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君悬月 @谢问洵

【日头过了正午就辣人的厉害，自顾躲到了屋子里，翻了翻手头几本刚从民间选送上来的本子。要不怎么说，民间戏班子到底没有咱们南府的本事呢，这写出来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没趣儿，不是才子佳人，就是冤情昭雪，主子娘娘们都是见惯了世面的，就这些个戏折子拿出去，谁能爱看。】
【可这并不妨碍我收下这些剧册，到了嘴边儿的香饽饽谁会往外推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里头捞尽了油水，这才是真正的快活。】
【才看了没多久，听闻外头有响动，不耐烦的问了声，候着的小太监道是敬妃指的侍奉太监来了，因了敬妃的名头，一时倒也不敢全然怠慢，便放下了册子，晃晃悠悠的往外院走。见人到了跟前，笑着与他道。】
陆公公来咱们南府，有何贵干？

（时逢襄妃生辰，主子于景仁设宴，令我往南府点戏做宴上庆贺。趁午后不当值，便收拾了往南府去，穿过百花齐放的园子，就可见练戏的场子。只是时过晌午，竟仍未有人在做练戏。）
（再往里走，就见南府的管事迎了出来，劈头盖脸那句有何贵干让我不自觉皱眉。）
（此人衣着富丽华贵，面相白净，说是哪家皇亲贵胄也有人信得。缎子是前段时间新供进内务府的面料，早前帮主子去取时见过。再看腰间环佩，衣襟博带，无一不是绣工精细之品。）
公公说笑，主子想点戏贺襄妃生辰，特让我来取了剧册回去瞧瞧。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样的小白脸，平日里正事没干几件，就知道往主子们跟前凑，这不才讨上了如今这得脸的差事。听他道明来意，咧嘴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我还当是什么事，贵妃娘娘示下的，咱们南府自然一早就办妥了。
【说着往身后的小苟子那儿使了个眼色，那人得了令，进去把刚才那几册剧目拿来。我随意翻开几页，又状似漫不经心的看向他，往那册子上指点了几处。】这是凉州令，专讲金玉良缘这一出的，后头这是奇双会，是闺门旦的做工戏，热闹的很，再后头——【眼睛放了光】哟，这出最妙，四郎探母，是顶顶有名的。
【这才递给他。】陆公公，你瞧瞧。

【我听惯了戏词，听他几句念的很是假正经，不免笑了笑。】没想到陆公公也好这一口，看来日后该多往我南府来才是，咱们也好互相讨教讨教。
【再听他问起剧册一事，心知这里头的门道他们这些人应也早估摸出了个大概，只是这皇城内外的事儿，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勾当，谁还比谁干净呢，所以却也安心答他。】特别倒也谈不上，只不过陆公公也知道，贵妃娘娘前头禁了这民间戏班入宫一事，但也不能绝了他们的念，这才让递了剧目编排上来。
您供主子们一乐，也是他们的福分不是？

这一口倒不甚喜，总比些成日只做俗事，见黄白的人记性好些而已。
（都是做奴才伺候主子的，谁没有个零星半点儿的缘故？原不打算与他们置气，偏这些人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胡乱一说惹人厌烦，不由呵道。）
这话说的有趣。主儿当初奉懿旨做事，你们仗着主儿脾气温和、性子恬淡就肆意将陈年曲目换个名儿填做新本，收取捐贡银钱这事儿且不提。
（一咬牙，冷笑。）
如今后宫有了新主，你们非但不收敛，还更加妄为！瞧瞧这处吧，日上三竿还没人来练习，只管在屋里躲了清闲，剧目都是陈腔滥调，还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内务府每年又何必每年拨款来供你们吃喝？

【他牙尖嘴利的批驳一番，不知道的，还真当他是这紫禁城的主子了。】
【面儿上倒也不同他置气，轻轻拍了拍袖口，又稍抬了眼皮。】哟，陆公公好大的火气。
【南府如何，内务府如何，这后宫又如何，实在并非是他三两句可以道尽。纵使背靠着敬妃娘娘，奴才也始终是奴才，他认不清这一点，日后有的是苦头吃。便又慢悠悠道。】杂家瞧着你年轻，倒不吝教你些规矩。
这后宫里头，最忌话多，尤其是你这样【又瞧了瞧他的脸】细皮嫩肉的，嘴上没个把门，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南府清闲又如何，总归不是领了你开的俸禄。主子们爱看的，就是好剧——
【话音一顿，眉峰骤然一横。】实在不该是你陆公公该当置喙的。

（都是为奴为婢的命，饶是从前有多富贵，身份背景有多高明，到底是入了这深渊，还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不过就是做好主子安排的事，为主子分忧而已。）
呵——公公好大派头，这口气，好似已经做了内务府总管？
（深宫诡谲，行世为人当有自己一套方法，容不得他人多言。）
既如此，那这剧目我便收下，方才公公所言，我也如实交报与敬主子听。如何挑拣，作甚评断，自有主子明断。等敬主子有了安排，再与南府传达就是。

【狐假虎威。】
【我不屑的冷嗤一声，细心收好了戏册，又与他道。】那自然最好不过，贵妃娘娘最是秉公知断，咱们南府上下莫有不服的。
【正说着话，那头想起了伶人唱作的响动，从小苟子手上接过帕子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才又抬头看他。】陆公公，杂家事忙，这就先回了。
【又往底下人处扫了一眼，声音抬了抬。】还不送送陆公公？
【嘴上虽是这么说，递去的眼风却饱含警醒意味。他们都是跟惯了我的人，当然明白我的目的，因而这话下去，却没有半个人敢动。】

（惯是见过立威的，却未曾想过，这区区个南府管事儿的，还能有这么大派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既是顶了主子的名头，也不便同他们起冲突，随手一摆，道。）
瞧着诸位在公公身旁呆的久了，都同您这般腿脚不大利索，既如此，就不劳烦相送了，省得回头磕了碰了，还得着伺候您老人家。
（这群人兴风作浪久了，也该有人收收他们的骨头。）
（离。）

@魏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