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内向与浪漫
根据荣格的人格类型理论，把个体的性格倾向分为外倾和内倾。
外倾意指力比多的外向转移；内倾意味着力比多的内向发展，它表现了一种主体对客体的否定联系。
外倾型（外向型）的人，重视外在世界，爱社交、活跃、开朗、自信、勇于进取、对周围一切事物都很感兴趣、容易适应环境的变化。
内倾型（内向型）的人，重视主观世界、好沉思、善内省、常常沉浸在自我欣赏和陶醉之中，孤僻、缺乏自信、易害羞、冷漠、寡言、较难适应环境的变化。
显然，张小凡几乎完全符合以上内倾型的个性特征，可以说一个非常典型的【内向者】。
内向既是张小凡最明显的个性特质，也是他的根源特质——其一系列行为的出发点。
我们可以看看，除了下厨，张小凡最喜欢做的是什么？答案是——发呆。
七脉会武之时张小凡三次比试前都在擂台上发呆；在夔牛面前欲拉住田灵儿看见清凉珠再次走神导致没拉住师姐；在与兽神闲谈时陷入沉思，兽神什么时候走的浑然不觉；为金瓶儿烤兔子时又一次走神导致差点被暗算……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可以发现，张小凡的【发呆神技】不受时间、地点、在场人物、事件的重要程度、情形的危急程度所影响，不为外界因素所转移。当年还是小小青云弟子时发呆也就罢了，然而哪怕历经十年【征伐血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还是没能改掉这个毛病，可谓是发呆得随心所欲、如入无人之境。

除了下厨与发呆之外，张小凡还喜欢做些啥？
①【看风景】
【张小凡的心中，忽然有一阵感慨，五年前，他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农村小孩，从来不曾梦想过会有站在通天峰上观看日出的这一天，不，不是没有梦想过，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会有如此美丽的日出。
　　【一转眼间，人生渺渺如白云。】
他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境，此刻竟像是六十岁老者的愁苦。】
②【半夜睡不着去看星月】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呼吸渐渐平静，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只见窗扉微斜，有一束淡淡月光，斜斜照进，洒在青砖地面，如霜雪一般。
　　张小凡没了睡意，爬起走到门前，“叽呀”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四周寂静无声，不知名处隐隐有虫鸣声传来，一声、两声，低低切切，月华如水，洒在他的身上。
　　他昂首看天，只见繁星点点，月正当空，皎洁明亮。
……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转过身走回房间，又去睡了。】
【夜已深，冷月高悬天际。
　　云海之上，悄无人声。一个孤单影子，徘徊在冷冷月光之中，在淡淡云气虚无缥缈间，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他走上了虹桥，又来到了那湾碧水潭边。水平如镜，波澜不惊，倒影着满天星斗，都落到水里一般。
　　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③【赏花】
【这时已是深夜，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夜风习习，隐约带着一丝芬芳。小径曲折幽深，通往前方不知名处。路旁，青草灌木，各色花朵，遍地开放。
张小凡心头一阵惘然，顺着这小径走了下去，微风佛面，带来丝丝凉意。
这样一个幽静的夜晚，一个少年，独自在幽深花园中走来，【回味往事】。
路旁，一朵小花在夜风中轻颤，有晶莹露珠，附在粉白花瓣之上，玲珑剔透，张小凡停下脚步，不觉竟是痴痴看得呆了。
……
那一刻张小凡脑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漫天月华都失去了光彩，整个花园中顿时陷入黑暗中一般。
他转头，看了过去，带着一点莫名的恨意。】
从原文可以看出，张小凡不光喜欢做饭、发呆，还喜欢在比赛时发呆去看风景，然后触景生情回味过去、思考人生；一个人跑到没人的地方去半夜观星、望月赏花。看到花被折了还【生出恨意】。一个如此多愁善感，喜好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少年。
别说是一个农家少年，即便是身世显赫的世家子弟，也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那些总吐槽张小凡在良辰美景之时错失“把妹”机会的庸俗观众，又如何能理解张小凡的风雅情趣呢？
可见张小凡不仅【内向】，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

【二】【自卑与高傲】——张小凡真的自卑吗？
草庙村初登场的张小凡，从描写中仅能看出其单纯不谙世事、善良、倔强、坚韧的个性特征，而并无木讷、自卑的痕迹，他宁愿被掐死也不愿向童年玩伴低头服输，可见其【天性】非但不自卑，反而自有傲骨。
我们都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是在生物因素（先天）与环境因素（后天）二者的交互作用下形成的。
张小凡天性并不自卑，他自卑的个性特征是在拜入青云门之后才逐渐显现的，乃是【环境因素】导致的产物。
书中并未着墨张小凡的原生家庭如何，我们也就无从得知【生物因素】中的【遗传因素】与【环境因素】中的【早期童年经验】对其性格产生的影响。但我们能了解其次生家庭（大竹峰）是如何对他产生影响的，而这种影响，来源于单一因素——【环境因素】。
对年幼父母双亡的张小凡来说，田不易和苏茹不仅是他的师父师娘，同时也充当了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并与六个师兄和一个师姐一同组成了张小凡新的家庭，填补了其对家庭温暖的需求和依恋。
但作为家长，田不易对张小凡采取的乃是典型的【忽视型】教养风格——忽视、言语上的轻视与冷漠、用批评代替鼓励、甚至有点嫌弃，而他对张小凡的关心与爱护则大多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的，也就是忽视在明，关心在暗。在人格发展的关键时期（童年晚期到青春期的过度），这种错误的教养方式使张小凡形成了自卑、羞怯、木讷、敏感、缺乏安全感的个性特征，强化了他的内向与孤独。
七脉会武时，正处于青春期早中期的张小凡，情绪体验变得敏感，在暗恋失败与遭到几乎所有同门包括暗恋对象的轻视和嘲笑的打击之下自尊心严重受挫，自卑、不甘、不被理解的孤独与被轻视的愤怒、相交织而成的自轻自贱……种种负面情绪逐渐萌生，并在烧火棍的放大作用下令他失眠不安。而内向又身负秘密的少年无处诉说，只得选择一个人咀嚼孤独与痛苦。
所以张小凡的【自傲】来自【生物因素】（先天），其【自卑】则是由【环境因素】（后天）导致的。

自尊心受挫后个体通常都会想办法挽回自尊以维持心理平衡。
而自尊心的来源分为两种——【社会评价】与【自我评价】，于是在饱受外界打击也就是【社会评价】下降后的张小凡，有两种途径来维持自尊心：①想办法【提高自己的社会评价】②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自我评价】。
那张小凡选择了【提高自己的社会评价】吗？
①暗恋的师姐田灵儿对自己武器烧火棍是这样评价的：【啊，呵呵，是这样啊，那你就带着这、这烧火棍去参加七脉会武么？青云门两千年来，出了个炼骰子法宝的六师兄本来就古怪了，没想到、没想到你，你居然、居然带了根烧火棍去……哈哈哈哈，我，笑死我了。】
可见他的武器烧火棍为张小凡拉低了别人尤其是暗恋之人对他的【社会评价】，如果他想要【提高自己的社会评价】，显然应该放弃使用这根黑乎乎的烧火棍作为武器，而改用其他外表看得过去的器物、甚至不用武器，也能好过用丑陋的武器给自己招来嘲笑。
②在与陆雪琪的对决中，张小凡在最后一刻收手了，这一举动使他止步四强，与【提高自己的社会评价】背道而驰。
③可惜张小凡虽赢得四强却并未平息同门弟子的嘲笑，也没有赢得大多数人的尊重与欣赏。而十年前他未曾真正获得的【社会评价】已经在十年后借由鬼王之口一举拿下了，我们再看此时张小凡反应如何？
【鬼王微笑着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如同看着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完美珍贵物品，欢喜中隐隐还有一分自傲，只听他道：“那也不尽然，我传你东西，却也要靠你自己领悟。这些年来你进境之快，实在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以为以你资质，至少也要修炼三十年以上，不料只用了十年，你便已有大成，难得、难得！”
　　受了鬼王这般夸奖，鬼厉脸上却似乎没有什么笑容，仿佛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般。】
可见张小凡不仅没有想办法提高自己的社会评价，甚至对于别人给出的较高的【社会评价】也无动于衷。要知道有的人穷其一生就只为追求别人的赞许与认同，但这些东西却是“自卑”的张小凡不屑一顾的。

所以【对社会评价不屑一顾】的张小凡，选择了用【提高自我评价】来维持自己的自尊。
这就可以解释张小凡为什么在三堂会审时宁愿背着欺师灭祖之罪身败名裂而死，也要坚守对普智的承诺，因为他选择的是用【提高自我评价】来维持自尊心。
因为“背叛”普智对他来说会降低【自我评价】，张小凡可以弃【社会评价】与【生命】于不顾，却绝不能放弃自己的信念——所有人都可以瞧不起我，但只有我自己必须瞧得起我自己。
正常人别说是生命，就名誉、前途、功法这三样，哪一样可以舍弃？而张小凡却可以只为少不更事时的一个承诺，一场一夜师徒之情，而赔上自己的一切，只求不背叛自己的信念，其心性之高傲，世所罕见。
这就是张小凡舍【社会评价】而守【自我评价】、卑微而倔强的【自尊之道】，其天性中的高傲，在环境导致的自卑表象的压抑之下，隐没静伏，待关键时刻却如火山熔岩般喷薄而出。张小凡自卑为表，高傲为里，是为【表卑内傲】。
心理学领域著名的双生子收养研究的结果显示，【环境因素】对个体人格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少】，而【生物因素】对个体人格的影响则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增加】。张小凡亦是如此。
他天性中的桀骜不驯不仅在身为鬼厉的十年里大放光芒，面对于自己有恩的鬼王从未卑躬屈膝不说，更是赢得了万剑一的赞许，甚至在碧瑶身体失踪后自己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之时，亦并未有自戕之举。为什么？因为张小凡曾对兽神说过【我平生有大憾事，日夜镂刻于心，生不如死，却又不能不生。生则尚有期望，死则为背情怯弱之人】。即便大憾终成绝望，即便在自己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严重发作的状态下，他潜意识里仅存的一丝骄傲，也不允许自己做【背情怯懦】之人。

【三】【场独立与场依存】——张小凡真的是那种老实听话对权威言听计从的人吗？
普智让他对佛道双修以及噬血珠的事彻底保密，他做到了死也不说。但让他把噬血珠丢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却因为念旧而留下了。
为什么面对同一个人的不同要求，张小凡会区别对待呢?他到底是听话还是不听话？且听我一一道来。
根据心理学家维特金的研究发现，一个人的【认知风格】可分为两类，【场依存】与【场独立】。
场依存者在进行知觉时更多依赖于外部环境作为参照，而场独立者在进行知觉时更多依赖于内部线索作为参照。
而张小凡就是典型的场独立者，对于普智交待的要求，他根据轻重缓急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定，而非简单地一味遵从或一味否定。
普智先对张小凡提出了3项要求，
【你决不对旁人说起此事，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能说，你办得到吗？】
【另外，你每日一定要修习这法门一次，但不可在人前修炼，只可在夜深人静时方可进行。】
【最后，非到生死关头，切切不可施展此术，否则必有大祸。】
在等他尽数答应后才传其口诀，正待走又补充了3项要求：
【你且把这个珠子好好收起，不可让外人看到。】
【待日后安定下来，你找个深谷悬崖，将它扔了下去，也就是了。】
【还有，我刚才告诉你的名号，你也决不可对外人说起。】
共计6项要求，但每项措辞和语气不尽相同。
其中有5条都是【决不】【一定】【非…切切不可】【不可】【决不可】，凭只有十一岁的张小凡也能听出其中紧要程度，所以除入青云第一天忘记了修炼大梵班若以外，其余都做到了。
而只有一项要求【待……也就是了】普智用的是并不急迫且并无强调肯定/否定的措辞。

为什么张小凡要留下噬血珠？
【这些天来他遭逢大变，早已忘了此物，现在才想起普智当时交代要把此珠丢掉。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间一苦，他爹娘没留什么给他，普智与他缘浅，但一夜相聚，却也与亲人一般，而这颗难看的珠子，便是普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张小凡看了半天，心中不觉倒有几分喜爱，又念及这是普智唯一留念的东西，心中实在是舍不得丢掉。想了半天，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红绳，那是他爹娘给他系上保佑长命平安的。一般人家都会挂些金牌银锁，但他家里贫苦，只得以一条红绳代替。
当下他用红绳将这珠子穿上绑好，挂在胸前贴肉处，不觉冰凉，倒还有些温暖之意。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转过身走回房间，又去睡了。】
张小凡虽已加入次生家庭，但依然有不能告诉他们（任何人）的秘密。且残忍的是，这个普智与他共同持有的秘密，成了他与次生家庭无论多亲密无间却依旧存在的隔阂，同时也是与普智之间哪怕天各一方却依然羁绊如初的桥梁。
与三堂会审时的情形不同，在张小凡的认知中，噬血珠丢掉不如自己留下作纪念，而仅留作纪念不与任何人说其（噬血珠）来历并不会造成【对普智的背叛】，也就没有违背他当初言出的【我死也不说】的承诺，也就不会【降低自我评价】。而普智给他的噬血珠还寄托了张小凡加入次生家庭后对原生家庭的怀念。所以依据对其内在线索的参照，张小凡对普智的这项要求——丢掉噬血珠【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除了对行事不言听计从作出自己的判断以外，张小凡对事物价值的判断也与旁人不同。
张小凡在得知小灰三眼灵猴的灵兽身份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喜的表情，被小灰抓痛头发后还如往常一般直骂【死猴子】，对曾书书的【大有羡慕之色】大感不解，最后【随手一抛，扔到了大黄背上】。平时怎么对小灰，知道它是三眼灵猴之后还怎么对小灰。可见张小凡并不会因其【外在价值】的改变而改变对小灰的【内在态度】。就好比一个人发现自己的配偶，无论是婚前看似荣华富贵婚后得知债台高筑，还是婚前看似一贫如洗婚后得知家财万贯，都不会改变对自己配偶的态度，可谓宠辱不惊。
那为什么张小凡没有改变对小灰的态度呢？
【小灰身上怎么这么脏啊，你几天没给他洗澡了？”
　　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从来没洗过。”
　　曾书书似要晕倒，以手击额道：“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它！”
　　张小凡心里大是不以为然，暗想这猴子整日爬上爬下，哪里洗得干净，但看曾书书一脸心痛的样子，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此人不可理喻，干笑一声，岔开话题……】
此段剧情让我打个比方，世人皆用铁或不锈钢菜刀，有一农人偶然得了纯金菜刀，且天天用金菜刀切菜宰肉，不加维护其【外在价值】，路人见了直叹其暴殄天物，农人却答【金菜刀银菜刀铁菜刀，通通都是菜刀，切起菜来有何不同？】
曾书书为三眼灵猴的【外在价值】得不到维护和重视而扼腕叹息，殊不知张小凡透过表象看本质，得出了【无论普通猴子还是三眼灵猴，本质都是猴子，洗了澡很快也会弄脏所以不用洗】的结论。
曾书书眼中小灰是罕见的三眼灵猴；而张小凡眼中这只三眼灵猴仅仅是自己的小灰。
有人要说小灰那是已经捡到的宝贝，无论曾书书用什么东西来换，他张小凡不是也不肯吗？那我们再换个例子，玄火鉴又如何？
【 “这个。”鬼厉看了看手中的玄火鉴，送了过去，“还给你吧，本来就是你儿子的东西。”
九尾天狐一怔，忍不住抬眼多看了看他。慢慢将玄火鉴接了过来，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忽地道：“你知不知道这玄火鉴乃是天地世间的无上神器，万火之精。如能真正掌握它的力量用法，再配合你在玄火坛中见到的那个‘八凶玄火法阵’，直有毁天灭地的奇威。”
她微笑着，看着鬼厉，道：“就算这样，你也把它还给我？”
鬼厉淡淡地看了看她手中的那件宝物，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去，低声道：“我要它做什么，我要毁天灭地做什么？我要的，它又不能给我……”】
众所周知焚香谷为了得到玄火鉴而几乎灭了天狐一族，此等上古神器，普通人得其片刻尚且无法毫不留恋，张小凡因缘际会持有此物长达十年之久，还肯将这等无价之宝拱手让人，仅仅因为它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复活碧瑶），所以自己不需要。
修真世界以强者为尊，大多数修真人士追求力量如同现代人追求钱财。放在当今世界，随便给一普通人价值连城的金银财宝，哪怕当下并不需要，未来总有需要的时候吧，力量如此，钱亦如此，数年之后，又有几人能以“我不需要”为由将其拱手让人呢？
为什么张小凡会轻易让出玄火鉴？不是因为玄火鉴自身没有价值，而是它【没有张小凡所需要的价值】。如果此物对自己的目的没有任何作用，那么无论它在世人眼里价值连城也好，一文不值也罢，张小凡都视其如草芥一般。
前有曾书书问【三眼灵猴你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养了它？】，后有小白问【就算这样，你也把它还给我？】，世间多有女子为嫁入豪门而谈情说爱，多有学子为功名利禄而寒窗苦读，殊不知一入豪门深似海，官场黑暗难自廉，又有多少人因错把【名利】与【幸福】画等号而悔不当初？大多数人一味追求世俗认可的外在价值而不问其价值是否为自己所需要，而张小凡却可以对世俗价值产生质疑，自有一套价值观。

十年前鬼王在茶摊上与张小凡的对话，继上次在滴血洞中看见天书总纲后又一次引发了他的独立思考，让他第一次对正邪之论产生质疑。有人要说，听了鬼王这番话，是个人都会内心产生冲击，真当如此吗？
【若是换了其他人，比如说他的六师兄杜必书，便贼笑一声，抛开不管，反正我身在青云门下，自然是听青云门的话；而若是他那大师兄宋大仁，性子严谨，从根本上就不信这所谓的邪魔外道，那是连想一想的念头也不会有的。
　　偏偏只有张小凡，骨子里性子比谁倔强，碰到了这个几乎是对自己以往信念全盘挑战的问题，便欲好好思考，想出个明白来。】
可见同样从小受青云价值观影响，却只有张小凡提出质疑。还有人说，张小凡之所以会对正邪产生质疑，只因其心志不坚，被鬼王偷换概念，洗脑成功了。我们看看真是这样吗？
【鬼王的声音悠悠传来，道：“你与我说话之间，怎么称呼我们圣教，还是一口一个‘魔教’？”
　　鬼厉沉默了许久，冷冷道：“我入教十年，这里整日征伐血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是无时不有，怎么配的上一个圣字？”】
可见张小凡对青云之言不尽信，对鬼王之语仍不尽信。纵观诛仙世界，正道中人只道正道乃正，魔教中人只道魔教乃圣，众人皆对己派教导无条件尊崇，只有张小凡一人独立思考，对于【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问题坚持自己去寻找答案，坚持【以自己的价值观为标准而非千百年来的既有权威】。
有一个曾被少数读者注意到的细节问题，为什么张小凡在知道普智真相后，还能接受把间接杀害自己全家全村的物品作为武器噬魂的一部分，且十年来日夜放在身边不曾离手？不会膈应吗？
其实张小凡对此问给出过答案：【天地间第一位的邪物，不是它（烧火棍），而是……人心！】
换句话说就是：【这噬血珠虽是间接杀害我全家全村的东西，但我应该仇恨的不是它，而是被它所影响导致铸成惨案的人——普智】。而后来在天音寺他甚至原谅了这个人。
十年前鬼王曾问他：【既如此（正邪之分对张小凡重要），你为何还用着手中这根魔教邪物？】
张小凡答道：【这烧火棍或许是邪魔之物，但我用来斩妖除魔，便是正道，我便问心无愧，便如你所说的我门中古剑诛仙一般。】
武器乃是乃是外在形式，而武器持有者怎样去使用才是内在本质。此等悟性，也难怪鬼王会评【只是这份心思，便胜过了你们青云，不，是世间大多数人了】。
由此看来，不仅上述问题，以下这个问题【为何张小凡最后能亲自拿起自己曾痛恨十年的 劈死了碧瑶（自己因此得PTSD）且直接或间接害死了（亲眼看见诛仙从田不易身体里抽出）田不易的诛仙剑，再去劈死十年来对自己视如己出的鬼王】同样也就迎刃而解了。
换句话说就是：【无论诛仙剑与鬼王与我有何恩怨情仇，只要我坚持心中的正义，便是问心无愧。】
可见张小凡此人行事，不以【外在标准】为参照，而以【内在标准】来判断；不依赖于【外界价值观】只遵从【自己内心的价值观】；去其形式，直达本质，不求社会认可，只求问心无愧。
概括成一句就是——坚持自我，不为外界因素所转移，这就是【场独立者】张小凡的处世之道。

剖开表面看本质，总结出十年前（少年张小凡）和十年后（鬼厉）所共有的个性特征：
内向，孤独，自我封闭，内心敏感，情感细腻丰富，情绪体验强烈，常发呆出神，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对外界感知减弱，场独立，自我意识强烈，好独立思考，善质疑和内省，倔强固执，坚韧孤傲，不向世俗真理和规则所妥协，在人群之中格格不入且环境适应力差。
这一串个性特征无一不在佐证张小凡的三个关键词，同时也是他人格的中心特质——【内向】，【浪漫主义】，【自我】。

【补充说明】
【为何张小凡能因明白武器无对错而对噬血珠（烧火棍）毫无芥蒂，却对诛仙剑恨之入骨以至于疯狂地想要摧毁它？】
①摧毁诛仙剑乃是受鬼先生所托，张小凡身在鬼王宗还是要为鬼王宗做事的。此乃诱因，鬼先生提此事之前，张小凡对诛仙剑的仇恨仅是压抑心中，并没付诸行动，否则十年来他要想毁剑早就去了。
②噬血珠间接毁了张小凡的原生家庭，但拜入大竹峰后他很快融入了自己的次生家庭，此乃【失而复得】。而诛仙剑不仅直接让他欠上一条性命以致他为还恩情不得不做十年非己所愿之事，更是直接断送了他回归次生家庭的道路，此乃【得而复失】。哪个更让人难以承受，不言自明。
③在义庄道玄1v3此战中，田不易为提醒徒弟说出“诛仙剑”三字后，从张小凡的反应【心中登时一凛】【只是片刻之後，这诛仙剑三字在他心里却似如滚烫的热油烧过了一片，全身的血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十年之前，青云山头，那个陨落的绿色身影】【瞬间，鬼厉双眼血红一片，大吼一声，冲了上去，招招术法，都是拚命的架势】来看，显然是PTSD受外因刺激发作的典型症状。所以张小凡因【十年前劈死碧瑶的那一剑】而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此心理疾病，而【诛仙剑】无疑就是他的【刺激源】。
所以②+③的原因造成：张小凡在【碧瑶失踪彻底看开（换言之就是PTSD彻底治愈）】之前，可以对噬魂心无芥蒂，却唯独对诛仙剑无法理智看待。
①+②+③共同促使：张小凡毁诛仙剑这件事的发生。

【此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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