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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漏院

自我掌管户部以来，多是按规矩办事，做事严谨，以防纰漏。皇后寿辰在即，宫里忙的是脚不沾地，外头也未必有多清闲。今晨才有人说陕西的桥塌了，我寻思也拨了款，怎么可能会塌了呢，必然不可能是我户部少给了银子，那就只能是对方办事不牢靠了，可是越王也不像这个做派的。
“还真是奇了怪了。”
我虽然是嵇家人，但是并没有跟随什么派系，太子已定，自然是用心辅佐。可是也不会踩低攀高，说越王有什么不好，这事情还是要查仔细的好。

贤王才借千秋奏请越王回朝，官家态度暧昧，转眼便出了贪墨，拇指捏着玉笏，一时发愣，半是为早起瞌睡，半是为琢磨太子党将事做得这么白，是不是心急了。
父亲那边借大理使臣一事回京述职，也不知能不能留，这才是实在担心的事。
“怎么呢，嵇户部。”

“你说那银子总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又是怎么没得呢？”
临近上朝，我也不好说的太直白。这银子没了，户部是要给还是不给，若是不给的话，桥还修不修，若是给了的话，会不会助长不正之风。
“桥塌了，可怜的也是百姓啊。”
本就是为了百姓造的桥，如今款不见了踪迹，不定是上头什么人贪污了。这查起来事情也多，不定要到什么时候了。

“如果我拿到实际的证据，嵇户部就要贺我晋升有望了。”
转眼翻过一年，官家春秋鼎盛，越王在陕西照旧做他的“贤”，东宫立定后太子却也未曾犯过“病”，看似一团和气的君臣父子，却好像一团白雾，只要一阵风。
手虚握而后笑，掩住个哈欠。
“也可怜了户部，届时又要拨银子。”

“那可要赶紧了，别说贺你，请你都是好的。赶紧解决了，我才不用操心，百姓也少受点罪。”
上头发怒了，受罪的就是下头。如今桥等着人，可有些事情等不住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引了百姓的躁动，又出了摩尼的乱子，那才是闹心呢。
“是啊，又要拨银子。”
哪里的银子经得住这么贪污呢。
“你说三餐皆有还不知足，要那么多又做什么呢。这人呐，太贪心，不知足，也不好的。”

一碗饱，三碗足。
听说早从六爷爷入朝时户部朝会上就被追着，四爷爷高瞻远瞩，运作去了吏部，嵇尚书脾气好，若换了石相在户部，在这件事上，指不定谁骂谁。
早年攒的家底，辽一次夏一次，摩尼教一次，再历经这许多年的小乱事，怕是耗得七七八八。
穆台主以后，御史台姓王，太子内侄，哪里会给我知道桥梁坍塌一事的实在证据，觑眼探向待漏院的匾，回味早晨吃过的红油小馄饨。
“嵇户部，你也强硬些，这明明就是工部和地方的岔子。”

“我自然不会松口的。”
在老虎头上拔毛，也要看老虎答不答应。更何况银子从户部出去，多用了的，难道还要我户部垫了不成。那以后是个人都能说银子丢了，我岂不是成了给他们垫脚的。怕就怕什么牵连甚广，不了了之。不怕一个人犯错，就怕满朝文武都是罪人，我又该向谁说去。
“户部的银子好要，总也要有个章程，不是平白一张嘴就能让我点头的。再说，就算我愿意点头，官家也未必答应不是。”
到头来捞不到好处的还是他们。

“那就最好不过啦！”
待漏院里人越距越多，只是天还没有大亮的兆头，得找些话打发打发，年纪尚浅，若不慎顿首睡过去，可就真是好大个笑话了。
“啊，这倒是真的，要到章程上，过半就要闭嘴了，官家嘛――”
余音并入一个哈欠里，高坐的君上，还不是只能由着底下言辞凿凿地吵，想过问下儿子且不行，再说回来了，他如果也像臣工这么吵，有点跌份儿。
揉揉眼，“嵇户部好精神啊。”

“希望能越快越好吧。”
我也不耐烦这些，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贪财，做越王也没什么什么不好的，做周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偏想要做官家，还要相争的话，那真是麻烦了自己，也麻烦了别人。
“可能是练武的原因吧。”
也可能是做了几年盲人，有时候分不清白日黑夜，因而习惯了晚睡，这才有些精神吧。
“为国为民，上头怎么说就怎么作罢了。咱们也不过是臣子，能有多少份量，就做多少事情吧。”
毕竟我也不会去死谏的，我还有家人需要照顾，怎么可能去死呢。现在的心性同以往不同了，随他们去争就是了，只要别碍了户部就好。

“没看出来，您是练家子。”
记得嵇相也练武行，当初挂帅风采，生将二位皇子压了下去，称赞两句，眼见着上人，彼此官阶差着，人稍多起来，便将我们给分开了。
提溜提溜精神，准备提一提父亲回京的事，探探官家与太子党的意思。