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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10-18 13:09回复
    如果马奶酒也有耐性,现在应该将我破口大骂,它有什么不好,那是从关外带来,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倾在珐琅彩的杯子里也够档次,火灼过更好骗人,温温暖暖,它不烈,只骗你多喝两杯的人正在等你喝醉,好套来些茶余饭后谈资。我正管摆手,当然也知道摆完手就没人再看我了,二甲头名哪有那样的面子,那头更热闹些,不知谁人去劝贤达禅,新科风光客,来一杯状元红吧!
    我冷笑地哼了一声,想来他或者是不会拒绝的,但我要效仿他吗?我为什么要喝状元红?这狐疑太明显了,还是露酒合我心意,不爱醉,豪言者闷哑了胡话,又允浅量者贪杯。
    我偏爱如今的直白,一焰天火烧尾的好宴只叫恩荣,若叫簪花难免惹人尴尬,又叫一人折花断了手,旁人空寂寥了枝头。
    有的牡丹开得早了,而有的杜鹃开的太晚,还没开始哭,或者哭得太过矜持,花枝上一朵不知什么花苞与我我面面相觑,我们像一对没什么话说的相看男女,于是只好把抬手它默默别开,但它可能也受不住被这样的人拒绝的耻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过刚易折说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我叹气,我失意情绪有一点,想给贤达禅酒里兑水,往他今年的新雀茶里掺大前年的茶。
    于是我拿着一根还没来得及开花的秃树枝,去找旁边的贡院答卷时的一面相识一醉方休去了。
    “恭喜啊临座。”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对方至少回个同喜吧,至少还留了一个话口好说,那根秃树枝都恨不得跳起来打我拙劣的搭讪。
    “今后欲向何方高就?”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10-18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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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林恩荣的醽醁太'罪'人。】
      【煌煌帝都尚存喜气,是题名金榜的儿郎豪情。錾纹的爵杯熠熠有辉,马奶酒满盛其中,粼光毕露。寥寥的几盏酒敬罢,只瞧着旁处的门庭若市,转而赓添了杯中烈酒,我欲一醉方休,只因这榜上的列位诚然不甚如意,便就这酒充作解愁的良药。】
      【穹悬高阳,夐古的阒静因推杯换盏而喧闹不堪。饮酒的本事是自幼同兄长练出来的,只这周遭的酒气太盛,连是春花都不愿驻足为我。无意於春,却见一人将那光秃的残枝作拐,他似也醉了。】
      【那是一面之缘的新友,贡院的情谊仍在,令我不由为他斟了满杯,又冁尔敬上】“哦?武聂兄同喜,饮酒罢,不然便称不上一声贺。不过——这草木好似不太喜今个儿的盛会,怎生光秃秃的,竟没沾得半分兄台的喜气。”
      【他这搭讪的话说的极为俗套,而我的寒暄又说的极为客套,便叫葳蕤的花草也相看两厌。可他却愿作敬亭山,我便也同他道来日后所属。】
      【何有所属?不过飘蓬而已。】
      “何方?天下之大,人常言何处皆能高就。可我偏生不晓得哪处容得下我。”【眄目,我又笑】“你又要往哪儿去呢?”


      3楼2019-10-18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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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接过那满杯的酒。现世闷人,闷人只好饮酒。饮酒的时候不用说话,这却也很好,反正酒喝不醉人,输家在此处得到一点儿微末的宽慰。
        他点枝头,我看枝头,还是光秃秃的,就连那一个含苞待放的羞涩花朵都垂了头,把一点儿猩红的蕊裹到青灰色的花萼里头去了,真成了一根骨肉嶙峋的长拐,我要是那白马流星剑客,倒可以用它来挽剑花,可惜我不会,只在笔墨上留意功夫,于是纵然可惜,它也只能是一根拐了。
        “它怎么愿沾我的喜气,此处的诗都为状元郎题,花都为探花郎开,我俩是现配的鸳鸯,连花家也嫌我呢。”
        把枝上的花折了,别在耳后,冒充庶吉簪花郎——争春的花都很有分寸,杜鹃和海棠也遵晓尊卑,尽不如洛阳花香。
        我同他满饮,这儿多得是不遂意的人,从中生出的悠然得意纵然昭彰,但失意的相悯更潜而无声,我们神思相约,大写《悲愤》,大写无味,此无味非彼无味,庶勖将来,无馨无臭,我是又断不肯采薇南山的,所以只吟到这里了。
        “何处皆可高就,为何人又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大抵人是总不能遂愿,今日只是开始罢了,三百个清水衙门排队等我,慢——慢——挑——拣。”
        我踩住了衣摆,跌坐在大人高椅之前,不知所措的样子好潦倒,应该大哭?应该大笑?道大是非,小兴替?万载山河河清海晏,我哭不出,只好大笑,再请他:别急——该为这出师不利的战役再饮三杯呀,据说恩荣宴的敬酒,喝的越多人越往上去,我不肯太过例外,不如我们相互抬举,彼此成全体面。


        4楼2019-10-19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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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杯酒递去后,我同他将錾纹的杯碰了个响满儿,仰头豪饮时,我忽的念及了罗隐的遣怀。那是个十足的失意人,而琼林宴上无为的儿郎亦要作罗隐之流。杯酒饮罢,洋洋洒洒地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爵杯重搁案时,我将落颔的余酒拭去,酒诚然是个好物什,我如是想】
          【垂目眄光的,是士大夫手中的'长拐',他似要醉作剑客,挽个无比漂亮的剑花,又作个仗剑天涯的行客。可惜,琼苞皆萎,长枝无光,此地又无奔霄长林的白马,是而它只可作拐,撑一撑醉酒的儿郎。】
          【春庭的花开得好,可惜并非是为我同他开的。壶殇对酌,我又将杯酒斟满】“要不怎么说这万物有灵,原是这花遇了我俩才尽谢芳姿。可惜可惜,不该来赏琼林的花。”
          【影摇,阊阖落日,却有花落枝头,正坠我杯】“真是奇了,它不叫我赏,亦要毁了我杯中酒。看来呀,我们这‘现配的鸳鸯’,诚然讨不得东君的欢喜。”
          拆贴2
          【那鹤冲天的新科翘楚多聚於蓬荜的厅堂,贵胄相簇,寒暄未明。然我等失意者却醉伏荫下,笑说浮生半日的幽愤悲悯。置身于此,我不知陶潜为何可悠然南山,王绩又如何长歌怀采薇。那古圣贤的闲情太好,我却效仿不来。】
          【怅然,那杯中的酒已弃了,我欲效屈子作一篇《天问》,可到头来诸言哽塞,只好道一声以天为被地为席。】
          “高不成,低不就,便是没寻着太乙的青云梯。这衙门随处都是,若日后这数十年将这百处之衙尽数待了个遍,能不能也算——人生趣味无极了?”
          【他又邀我饮酒,落花的陈酿已被我随意地倾洒,我只当祭一祭土地公,叫他护我不落囹圄】“今日阖该是要醉的,不如——再喝几盅?”


          6楼2019-10-19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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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能怎么办呢,这地方成对儿的鸳鸯少。”
            酒祭后土地,香魂的跌落并摔碎在离被采摘的枝头千里之外的花园,流离的宿命再寻常不过,花尤如此,人以奈何?人生想要自作一个囹圄没什么难的,难的是庶不落小家窠臼,或许是我在里面,或许是我在外面,而小家非小,大家非大,胡应麟的诗“薮”不清楚,王国桢的词“话”不清晰,我曾跟谁聊过八股来着,——我忘了,只知道这决计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那么应该又是贤达禅无疑。
            但是譬如说吧,苦吟的唐人总能写好句,——好苦的句子,这时候飘在我的酒杯里十颗,纤纤细细:人生知此味,独恨少因缘。
            晃晃酒杯,今日无云,空净,暮春的媚阳在眼上垂,我看了一会儿天,就不得不又败下阵来,认了回输——只好闭目。
            “倒也不算人生无味,酒用林花酿,茶将野水煎,这事儿在寒衙也算可以做。就算是探花榜眼他也得一起熬翰林,只有状元特别一些,那也不见得立刻就有封疆大吏当当。”
            用手挡着我的一层眼皮后透出的光,这回够漆黑了。我想,我也想登殿看一看呢,看看那块建极绥猷的匾,踏一踏那块龙戏珠的毡,做点儿寻常文人对周公发愿的事儿。歹的是行百步者半九十,我是那九十个里的头一个,在前广场上吹着名副其实孟东野吹过的春风,因为站的靠前,还格外吹得多些,檐稍上那几只鸱吻吃着来烧百十鱼尾的火也算饱腹得意,这种鲤跃龙门膳平均五年被送上桌来一次,当然良莠不齐,得碰运气,而且非常讲究时令新鲜。
            不过哪怕我进去了,我又能说出什么来,我不是十分翘楚笔头上的造化,业不是口舌上的古今才子,那么未必能说出什么来,保不齐“妹妹我思之”的笑话也由我闹。
            “毕竟在旁人眼里,你我已经算是人生有味之人了。你这杯好酒,真不知该罚还是该敬。”


            7楼2019-10-20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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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嚣未曾偃息,堂间觥筹交贺愈演愈烈。然此间二人,颇怡然自乐,爵杯落花的酒已为我祭了天地,陨命的魂归诸风尘,不知投生何处,或来年投作探花郎的簪花,借士大夫之名风光无量,便也胜过残酒迁客。只笑,新添的绿蚁又为人饮罢,空空的杯盏,微醺的读书人,却是沧海中的一粟,撼不得大树的蚍蜉。】
              【扬颚时颇具爽朗的笑,落英是无意苦争春,我也无意惹芳尘】“既然都被嫌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便让这群花多厌些时日罢,待得状元郎来,它们又得争奇斗艳,倒也是忒累的。”
              【酒落在古人的杯中总是伤怀,或是子美的潦倒新停浊酒杯,或是范文正的浊酒一杯家万里,他们的酒太悲、太殇,以致消缺了酒的甘甜。而我将这杯酒饮尽后,长目望诸碧日,苍穹悬定,阳乌落辉,似有鹤长鸣,像极了柳永笔下冲天的鹤。】
              【爵杯的錾纹恍眼,眉挑了崇山,更添七分的恣肆】“柳三变笔下的士大夫真好,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举盏,遥有释然的狂妄】“像你我一样?可大抵已不算是浅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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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膺臆仍忖鹤唳,醽醁需饮之尽兴,壶殇既有余酒,便为我倾倒。我是醉及了,又念起青莲居士谪仙人了】“将进酒,杯莫停。杯莫停啊武聂兄。”
              【熬过的翰林是绵长的青石道,可它究竟是阳关亦是独木?它可否通往名利的高阶?我不知,便欲酒仙为我解惑】“翰林的日子难熬,可封疆大吏倒也不一定是这熬过翰林的文人。日后的际遇谁知?难不成,真要效屈子问天?不值得,还不若将这春水煎茶、松花酿酒的乐子过的舒坦些,就算做不得封疆大吏,倒也不觉这数年的日子难过了。”
              【喧午的阳太烈,粼光落的金匾蓬荜有辉,溺酒的儿郎不由遥想鵷墀,建极的匾应也过之辉灿,沉磬的肃穆下,也有寒门的士子高拜无极,洋洋洒洒地述道鸿鹄的远志。可我说不清,也道不明,便踏不入那极辉的殿堂。不若作个醉客,待得中天日落,再效个'疯子'般停杯一问,只道青天有月来几时?】
              【几时都有,可美酒难得】“为何要罚?罚什么?罚我说这人生无味?那我阖该将这酒饮尽,为我的口无遮拦赔罪。望这人生不要怪罪我,又叫我过得曲折。”
              【我饮的快,酒便呛我半晌,是通天的泪曝於日下,大抵这'人生'不愿受我的赔礼。我赌气似的掷杯,活像个幼冲的稚子】“该敬的,敬明天,敬月光,或是——还要敬一敬来年的死亡”


              8楼2019-10-20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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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太累啦。”
                这儿的花也晓得看人呢,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开花会讨着了好,在什么人面前开花是浪费感情,但花又怎么知道看花的人是不是在浪费感情呢,人每天都有那么多感情要浪费,见着人总要笑一笑吧,我冲人笑一笑,人家知道是为人的礼貌,我对花笑,花就以为自己漂亮,能配诗,可卧鬓,是个花物。
                但我得坦然承认,我只是看到一朵花罢了,大多数不外如是,开了就开了,掉了就掉了,你看可有人去寻它被踩碎时的残香。
                “消遣终究是消遣,人醒时够苦才觉得醉着的快活。”
                我不是天赋者,也不是疯子,我是和所有世俗一样横竖撇捺的名字,是难酬者的志气,恨憾者的懊恼,自负者的孤独。愿望和痛苦从不肯将人轻易放过,酒算是掩耳盗铃的坏朋友。
                把手叠往颈后,仰头抻一抻,眼角掀开一线的时候,太阳又从眼角偷溜进来了,我索性张着眼,看着酒液从他讲大话的唇边偷跑,淋淋漓漓地淌下来,我那一点儿小少爷脾气冷不丁故态复萌,想起了徒手洗衣裳的麻烦,于是又不敢有大碗喝酒,衣喝一半的豪气,我意不在酒,他意想必在,这没什么关系,譬如看花,人能伴我,我也作陪,只是说他。
                “你慢点儿喝,别还没等春水松花、封疆大吏,就把自个儿呛死了,醉死了,说话说死了。浮名只得换流水,留不下名字的都是流水——劝君惜命,勿换浅唱,生香真色人难学!”
                我又生在这天地里,蹲在四面墙上面天下面地的方盒子里忧愁,仕途之外,写诗就能行了吗?神韵格调,义理性灵,你站那边?兴唐还是学汉,反正人间常吹耳,总归还是前人诗句。词有石帚,诗有少陵,赋在屈子,文于叔夜,谁还把自个儿写的好诗挂在口头呢?总是要遭人耻笑的,人家总能找到有的没的乐子,现在不兴这个了,没人从明诚诗中挑一首易安,倒可以从笔杆上挂着的脑袋里挑几颗今日落地。
                至于敬明年死这件事情,我想了想,考都考完了,现在死也太不值当,要死就在交卷之前死,——且在这盛世死一回也算太贵,我自成了四九城来的新客,没等主人慷慨将我招待,自个儿赁着一张破窗,交完国子学钱,再咬咬牙,上琉璃厂淘一块函璞斋的好墨,这会儿就连块好棺材把自己抬回四川的钱都凑不够了,多凄凉啊,我真不配在这儿死了。
                “每天都死一次,这也太难了罢,我要百年后死一次,一了百了。”


                10楼2019-10-22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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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拆贴1
                  【方道太累,春梢的花翻身便落,未曾留得半分情面。如今方知,相看两不厌的敬亭山不过南山之境,人间难觅。跫音渐近、靴履愈沉,不过转瞬,却轻而易举的将卧道衰汀碾作沉齑。挥毫,朔风也有香,却是陨命的寒凉,灌顶醍醐,避而远之。】
                  【爵杯掷在案前,泠仃的脆声伏於觥筹的交欢,何人听得清晰?高堂的贵客太多,类我等遣怀者无人介怀,故而话说的肆意,将夫子素日言来的安贫乐道抛诸脑后。苦,着实太苦,连酒也消遣不得。】
                  【时有侍者穿堂,碰的是盅盏酽茶,大抵自醉者甚,需得茶来清明,少却类太白的醉井人。我信手执来,端详了一刹,方知那是江南的釉,与北京的茶。】
                  【不配,盅不配茶,人不配宴】
                  “酒也苦,茶也苦,什么醇酿回甘、雨露甘霖,都是唬人的把戏。消遣也要沾了一身的苦,才叫人晓得这是活着的滋味?那这百年的一生,也忒难熬了。”
                  拆贴2
                  【我醉的不深,只因半盏酽茶入喉,那双微涩的目已能瞧清日趋,光轮愈盛,金光粼落了长林古木、錾金瓦砾。袖袍上沾的外物是滴颔的酒,浓而辣的烈气瞬时蔓延无际,可我作惯了纨绔的氏族子弟,只晓得归邸一脱袍衫,留待洗裳的侍婢滚过皂角的芳霭,又浸在水中,将酒气侵於大江大河之间。我意不在衣,却在饮酒片刻的豪气。】
                  【他出言相警,毋将己身醉於这青云梯的首阶,醉的踏不上云梯,登不上鹓鶵,便飘飘然地坠诸凡尘,那太不值。浮名太累人,却又不能当真作得个倚红偎翠的士大夫,什么黄金榜上鹤冲天,到底还是一则身家性命重於百倍——人太惜命,故而一无所成,无从高就。】
                  “你说,到底是在北京好,还是在江湖好?是这皇都让人觉着太平,还是那远洋叫人逍遥自在?或是——是北京的酒好,还是外头的好?”
                  拆贴3
                  【灌下的茶没酒多,却已将陈年的酒洗尽。负手远眺的是四方的天地牢笼,耳畔有丝竹管弦,目中却无烟花巷陌,这是酽茶绘的实卷,便没有酒来的浪漫。】
                  【可他真实,又怅惋】“不喝了,这酒也不是好东西,越喝越苦,连这风流事都想不得,得保着一条命,不然如何浅唱去?。”【是气极了,连人间都无趣】“你说这世间流水这般多,到底有多少士大夫化作江河了?难不成,真能连到天上去,叫那牛郎织女来看看人间?”
                  【我是四九的常客,他却是四九的远客,我一杯敬过明天,他一杯敬过远乡,可总好过将死亡日日敬在嘴边,挂在壶上,那太瘆人了。我摆首,方才是醉郎,说的是糊涂的醉言,倒要盼黑无常晚些听到这不太尊敬的妄言,不要将我的性命留在这满是落英的酒堂。】
                  【那太风流,士大夫的账上,不该记下这一笔。】
                  “每天都死一回?那黑白无常便要在生死簿上记上这累人的一笔了。那不值当,一生敬一回地府便得了,那不是个好地方,也没人信这鬼神。”


                  11楼2019-10-22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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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嘛,不然什么叫做苦修,人又做什么熬苦禅。”
                    没有苦怎么知道甜呢,多少人挂在嘴边说的苦尽甘来,其实真有那么苦,又有那么甜吗?我要能平步青云,不是什么林佳和武聂的儿子,不认得什么蔺枋,白雪铭之类的文人,一生安安碌碌,没尝过这些苦楚,想必人家又要说人间富贵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纨绔子弟了。
                    我劝他。
                    “你别把它当熬,在这儿就太平安乐,在那儿就肆意逍遥,各人总有各人的活法,谁都当煎熬,那谁都别活下去了——”
                    至于流水,东流水总比竭泽里被太阳晒死的死水强,写馆阁的人连作东流的资格都没有了,没有人会翻看庸庸小吏的诗集,翰林的文人只有上进这一条路可以走,你的名字已经重了,诗托它不起,要是不往上游,落在了柴米油盐,大江大河里,马上就沉下去,再提笔就只能写家后院的丝瓜和猫儿了,大夏天写的诗,冬天冷了就烧掉。
                    “万古流不完的是诗人愁啊,你我喝的也是,所以怎能消愁呢,可怜是当今士人,如你我,可能汇做其中的一滴?后人拾遗,能瞧一眼我们吗?”
                    想当时赵耘崧要是考过了毕纕蘅,那多得是翻天覆地的事情要发生呢,誉冠诗坛,名垂青史的不知道又是哪个了。我作着这样的假设,在他停杯的时候已经感到眼前日月模糊,杯里香气艳炽昭张,我疑是花的妖精来遮目报复。
                    “真没人信吗,这儿的牛鬼蛇神可多着呢。”
                    但凡是人信的东西俱有鬼神之力,比如衙官的堂木,武丈夫的剑,皇帝的玉玺,屠夫的刀,他说没人信,其实不对,喝过了酒之后的我信,贤达禅说会还我钱的鬼话我都能信。
                    我被花吃掉的脑子正夜枭一样钝慢地往旁边一转,遥遥望着那头有一对儿穿石青衣裳的官老爷朝这边来了,鲤跃龙门难的是无师自通自己会飞,身份一会儿没转变过来,我蓦地一愣,觉得他们从头到脚,从辫子梢儿到脚后跟,都像是来抓哭庙的。
                    一边用手撑着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把脚下踩着的一个衣角放走,喃喃地说。
                    “来捉我们啦!全都捉走啦!”
                    我哪管他逃也不逃,起身疾疾就走,死道友不死贫道。那儿有个池子,我慌不择路,眼前被天光和树影一齐造了个大忽悠,竟觉得那儿有条好路,粼粼碧水通龙池,举身便觉丹台近,——噗通!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9-10-24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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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拆贴1
                      【人尝道诸苦尽甘来,极为冠冕堂皇地将百年之苦化作笑谈的樯橹,可这到底是唬人的幌子,连琼林的酒都可饮出众生百态的涩意难挡,更遑论那鹓鶵的高阶、三司的酽茶?这世道的苦行僧不胜枚举,我亦是其中之一,端着那江南的盅,品着这京华的茶。哪儿来的甜?连庄周都不吝赠我。】
                      【醇茶冲破灵台时我恍然有悟,自始,我便选错了靴履踏上的阳关道,若是作柳永笔下的士人,流连烟花巷陌,终日倚红偎翠、浅酌低吟,便是最没滋味的水都能品出甘霖的润泽。到底纨绔好,搁了盏时,我暗自想。】
                      【他在劝我,我难得听的认真。】
                      “熬苦禅的人太多,从前我还不屑一顾。没成想,不过是入了回科考的场,竟将我变作同他们一般的模样。真是荒谬。要我说啊,活着——恣肆也是活,苦熬也是活,可活着一天,当真就该是逍遥一天。谁晓得,黑无常同明日,哪个先来我身边?这谁能算得清,”


                      13楼2019-10-24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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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拆贴2
                        【堂下有池,粼粼的波光里或有东游的鲤。古人今人只若流水,旧陨新添,真正掀起风浪的又有几何?诗成泣鬼神的人到底少,名垂青史的不过寥寥。曩昔百年的盛景,载於经卷的一双手便可数清。我不由哀叹文人,翰林的名字太轻,轻易便作了沉底的砂砾,挥毫的随文只能刻在寒屋的壁上。天寒时日暮吟诗,只作个孤芳自赏的寒士,那太可惜。】
                        【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当真未曾欺我。】
                        “你说,做诗人怎有这么多的愁?难不成,每个几分的愁绪,竟也做不得诗人?那门槛也太高了,叫我等纨绔望而却步。”
                        【我已在饮茶了,那也是诗人的愁,是酒阑更喜团茶苦的辗转】“哪儿能瞧得?若是要数尽滴水,可是要叫人白头的。那是罪过。”
                        【微醺的书生早已停杯,可春花仍在落,它不喜酒、不喜茶、更不喜我。】


                        14楼2019-10-24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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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魑魅魍魉太多,总有人要信,我拦不住。”
                          【人间鬼神太多,数不清的各路神仙各显神通,却总有人义无反顾地往那悬崖峭壁去,可不得不认的,乃是万物有灵,供堂的神佛得信,圣人的印堂也得信,我只欲作个不信鬼神不信人的少年臣,可却架不住浑浊的凡世,竟要我也还俗了。】
                          【他饮的太多了,要将这士大夫的愁绪尽数灌在自己的喉肠,才能百毒不侵地、又摇摇晃晃地往独木桥去。可惜,那衣角绊了他前路,酒仙终是显了神通,叫他直往那金麟栖息的池中取。扑通的一声太刺耳,竟醒了我一身的酒。】
                          【慌不择路,我正欲与他一同归於池中,可闻声来的小吏先我一步,已将那澄澈的水搅的浑浊。他跌跌撞撞的上岸时,那身锦缎衣已是湿透了,半分的酒气都未曾闻得,大抵是深藻太密,已掩了醽醁的香了。】
                          “谁要来捉你?摆明了是你自个儿要去招惹他们。怎么着,你也想做太白,往那水里寻月了?不值当,月亮在天上,永远落不到凡尘的。”
                          【我将衣裳披在他身,又扶了他踉跄的身子,其侧的偏殿为我二人驻足。今岁的琼林,我同他倒是’溺水’之交了。】
                          【自是笑谈。】


                          15楼2019-10-24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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