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课程结束后，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依照小姐的吩咐，掌了灯将富察府上的大小姐以及她的小丫鬟送至门口。院门外正停着辆青帷马车，眼生得很，想必是归富察府所有的。果不其然，一见着我们出来，便有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匆匆下迎了上来。向我微微颔首后，便拉着富察大小姐的手一同上了马车，小丫鬟也紧随其后，然后马车便绝尘而去。直到看着她们都走远了，我这才转身进屋锁门。）

【这富察如嫣聪明倒真是不假，只怕是被从小夸到大的，这脾气也的确算不得好。两个时辰的课讲下来，着实有些疲惫，趁着空闭眼靠着椅背小憩。听见有人进了屋子，猜是砚儿，就懒得再睁眼了，只试探地问了句】砚儿回来了？

（轻轻地应了声。见小姐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实在心疼。端了盆凉水来先为小姐净了手，又重新拧了块干净的帕子，阻止了小姐起身的动作，执意为小姐擦了擦脸。）
（将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像往常一样站至椅背后为小姐揉捏肩膀。随着小姐一次次酸痛地挑眉，我也一次次放轻了力道。忍了半晌，仍是憋不住埋怨道）这撷芳斋的事儿如今连大小姐都撒手不管了，小姐您这么操心的又是何苦呢？

【砚儿这个傻丫头，怕是恨不得我能立马像大姐一样找个人嫁了吧。轻轻拍了拍肩上的手】父亲生前在松鹤书院坐馆二十年有余，这才建起了撷芳斋，这是他老人家一生的心血，我们做儿女的怎么能随意的抛弃。
【见砚儿张口欲言，知道她想说大姐，摇头阻止道】父亲去世这三年来，大姐费了多少力气，才让撷芳斋跻身京城三大女学之列？如今大姐已然过了二十，好不容易满了守孝期，姐夫自然急着把大姐娶进门。【转了转眼珠，露出一抹坏笑】难不成砚儿想让大姐做老姑娘？

（急得连连摆手，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砚儿……砚儿可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千……千万别误会啊！
（听得耳畔“噗哧”一声轻笑，这才明白小姐不过是玩笑罢了。有些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小姐今年也有十八岁了，砚儿不希望大小姐做老姑娘，更不小姐做老姑娘！

【心下不经意地一痛，垂眸掩去双目中的黯然，顿了片刻才重新扬起笑容】这可不一样，大姐是原本就有了婚约的，不料父亲突发恶疾，病逝府中，这才一拖就拖了三年。我已经享了三年的清福，如今再也偷不得懒了。
【见砚儿仍是满面担忧，故作轻松道】不过就是教些吟诗作对，喝茶赏花的风雅东西。我学问虽然不如姐姐，但也算应付得来，暂时还不会坠了撷芳斋的名声。

（着急地反驳道）小姐您明明知道砚儿担心的不是这个！
（半晌不见小姐应声，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轻捶起小姐的肩脖）砚儿没有小姐会说话，可撷芳斋已经够出名的了，现下收的坐馆费维持生活也绰绰有余了，砚儿只希望小姐别再这么累着自己了。

【砚儿的一番好意，心下不是不感动的。实在是有些累了，也不忍违逆砚儿所求，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难得一日没有学生上门，闷热的天气也让人提不起精神，也懒得再习字作画，只这么闭目靠在躺椅上，一边听着砚儿汇报说又婉言拒绝了哪家的大小姐，一边无意识地点着头。】 
【半天听不见有人说话，疑惑地睁开眼睛，就对上砚儿一双担忧的眸子。撑起身子站好，朝砚儿摆摆手】 回魂啦！我瞧着外面风挺大的，定是比屋子里凉快，在家呆着也无聊，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吧。

【嘱咐砚儿落了锁，仍是念念不忘那个有趣的小姑娘。】
【二十五阿哥家的五格格啊……倒是比那些个大小姐有意思得多。】

【马车停至撷芳斋前，说明了来由，搬下礼送至院中。连馆主的面都没有见着，不抱任何希望地离开】

【清明时分，停馆一日，携着妍儿前往田野郊外，为父亲扫墓。说是扫墓，其实三年孝期已过，往日的悲伤也渐渐平复，不过是带着些酒食果品、纸钱等物品到墓地，将食物供祭在父亲的墓前，再将纸钱焚化，为坟墓培上新土，折几枝嫩绿的新枝插在坟上，然后叩头行礼祭拜，最后同妍儿一起，吃掉酒食回家。】
【回到书馆晌午已过，按照习俗今儿是不能生火的，反正方才在墓前吃了不少点心水果，倒也不饿，索性搬了长藤椅到院中小憩。三月的阳光不温不火，照拂在脸上正是舒服。】

【我这正歇着呢，砚儿一直进进出出地忙个不停。按耐着性子数到第五次关门声，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睁开眼睛想问问她究竟在忙什么。只见砚儿抱着一瓶柳枝，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一副满意地样子。】

（见小姐醒了，抱着瓶子喜滋滋地快走过去，嘴里不自觉地含了些邀攻的调子）小姐您瞧，砚儿记得您以前最爱这柳枝啦，每年三月屋子里都会摆一些的。也是砚儿不好，这两年事情一多，就跟着忘了。这回我见雁山那儿的柳树长得正好，便随手折了两枝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