓬莱法术,引得些许魂魄气息入得随身携带的玉扣之中。渡魂,魂魄……依旧如昔,只是衰弱了许多。
      既已寻得夫君,自然要与他日夜相伴,永不分离。
      那时欧阳府正在招聘照顾少爷之人,自从产下少爷之后,夫人身体变差了许多,照顾少恭便觉吃力。
      寂桐也便成了欧阳家的老仆,负责照料少恭的饮食起居。
      少恭嘴巴轻轻砸了一下,口水从嘴角流出,不知睡梦中,看见了什么,令他这般开心。
      寂桐不禁失笑,轻轻的将他嘴角的口水拭去,甚是小心细致,唯恐将他惊醒。
      少恭翻了个身,把寂桐的手抱住。
      寂桐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背脊,让他睡的安心一些。
      少恭把她的手抓的很紧,竟抽不出。
      寂桐无奈的轻声唤了一声:“少爷……”
      片刻之后,少恭果然睁开了眼眸,看上去很是精神。
      果然是在装睡!
      少恭爬坐了起来,用被子将自己裹住,抱手,撇嘴,开口:
      “我不想睡。”
      寂桐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宠溺:
      “好,不睡,寂桐陪你。”
      少恭睁大了眼眸,看着她。
      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毫无保留地对自己迁就付出。
      他并没有别人眼中的那么乖巧,也会耍小性子,性情看似温和,其实很是倔强,认定的事情,绝无回旋之地。
      寂桐……似乎越来越苍老了,今日生辰过了,便……不再任性了吧。
      少恭眼波流转,竟有些成年人都及不上的成熟。
      寂桐冲他笑笑,摸了摸他的头,道:“寂桐有东西要送少爷。”
      少恭眼中却有了几分玩味,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今日收到的礼物……着实有些多了,却都是些孩童的玩具,或是佩饰之类,大多数都归父母掌管,到自己手中的,却没有多少。
      寂桐送的,是一件小袄。
      少恭用手轻轻触碰,指间的温暖……
      寂桐自己,却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
      寂桐的眼中有了几分踌躇之色,毕竟每年少爷的衣物多不胜数,且布料华贵,做工精细。
      少恭的嘴角扬着笑意,这件礼物……很是不错。
      垂眸看着,眼中竟有了几分依恋之色。
      少恭……也许并不是少恭。
      只是被一个叫做太子长琴的人抢夺了肉体与魂灵。
      欧阳少恭,早已,名存实亡……
      太子长琴合上了眼眸,眉眼间有了几分落寞。
      许久……没有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情意。
      所谓的父母……所谓的亲人……所谓的朋友……
      都,不是自己的。
      这一切,只是这具躯壳的……
      可笑!
      太子长琴,终究一无所有……
      最后一世了吧,这一世死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恭睁开了眼眸,目光深邃而遥远。
      “寂桐……”
      “我,很喜欢。”
      声音轻柔,很是好听。
      “少爷……喜欢就好。”
      少恭勾唇一笑,开口:“我穿上,给寂桐看看,好不好?”
      寂桐眼眸低垂,方才……他的那一分绝望……
      “好。”她笑着应他。
      少恭把被子弄开,站在床上,踮着脚尖,低头看寂桐。
      他的手里,拿着那件小袄。
      寂桐笑着,看着他熟练的把衣服穿上。
      月华如水,眉宇间……熟悉的风华。
      少恭穿好了衣服。
      很是,合身……
      他的嘴角,带了几分落寞。
      这一世,再难真心待人了……
      只为了,活下去!
      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眼眸低垂,看着寂桐。
      “寂桐……”唤她的名字。
      寂桐看他,眼中尽是温柔。
      “我冷。”轻笑着开口,很是冷静。
      寂桐失笑,将他按下,置于床榻。
      他看着她,没有反抗。
      她帮他盖上了被子。
      这一次,他没有抓住她的手。
      他看着她冲自己笑笑,然后走出了房门,关上了门。
      关上了……门。
      他嘴角笑意更甚,带着几分疯狂,眼中玩味之色。
      太子……长琴……
      欧阳……少恭……


      IP属地:浙江3楼2019-09-12 19:49
      回复
        重发了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9-13 09:05
        收起回复


          IP属地:浙江8楼2019-09-14 09:49
          回复
            第五章 拜访
            兴福寺。
            香火渐盛,寺内的收入一日日的向上飞窜。
            有人传言,寺内高僧乃是琴川方家的主人,不知缘何在此地出了家。
            住持对此缄口不言,收了香火钱之后,诵一声“阿弥陀佛”,便含笑拜佛。
            欧阳文此刻正看着慈眉善目的住持。
            “方太现在何处?”
            住持摇头,坚决不承认,道:“此地并无叫做方太的出家人,施主怕是弄错了。”
            欧阳文道:“在下是方太的至交好友,今番来此,也是应他相邀。”
            住持迟疑道:“施主名讳是……”
            “琴川欧阳文。”
            住持的神色终于缓了下来,双手合十,道:“方太师弟与老衲曾说起过施主,若是施主来访,自然可以入内相见。”
            欧阳文微微点头,道:“多谢大师。”
            此地附近……似有妖物觊觎。
            少恭抿唇,感受到此处的不寻常。
            兴福寺所处之地偏僻,黄昏时刻很是安静,隐隐有着清和之象。
            跟着住持往里面走,微弱的灵力变得明显,妖物的气息减弱。
            方太……莫非惹上了什么难缠的妖物不成?这般小心的遮掩行踪,究竟是何缘由?
            “方太师弟就在里面,施主请进,老衲就不进去了。”
            一座清冷的小院,一间些许破旧的禅房。
            听得见木鱼的敲打声,佛号颂吟,是方太的声音。
            “有劳大师。”欧阳文亦是还合十之礼。
            住持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有风吹过,吹起了地上枯黄的落叶,略显萧条。
            欧阳文微微皱眉,方太怎会住在这种破落的地方,不像是他的性情。
            果然……一修行,整个人都变得神神秘秘了,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父亲不进去吗?”少恭浅笑开口。
            欧阳文用行动回答了少恭。
            推开了门,看到了那个老友。
            光头……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但还是觉得很是……喜感。
            欧阳文忍了忍笑,正色走了过去。
            蒲团,方太盘坐于上,敲木鱼,数念珠,诵经文。
            印堂发黑,大凶之兆!
            方太体内有邪气,虽然很是微弱,且已经被强自镇压,但还是……感受的一清二楚。
            因为这个妖,是自己的熟人了。
            许久未见,它的力量,又强大了不少。
            “它”自然也感受到了熟人的气息,邪力大盛。
            方太的眼中忽然泛红,闪现疯狂的血色。
            眼瞳……赤红。
            看着少恭。
            少恭微微一笑,清冷的眼眸,有几分肃杀之意。
            “方太,你怎么了?”欧阳文一怔,方才的那分……诡异的红芒。
            方太仍在诵经。
            似是没有听见。
            他眉头紧蹙,全力抵制着突然强盛起来的妖力。
            欧阳文惊愕地看着,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掉头,抱起少恭,往屋外跑。
            少恭趴在父亲的肩头,阴阴地看着方太。
            门打不开,也踢不开。
            欧阳文的脚已瘫软,终究还是倒在了地上。
            手在颤抖,快要抱不稳少恭。
            少恭睁大着眼眸,静静的看着父亲。
            风邪之力更甚。
            阴风渐渐生起。
            他的眼眸,静的像无风时的湖泊。
            很期待,这个人,会怎么做?
            阴森的鬼气,围绕在欧阳文的身侧,看不清方太那边的情况。
            甚至于连怀中抱着的少恭,也渐渐感知不到。
            门忽然裂开,欧阳文像个球一般,滚了出去。
            他……放开了少恭的手。
            欧阳文落在了阴冷的地面上,不省人事。
            于阴风中,站立着一个幼小的身影。
            淡黄色的光弧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清冷,寂寞。
            阴风散去。
            一双赤红色的眼瞳,狰狞而贪婪。
            窗外吹来的山风。
            被轻轻吹起的发丝,散落在衣衫上。
            他的眼温和而迷离,数千年的生命,终将走到了尽头。
            生与死的界限。
            他轻轻一笑,唇角微微扬起,带着特有的孤寂。
            千万年的时光,谁能相伴?
            “好久不见。”少恭静静的看着相识数百年的魇妖,清浅开口。
            赤红色的眼瞳,微微收缩,似乎有几分迷茫。
            “还是不能化形吗?”少恭微微皱眉。
            分明,它的力量,已经如此强大,竟可附身于修行之人身上。
            方太的眼睛正等着他,眼珠子动也不动,似乎如死人一般。
            少恭微微一笑,将一缕气息附到方太的脉搏之上,笑容看不出有丝毫异样。
            阴风强盛了几分,似乎有些愤怒。
            “他是我的世叔。”
            它又将凝气成刃,向门外倒下的欧阳文袭去。
            少恭将附在方太手上的气息收回,无奈摇头,道:
            “那是我的父亲。”
            黄色的光弧,护住了欧阳文。
            温和而阴冷的气息,轻柔的安抚了它。
            “你何时……有了……这么多的亲人?”
            生硬而嘶哑的声音,屋梁微微震动。
            少恭微微咬唇,魇妖以气息识人,数百年未见,它看到的,仍是太子长琴的残魂与怨恨。
            “就在这几年。”少恭的回答实在不能算是回答。
            魇妖却不在乎,短暂的思考之后,接受了这个答案。
            又是一场寂静。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少恭的声音清冷,却微微有些颤抖。
            魇妖已非人,艰难的存在,只因难消的怨恨,不灭的执念。
            自己与它……又有何不同?
            魇妖注视着他。
            少恭笑了,笑的凄凉。
            已是数百年的时光。
            “你还在恨?”魇妖并没有回答他。
            “你呢?”少恭问它。
            “我已复了仇,那些人,****还要惨!”魇妖的气息有些沉重。
            “包括,你的仇人!”魇妖的语气中带着疯狂。
            “世上的人都该死!”
            少恭垂眸,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所有……人……吗?
            人……的确该死。
            “杀了他们!”
            少恭只是笑着。
            他们……
            魇妖的语声中带了几分狂热:
            “不要问为什么,只要杀人,杀人就可以了!”
            “杀人……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
            “这些自认为高贵的人!”
            少恭抿唇,眼中浮现了无数的景象,无数的人影,终渐渐模糊……
            “你为什么要清醒!”
            少恭浅笑,摇头。
            他至少,还是个人,总要过着***子。
            痛苦的……无奈的……人生。
            “你无法将方太的神智侵蚀。”
            魇妖冷哼一声。
            “一个弄不好,还要被他降住。”
            魇妖无法否认。
            “我可以助你,全身而退……”
            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诱惑。
            认识这个人以来,没有见过他做不到的事情。


            IP属地:浙江9楼2019-09-14 09:49
            回复
              第六章 迷茫
              方太已醒转过来。
              破落的房子已被拆了一半,至交好友倒在屋外,人事不省。
              方太只有苦笑,只记得那只妖物的力量忽然强盛,自己一时被它反噬,失去了片刻的神智。
              这一地狼藉,应当是那妖物操纵自己的身体所为吧。
              心口隐隐作痛,最后关头的生死存亡,那妖物竟施展了一种秘术,将自己重伤,然后扬长而去,再无踪影。
              身子虚弱到了极点,走路都有些踉跄。
              好歹走到了门外,坐在门槛上,大声喘气。
              看着倒在地上的欧阳文,伸手推了推他。
              欧阳文身子瘫软,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方太皱眉,提起真气,将灵力传输到欧阳文身上。
              欧阳文总算有了好转,暂缓了伤势。
              这一次,只怕是吓得不轻。
              悬着的手垂下,少恭总算没有将这个和尚从世间抹去。
              到底,还是有几分人情味。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有了些许的悲哀之色。
              “父亲……他怎样了?”少恭的神色很是微妙,耐人寻味。
              “已无大碍。”方太并没有说出实情。
              少恭走到了方太的身前,看着他。
              方太眼中露出慈悲之色,合上眼眸,轻诵佛号,驱散着四周的阴气。
              少恭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
              方太再次睁开眼眸的时候,已是一片平和,脸色似乎也红润了几分。
              “少恭方才看到了什么?”
              “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不知道是在哪里。”
              少恭说的是实话,那一瞬间,确实如此。
              最恐惧的……事物,陈列于眼前,作弄人心。
              方太失笑,轻轻咳嗽了一声。
              “少恭怕黑?”
              少恭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孩童之心纯净无邪,难怪那妖物拿你无法。”
              小孩子所恐惧的,只是黑暗。
              少恭正看着方太,这个慈眉善目的和尚。
              “少恭还走得动路吗?”
              他点头。
              “带你们来的住持在佛堂上诵经,你去找他,就说,方太侥幸没死,说的话依旧算数。”
              方太的眼中有了一丝疲倦之意,抬头看着阴沉的星空。
              木鱼的敲打声,断断续续。
              心神不宁,不知方太的情况如何了。
              冤孽……小小的兴福寺,容不下这尊大佛。
              念珠自手指间往返回转,已不知过了多久。
              佛在心中,愿此次灾劫能够平安度过。
              脚步声。
              佛堂的门被缓缓推开。
              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的手中掌着灯。
              灯光摇曳,佛堂中的帷幔扬起。
              “阿弥陀佛……”
              木鱼的敲打声变得急促,口中佛号不止。
              少恭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住持的脸色惨白,手指冰冷。
              将油灯放于桌案。
              两个影子,一跪一立。
              少恭昂头,看着佛像。
              高高在上的佛,护佑着世间生灵。
              佛……
              上天……
              为何不顾念太子长琴?
              片刻。
              垂下了眼眸,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大师……”他缓缓开口。
              住持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连手中的木鱼敲打也顿了一顿。
              用余光瞟身后景象。
              有影子。
              是人。
              住持终于松了一口气。
              发觉身后已被冷汗湿透。
              住持深吸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一些,告诉自己,不用害怕。
              “妖物已除,方太大师受了伤,家父亦是昏迷不醒。”
              家父……
              住持只有苦笑,起身,转向那人。
              眼眸清亮,平静非常,发丝散落于肩头,杏黄色的衣衫,凤凰的花纹,略显华贵。
              住持行合十之礼,道:“小施主乃不凡之人。”
              “大师过奖,愧不敢当。”少恭却摇了摇头。
              “不知他二人现在何处?”
              “我来之时,仍在那座院落里。”
              住持微微点头,道:“老衲去看看方太师弟,小施主是歇下,还是同行?”
              “自是要去看看父亲。”
              住持道:“如此,小施主便和老衲去那处看看罢。”
              “大师……”
              “小施主何事?”
              少恭掌灯,走在前面,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容。
              “方太大师托我带给大师一句话。”
              住持脸色一变,这瘟神!
              “方太侥幸没死,说的话依旧算数。”少恭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住持苦笑,道:“多谢小施主传话。”
              夜深。
              挑起油灯的灯芯,昏暗的房间内亮堂了几分。
              灯火明灭不定,些许暗淡。
              少恭微微笑着,不在乎这些。
              只要有光亮,暗一些,又何妨?
              眼眸之中有了几许落寞,窗外暗夜沉沉,星空似要隐去,怕是要下一场雨了。
              也好,将这些污秽之物,通通冲干洗净,最好不复存在!
              欧阳文与少恭被安置在一间尚算干净整洁的禅房内。
              被褥凉薄,出家修行之人,一向不甚在乎身外之物。
              父亲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不知梦中,会是何种光景?
              轻轻叩响桌案,散落了些许灯花。
              一场缠绵秋雨,终于落下。
              秋风秋雨,席卷了昏暗的烛灯。
              黑暗中风雨飘摇的声音。
              起了柔和的光亮。
              月光石。
              修行之人的照明之物。
              静静看着这光亮,眼眸之中有了些许的疯狂之色。
              自己,并不是凡夫俗子。
              这些年,过得确实安稳自在,这份平静,几乎……让自己忘却了……那些事情。
              午夜梦回,梦境如昔。
              自己,到底是谁?
              欧阳少恭是何人?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存活于世的,是太子长琴,也只能是太子长琴!
              不能……被这具身体……所束缚!
              我……不接受……不接受这身份!
              上古之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记忆……才是一个人存在的依据。
              对吧?
              可为何……自己!要借助一个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渐渐迷失的记忆,寻觅的过往。
              嘴角勾起一丝惨淡的笑容。
              衬着苍白的面色。
              月光石轻柔纯净的光芒。
              窗外的雨,似乎大了几分……
              抬眸,看着这一场雨。
              眼眸中闪现的。
              痛苦的迷茫……


              IP属地:浙江10楼2019-09-14 09:50
              回复
                第七章 覆水
                小院。
                冷清的秋日,冰凉的手指几乎没有一丝温度,行合十之礼,脸色苍白。
                少恭正看着方太,立于父亲身侧。
                “方太……”欧阳文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太道:“贫僧已广发邀请帖,言明明日将于兴福寺正式出家,成为本寺的长老,琴川之人,想必会来寺中看看。”
                一时无言。
                欧阳文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唯有叹息。
                方太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不减,此刻微微笑着。
                “届时可将各类道符出售,兴福寺亦可修缮一番。”方太已然操起了这兴福寺的心思。
                欧阳文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住不惯这里的……”
                方太脸色有些尴尬,修缮兴福寺之举,的确大半是为了自己住的舒服。
                “兰生才三岁,你忍心让他没有父亲?方家也需要你的操持……”欧阳文语气恳切。
                方太却白了他一眼,鼻孔出气,显然不太高兴。
                “我只是出家,又不是上吊,一样可以见到兰生。”
                “……”
                方太嘴角微微扬起,盘算着明日的收入。
                “往后我不会拿家里的一分钱,还会往家里寄钱,比如明天,也会有一大笔收入。方家是我一手操持的,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
                欧阳文很是无语的看着他。
                方太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你的六根还不清净,别做和尚了。”欧阳文没好气的讽刺了一句。
                方太不理他。
                “少恭……你要不要和我学习佛法?”方太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少恭。
                少恭这孩子,心思纯良,个性温和,年少稳重,学起佛法来一定进步很快,来日必有大成。
                “……”欧阳文忽然觉得还是带少恭回家比较好,不对,根本就不应该带少恭来这里。
                少恭摇了摇头,拉起父亲的袖子,向欧阳文身边靠了靠。
                “方太……既然少恭他不愿意,此事就算了吧。”欧阳文连忙说道。
                “学会了法术之后,可以变得很厉害,可以降妖伏魔,造福琴川百姓。”方太继续劝说。
                “到时候你会是家里人的光荣,会受到大家的尊敬。”方太说得眉飞色舞。
                少恭听着,眼眸中似乎有了几分心动。
                欧阳文看着少恭,眼中的神色有了几分严厉。
                他只想少恭继承家业,并不想他做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前几日是自己糊涂了,以为学些防身之术,锻炼体魄是好事,现在看来,只能是不务正业。
                少恭垂下了眼眸,眼中没有了神采,一副听从父亲话的样子。
                欧阳文的眼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看着方太。
                方太和尚。
                方太和尚苦笑,心中也明白了欧阳文对自己的几分不喜之意。
                “方太,你好生歇息吧,明日在下再来拜会。”
                一言已尽。
                言尽于此。
                说完了这句话,欧阳文便带着少恭匆匆离去。
                翌日清晨。
                兴福寺香火旺盛,人来人往。
                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看着方太入住兴福寺,并成为长老的仪式。
                方太和尚看上去精神十足,脸色竟也红润了许多。
                礼成。
                方太和尚走了下来,含笑合十,看着琴川住民。
                这些与自己相识的人。
                吵闹的人群,纷纷扰扰,问着稀奇古怪的问题。
                方太和尚从善如流,回答的滴水不漏。
                却始终,没有说出事情的要点,总是转移话题。
                转移到……神魔鬼怪之事上,说的玄乎其玄。
                很快,问的问题就被带偏了十万八千里。
                人群嘈杂,方太的声音很是明显,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唬得琴川众人一愣一愣的。
                “方太师叔,住持有事寻你,请师叔过去一趟。”人群中挤进了一个小和尚,看上去很是着急。
                方太和尚似乎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小和尚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
                唱戏的正角走了,看戏的自然也散了,三三两两的打量破旧的兴福寺。
                方太既走,众人便毫无顾忌的做着光怪离奇的猜测,不乏恶意的讽刺。
                琴川富贵方家,已被闲人指指点点,沦为笑柄。
                方太觉得自己已经走的很快了,但带路的小和尚还是一个劲的催促。
                “方太师叔,您走快些,行不?”
                方太和尚白眼。
                “再快就变跑了。”
                小和尚一拍脑门,看着四周没有人,拽起方太和尚就跑。
                “怎么像只猴子一样……”方太失笑。
                没有人比方兰生更像一只猴子。
                推开门,方太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果皮满地,一片狼藉。
                方兰生衣服穿的很少,满头大汗,在蒲团上蹦蹦跳跳,爬来爬去。
                看样子已经折腾了许久,气喘吁吁的。
                “兰生?”方太满头黑线。
                蹦跳的猴儿看到了一个没有头发的和尚。
                八岁大的如沁很委屈的看着父亲,眼泪汪汪的,很是可怜。
                少恭轻轻拍着如沁的肩头,以示安慰。
                欧阳文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在照看着活蹦乱跳的方兰生。
                住持在一旁杵着,口中只好念着阿弥陀佛。
                “罪过……”住持小心的避过果皮走过来,看着方太和尚,叹息一声,“……师弟好自为之。”
                显然,住持已经不想管这桩事情了。
                住持已经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方兰生眨着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和尚。
                “爹……”如沁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
                方兰生用手抓着脑袋,好像还是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
                方太和尚走向这边,从门口走向中间。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艰难。
                方兰生呆呆的望着走到自己身前的大和尚,大和尚要抱他。
                欧阳文把小兰抱起来,塞到方太怀中。
                兰生……已经年许没有见到父亲了。
                方兰生用手摸着光秃秃的头,没有一点头发,很好玩。
                “大和尚。”他嘴里嘟囔了一句。
                方太板起了脸,严厉的叫了一句:
                “方兰生!”
                好熟悉的感觉……爸爸的感觉……
                以前每天都能听见这样的喊声,因为自己不听话,惹老爸生气,然后就是一顿打。
                方兰生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警惕的看着大和尚,好像怕他会打下来一样。
                这一次,方太没有打他,只是很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还是一样的好动,不安稳!
                方兰生却已经开始打这个大和尚。
                连踢带打,不知轻重。
                “兰生,你不记得我了吗?”方太的声音有些失态。
                “呜啊……”方兰生嘴巴一张,大声的哭了出来。
                一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方太抱着兰生,坐靠在蒲团上,狼狈不堪。
                怨恨的目光,落在方太身上。
                如沁放开了牵着少恭的手,挣开了他的怀抱。
                走了过去,走到了父亲的身边,走到了弟弟的身边。
                “二姐……”从哭闹中抽出空闲,方兰生委屈的叫了一声,继续踢打方太,然后还是哭。
                如沁把方兰生抢了过来,护在自己身边。
                方兰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袖子擦擦嘴巴鼻子,吃着二姐塞进来的糖果,继续呜咽。
                方太的眼中还是有了一丝愧疚。
                “爹……”如沁唤了一声。
                方太混混沌沌的好像是应了,然后,他听见女儿在问:
                “爹什么时候回家看娘?”
                “抱歉……”
                “那爹会回家吗?”
                “出家之人,哪来的家……”
                “那你还要如沁和兰生吗?”
                要……
                说不出口。
                嘴巴微微张开,但没有吐露出一个字。
                如沁的眼泪终于落下。
                方兰生在为二姐擦拭着眼泪。
                无声的哭泣,眼中的怨恨。
                方太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气氛沉重,不安。
                少恭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轻笑。
                冷笑。
                方太……也不过如此。
                心肠不够硬,心思不静。
                出家之人,哪来的亲人子女。
                哪来的那么许多牵挂!


                IP属地:浙江11楼2019-09-14 09:50
                回复
                  第十章 转折
                  少恭病了,病得很重。
                  他的身子骨一向很弱,但好在精于养生之道,平日里注意防护。但这一次,却是病了大半年,不知看过了多少大夫,毫无起色。
                  病,卧于床榻,病去如抽丝,绵绵不绝。
                  他脸色苍白,手指冰凉,但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从未失去光彩。
                  无论遇上了多少悲伤难过之事,都未曾认命,依旧不失骄傲的活着。
                  他一直……是个骄傲的人。
                  “寂桐。”少恭嘴角泛着冷淡的笑容,轻轻的唤她的名字。
                  “少爷……寂桐在。”寂桐的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但很快隐去。不能让他见到……他,不喜欢别人可怜同情于他。
                  任何人都不行!
                  有些倦了,微微合上了眼眸,于榻上昏昏沉沉。
                  寂桐正照料着他,帮他盖上衾被。
                  他眉头紧蹙,嘴唇微微颤抖,面容间流露出的隐忍之色,着实令人心疼。
                  寂桐微微叹息,想像从前那样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手,还是悬在了半空。
                  他已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
                  别过头去,收回了手,眼中泪光闪过。
                  静静的,听得见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在叩门,声音急促,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寂桐起身,抬起脚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欧阳文。
                  还有一个青年男子。
                  “少恭他……如何了?”欧阳文小声的问道。
                  “睡下有些时间了……还是老样子,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但还是明显的可以听出颤抖。
                  欧阳文叹息一声,看着照料少恭多年的老仆,终是不忍。
                  “欧阳先生……”青年人开口。
                  “若是方便的话,可否让在下见见令公子?”
                  这个人……是冲着少恭来的?
                  欧阳文苦笑一声,道:“自然可以,雷道长里面请……”
                  欧阳文把门完全打开,引着人走了进去。
                  寂桐欲言又止,只得慢慢的跟在二人身后。
                  房间内光线昏暗,带着压抑的感觉。
                  少恭静卧于床榻,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不见血色。
                  青年人的目中泛起了淡淡的青色光芒。
                  确是此人无误。
                  寂桐分明看见那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片刻,笑容隐去,青年人面色如常,带着些许的蛮横强硬。
                  “如何?”欧阳文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若将令公子接至青玉坛医治,或有一线生机。”
                  “那……需要多久?”欧阳文眼中闪现出踌躇之色。
                  青年人眉头一挑,显得有些强横,看着欧阳文。
                  “令公子之病症非同寻常,须得兼修青玉坛心法,方能确保平安。”
                  欧阳文一惊,怔怔的看着他,笑意有些勉强。
                  “雷道长是说……让少恭修道?”自方太出家那次事情之后,欧阳文便一直不看好修道之行。
                  “还需入得青玉坛门下,方能传授令公子道法。”
                  “绝不可以。”欧阳文态度很是坚决。
                  青年人冷笑,一副不容违拗的样子。
                  “雷道长请回吧。”欧阳文叹息一声。
                  “欧阳家与修道无缘,少恭绝无可能拜入贵派,还请雷道长打消此念头。”
                  欧阳文竟是长揖到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爷……”寂桐终是忍不住说说了一句。
                  “寂桐勿要劝说于我,我心意已决,再无更改。”欧阳文语气无奈却坚决。
                  “欧阳先生便不顾念令公子的性命了吗?”青年人言语冰冷。
                  无言。
                  欧阳文行礼未起。
                  青年人看着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恭,恨的牙痒痒。
                  分明是你用符鸟千里传信至青玉坛,说有要事,掌门特地派雷严至琴川接你。
                  现在倒好,在那里装死!
                  雷严眼中露出了烦躁之色。
                  伸手,出招,将欧阳文打晕。
                  狠狠的瞪了一眼寂桐,然后揪起欧阳文的衣领。
                  口中念起法决,施展惑神之术,用强硬的手段改变了欧阳文的思想。
                  寂桐未出声,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片刻之后,欧阳文醒来。
                  “在下这就备车马,送雷道长与犬子出行。”欧阳文对他显得很是恭敬。
                  雷严冷哼一声,道:“不必,青玉坛自有方法来去。”
                  直接将少恭和被子一起卷起,搭在肩上。
                  “雷道长……”寂桐开口,喊住了正要施法的雷严。
                  雷严皱眉,看着这个老太婆。
                  信中并未提到此人。
                  “寂桐……想跟去照料少爷。”
                  一个年老的仆人而已,也无甚关系。
                  思考片刻之后,雷严点了点头,道:“过来。”
                  寂桐走了过去,站在了施法的范围之内。
                  片刻无影。
                  欧阳文呆在原地,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虞山,芳梅林。
                  微风吹拂红色的梅花,花落于地的声音,静谧非常。
                  凭空出现了三个身影,正是雷严携带着少恭,还有身畔跟着的寂桐。
                  雷严所用的是闪行之术,并非腾翔之术。
                  所离开的距离并不远,数十息的功夫,不过到了琴川郊外的芳梅林。
                  倒不是雷严身体吃不消,而是少恭开口,令他停下。
                  “你这般赶路,要到何时才能到达青玉坛?”少恭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雷严身强体壮,鲁莽行事,方才这一颠簸……自己的身体……却是又差了几分,又需花得时间调养。
                  雷严冷哼一声,将少恭自肩畔放下,看着他病怏怏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不屑。
                  少恭被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微微喘息。
                  寂桐将他抱在怀中,心疼不已。
                  漆黑的眼眸,清冷明亮,不带一丝俗尘气息。
                  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不必担心。
                  “少爷……寂桐去为少爷购置随身衣物。”寂桐的语气中有些无奈,雷严此举,着实莽撞了一些,少恭甚至连鞋袜都未曾穿上,就被这般强横带来。
                  “麻烦。”雷严语气很是不耐烦。
                  少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这名莽撞的青玉坛弟子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青玉坛掌门……怎的派出这样一个莽撞的弟子?
                  时过境迁,青玉坛当年的风光不再了,连门下弟子的行事素质,也差到这般地步。
                  “寂桐……”他提起一丝气力,与她说话。
                  寂桐点头,将他轻轻扶起。
                  “烦请这位道长稍带片刻,在下先去换身衣物,再梳理一番。”少恭的声音温和平静。
                  雷严冷哼一声,到一旁坐下来等待,左顾右盼,显得很是焦躁不耐。
                  少恭身上气力不足,走的并不远,找了一处尚算干净的地方歇下。
                  换身……衣物?寂桐对他方才的话并不是十分理解,少爷他哪有地方放置衣物?
                  少恭无奈一笑,看出寂桐的不解,也不解释,轻轻冲他点了点头。
                  寂桐到一旁守着,背过身去。
                  咒诀自少恭口中响起,他正在使用纳虚之法。
                  寂桐失笑,自己竟忘了他的那几分本事,怎可能会狼狈到这般赶路。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四周静寂,风轻日暖。
                  少恭微微欠了欠身子,已将衣物穿好。
                  大半年未曾见着日光,在郊外清风吹拂下,脸色竟精神了几分。
                  寂桐转过身来,少恭已穿上了平日里的一套衣裳。
                  少恭冲她轻轻一笑,竟带了几分调皮之色。
                  片刻,自他手中,变戏法一般的出现了欧阳府常备的点心糕点。
                  “寂桐多日未曾好好饮食,是否要食用一些糕点?”冷静的眼眸中透露着认真之意。
                  寂桐接过,看着心思缜密的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多谢少爷。”低头,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寂桐开口称谢。
                  少恭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冷意,平静道:“近些日子来……让寂桐挂心了。”
                  温和有礼,即便是对着将他从小带大的寂桐,也是不失礼数。
                  寂桐无言,静静的看着他。
                  少恭微微一笑,看着寂桐手中的糕点,示意让她食用。
                  欧阳府的……糕点。
                  以后,恐怕再也吃不到了吧。
                  “我们过去吧。”待寂桐食毕,少恭淡淡开口。
                  寂桐跟在他的身后。
                  “顺便教教这位青玉坛弟子……腾翔之术,他这般赶路,总是不是办法。”少恭又低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IP属地:浙江14楼2019-09-14 09:54
                  回复
                    第十二章 丹方
                    青玉坛居室内。
                    元勿的身体已好转了许多,已可行动自如,不再牵动病患,引起疼痛。当日自衡山山脚遇见他,身患重疾命在旦夕,身上只穿着几件单薄的衣裳,瑟瑟发抖,他的眼中……有困兽一般的执着于渴念,求生之念,令他匍匐前行,紧咬着唇,一直这样坚持着。
                    直到……遇见了一个杏色衣衫,同样面色苍白的少年。
                    这个人……是自己命中的救星,在往后的日子里,是唯一的信念。
                    元勿的命,是他给的,若无他相救,元勿迟早得饿死山林之间,或是被野兽啃食,绝无生机。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元勿在青玉坛多蒙照料,衣食无忧。
                    纤长的手指翻过书页,那个人紧紧地皱着眉头,看上去似乎遇上了困难的事情。
                    元勿已着青玉坛服饰,在一旁看着他。
                    少恭此刻正在翻看青玉坛典籍,著书人为厉初篁,一个……很有趣的人。
                    魂魄分离,用以入药。
                    以养魂木滋养生魂,令之魂力强大,物尽其用,所练之药能发挥出更高的效益。
                    眼眸低垂,似是泛过了一丝冷笑。在世人眼中,魂魄入药,已属离经叛道之举,罪当诛杀。青玉坛亦是由此缘故没落,为修仙正道所不齿。
                    亦有以魂魄铸剑一说,衍生出剑灵,力量无穷。
                    但这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人,再无此方法铸就宝剑。
                    查访千年,已寻得“血涂之阵”,乃上古之人所创,力量奇诡难测,可将剑中魂魄引出。
                    掌门曾与自己偶然提及,青玉坛得一宝物,名为“玉衡”,能吸纳魂魄之力,为己所用。
                    多少年了……想不到竟有再见到此物的一日。若所料未差,所谓“玉衡”,应是“铸魂石”。
                    血涂之阵……铸魂石……玉衡……
                    倒也殊途同归,如今,只差焚寂的下落了。却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太古之事,早已……没有了是非对错。数千年所闻所见,已对天命再无幻想,亦再无畏惧。太子长琴……还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现在,竟要为了存活下去,不择手段!连周遭之人,周遭之物,都利用上了吗?
                    好!真是好极了。
                    这便是天道!
                    苦苦挣扎,到最后,竟是这般田地……
                    魂魄之力终是即将耗尽,渐渐不稳,不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那日与方家二姐放河灯回家,便备感困乏,沉沉睡去。
                    做了一个……许久……许久的梦。
                    魂魄之力减弱,记忆变得散乱,空空蒙蒙,不知所在。
                    百世错转,算不得轮回的往生延续,纷沓至来,所忧所虑,害怕什么,便来了什么。
                    亲朋背离,孑然孤煞,难容于世……
                    倒真是如梦一场。可惜,不是,亦没有清醒之日。醒来,又如何?与梦中,有何分别?
                    生命亦将要走到尽头,更何况这魂魄之幻境?
                    待到乱感消失,已是许久之后。神智清醒,全身却难有动弹之力。
                    看过……当时的景象。
                    寂桐在一旁照料,父母急切的探望,每日里都有大夫来叹息。
                    此等情况……倒是出人意料。没有被独自留下。
                    再后来……父母失去了耐心与期望,少有探望,前来叹息的大夫也许久不见。只有寂桐,一直守在自己身旁,悉心照顾。
                    使出浑身力气,只能喊得她的一声姓名,令她知晓少恭还活着,还有神智。然后全力调养,稳固魂魄之力。
                    不知……过的是多久。每一次叫唤,寂桐都会相应。
                    前几日,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识海中所残存的记忆皆已寻回,魂魄之力勉强稳固。
                    便修书一封,予青玉坛掌门。
                    果然……有人前来接应,带自己至青玉坛。
                    雷严倒也随机应变,随意将欧阳文打发了,光明正大的离开。
                    既能假手于人,达到目的,便不需太过在意细节。
                    至于现在所要做的……
                    养魂木……
                    终有了计较。
                    元勿看见沉思许久的少恭抬起了头来,眉宇间已是常色,不再忧虑。
                    眼眸温和,安静,脸色较之前好了几分。
                    “元勿身体还未养好,多多休息,若是出去玩耍,不要离得太远。”
                    元勿点了点头,将他说的话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在下去寻掌门,若是寂桐回来,便告知她一声。”
                    “好。”元勿答应的很干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少恭微微一笑,对这个听话的小孩很是喜爱。
                    元勿蹑手蹑脚的站起来,陪他走到门口,看着他走远。
                    恩人他……走了。
                    扁了扁嘴巴,兴致缺缺,看了一会儿工夫,便打算把门关上。
                    “元勿。”一只手搭上了石门。
                    “雷……雷叔叔。”元勿很明显的被吓了一下,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元勿一个人在房间里啊?”雷严很不客气的走进了屋子。
                    元勿缩在一旁,点了点头。
                    “来,坐下……”雷严很热情的拉着元勿。
                    元勿眨着眼睛,看着这个忽然变得很好的大叔。
                    雷严笑着,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少恭走得并不快,事实上,很少有事情能够改变他走路的步伐。
                    无论什么时候,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步步心机,紧密筹划,当布局的网收起之时,静静的,看自己所求之事物摆放在自己眼前,细细欣赏。
                    整个青玉坛中,都是统一的服饰与装扮,一眼青色,井井有条。
                    少恭未换下自己惯用的衣服,仍是从前打扮。
                    杏色衣衫,锻金凤纹,玉扣配饰,一副俗世富贵公子的模样。
                    发式却有了些许变化,发丝留至肩畔,微微倾斜的刘海散于右侧额头,将安静的眼眸遮盖了些许,安静恬和,竟是十余岁少年孩童应有的打扮。
                    周围不时有打量的目光,少恭视而不见,也未曾改变脚步的快慢。
                    当日那个气宇轩昂,透露出柔和风雅的少年人,气质已变了几分,变得……乖巧了些。
                    水边倒映出一个略显活泼可爱的孩童,很是听话的样子。
                    少恭嘴角勾笑,多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掌门果然在丹阁之内,研习金丹之术。
                    叩门,轻敲,立于门外,看着似在沉思的背影。
                    “进来。”听闻有敲门的声音,掌门随意应了一声,应当是哪个弟子有事来寻自己。
                    少恭走进丹阁之中,看了看四周布置。
                    当真是……一应俱全,便是挑剔如他,也寻不出丝毫不满之处。
                    “何事?”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弟子的话语之声,掌门开口,有些奇怪。
                    “掌门好兴致,门中事物缠身,难有空闲,百忙之中,仍抽出空闲研习本门金丹之术。”少恭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错愕,掌门转身,看向来人,神色淡淡。
                    “是少恭啊。”听不出情感起伏,一句平淡普通的问候。
                    少恭微微点头,道:“调养半月,身体好转些许,便出来随意走走。记得掌门曾说过,青玉坛中丹阁之中,设备俱全,亦有上好地火之力可作炼丹一用,故……特来一唔。”
                    掌门看着变得谦和恭敬几分的多年老友,眉头一挑,眼中露出了几许兴趣。
                    “少恭打算炼药?”掌门言语之中有了几分玩味。
                    平静无波的眼眸与之静静对视,少恭思索片刻,道:
                    “前几日于青玉坛居室之中,细心思考,发觉易髓丹丹方似乎还可改进几分,亦可提升此丹药效用。”
                    “易髓丹乃是本门一味偏僻丹方,是本门一德高望重之前辈记下,易他人之髓,入己身之骨,以治绝症。”
                    少恭眼中似有错愕之意。
                    “想不到竟有这般渊源,在下还以为……是掌门近年所思所想。”
                    掌门苦笑,微微摇头:
                    “我哪有他那般能耐,少恭莫要取笑了。”
                    少恭微微一笑,继续道:
                    “取活物之髓,自之脱离活体一刻起,便已是死物,不惧生机。移之入骨,自骨髓并失生相,经脉不畅,反生病重之果,亦会家中病情,时不久矣。”
                    掌门点头,露出几许赞许之意。
                    “活物之所以为活物,乃因其中自有魂魄相持。”
                    “魂魄……”掌门眼中露出为难之色,叹息一声:
                    “少恭所言……我亦有所思虑,然事及魂魄,却不能擅自做主,绝不可令青玉坛再现二百余年之前之不幸。”
                    少恭微微一笑,自然知晓掌门所顾虑。
                    “魂魄为生灵之本,自不可强夺,掌门思虑自是对极。”
                    掌门苦笑,淡淡的看着他,看他又将说出何等惊人之语。
                    “在下猜测,所谓魂魄……万物皆同,并无甚区别。”
                    “**之魂魄,与人之魂魄,效用亦可相同,还可……互相融合,产生前所未有之奇异变化。摒恶留善,往复试验,或可寻得其奥妙所在。”
                    掌门定定的看着他,这些言语……竟会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
                    “少恭思虑甚广,想到这一步……已实属不易。”掌门终究是夸赞了他一句,却不知其中意味何在。
                    “所用魂魄,皆需生取,且试验胜率难以估量,去到何处……寻得如此多的魂魄?”
                    “绝不可……引人注意,否则,青玉坛或将遭遇灭门之祸!”
                    掌门……似乎对魂魄入药之事……不甚反感?
                    这真是极好,免去弯弯绕绕的劝说时间了。
                    “魂魄之力,衍生反复,难有穷尽。如草木,叶落而枝存,根基尚在,自由回复之日。即便不取叶片,四季往复,仍是会落下散尽,唯留树之根本,全新一番气象,全然不同之草木。”
                    掌门眼中狐疑不定,此等说法……从未听闻!
                    少恭正静静的看着他,眼中眸色平和,不像有所隐瞒。
                    “少恭所言……我自然不会怀疑。”知晓他一向谨慎的性格,掌门终是说了如此一句话。
                    若无把握,他绝不会与自己言说。
                    少恭淡淡而言:“此等说法……也仅为猜测。”
                    掌门看着他,道:“少恭心中可有计较?”
                    “据青玉坛典籍所载,本门存一物,名为“养魂木”,有滋养生魂之效用。”前番言语,皆为此句不着痕迹的说出。
                    掌门点头,道:“确有此物。”
                    “但我终究难以知晓此物使用方法,本门前辈……亦毫无所得。”
                    “只怕是要令少恭失望了。”
                    少恭静看于他。
                    掌门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掌门若是信得过少恭……可否将此物借予在下研究一段时日,届时必将完好奉还,绝无有失。”少恭迟疑片刻,终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掌门看他,似乎从未见到过这个人一般。
                    少恭抿唇,垂下了眼眸。
                    “少恭对此物有兴趣?”掌门淡淡的问道。
                    少恭只有承认。
                    “心中猜想,唯求得以验证。若无养魂木滋养生魂,恐所取魂魄,难以保存,更无法进行试验作证心中疑虑。”
                    “少恭有几分把握?”掌门看着他,眼中仍有疑虑。
                    “七分。”少恭少见的说出了确切的数字。
                    掌门笑道:“少恭所言,定然只多不少。”
                    少恭不再说话。
                    掌门看他片刻,似想将他看透。
                    “如此……少恭便随我去将之取出。”
                    “青玉坛弟子居室,少恭也不必再住在那处。青玉坛上层有一僻静小院……少恭便搬去那里吧。”
                    “若是无事……便好生调养身体,亦可四下走动,看一看青玉坛的风光。”


                    IP属地:浙江16楼2019-09-14 15:42
                    回复
                      第十三章 住所
                      少恭已从丹阁之内走了出来。
                      时间稍久,掌门着实好客,青玉坛重要物事放置之地,令他细细鉴别。所谓难辨之物,大多都是时代久远之奇珍异宝,效用甚微,常人亦难寻其法门。少恭虽知晓大部分用途与法门,却无意透露,原因只在于不感兴趣,于自身无用。
                      掌门显得有些失望,世上莫非真无人知晓其中奥妙所在,青玉坛密阁之中久远宝物,只能久封,难以施用,不见天日吗?
                      养魂木终究到了少恭手中,置于须弥空间,妥善封存。
                      青玉坛下层仍是白昼,景色依旧,数百年从未变过。
                      缓缓踱步而行,心中思虑着该如何处理所得之物,将此物原封不动的奉还掌门,他还是不肯的,总要为自己多取得一些益处,哪怕灵力耗尽,亦是无妨。
                      养魂木虽珍贵便利,但终究是青玉坛宝物,若以之滋养试验所用的生魂,难免大材小用,徒耗宝物灵力。生魂自是现取为好,保存的再妥当,亦难免失去灵性。魂魄分离融合试验,早已知晓结果,届时与掌门随意说些便是。
                      微微皱了皱嘴角,心中有了计较,便将烦心之事丢在一边。
                      少恭轻轻推开房门,心情平静无波。
                      雷严正与元勿玩闹,不过半日时间,两人的关系竟好到了这个地步……
                      寂桐已见到了他,抬起头来,看他气色似好了几分。
                      “少爷可用过晚饭了?”寂桐仍是用的从前称呼。
                      无论他是何种身份,于寂桐而言,只能是……少爷。
                      寂桐……只是他的一个仆人而已,照料于他,静守身旁。
                      少恭浅笑,在寂桐身前静静站着。
                      “还未。”冷静的眼眸扫视她手中正在缝补的衣裳。
                      “寂桐是否备有饭食菜肴?”虽是询问,却已知晓结果。
                      寂桐……一向是为他考虑周到的。
                      寂桐起身,将衣物放于一旁,低头看着他。
                      “寂桐去为少爷取来。”她的语气恭敬而顺从。
                      “我与你一同去。”他语气认真,漆黑安静的眼眸看着她。
                      四目相对。
                      孩童,老妪。
                      寂桐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种很好看的笑。
                      少恭猜想,寂桐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子。
                      “好。”寂桐应他。
                      少恭拉住了她的手,和她走在一道。
                      探寻而不解的目光,雷严紧紧的看着他走进内房。
                      “雷叔叔……”元勿托着下巴,看着雷严变得有些狠厉的目光。
                      但不害怕了,这个叔叔,还是很好的。
                      “少恭好像……不太想看见我。”
                      元勿眨着眼睛,抬头看着他。
                      “今天我和元勿玩的很开心。”雷严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元勿很乖巧的看着他。
                      “元勿和桐姨还请我吃了晚饭。”
                      元勿在等他说下去。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元勿和叔叔说再见?”
                      元勿咬了咬嘴唇,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舍得的样子。
                      雷严已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再……见……”元勿小声的说了一句。
                      雷严已走出了屋子,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冷淡的眸子,注视着雷严的离开。
                      少恭手中拿着碗筷,走到了饭桌旁。
                      元勿用自己的小手将桌子稍稍整理了一下。
                      碗筷放下,纤长白皙的手指,冰冷的没有温度。
                      少恭将擦过桌子的抹布放在远远的一旁。
                      寂桐将饭食菜肴放在了桌子上。
                      元勿扁了扁嘴巴,看着非常丰富的饭菜,微微咽了咽口水。
                      三副碗筷。
                      元勿抬头,呆呆的看着恩人。
                      少恭微微一笑,笑如春风,少见的温暖。
                      “少恭……哥哥……”元勿小声的叫他。
                      “吃饭吧。”将盛好的米饭递给元勿,还特地夹了肉食。
                      元勿他……喜欢吃肉。
                      少恭已开始吃饭。
                      细细咀嚼,慢条斯理,不见一丝慌乱。
                      元勿扒饭,时不时的用眼睛偷偷看他。
                      寂桐坐在最下的位置,吃饭的时候,低着头,小心翼翼。
                      对于仆人来说……能与主人同桌共食,已是极好。
                      少恭终于吃完了饭。
                      元勿开始帮寂桐收拾碗筷。
                      小小的个子,也不甘示弱,颇有些上蹿下跳的感觉。
                      少恭静静看着。
                      “听寂桐而言,元勿已与雷严吃过了晚饭?”
                      元勿低下了头,努了努嘴巴,没有说话。
                      “没吃饱?”少恭试探着问。
                      元勿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雷叔叔在……元勿不敢吃,只吃了一点点。”
                      少恭淡笑,问道:“元勿喜欢和雷严一同玩耍吗?”
                      元勿摇头,又点头。
                      “在下即刻便要搬去其他地方住了,可能……许久见不到元勿,不能陪你玩耍,着实抱歉了。”少恭微带歉意的说出了这句话。
                      元勿点了点头。
                      “雷严在青玉坛中地位非轻,元勿可与他多多亲近,于你日后总有助益,起码……不会受人欺侮。”少恭所说之语,皆为实情。
                      元勿摇头,抓住了少恭的手,眼中有着可怜之色。
                      少恭轻轻安抚,继续言语:
                      “往后若有机会,在下定会来寻元勿,元勿会否等着在下?”
                      “会的。”元勿很是肯定。
                      “一定会的。”这已是元勿一生的使命。
                      青玉坛上层,夜色静好,晚风轻拂。
                      清澈的湖水平静无波,灵气所聚集的桥道,踏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放慢了,脚步。
                      缓慢前行,在安静的水面上轻轻站立。
                      抬眼望去……一片夜色,几许寂寥。风声萧萧,落木无声,平添了……几分忧愁。
                      少恭微微抿唇,看向水面之下的倒影。
                      容姿端华,顾盼流光,年少而不轻狂,似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那双眼眸,透过静静的湖水,正看着自己。
                      眼眸深处的讥诮与冷漠。
                      又想起了什么?此生此世,还有什么……值得眷恋与回望?
                      再也……没有了。
                      只余一身孑然,一世浮华。
                      亦或有一具古琴相伴,绝曲千年。
                      嘴角扬起一个很微妙的弧度,也不知是何感想,是何心意。
                      少年的身后,站立着一个年老的女子。
                      没有催促,没有询问,与他一同静静站着,任凭微冷的夜风吹过单薄的身子。
                      “咳咳……”
                      微微的咳嗽声。
                      少恭转头,看见她十余年都未曾大改的容貌。
                      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般模样。
                      轻轻咬唇,没有出口询问。
                      很静,静的如一张空白的宣纸,未曾沾染丝毫墨点。
                      寂桐放下了衣袖,双手垂立身旁,眼中神色很平静,温柔。
                      少恭嘴角的笑意,减淡了几分。
                      并无令人欢喜之事,为何要笑着?
                      笑……也是会厌倦的,微笑总带着一种冷淡的疏离。
                      于是……他对着所有人,俱是淡淡而笑,言行得体,相熟之人也好,陌路之人也罢,无甚区别。看似与所有人都相处融洽,与任何人都可成为朋友,却是个……很寂寞的人。
                      不再看她,继续前行。
                      身后传来微微的脚步声,她不紧不慢的跟着。
                      僻静一角,果然有一所住处。
                      并非掌门所说的一座小院,而是……名副其实的一座稍小的府宅。
                      进入方法,与俗世无甚区别。
                      已将一份锁钥交予寂桐。
                      寂桐打开了门。
                      内里倒有个小院,种了些常见花草,墙角后落,矮小的几丛幼竹,零星错落,应是种下不久。房屋有三间,用来居住,亦可放置物事。
                      “寂桐……选一个住处吧?”少恭淡淡而言。
                      寂桐看着他,眼眸之中,尽是温柔之意。
                      “少爷打算单独住一间屋子?”寂桐的声音里有了几分试探,早在三年前,少恭便已有了单独的房间,但前段时间……他的身体还未康复。
                      “在下自会调理身体,不会将性命玩笑,寂桐尽可放心。”少恭的语气带了几分疏离。
                      “少爷……”寂桐知晓,他……又将离自己远了几分。
                      “在下亦会有他事需得处理,寂桐在旁,或有不妥。”少恭已走进中间的那一房间。
                      寂桐没有动,看着他走了进去,看着他把门关上,将自己单独锁在一个空间。
                      微微咳嗽……年轻时落下的病根。
                      许久未有动静。
                      少恭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准寂桐陪在他身旁?
                      叹息,微不可闻。
                      他……有自己的事情。很多事情……
                      顾不上了,一些。


                      IP属地:浙江17楼2019-09-14 15:43
                      回复
                        第十五章 暂离
                        当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入了青玉坛之后,毫无动静。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
                        似乎听闻……他搬到了上层那个闲置许久的院落里居住。
                        那个地方,曾是青玉坛数代前的掌门厉初篁所居住的。
                        生前以魂魄入药,为天下人所不齿,青玉坛亦因此遭正派围攻,一蹶不振。
                        厉初篁一死,所著书作尽皆散落于各处,难以寻觅,亦是无人问津。
                        他所曾居住之处,无人愿意住下,亦无人敢住下。昔年金丹极盛之风,一代掌门,绝代风华,翻云覆雨毫不为过。无论如何……对这个传奇一般的人物,总是有些敬畏的吧。
                        那处,虽无人居住,但所用物事,一应俱全。
                        都当做,他,还活着。
                        对于此位掌门,亦是忌讳莫深,不敢轻易提及。
                        少恭正在整理此位所著的书作。
                        散乱,残缺,字里行间,难以压抑的才智。
                        轻轻叹息。看着熟悉的字迹,恍如隔世。
                        笔墨在旁,细细抄眷。如此好书,若是就这般埋没,实在是可惜。
                        一字一句看下,感受着昔年的时光。
                        曾畅谈,曾知交,共同探寻魂魄之道。
                        太子长琴的某一世……
                        一代才绝厉初篁……
                        闲时叙旧,随缘相见。
                        亦会不着痕迹的指点厉初篁一二,毕竟魂魄之事,世上无人比太子长琴更为知晓明了。
                        此番见到这些字句,看来他所思不少,亦有许多新奇见解,很是有趣。
                        只是,那人,却不在了。
                        许多人,都已不在了。
                        纤长的手指,将笔杆轻轻提起。
                        一页书成。
                        厉初篁的书作,他的见解,欧阳少恭……未曾有半分篡改。
                        即使知晓,更简单有效的方法。
                        浅浅的笑容,仿佛于两边字句,已见到昔日故友的音容笑貌。
                        墨水渐干,思绪亦已转回。
                        闲情雅致,抄录整理“前人”书作。
                        思绪梦回,有时候,亦会梦到前尘往事,愉快的回忆。
                        梦醒之时,孤灯静燃。
                        一直是自己偏爱的夜晚,无穷无尽的黑暗,隐匿着自己,逃避着,许多。
                        但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必须面对的。
                        譬如……死亡。
                        并不遥远的死亡。
                        少恭却并不着急,虽是些许逃避,但从未忘记。
                        赏花看水,花前月下,无人之处静静弹琴。
                        用大多数时间静养调息,让自己的身体回到顶峰状态。
                        需要……去做一件大事。
                        不能让自己的体质,成为负担拖累。
                        无人传授他青玉坛的道法,掌门似乎……不太希望这位丹道高人分心其他事物,只须于青玉坛静心炼丹即可,青玉坛内很是安全,亦无须为俗事所扰。
                        进入青玉坛半年有余,少恭第一次去往下层。
                        踏入传送之阵片刻,便已来到了下层。
                        光亮略微刺眼,许久未见日光。下意识的用手遮掩眼睛。
                        眼前一个青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少恭微微抿唇,向那人点了点头,便欲离开。
                        “少恭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半开玩笑的言语,自那人口中说出。
                        少恭眉角一挑,隐隐有几分张狂之意,与平日的温和大不相同。
                        抬眸,看着雷严,微微而笑。
                        雷严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我还以为……少恭不打算离开上层了呢?”雷严毫不见外的开始叙旧。
                        少恭轻笑,道:“雷师兄说笑。”
                        雷严正看着他。
                        “观少恭气色,似乎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静养许久,已无大碍,承蒙挂念。”
                        “雷师兄可知掌门现在何处?”少恭很恭敬的问了一句。
                        雷严看着这个温和有礼的小师弟,很难把他和当初那个骄傲的少年联系起来。
                        芳梅林中,随意指点几句,便令自己于修行之路大有收获。
                        腾翔之术,许多法术,于他而言,举重若轻,毫无难度。
                        那时的少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但偏偏,让人不敢轻视。一言一行,皆比自己高出许多。
                        而面前此人……已尽敛锋芒,安静少有言语,看上去温和无害。
                        但雷严相信,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为何如此深藏,所为何事?潜入青玉坛,意欲何为?
                        片刻之间,思绪已转过许多。
                        雷严脸上扬起了友好的笑容,道:“掌门此刻在青玉宫之中。”
                        少恭微微垂眸。
                        “如此……便有劳师兄带路。”
                        青玉宫离传送阵并不是很远,但也不近。
                        雷严与少恭并排而行。
                        路上所遇青玉坛弟子,皆对雷严恭敬有加,很是礼貌。
                        看来,雷严在青玉坛里,地位不轻啊。
                        已至青玉宫。
                        就像半年以前的那样……
                        由雷严,将自己带进此地。掌门还是一如既往的落寞,虽居高位,仍有说不出的萧条,似乎对权势并不敢兴趣。
                        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个掌门。
                        雷严的眼中,仍是恭敬。
                        隐隐有几分狂热。
                        掌门之位,一门之主。何等的威风。
                        “掌门。”雷严行礼,将礼数尽皆做到。
                        掌门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探寻的目光,看向少恭。
                        “掌门,近日可好?”对着掌门,少恭的语气里见不到太多的敬畏。
                        恭敬仍有,却显得有几分随意。
                        已可与掌门叙旧。
                        掌门微笑,看着他神采好了许多,看上去很是高兴。
                        “少恭今日如何想到来寻我?”掌门的不答反问。
                        无意间的目光,落于雷严身上。
                        少恭示意自己有隐秘重要之事要说。
                        掌门似乎未曾看见,反而道:“少恭有话便说。”
                        雷严仍然没有离去。
                        看来……已得到了掌门的信任。
                        少恭眼中已有几分踌躇,当真可以,在第三人面前说出?
                        掌门并未改变主意。
                        少恭只得开口:“易髓丹,在下已炼成。”
                        掌门目色一喜,道:“当真?”
                        “尚不敢断定,需得试验一番。”少恭仍是不说肯定之语。
                        “雷严。”掌门语气微冷。
                        “弟子在。”雷严一刻也不敢怠慢。
                        “前来青玉坛求药治病之人之中,伤重垂死者,你去问问……”
                        “看是否有人愿意试服此药?”
                        “是。”雷严领命即去。
                        于他而言,只须完成掌门命令即可,至于是否愿意……由不得病人说了算。
                        寻一个患有宿疾的病患,无亲无故的,无依无靠的,如此……死去也无甚麻烦。
                        少恭正平静的看着掌门。
                        掌门的笑容已僵硬。
                        “掌门?”少恭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玩味。
                        掌门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直觉,气息,这个人……很危险。
                        然后这个人笑了,很温和的笑,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恶意。
                        强大的灵力波动,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束缚。
                        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在下只想借青玉坛之力,完成一件事情。”
                        “此事对青玉坛……亦大有益处。”
                        “掌门可愿一听?”
                        掌门有些艰难的点头。
                        “此事于青玉坛有利无害,掌门何必如临大敌一般?”
                        云淡风轻。
                        掌门已将戒备法术卸下,无奈的看着他。
                        少恭微微一笑。
                        “不过……此事先不急。”
                        掌门松了一口气,总归有时间应对。
                        只是,他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在下将会离开青玉坛一段时日。”
                        掌门眼中有疑惑之色。
                        “还请掌门勿要声张。”
                        “在下向掌门所求之事,还有几处不明,需得寻人讨教。”
                        他……也会有不明之事?
                        “待在下回到青玉坛,定会将事情经过,细说于掌门听,绝无半分欺瞒。掌门也无须太过担忧。”


                        IP属地:浙江19楼2019-09-14 15:52
                        回复
                          第十六章 山洞
                          半年以来,少恭一直未曾离开上层。
                          寂桐自是不便去往下层,只得于上层活动,消磨时光。
                          其实……寂桐,更加喜欢白日。青玉坛上层永为黑夜,见不到一丝阳光,寂静廖然,虫鸣鸟叫也鲜有听闻。这样的日子,令她有几分不安。
                          但少恭他,似乎自得其乐的样子。
                          那便好。
                          他过得开心自在就好。
                          他真的喜欢黑夜?永无止境的黑暗,冰冷清凉的月光,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长夜。
                          少恭已见到了寂桐。
                          见到了她眼中的几许惆怅。
                          她抬头,看见孤月高悬,连星星都没有的夜空。
                          她的嘴角,笑容,些许苦涩。
                          “寂桐……”少恭走到她的身前,微微昂首,正视她的面庞。
                          寂桐低头,收起了那分怅然,复又是平静,些许温柔。
                          “少爷出来散心?”寂桐问他。
                          此地离住所稍远,少恭他,一向是不会走到太远的地方的。
                          少恭微微挑眉,柔和一笑。
                          温暖的笑容,见到一直陪伴在自己身畔的人,总是要笑笑的。
                          “在下要离开青玉坛一段时日,寂桐可愿同行?”少恭言语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掌门可曾应允?”
                          他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寂桐越觉得他有事瞒于他人。
                          重要之事,愿意带上寂桐,寂桐自是欢喜。
                          转眸,思索。
                          “在下的去留……与掌门有何关系?”少恭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轻蔑。
                          抬眸,打量她的神色变化。
                          寂桐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话。
                          少恭微微一笑,道:
                          “掌门自是知晓,寂桐无需担心。”
                          寂桐微微点头,道:“少爷既拜入青玉坛,遇事总要与掌门知会一声。身处异地,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若有了变故,门派之力,也好有些照应。”
                          “多谢寂桐挂心,在下记下了。”少恭仍是一如既往的礼貌疏离。
                          “少爷打算何时离开,寂桐也好做些整理。”
                          少恭轻笑,摇头,道:“不必。”
                          “离开青玉坛之后,使用腾翔之术,片刻即至江都。”
                          “江都……”寂桐记得,那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江都城中,有一位在下的故人,此去即是寻她。”
                          “少爷可否带够了银两盘缠?”寂桐还是不放心。
                          少恭正色道:“与掌门话别之时,掌门曾赠与在下些许银两,应是够用。”
                          寂桐点头,道:“少爷思虑甚广。”
                          思虑……甚广?
                          赠银之说,寂桐半分也不相信。
                          看着他微带狡黠的笑容,寂桐只得叹息。
                          事情经过,定有一番曲折。
                          夫君看似温和,手段确是不少,甚至有一些狠厉之法。
                          少恭他……虽只得十四岁,亦是不敢小觑。
                          只是不知,这一次他使的是何手段?
                          “寂桐可有他事需得处理?”少恭已敏锐的察觉到她在想别的事情。
                          “没有了……”
                          “寂桐会一直陪伴在少爷身边。”
                          容颜不复青春,声音也不再婉转动听。
                          老了,丑了,不好看了。
                          但寂桐,却一直在少爷身边。
                          她的眼中,现出温柔之色。
                          少恭并没有看见。
                          他已转头,侧身,离开。
                          “如此……我们便离开此地吧。”
                          他……当真不肯与自己多说一分话语吗?
                          但她,却不曾后悔。
                          此番容颜,此等年华,如何与夫君相认?
                          巽芳已经老了,很老很老。
                          而他……却还年幼,是个少年。
                          依旧年轻的夫君……
                          垂垂老矣的巽芳……
                          寂桐已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样,这样的陪伴,已是心满意足,不复他求。
                          少恭已拉住了寂桐的手。
                          十指相扣,紧紧相握,一时恍然。
                          寂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少恭的笑容中带了几分冷意。
                          轻轻启唇,念起咒诀,周遭之物瞬间变化。
                          身形一闪,已至下层。
                          身体虚化,化为虚无,肉眼难以辨别。
                          此刻正是下层传送口换班交接之时,瞬间无人看守。
                          然后,隐起身形的两人,便趁着这一刻疏漏时间,越阵而过。
                          瞬息之间,却到了衡山山脚。
                          身形浮现。
                          相握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松开。
                          少恭轻轻咬唇,强自控制着内心情绪。
                          她温柔似水,注视着他。
                          他的手,似在微微颤抖。
                          “寂桐在此地休息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
                          一时无言。
                          看着他,寻觅着过往的路径。
                          杂草丛生,荆棘遍地,灼伤了……谁的记忆?
                          谁与谁的过往?
                          他眼眶之中,隐隐似有泪水打转。
                          没有落下。
                          隐忍之色,痛苦难言。
                          其实……每一次,回到衡山,来看的,是这个山洞。
                          普普通通的一个山洞。
                          衡山之上,像这样的山洞绝不会少。
                          但世上……哪里去寻第二个,这样的山洞。
                          此刻是白天。
                          没有月色照亮,山洞石壁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过往之事,俱如烟云。
                          烟消云散,再难复回。
                          如今……只余残壁……被时光扰乱的字字句句。
                          几世的孤独与痛苦,刻于石壁之上。
                          承载着……怎样的痛苦?
                          她已走了进来。
                          他背对着她。
                          “寂桐……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我吗?”
                          冰冷的怒意,深深潜藏的痛苦。
                          光与影的叠加,黑暗与光明的徘徊,永久的孤寂……
                          少恭冷笑,拂袖将洞壁字迹震碎。
                          细小的石块,碎裂。
                          化为齑粉。
                          寂桐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
                          静静的看着。
                          亦没有靠近于他。
                          眼中的冰冷化为无力……
                          毁了,不见了,又如何?
                          此地……不想让他人见到。
                          尤其是其中字句。
                          但有些事情,已深深铭记,再难忘怀。
                          一辈子……都忘不了。
                          少恭,其实已忘了些许。
                          生生世世,算是生生世世吧。
                          轮回往复了许久。哪里……记得清楚?
                          唯一值得回忆的,也仅有她了。
                          别的,都忘了罢!
                          忘了又有何妨?
                          记住与巽芳相伴的时光。
                          琴瑟和鸣,如沐春风……
                          倾世容颜,绝代风华。
                          水眸动人,静然微笑。
                          巽芳的舞……巽芳的故乡……
                          一切,似乎远去……
                          巽芳,会找到的。
                          我的妻子……巽芳。
                          再见到巽芳的时候,一定会令她过得开心幸福。
                          神仙眷侣,恩爱缱绻。
                          世人都会羡慕我们……
                          眼眸之中,无边的依恋,静想。
                          似是痴了。
                          良久不绝。
                          似是忘了闯入的寂桐。
                          壁上已无字迹。
                          心念留与心中,永不磨灭。
                          巽芳呢?
                          一定会寻到的。
                          一定。
                          不惜任何代价,倾尽世间之力。
                          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寻得巽芳踪迹。
                          巽芳,等着在下……
                          来寻你。


                          IP属地:浙江20楼2019-09-14 15:52
                          回复
                            第十八章 瑾娘
                            镜中红颜依旧,未见半分衰老。
                            时间仿佛停留在那一年,那一日,那一刻。
                            弯唇轻笑,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花满江楼,盛装艳丽,她在哪里,哪里便是焦点,受尽追捧。
                            比美貌更令人动心的,是金钱。
                            瑾娘已是花满楼的主人。
                            进了花满楼,无论谁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瑾老板”,然后乖乖的将金银财帛奉上。花满楼的女孩子们,对她敬畏有之,爱戴有之,愤恨亦有之。
                            瑾娘正看着镜中的艳丽容颜,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瑾老板……”小丫鬟畏畏缩缩的等候在门外,未得瑾娘允许,不敢擅自入内。
                            “有事?”瑾娘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有个穿着打扮很贵气的少年,说是要求见瑾老板。”
                            瑾娘神色之间有些无奈,语气不太高兴:“求见老娘的人多了去了,告诉他……”
                            “不见!”
                            意料之中的回答,很是干脆。
                            小丫鬟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现在的小丫头,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来劳烦老娘。”没有好气的说了一句。
                            少恭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丫鬟身侧,饶有兴趣的看着屋内那个脾气略大的女人。
                            小丫鬟悻悻的看着他。
                            少恭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
                            小丫鬟手中正捧着玉扇,用目光询问于他。
                            “无妨,此物是送予姑娘的。”
                            小丫鬟咬了咬唇,低下了头,轻手轻脚的退离了此地。
                            “在下乃是东方先生故交,特来花满楼,拜会瑾娘。”少恭未贸然入内,只是站在门口,静静说道。
                            “东方……”瑾娘低声重复了这个名字。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钿头银篦,血色罗裙,美艳不可方物。
                            回眸一笑,万种风情。
                            细细打量这个大胆的少年。
                            勾起了他的下巴,令他抬起头来,正视着自己。
                            “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少恭并未回避她的目光。
                            然后,瑾娘笑了,笑的很愉快。
                            时光错转,仿佛回到了当年。
                            他救了她。
                            她爱上了他。
                            不可自拔的爱上了。
                            此生唯一爱的男子。
                            谁说青楼女子多薄情?
                            爱一场,轰轰烈烈。
                            诀别之时,生死相隔。
                            他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
                            她的眼中,出现了几许哀怨。
                            少恭凝眸,静视。
                            “你姓东方?”
                            “在下欧阳少恭。”
                            瑾娘摇了摇头,道:“你在骗我。”
                            少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没有说话。
                            “不然……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瑾娘对自己的话很有把握。
                            “尤其是这双眼睛。”
                            少恭正看着她。
                            “它会说话。”
                            “我认得出。”
                            如水一般平静,深不可测,不知它的主人在思虑些什么?
                            少恭笑了。
                            “他与我说过你。”
                            “说我什么?”
                            “说你的美貌,聪慧。”
                            “还有呢?”
                            “你的占卜之术。”
                            瑾娘冷哼一声,放开了他。
                            少恭但笑不语。
                            瑾娘已入了房内。
                            “进来吧。”她的语气有些冷淡。
                            房门已关紧。
                            当瑾娘的房门关紧的时候,没有人敢去打扰她。
                            屋内只有两人。
                            窗还开着。
                            夜已深。
                            江都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正渐渐苏醒。像一只狮子一样,张大了血盆大口,贪婪得吞噬着世人的情感与金银。
                            最奢靡沉沦的地方。
                            瑾娘无疑是江都最美貌,也是最有钱的女人。
                            少恭已在她的闺房之中。
                            男子只要入了花满楼,少不得财物一洗如空。
                            少恭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瑾娘已在饮酒。
                            最名贵的葡萄美酒。
                            当然是用价值连城的夜光杯盛着。
                            少恭坐的很端正,平静的面对着女子。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起伏。
                            目光之中,有说不出的感觉。
                            毕竟……东方先生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是太子长琴的其中一世。
                            结识了身怀异能,精通卜算之术的瑾娘。亦曾有过一段过往……
                            而东方先生,早已死去。
                            真真切切的,死去了。
                            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少恭看着她,形同陌路。
                            酒色艳如桃花。
                            一饮而尽。
                            “你不怕我喝醉?”瑾娘的眼睛很是明亮,闪闪发光。
                            “瑾娘的酒量一直很好。”少恭平淡而言。
                            “我最喜欢喝什么酒?”瑾娘饶有兴趣的追问。
                            “产自西域波斯的葡萄酒,冰镇封存,不失其味。”
                            瑾娘失笑。
                            “你果然知道。”
                            “他什么都告诉你吗?”
                            少恭已在考虑是不是该让她清醒几分。
                            相思入骨,情意摧磨。
                            时间,的确已经过去太久了。
                            久的可以让一个人变作另一个人。
                            如今这般重逢,倒真是有趣。
                            “你有事求于我?”瑾娘自己问了出来。
                            往昔之时,每次与他相见,都是有事相求。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日他的后人来此寻我,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只能帮他。
                            算是偿还他昔日的恩情。
                            救命之恩?
                            瑾娘的眼中已有了几分醉意。
                            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欣赏着她的一分一寸,入骨相思,无边情意。
                            倒真是个痴心女子。
                            “在下想请瑾娘帮忙占卜一些物事。”少恭的语气充满了恭敬。
                            瑾娘叹息一声,自斟自饮。
                            “今日已晚,不知可否等到明日,小女子再正式为公子占卜?”
                            提起占卜之术,瑾娘的语气便再正经不过,说的很是认真。
                            “有劳瑾娘了。”少恭微带歉意的说了一句。
                            瑾娘微微一笑,道:“谁叫你是他的故人呢?”
                            “在下有一事想请教瑾娘……”
                            少恭只觉得,此行太过顺利,颇有些意外。
                            瑾娘眸色柔和,静看于他,算是默许。
                            “瑾娘何以如此轻易就相信在下所说话语?”
                            “公子既已身处花满楼之中,一言一行,皆在小女子的掌控之内。”
                            少恭脸色微变。
                            “故人来访,勿忘勿慢。昔日之约,赴此践言。”
                            瑾娘将少恭方才所言轻声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我听见了。”
                            “在花满楼里面光明正大的使用传音之术,出手大方,再跟随小丫头潜入女子闺房。”
                            “你的胆子,可大得很啊。”
                            少恭苦笑,道:“如若在下是有意欺瞒呢?”
                            瑾娘笑的更甜,更媚。
                            “那么现在……你就已是个死人!”
                            “花满楼里面,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江都城内的事情呢?”少恭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只要是在江都城中发生的事情,花满楼就一定查得到。”


                            IP属地:浙江22楼2019-09-14 15:55
                            回复
                              第二十章 卜算
                              瑾娘带少恭到了一间很安静的房间。
                              一处僻静所在。
                              少恭已怔住。
                              瑾娘的笑容已有了几分勉强,虽是笑着,但明显是刻意而为,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门已推开,又关上。
                              书房,琴房,客房。
                              像是一个人的居所。
                              少恭的脸色很不好看。
                              此间事物,皆是瑾娘与东方先生的昔日回忆。
                              微微阖眼,平复心中杂感。
                              一世光阴,孰能无情。那一世,确是东方先生,辜负了瑾娘。
                              怎能无感?
                              只是,如今又能如何?
                              死了的人,终究是死了。
                              那一段过往,无需回念,不想提及,亦不愿在此番情形之下旧事重现。
                              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带着莫名的讥诮。
                              睁开了眼眸,平静的看待眼前之人,眼前之物。
                              “此地甚好,应当适宜卜算。”少恭微微一笑,淡然开口。
                              瑾娘已恢复了常色,将门关好,转过了身子。
                              少恭饶有兴趣的开始打量这些事物,仿佛看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物事。
                              就像,从未见过一般。
                              瑾娘已做好了卜算的准备。
                              少恭仍在看着屋内的东西。
                              “公子可否看出了些什么?”
                              她的双手,触碰上了冰冷的龟甲,久远生涩的卦文,未知的命运。
                              她的眼眸平静,静的像一潭死水,微微带着刚毅坚忍之色。
                              天威难测,天命亦是难以窥探。
                              稍有不慎,便会危及自身。
                              瑾娘的笑容,看起来肃穆了几分。
                              少恭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已不必回答。
                              瑾娘也没有指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自己想听到的话。
                              他已坐了下来,坐在了瑾娘的对面。
                              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仔细看着她的手法,估量着她卜算的能力是否见长,只希望……莫要令他失望。
                              她想要听到的话,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说不出?
                              少恭已将这个问题远远抛在了脑后。
                              屋内气氛变得很压抑,浓重。
                              就像到了幽暗久远的神殿,掌控着许多人命运的祭司。
                              窥探着未知的命运。
                              “西北南疆之地……可有上古之物出世?”
                              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很认真。
                              他的眼眸,出现了一丝狂热与追求。
                              转瞬即逝。
                              瑾娘并没有见到。
                              她正低头思索,在自己的脑中寻觅与之重合的记忆。
                              少恭在等她。
                              “公子可否说的详细一些?”瑾娘似乎思索出了些许端倪。
                              少恭的手中,已出现了一面残镜。
                              八荒六合镜。
                              不知为何,已有了些许碎裂的征兆。
                              强自镇压着残存的仙神之力。
                              瑾娘已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清和气息。
                              温润如玉,如沐春风,恬淡静然,与世无争。
                              历经了千年万年,孤寂如昔。
                              越发的冷,越发的静。
                              八荒六合镜散发着淡淡的灵性。
                              少恭含笑看她。
                              “以此为媒……应当能够感应到那物的气息所在。”
                              瑾娘微微苦笑,摇了摇头,道:“公子高看瑾娘了。”
                              “上古之物……传说中的仙神之力,小女子一介凡夫俗子……哪能窥测天机?”
                              少恭微微笑着,只是看着她。
                              瑾娘目中不见半分慌乱。
                              “此举是在太过危险,恐有性命之忧,也难怪瑾娘不愿与在下说实话了。”
                              少恭的语气,不容置疑。
                              瑾娘垂下了头,看着散落于桌案上的龟甲。
                              一言不发。
                              “此物为在下偶然所得,隐隐发觉其中似有蹊跷,以灵力试之,毫无效果。前些日子,竟忽然散发光芒,隐约可查,竟是指向西北南疆之地。再细一些,便查看无果了。”
                              瑾娘咬了咬唇,眼中明显可见踌躇之色。
                              “其间气息清正无比,想必与之关联的上古之物……亦是一件正气异宝。”
                              瑾娘的眼中散发出了微微的光亮。
                              “瑾娘以为……此间气息可保留多少时日?”少恭静然相问。
                              “至多半年,最少三月。”瑾娘说出了大概的时间范围。
                              少恭轻笑,道:“瑾娘身怀天眼神通,即便不施展神术,亦能感受些许。”
                              瑾娘微微转了转眸,道:“他当真……对你无所不言。”
                              “至多半年,最少三月。”少恭轻声重复了这句话。
                              “此段时间,在下会一直在江都停留,不会离开。”
                              瑾娘看着他,又看着他手中的古镜。
                              “可否将此物借予小女子一观?”瑾娘终究按捺不下好奇之心。
                              “在下正有此意。”少恭已将古镜递了过去。
                              “世间若还有人能够解得此间奥妙,定然非瑾娘莫属。”
                              瑾娘并未贸然查看这古镜,只是将它放在了一旁。
                              少恭正微微笑着。
                              “小女子尽力而为。”瑾娘柔声说道。
                              宝物动人心,这少年……为的是未知的异宝。
                              而她……却是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
                              若能解开其中奥秘,再寻到上古之物,岂非有趣的很?
                              这件事情……非常富有挑战。
                              更重要的是,没有危险。
                              危险是眼前这个少年的。
                              她……只需要静静的揣摩其中隐秘。
                              瑾娘的笑容,已变得非常动人。
                              目光随意瞥向了古镜。
                              八荒……六合……
                              瑾娘的脸色已经变了。
                              欣喜,惊愕,不可置信……
                              少恭正静静的看着她。
                              许久……
                              瑾娘长舒一口气,喃喃道:
                              “八荒六合镜……”
                              “正是此镜。”
                              少恭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瑾娘再也不敢小瞧于他。
                              “公子当真福缘非浅……”瑾娘无奈的说出了这句话。
                              “只盼莫要变成祸事。”少恭微微叹息。
                              “公子既知其中危险,何以一意孤行?”
                              “哦?”少恭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西北南疆,荒无人烟,毒虫猛兽,瘴气密布。一步踏错,万劫难复。公子青春年少,不必为了虚无缥缈之物,搭上性命。”
                              “事关性命,自是不会玩笑。若无万分把握,在下绝不会动身前往。”
                              瑾娘微微松了一口气,道:“你是他的故人,我不希望你有事。“
                              “多谢瑾娘挂念。”少恭微微颔首,语气不冷不热。
                              “此事我会全力而为。”
                              “多谢瑾娘。”
                              瑾娘看他的神色,又复杂了几分。
                              少恭微笑视之。


                              IP属地:浙江24楼2019-09-14 15:5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