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颜_

（篮子里几个络子堆着，看着是有点样子了，起码显不出自己的不诚心。面儿上过得去，也就完事儿了。捧着茶要喝，眉头一皱，是冷了的茶汤，越发显得苦。叫人换了热的来，再冲的淡一点。喝多了茶，夜里睡不安稳。）
（总容易梦见不该梦见的人，哦不，应该是鬼了。要自己说，早就应该轮回了才对。）
“小心点。”
（热茶沏的有点满，端起来的时候略晃了晃，就淌出来从指缝间溢出来。）

会宁殿的女红宴，既有荣杨寻问协助在前，又沾着救灾名头，我不得不来，也合该来的。
我踱步在其间，寻着能坐下的地方，恰是瞧见这一幕，凝神瞧，是蕊珠殿的陈贵人。
“陈娘子，身旁的位可有人了？”

“自是空着呢，您请。”
（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茶汤痕迹，淡黄色的茶水染在素白的绢子上，未免有些不美。也无所谓呵斥宫娥来彰显自己的威势，叫她当心一点也就是了。用了一口，略苦回甘的滋味还在舌尖盘恒不去，来了贵人，自然是要搭话才行的。不是看不懂眼色的蠢材，含笑应了，再请她坐。）
“就是妾这儿的拙作，怕惹您笑话。”

神威十三年，我也曾办过这样一场宴会，召世家清贵，拢平民布衣，为前线筹集军资，博取名声，一时风光无两，当然也备受责疑，此间坐下，竟生出些恍如隔世的错觉来，以至于她这样一句场面客套话，我也想起当年。
余光掠过一眼一旁垂头丧脸的宫娥
“着实是个不识礼数的小婢，连杯茶都倒不好。”
挽了挽唇，收回神思，示意一旁的嫮泽倒茶
“你也是好脾气。”

“这样的时候，也不好惹人注目。妾还想着多打几个络子，多卖几个银钱，也算是妾的心意了。”
（挑了一根软红色的绳，并着鹅黄色的一截，编出一朵花来，不算很精致细腻，起码拿来坠个坠，也算是风雅的。真要费眼睛去绣花，自己可不要呢。）
（看似好脾气的笑了，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

四年后入宫的新秀，我只记得鸣娘，旁的，我不甚有来往，只在旁人的言谈里听及，又或有些个来穆清殿问过安，我也无心去应对，多以委婉理由去拒客，在她们看来，襄贵仪，该是个性格古怪的人。
是，也许不是。
“陈娘子心灵手巧，定是可以卖好价钱的。”
眉眼的笑还在，我乐意去哄着她。

“您这话讨巧，要是卖的银钱多了，也得算上您的一份才行。”
（眼见着篮子要满了，往主人家那头看了一眼，还没到决出高低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还在埋头做着女红呢。很想撇撇嘴，手指头有点疼了，又不想继续做下去，可这贵客在自己身侧，总得留个好印象才是。啧，做人真难呀。）
（悄悄揉揉手，抱着一堆绳儿，仔细挑起眼色来。）
“可惜妾小时候还能打个蚱蜢呢，现在都忘干净了。”

我被她说动了，对这女红宴牵起了兴趣。
将嫮泽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那些纷扰的思绪也消弭，搁下盏，探手去取一旁篮子的红绳，打络子我也会一些，闺秀必修，我都会一些的。
哪能不会呢？
“我小时候不喜欢做这些，便总被母亲训斥，训着训着，便也学会了，却也是没花心思去学做那些个有趣的。”

“妾给您打个兔子瞧吧，可爱的很，就是费点心思而已。”
（哄小孩子的把戏，有时候还是派得上用场的。这会儿早就没把心思放在宴会上了，我这样的小卒子，也不配参与她们的战场，还是做自己高兴的事儿呗。）
（仔细的拿指作针，编织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兔子头，两个耳朵竖起来，笔直的挺着。）
“您瞧这，坠个平安扣怎么样？”

“好。”
我应和着，与她一起做着平安扣，虽不曾有过深交，但此时也算天时地利人和，笑颜相对，但其实交好与不交好，也不见得会如何。
毕竟这里呀，利益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