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书院·春风台】—http://tieba.baidu.com/p/6345194172

明媚日光滴滴点点地洒落，盈满睢阳书院这方儒雅寸土。她难得有了休沐，换下官服，着一身寡淡的薄紫衣裳，闲闲地漫步其中。睢阳的景致远不及白鹿洞，却因蹴鞠赛事的举办多了些生龙活虎的热血气息，不至于太过冷淡。
行一路，不曾见熟人。她微微生了乏意，只寻一处景致尚佳地，出着神。

（因四大书院于睢阳合办蹴鞠大赛，南溪书院亦喜气洋洋，暂停课几日。闷在屋里百无聊赖，索性也随书院众人前往睢阳。）
（至，春风台附近果然人声嘈嘈、摩肩接踵，思及离大赛开场尚有好一会儿，便一路往清静地寻去。）
（走了一段儿，熙攘声渐远，无意间瞥见逆光处一细腰款肩的剪影，乍看竟有些眼熟，遂走近几步，待看清那静坐的姑娘，蓦然失笑。）
“……青糖？竟在这里撞见了。”

熟稔的丽音在耳畔响起，她微微抬头，望见依旧窈窕温柔的身形，不由得弯眼轻笑。
“是呀，逃课来的。”
她眨眨眼睛，显然因遇见了熟人而心情不错的模样。自上回大雁塔一别，已有许久未曾相伴。
“白夫子要抓我回去上课吗？”

（也凭栏坐下，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自下了扬州，不必时时端着世家子女的架子，整个人着实宽心不少。）
“书院也停课呢。再者，青糖如今从了医，往后可再不必闷在学堂里了。”
（此处地势略高，一抬眼便能瞧见远处春风台旗鼓大张，嘈切声声迎风直上，热闹非常。）
“青糖可有认识的朋友参赛了？”

风声贯耳，隐约飒然。她含着笑，出了片刻的神，才摇了摇头：“没有。”
遥想自她进入太医院以来，日日泡在草药堆里，周身都沾满了清苦淡涩的药香，竟也是省去了日常衣裳熏香的步骤。就连腰配荷包也是空落落一个，只添了粉紫两束自如的长穗。
“先前我四哥哥到白鹿洞看我，曾聊起蹴鞠比赛的事宜。他说，我若是要来参赛，他便要来围观。”
谈及此，她不免微微笑开。
“他呀，一心扎在书堆里，看来是挪不开脚了。”

（知她性子一向清冷，故也不介怀这片刻，只倚了石栏闲坐。待她复开口，细听语声浅浅，也随她无声淡笑。）
“书院亦不乏醉心书墨的学生，不少都被我撺掇来凑热闹了——读书固然须沉心静气，也得时常出来瞧瞧，以舒胸臆。”
（见春风台人群聚集，朝那厢远远一指。）
“想是快开始了。我听闻此次大赛，好几位选手皆是练家子呢。”

她顺那指向望去，未见人群先闻人声，喧哗而热络，如若与周身世界划隔两岸。这个角度极难看见那只小巧的鞠球，只能望见奔跑好胜的人影，眼花缭乱。她眯了眯眼睛，无意识地应答一声：“唔，不少都被撺掇来了吗？讲来，我记得你是南溪的夫子呢。”
她含了笑，比划两下。
“不知道被你撺掇来的学子中间，是否有一位迂腐冷淡的萧姓少年？兴许便是我的四哥？”

（那厢赛况激烈，这厢倒平静悠然。远远能望见开场就有一位少年郎飞身而起，发间红缨映日、飒飒飘飞。）
（思绪一转，大概知晓她问得是谁——少年性子是板正些，又易羞窘，迂腐却也称不上。）
“萧姓少年……可是萧洌寒？他在我书法课上呢，一向勤奋踏实的。兴许也被我劝来了，只没跟书院其他人一道出发，这大赛要持续好几日，不妨寻他看看。”

“嗯？不寻不寻。”
她躲他还躲不及，何苦偏要去寻。
“先前我逃课被他发现，他居然逼我回去上学……太凶太凶，我可不愿意见他。”瘪着嘴连连摇头，只顾添油加醋，倒不至于有几分真实的埋怨，大抵是打趣儿，毕竟终归是自家的哥哥。
“看他呀，还不如看蹴鞠。”

（听她絮絮说完，不免失笑——少年板着脸教训妹妹的样子难以想见，但经此一说，倒也不觉意外。）
（挽唇低笑，附和道。）
“那便看蹴鞠。”
（眯眼在备赛人群里找了一番，寻见南溪书院熟悉的青衣素袍。）
“南溪书院的蹴鞠常胜将军也来参赛了呢——那小公子素日不勤学，对蹴鞠倒上心得很。青糖可要与我去近前看看？”

“常胜将军？生的好看吗？”
轻轻浅浅地扬着细眉问一句。
“生的好看便去，劳你指给我看的。”
蹴鞠的眼花缭乱不属于她的审度范围，可又试问谁能不青睐于那些生得好看的少年？她不免俗，却坦坦荡荡，偏头含着笑，饶有趣味地应答。
“不好看呀，便不去了。”

（骤然得问，先是一怔，又无声失笑。）
（人皆有慕美之心，竟也真的回忆思量片刻，才缓缓答她。）
“那小公子跟京畿白白净净的世家子弟不大一样，许是尽日在太阳底下晒着，肤色深些，又浓眉大眼的……”
（略一顿，盈盈而笑。）
“不晓得……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她喜欢什么样的？
好似有半刻是出神了去。稀薄而柔软的日光下，薄紫色的衣裳艳若青蓝，翦风鼓起袖袍，有若惊醒蜉蝣的声响。她生来心中便有一双温和而惊艳的眉眼，菏莲池中小舟倾翻，他助她上岸，腰间佩着双鱼交吻的玉环。
可是她分明着，这并非是她今生的记忆。
终是含着笑摇了摇头，神情松弛下去，佯叹道：“谁知道呢？兴许是这样的，兴许不是这样的，兴许又是——我今生注定孤独无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