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积水潭]---京城众人游玩之处
（春日踏青，往积水潭来，因近日筋骨懒散，不爱去香山登高，也不欲赴琼岛春阴的远路。只携友二三来海子套临水吹风，期间见一总角小童挎了一篮子玉兰花卖，她小脸蜡黄，还不如手中花儿白净。）
（顿时生出一点爱怜之情，这年纪的孩子本该是娇养才对，大人怎么肯让她出来受风吹日晒的苦？）
（唤她道。）这花怎么卖？

【 潭边杨柳抽条，不远处玉兰花丛盛开，端得是一副春盛景象。微风挟水汽拂过发鬓，捡一枚石子投下，惊的潭水泛起波澜。】
【 几步之遥外，我观几息，开口阻道。】
夫人，您瞧那边——
【 手一指，未有多远的花丛，移步行至她跟前，低眉瞧那小姑娘篮里的花，比不得那花丛里，不禁轻轻摇头。】

（垂首看花，亦在打量卖花童的小手，分明已是阳春时节，融融暖意包围而来，手背上的皴裂旧伤却仍是蛇一样的盘在原处，不肯走。）
（它似是成了精怪，要吸干这干瘦骨肉里的最后一分养料才罢休。）
（篮中玉兰并不贵——起码对我而言如是，正要让人掏银子，忽闻唤声。）
（指了那小孩子的凄苦模样给她看。）我买的可不是花呀。

【 这回春季节，女童手上裂纹依旧清晰，垂了头，细细打量她，发质泛黄，颊边干瘦，还泛着不健康的红，如同篮里的花朵，在蓬勃的春，仍一点一滴消耗着生命力。】
【 在她因局促而后退一步时，我收回了目光。】
夫人善心【 朝银宝递一眼，她从善如流的，取一枚碎银，来买三两枝花。】人各有命，我们也只能帮扶一点。

（她是个聪慧人儿，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等她接过那几只花，迟疑地。）
要不然我将她手里的花都买下来？
（春风虽好，落在穷苦人眼中却早已退去诗情画意的皮，只剩那点儿冬的尾巴梢留在风里的寒意，冻得人只想速速逃离。）
（——哪里像这些踏青赏景的悠闲客，身上穿着缎、手里捧着茶，所感所获唯‘惬意’二字。）

【 我有心要阻一阻，想不轻不淡的说几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目光触及女童怯生生的模样，又缄默。于我们，不过是偶然的善心，女童却感恩戴德，待她离去，我垂眼看了看手里的玉兰，突兀的笑。】
夫人，我们今天也算日行一善了【抬手拢了拢细碎的鬓发，又将玉兰递给侍从，朝她笑。】先前冒昧开口，夫人莫怪

（所需花费不过几个铜子儿，甚至不够买一块稻香村的点心，但我观她偶尔极害怕的朝街角看去，灰墙灰瓦下藏着一道黯淡的影，盯着这卖花童的眼神却如跗骨之蛆。）
还是罢了。（纵我将她篮子里的玉兰全买下，那冷酷的生意人也会再再一篮子花与她。）
不碍的，你也是好心呐。（观她面容，笑赞一句。）人面如花，这玉兰很衬你。

【 观她芙蓉笑靥，温和可亲，眉目处又隐隐发觉熟悉，不禁弯了唇，似随意一提。】
我瞧夫人很是面善，忍不住亲近，盼您不嫌我唐突。
【 偌大的京都，爱新觉罗氏姻亲诸多，无怪我生疑，只瞧她通身气度，待人处事，必是以安乐、富贵荣养。】
【 不待她接话，又作恍然模样。】是了，您与府中祖母有些相似呢。

（伸手去摸芙蓉面，所触无瑕，一如旧时。尽如此，笑意里仍旧带点儿讪，是呀，保养的再好也要承认自己已是祖母辈分的人。）
我猜，或许你的祖母也是一位觉罗。
（一个“也”字说明许多，一想到这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小丫头会与我有那么点儿血脉上的缘分，看她时便不免又亲切几分。）

【 ‘也’，眸愈弯，许多事情、许多话都不必说透，况且，这位长辈当是天下顶尊贵的觉罗，那眼前这位，昭彰——】
巧了，我也是一位觉罗。【 笑的欢欣，谁曾想呢，大抵相遇，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罢。 】今个，由我这小丫头陪您赏景吧，您可不许嫌我聒噪！
【 余下时光，二人游潭，兴致高时，亦蹲身弄水，好生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