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序幕
“可恶，让他跑了……”几个保镖一路狂奔追赶着湮没在人群中的杀手，为首的保镖队长用对讲机向自己的上级汇报这一现状，对方只是淡淡地回答着：“收到。”便没有了下文。
“收队！”为首的保镖队长召回了自己的团队，“下次准让他栽到我的手里！”这保镖队长愤愤地说道，脸色并不好看。
“嘿嘿,checkmate！”正在男子兴奋与自己破釜沉舟利用兵升变，终于可以赢下一局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了一眼手机来电号码之后快速的接起：“喂，林…”男子还没有把称呼念完，手里本该走下一步的玻璃棋子滑落，一身脆响犹如獠牙一般撕裂了男子的声道，他看着棋子的残骸，大为惋惜地说不出话来，这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怕也是为数不多可以算得上精巧的物件了。
“子凡，你怎么了”？电话那边的女性不明所以，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这个年轻男子打开了电话的免提，也不说话，倒是在一旁同他一起对弈的棋手对着手机话筒悠悠地开口道：“没什么，东西打碎了而已。”
张子凡从座位上起身又快速的俯在地上，仔细将棋子的残骸收拾好，又找到粘性好的胶水想将棋子粘好。
“哦，星云也在啊，子凡没事儿就好，他突然不讲话了，我以为他在忙或是遇到危险了。”闻言陆林轩松了一口。
“他好着呢，他的事务所好久都没开张了，开张也不过是帮邻居大爷大妈找猫找狗的，遇到拍一些婚姻出轨取证的照片，就算是大案子了，”李星云看着张子凡还在同那枚摔坏的棋子和胶水斗智斗勇，毫不理会自己爱慕者的来电，有些脑他的不分轻重缓急，心里的纳罕再一次涌起：林轩到底看着这小子什么了，天天不务正业，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兴的时候胡诌乱侃，不高兴的时候就闭口不言，要说张子凡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执着，可执着说好听了是专注，不好听了就是轴。
“子凡他一直很努力，只是……”对方一顿，温柔却坚定地说道，“只是差了一个机会而已。”
“行了，林轩你就别替他找借口了，”李星云说完，又向张子凡说道，“你先接林轩的电话，那东西一会儿再粘也不是不可以。”
张子凡回头看了李星云一眼，他手里自己那部寒酸的屏幕上布满龟裂纹落的山寨机，来电备注没有头像、也没有任何昵称，只有陆林轩三个大字；张子凡伸手将接过手机，取消了免提模式，身子再次回到摆棋盘桌子前的，蹲坐在靠背椅上，身体也成了蜗牛的壳，偏着脑袋用耳朵和一边的肩膀夹着手机双手抱膝，像是未出生的胎儿沉溺在羊水里一般。
“怎么了，林轩？有事？”
“嗯,是这样的，我的恩师今晚六点邀请我吃饭，我想你和我一起去。”陆林轩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和你老师吃饭，我去合适吗？”张子凡平淡如湖水一般死寂。
“子凡，”陆林轩继续耐心地说道：“我的这位恩师认识警察厅的人，所以我想……”
“哦，”张子凡一顿，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子凡，”陆林轩语气稍加重了些，但又很快平稳了下来：“你就当陪我去一下好不好？难道你不想回警队了，当警察一直是你的理想啊……”
“理想和现实一直是有差距的，这一点我分得清。”张子凡的脸上露出极为疲惫的神情，“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
“别别别，”陆林轩用几乎请求的语气柔声说道：“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嘛？其实这位恩师遇到了一件麻烦的事，我向他推荐了你，”陆林轩没有让张子凡把话说完，趁张子凡准备说话的空档继续说：“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最让我信任的就是你了。”
“哎，”张子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是今天晚上我要去看《禁闭》，这剧原本安排的场次就不多，要不……”张子凡快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未来两周的日程表，“我最近只有上午陪楼下王大娘静点，其他的时间都可以。”
李星云坐在对面看着张子凡对陆林轩不温不火的态度，心下一恼、眉头一皱。
“可是……”张子凡没有听到陆林轩下面的话，手机就被李星云抢走，只听见李星云说道：“好了林轩，你就把地址和餐厅的名字发送过来，我保证张子凡一定准时出现在那里。”
“可是票怎么办呢？”陆林轩怕张子凡不痛快，问道
“不用担心，我来搞定他，你就把地址发送过来。”
“不用了，我4点30分左右去子凡家接他，顺便给他带些东西。”
“知道了，先挂了，再联络。”李星云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张子凡；张子凡原本因为睡眠不足、铁青的脸上更加重一丝阴沉，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星云。
“4点30分，林轩来接你，到时候不准给她摆丑脸知道吗？还有，你去洗洗脸、收拾收拾自己，别给林轩丢人。”李星云看到张子凡如烂泥一般，极为不满地说道。
“我张子凡，顶多算是她陆林轩的一个熟人，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你！”李星云强压着心中怒火道：“你认识林轩二十年了，难道就不明白林轩对你的心思？”
“就是因为我认识他二十年了，我知道她的心思才不愿意给她任何的希望。”
“什么？”李星云看着张子凡一脸诧异地问，“那我问你，咱们庆院四厘头算什么？”
“……”张子凡轻叹一声，“没错，小时候在庆院，咱们四个常在一起玩儿，在院里别人都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只有林轩对我最好，还帮我教训带头起哄的小孩，是，我是很感谢林轩给我的帮助，可是感激又不是感情，我也不喜欢林轩做我女朋友，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再说我们不是小时候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李星云不解地问。
“还要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吗？”张子凡不自觉的急躁起来，无奈地说：“星云，你现在是X大助教，慢慢的你会升为讲师、副教授、教授：如雪也成了很好的医生，独当一面；林轩在区长那里做助理，可我呢，我在无限期地休大假，想做一些事情，又怕别人举报我兼职，借机处分我……”
“所以…”李星云打断他的话，“你是怕林轩跟着你受苦吗？”
“随你怎么想，我永远都不会看上她的。”张子凡冷下心平静地说道。
“好吧好吧，算我多事，”李星云向张子凡伸出手：“给我吧。”
“什么？”
“戏票啊，”李星云坦然地说到：“你把票转让给我。”
“……”张子凡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得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放的极为平整的机票给李星云，看着张子凡皮质破损的钱夹和里面皱着如老妪脸皮似的几张单薄的纸币，再一次纳罕陆林轩到底看上张子凡哪一点了？是狂放不羁的不修边幅，还是阴桀倔强的性格呢？一边想一边看了一眼令他咋舌的票价，他怀疑这钱张子凡是吃了一个月的泡面积攒下来的，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把相应数目的钱转账给张子凡。
“那我先走了，4点30林轩来接你。”
“我知道。”

二、没有回绝的委托
P.M.4:00
“子凡，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陆林轩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做，时间对我来讲都是相对的。”
“哦。”陆林轩低下头慢慢的走到屋内，她手里双手各拎着的两个沉甸甸的购物袋；这在张子凡看来陆林轩就像是抢了圣诞老人的礼物袋，清瘦的她穿着细跟高跟鞋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秤左右摇摆，张子凡接过袋子客套地说：
“你来就来，拿东西做什么。”
“我想着，我是有事拜托你，空手来你这儿不太好。”陆林轩羞涩地说道。
“哦，谢谢。”张子凡疏离地说着，袋子里有肉蛋果蔬、生活用品、米面粮油，还有自己爱吃的零食冰淇淋，继而调侃道：“都知道咱俩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包养我，可是我家没有这么大的冰箱，真是伤脑筋。”张子凡故作轻松地说。
陆林轩不再搭话，只是快速地帮张子凡收拾好屋子，又帮他把那枚摔坏的棋子重新粘了粘，办妥这些陆林轩看了一眼时间已经4点20分了。
“子凡。怎么样了？”陆林轩温柔地问。
“可以了。”张子凡只是平淡地说，他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衬衫的衣角也已经有些许勾线磨损，下身的牛仔裤被水洗的浅淡，脚上原本黑色的帆布鞋也被磨洗成灰色，陆林轩走到他跟前替他拉拉了衣服，柔声地说道：
“下次我去买几件新衣裳给你吧，”陆林轩怕伤了他的颜面，笑道：“你的审美和品位总是比我差一大截。”
张子凡闻言，心知陆林轩是在料理他的生活，又在顾及他的脸面, 于是平淡地说：“林轩啊，你把照顾你哥我的心思用到认识男朋友上面，我早就可以做舅舅了。”
陆林轩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忧伤，随即快速岔开话题：“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让张子凡十分疲惫，即使驾驶的人是陆林轩，可是这段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车内的气氛还是让张子凡感到了窒息，因为他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无法抱膝做着。陆林轩带张子凡来到预定的客房，这是一间相当雅致幽静的客房，里面已经有四个男人在等着他们两个的到来。
“老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的好朋友张子凡。”陆林轩随即向张子凡介绍屋里的这几个人：“这位是咱们的区长，欧光明先生；这位是副区长严炽先生；这位是欧区长的秘书罗磊，还有这位区区长的司机，詹途先生。”
陆林轩热情地为他们双方做介绍，可张子凡似乎神情恍惚地发怔，半天也没有什么反应，陆林轩只好打圆场，继续说道，“子凡平时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一时慌了神，还请老师和几位前辈别见怪。”
“没事，子凡和我们是第一次见，熟络了就好了。来来来快坐吧。”
陆林轩刚想拉张子凡，就听见张子凡用几乎冰点的语气缓缓地说道，“我张子凡何德何能与几位结交，”张子凡单刀直入地说道：“如果有什么事，大可直接说。”
陆林轩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恼他到底还想不想回归警队了。
“这个小朋友，大有我年轻时的几分样子，老严你说是不是啊？”
严炽闻言笑道：“老欧，今天你们俩可是英雄惜英雄了。”
闻言陆、詹、罗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张子凡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睛快速的从他们身上掠过，最后目光犹如尖刀一般刺入欧光明的身体，低沉地说道：“是和你遇刺的事情有关吧。”
闻张子凡此言，其他五个人都收敛了笑容。
“是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区长秘书罗磊神色一凛问道，“我们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这件事情。”
“气味。”张子凡打断这个玉面书生似文弱男性的话，“消毒药水和血腥味儿，请问你们四个人谁最有可能被人盯上，一般的小伤应该去找医生，而不是神神秘秘的来找一个外人吃饭聚会。”
“子凡！”林陆林轩想打断他如此无礼的讲话，却被欧光明示意让张子凡继续说下去.
“应该是因为伊卡洛斯的事情吧，”张子凡依旧低沉地说道：“这个议案是在区内建立一个社区，为区内所有14岁以下的孤儿提供免费医疗、教育、食宿、津贴的方案。大面积的文化、娱乐、商业区让这些孩子们享有充分的物质和精神资源，并对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就业提供保障，可是这个议案，有不少人持反对意见。”
“是的，”罗磊接口道，“欧区长为了这个计划呕心沥血，希望能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做事，怎么有人会反对这个造福下一代的好事？”罗磊愤愤不平道。
“孩子别气馁，无论有多大的压力我都会走下去。”欧光明慈祥地安慰罗磊。
“是的，我们一定会完成伊卡洛斯计划，”副区长严炽也安慰起罗磊，同时向张子凡言明道：“伊卡洛斯的实施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其中一部分专门医疗由政府收购转为公益医疗，这些专门医疗机构的股东认为政府开出的价格过低，都在待价而沽；而大面积的基础设施都将免费开放，引起了地产开发商的不满，因为寸土寸金的土地居然不能用来盖楼，而是给孩子们开免费乐园。”
张子凡出言嘲讽道：“真是美丽的乌托邦，还有鲜花和美酒！”
“你怎么能这么说！”罗磊极不满张子凡的话。
“说这是为那些孩子好，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张子凡不理罗磊的话，只是调侃道：“欧区长，您不是指望我这个有上顿没下顿的人出钱出力吧？”
“子凡！”陆林轩轻喝让张子凡有所收敛。
“可是我也没有能力去调查行刺您的人呀，”张子凡说道：“毕竟我还是个光棍，我还得生儿育女呢，这太危险了。”
“你怎么知道的？”罗磊不诧异地问，从张子凡进来到现在，他们四人都没有说出这一行的目的，陆林轩也再三保证在欧光明见到张子凡之前不会透露任何事情，他信得过陆林轩；可张子凡却好似占尽先机的操控全场。
张子凡好像会读心术一般看透罗磊的内心说道：“因为你呀。”
“什么？”
“你都说了是没有公开的事，”张子凡轻声说道，“见不得光的事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找警察查吧。”
“子凡。”陆林轩轻声提醒张子凡的用词不当。
“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见不得光？”
“行了，”张子凡看着罗磊的样子，顿时极不耐烦，“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给我听。”
“当时是下午两点，区长正在进行美术馆的访问，想为社区里新建的美术馆提供一些参考，走到阳光大厅时，突然有人开枪射中区长左肩，当时安保人员立刻出动，但还是让罪犯跑了。”
“区长这次访问都有谁知道？当时馆内都有什么人？游客很多吗？”张子凡接口道。
“除了在场的人还有美术馆馆长，这次出行没有对外公布；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馆内的游客并不是很多，事后馆方提供的游客名单，名单上有20人均排除了嫌疑。”开口的是区长的司机詹途边说边走去到张子凡身边。
张子凡打量着这个身高不算高挑，但是体格魁梧的男人，看得出来他是个退役的军人，应该是欧光明的首席保镖了，“这是美术馆的平面图。”
“为什么？”张子凡看着詹途为他展开的美术馆每一层的平面图，左手拇指食指相互搓碾着。
“什么？”詹途不明所以地问道。
张子凡没有立刻回答问题，他还在看平面图，半晌说道：“可以给我一份平面图吗？还有相关的现场资料。”
“当然，这个就是为你准备的。”詹途说着便又交给了张子凡一个三厘米厚的档案袋。
“欧区长，您为什么一定要建这个社区呢？”张子凡一边收好平面图和档案袋夹在腋下，一边问欧光明。
“当然是为了那些孩子呀。” 欧光明随和地回答张子凡。
“那么这个活我接了，”张子凡说完转身就走。
“这饭还没吃完，怎么就走了？”欧光明，还没吃完和蔼的问他，
“饭就不必再吃下去了，张子凡环顾四周说道：“我只希望尽快找到真凶。”
“小朋友你放心，调查期间你需要什么尽管提。事后……”欧光明道。
“事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张子凡说：“今天我还想回家先研究一下这个平面图，就不多耽误时间了。”
“让小詹送你。”欧光明说。
“不必了，林轩送我回去就行了。”张子凡拒绝欧光明的提议，他捕捉到，当他说林轩两个字的时候，罗磊眼中一闪而逝对他投来十分鄙夷的眼神。
“那老师我就先带子凡回家了，让他尽快着手调查。”
“去吧。”欧光明依然满脸慈爱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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