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鼬从睡梦中惊醒。
“居然做了那种梦……”鼬坐起来,单手扶着额头,顺势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才刚刚到凌晨,离计划里晨练的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然而他已经毫无睡意了。
他想到了那块至今都没有兑现的蛋糕……
其实昨天聚会时,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然而纵使细心如自己那个队长,也终究还是没有将那句话放在心上。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父亲和母亲早就没有了庆祝生日的习惯,对于他这个心性过于成熟的儿子,生日蛋糕似乎听起来更像可有可无的东西。每年弟弟过生日的时候,看着眉开眼笑的母亲和面容慈祥的父亲,看着推挤如山的礼物和弟弟喜爱的食物,听着父母一句接一句满怀希望的祝福,他只能送上自己的祝福之后安静地坐在一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任凭心里那颗黑暗的种子生根发芽。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收到过父母认真准备的生日祝福了。
年幼的弟弟一出生就占尽宠爱,每年的生日都会得到全家乃至整个家族的祝福,各种礼物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弟弟不爱吃蛋糕,所以生日会上父母也从来都不会想到去买块蛋糕,即使大家都知道他其实最喜欢甜食。
永远都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感受,连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值得被爱——这样的想法早已在他脑中根深蒂固。
他突然之间很想去神社找那个家伙聊天,顺便好好和他解释一下蛋糕的问题。
反正他也知道不留痕迹进入结界的方法……
鼬站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门口,看着眼前满目的血腥,脑中一片空白。
约定好一起品尝的蛋糕,看样子再也无法兑现了……
那个人倒在地上,半睁着眼看向他,睫毛微微颤抖,口鼻布满了鲜血,全身都是各种伤痕和淤青,白净的脸更是因为遭受了殴打而红肿。富岳背对鼬站在那里,双手沾满了鲜血,没有回头,大片的阴影投在他的身上。
“鼬,你总算来了。”富岳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上去毫无感情,“你还来得及听他跟你说些遗言。”
“父亲大人,我……”鼬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算看不到富岳的脸,鼬也能感觉出他心中强行压抑着的愤怒。
鼬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回答问题!”
鼬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紧握双拳,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请不要再为难他了……”那个人挣扎着开口,还在往外淌着血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没什么好说的,动手便是……”
富岳沉默了片刻,然后在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把拽着那个人的头发将其按在墙上,抬手一拳狠狠地打中他的腹部。
青年呕出一口血,瘦削的身体由于疼痛而发抖,却依然固执地抬头,挑衅似的看着富岳。
富岳的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青年身上,一下接一下,丝毫没有减缓力道。
鼬全程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前一天还跟自己抱怨食物太干的人此时在自己面前一口接一口地吐着血,最后面带微笑倒下,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些什么。
“出卖了家族利益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应该得到这种报应,没有被公开处决算他幸运。”富岳转过身看着鼬,神色并没有鼬先前所想象的那样可怕,“鼬,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就算你会恨我一辈子也没关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这种人骗取信任!”
鼬盯着不远处那个人的尸体看了很久,然后收回目光——连他自己都好奇,为什么自己此时此刻内心会如此平静,好像眼前那个人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明明几分钟前那里还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鼬,你要知道,今晚的事情不允许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长老团,否则宇智波全族都难逃干系。”
许久,他听到自己机械性的答复:“是,我明白。”
那天以后,他确实遵守了诺言。
直到两年后的那天夜里,惨剧发生的时候,他也没有向高层透露任何事情——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成谜比较好。
就好比,直到自己灵魂升天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讲起多年前少年时代和那个家伙之间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有机会在那个世界一起尝尝蛋糕的味道吧”——这是那个人的遗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读懂的唇语。
意识逐渐模糊,鼬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象——秽土转生即将结束,他清楚自己马上要没时间了。
他这辈子作为宇智波鼬的夙愿,大概是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直到生命走到尽头,他都没能找到机会尝一尝生日蛋糕究竟是什么味道。
再也不会有人送蛋糕给他了——到再次恢复意识时,他都是那样认为的。
睁眼时,鼬发觉自己躺在医院里,身边是满脸担心的同伴,以及眼睛哭得红肿的美琴。
“鼬!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美琴扑上去抱着鼬,按捺不住地大哭起来。
被自己母亲抱着的鼬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
“真危险啊,差一点你就回不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气,紧接着下一秒走进病房的人令鼬由于诧异而睁大了眼睛。
鼬看着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过来,扶着美琴到一边休息,然后坐到床边面带笑容盯着自己。
“想不到我们的幻术天才居然也会中那种陷阱啊……”床边的人伸手戳着鼬的脸,“一家人全体出动都叫不醒你,那个罪魁祸首白毛上忍都快后悔死了,估计你再不醒那家伙就要在你床前切腹自尽了。这么不愿意离开,赶紧跟我说说都梦到什么了?是不是哪个国家的公主死心塌地要和你成亲,不肯放你离开?”
鼬没有理会他,只是将目光转向另一边,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幸好只是梦啊……
这样说来,自己是陷入了幻术之中吗?难怪真实得可怕……
大家都在真是太好了,只是依旧没能实现那个小小的愿望还是有点遗憾呢……
“幻术造成的记忆混乱还没有消退,不过既然已经醒了,今天就出院好了。”青年像是玩上瘾了一样,伸手在鼬的脸上捏了一把,“赶紧给我恢复精神,家里那几个为老不尊的祖宗正闹着给你庆祝生日呢,回去有惊喜哦!”
“能自己坐起来吗?”平静下来的美琴重新上前,小心地扶着鼬起身,笑容里带着几分愧疚,“让你在生日前夕重复那段经历真是抱歉啊,鼬。不过,爸爸已经回家做准备了哦,在笨手笨脚的爸爸搞砸一切之前,我们快回家吧……”
送走了病房里一群探病的人,鼬穿戴好后将病房仔细整理完毕,听完医疗忍者有点啰嗦的嘱托后回到了家里。
生日的前一天,鼬被那个人强行拽出门逛了一整天。离午夜零点还有几分钟时,他们卡着时间走进客厅。
客厅的灯在钟声敲响时同时亮起,大家从被布置好的客厅角落窜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精心包装的礼物,祝福声不绝于耳。
“生日快乐,鼬。”富岳被美琴从厨房里拽出来,手里捧着刚做好的蛋糕,瘫着微红的脸送上祝福。
其实他哪里是不在乎,分明是继承了宇智波一族傲娇的性格,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而已……
“我不小心把你那个愿望透露给大家了呢……”青年从鼬的身后走上前,拽着鼬来到桌子旁边切开蛋糕,笑容依然和记忆中那样美好,“笨手笨脚的族长大人亲手做的蛋糕,虽然比不上商店里卖的,不过味道也不错。这次,一起尝一尝吧?”
鼬端详了手中那块蛋糕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甜甜的口感融化在唇舌之间,几乎冲散了心里残存的所有阴霾。
这一刻幸福得有些不真实,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眼前的场景是否也是幻象——他现在只想安心地将这块蛋糕吃完。
“味道怎么样?”青年放下空空如也的盘子,把指尖沾上的奶油蹭到鼬的脸上,“想不到那个笨拙的父亲也会做蛋糕呢……”
“味道不错。”鼬会心一笑,将最后一块蛋糕吃下。端起茶杯打算喝口水时,他意外地发现茶杯里的茶叶梗竖了起来。
“听说茶叶梗竖起来会有好事情发生哦!”记忆中多年前店老板的那句话突然在浮现在脑海中。
鼬低头看着茶杯,了然地勾起嘴角,慢慢地将那杯茶喝完。
确实如此呢,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就比如,自己那个小小的愿望实现了——生日蛋糕的味道他尝到了,很甜,很美好。
这杯茶他喝完了,所以……
鼬放下茶杯,报复性地将一大块奶油涂在青年的脸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明年的生日,应该也会吃到蛋糕的吧?
要吃什么口味的呢……
(笨手笨脚的富岳爸爸第一次亲手做蛋糕会是怎样的场景呢?真是好期待呢,想一想都觉得一定特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